知识点是一回事, 能不能理解,灵活运用又是另一回儿事。
更别说时间尚短,好些人觉得把小册子里的东西背熟, 考试便不会难了,少有深究,多花时间背诵。
在学堂读过书,考过科举的人尤甚。
同样拿到试卷的明盛帝,还有未参加考试的官员:“……”
有些官员擦了擦头上汗珠,幸好他们没去做这个题, 若是真的比那些学子、顽童都考得差,脸真的是丢大了!
他们学了几十年的《大学》《论语》《中庸》这些学问, 可都没法用来回答顾大学士的问题,这不就和那些学子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了吗?
旁观的人尚且觉得头疼, 参加考试的人, 也是抓耳挠腮, 脑子思考的速度压迫到了极点,逼迫自己不断地思考推论。
顾璋没去管送进宫的那一批试卷,他在考场巡视、监考。
他说想挑好苗子, 以减少自己的压力的话,也是真心的。
这种举国之力招来的考生, 本就万里挑一,再一筛选, 希望能符合他的要求和期望。
顾璋在考场里踱步。
所过之处,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哗哗”声。
有的人明显感知到他来了,有些紧张, 有些人则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
顾璋注意到几个人。
比如荆苍握着笔的手动得飞快,下笔如有神, 他注意到老人家眼圈有些黑,但是精神头极好,不像是在做题,亢奋得像是发现了肉骨头的狗狗。
仔细一看,好像是在做生化两科的题目。
顾璋见此,踱步出去,低声吩咐人出去请个郎中回来备着。
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爱护自己的身体,亏他自己还是个医呢!
顾璋换了一头走,发现整个考场,识文断字的女子比男子少很多,比较亮眼的是一名叫做姜柔的女子。
相比周围面带焦急,显得有些慌乱的神色,她最为镇定,冷静,顾璋远远扫了一眼,即使是草稿,也是一块块从上到下的,干净整洁,透着股理性。
顾璋绕过这片区域,正想往隔壁走,忽然对上一双亮闪闪,眼巴巴的锃亮射线:“爹!”
顾璋脚步一个踉跄。
他之前打过林青柏的注意,本想着如果他已经回过家乡,应该恢复神智了,可以来帮他教物理,即使有罪,也不要用坐牢来惩罚他,让他996,让他007,让他为社稷奉献!
他词都想好了,结果大傻子压根没恢复!
回了家乡一趟回来,还是这个大傻子模样,总不能是上辈子回了家乡,被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打醒的吧?
顾璋看着大傻个冲他傻笑的样子,感觉有点手痒痒,要不他也找个坏掉不能吃的鸡蛋,来砸一砸这家伙的脑壳?
另一边就是不识字的了,他们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上面有人念题目,图则早早画在木板上,一题念三遍,然后直接下一题,宛如大型听力考试现场。
这边女孩的比例就相对高多了。
而且许多人的眼睛都亮亮的。
对没怎么上过学的他们来说,宛如在白纸上涂写颜色,小册子上的知识点,像是为他们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那么神奇。
从前他们觉得神秘莫测,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东西,在顾璋给出解释后,慢慢浮现出了本来面貌,再不是“鬼神之力”
他们想留下来,留下来跟着顾大人学习!
如果能做顾大人的亲传弟子,那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所以这会儿都聚精会神地听题目,不敢有半点分神。
即使发现顾璋来了,也只敢飞快亮晶晶的看一眼,然后又连忙收拢心神,生怕就把眼下这道题给听漏了!
每个时代都有能人,只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不重视工匠的时代,这些人的天赋无法施展,甚至本事也没法传扬出去。
在古代,也只有文人才能有机会、有能力,把自己的想法、领悟的道理写成书,传与后人。
顾璋巡视了一圈,还真抓了两个作弊的。
还暗搓搓的围观了“让我瞅瞅你做到哪里了?”版本地偷瞄一眼周围人的答题卡,还有双眼无神,头秃飙泪版本的“迷茫无力点兵点将。”
读了这么多年书,头一回当考官,顾璋表示……倍儿爽!
这就叫做翻身农奴把歌唱!
看大家都在为题目苦恼头疼,而自己可以慢悠悠地背着手,到处溜达,这感觉还真让人有点别样的舒坦。
考试结束。
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呜呜呜,我还没写完。”
“再让我想一想,我马上就要想明白这道题目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顾璋对这一幕实在是眼熟,有点好笑的同时,也使出了曾经老师用的“十秒倒计时大法”
在倒数十声之内,若不把答题纸交上,那就不收了。
在颇有威慑力的“十”“九”“八”的倒数声中,考生们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地把答题卡上交。
生怕送晚了,就真的不要了!
顾璋收齐了答题卡后,对众人道:“诸位可回去休息一晚,明日早上会公示成绩和结果。”
“明早?”
这未免也太快了,“我们这么多人,成绩竟然明早就能出?”
明盛帝也好奇。
他手上也拿着一小摞答题卡:“科举批阅答卷,耗费人力不菲,也要足足一月有余才能得出结果,你能明天就出结果?”
即使是眼下这种确定的,没有异议的答题卡,一个个批阅也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吧?
明盛帝有些怀疑,总不能是他的顾小状元,突然变得勤快起来、打算通宵达旦地干活吧?
顾璋接过明盛帝递过来的那一小摞答题卡:“不用明天,今晚就能出结果。”
明盛帝:?
心有余悸,颇为担心自己成绩的六部官员:?
顾璋笑眯眯道:“皇上借我几个小太监用用,会数数就行。”
他又找苏公公要了一支细长的香,对着答题卡上正确的选项,戳出一个个孔。
顾璋嘟囔:“还怪香的。”然后顺口就找明盛帝讨了一些。
明盛帝:“……”
干正事呢!
能不能有点正经模样?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看到个好吃好玩的就被吸引了心神?
“去备上一些,等会儿送到顾璋府上。”明盛帝无奈吩咐身边的苏公公,正打算说说他这个懒散的毛病,就见他将烫得满是洞洞的答题纸,和某考生的答题纸重叠在一起。
顾璋觉得有点眼花,他又将手里的纸反过来,背面是白色的,重叠之后,只有正确的黑色墨块浮现在纯白的纸张上,一目了然。
顾璋一数:“68,还行。”
顾璋把分数往答题纸上一写,然后递给苏公公,笑问道:“用法看清了吗?”
自认办事最妥帖利落,最能为主子排忧解难的苏公公,这会儿看到顾璋这样做,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后连忙道:“看清了,此法甚是简单易懂!”
果然是会数数的人都能做,而且又明了又快捷!
还没离开的六部官员,心陡然一下就提起来了。
这是不是就代表,他们刚刚做的那份试卷,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有的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已经用手捂住了心口,几乎能感受到心跳加速怦怦直跳。
顾璋把答题卡和正确答案交给苏公公:“麻烦了。”
苏公公很快安排下去,又用香烧空答题纸,多做了许多张正确答案模板。
一张张答题卡被快速批阅。
顾璋则无事一身轻,懒洋洋地边蹭饭边等结果。
被蹭饭的明盛帝:“……”
看到这个奇妙又高效的方法后,他下意识想夸夸他的顾小状元,可看顾璋懒洋洋的悠哉模样,又忍不住怀疑:“你小子不会是为了偷懒,才想出这个精妙法子?”
顾璋尝了一口御厨新研发的玲珑玉珍糕,十分坦然道:“怎么能叫偷懒,这叫提高效率,享受美好的人生。”
还真是为了少干点活,不乐意辛辛苦苦批改答卷。
明盛帝好笑又无奈,知道他最会诡辩,换了个话题:“你说六部官员哪一部会考得最好?”
顾璋琢磨了一下,随口猜测道:“应该是工部?”
怎么说也沾点边。
不过顾璋猜错了,当结果整理出来之后,工部在六部中,只能算中上游,居然是礼部排名第一,还是断层第一!
顾璋面色微讶,探头过去:“让我瞧瞧。”
各部派来参加考试的人,有的是自荐,也许是想在皇帝面前露个脸,更多是上官挑选。
工部就是工部尚书窦天工指派的,但看起来都有点偏科,故而分数不高。
礼部中好几个人,都有八十多分,简直鹤立鸡群。
明盛帝也觉得有面子,他就说他的臣子肯定都是优秀的,他压住微扬的嘴角,矜持道:“李尚书不愧是两朝元老,擅识人。”
顾璋听出了问题关键,点着八九十分的那几个人问道:“这几个人,都是李尚书推荐的?”
明盛帝应是:“这几人我都没什么印象,故而看到他们的时候多问了一句。”
顾璋摸摸下巴,回忆自己和李老爷子的交谈时言语中的细节,好像除了封建礼教之外,许多观点都不谋而合,要不然他也不会装乖装得那么顺利,早就暴露本性了。
还有那日自己去拜访的时候,看到的十万个为什么剪贴书。
如今还能推荐这么多有天赋的人,顾璋相信物以类聚的道理。臭味不相投的人,真的很难走到一起。
顾璋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这一会儿,所有考生的成绩也都出来了。
明盛帝翻看,第一名赫然是林青柏,是他赦免后,派人照看着,特意送去的。
足足有98分。
他感叹又遗憾道:“如此天赋,为何没在科举之道上有所成就?能做出那般威力的投石车,也是朕需要的人才,却在民间蹉跎,甚至流落至匈奴地界。”
顾璋微微挑眉,而后十分霸道护短地说:“那肯定不是您的问题,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努力,或者科举考官有问题,不能为您选出想要的人才。”他似乎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还自顾自地点点头,“没错,都是他们的问题!”
明盛帝为他这种霸道的说法震撼,没忍住拍了一下他的官帽:“胡闹,朕真要这样想,那岂不是成了暴君?”
“那总有一处出了问题,”顾璋抬了抬官帽,理直气壮,又十分无赖道:“既然您不想怪人,那咱就怪制度吧,科举就是为了选出皇上和社稷需要的人才,选不出来,就怪科举好了。”
明盛帝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可是咱们宣朝头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怎的还砸起自己招牌了?”
明盛帝不准备和顾璋比嘴皮子了,不过“科举没能选出他需要的人才,也许真有问题”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
明盛帝继续往下看,第二名竟然是一名姜姓富商家中庶女,而且只比林青柏少了一分,97分!
明盛帝面色讶然:“竟然真有女子能考得如此高分?”
一顺看下来,尽管女子不多,但是在近两千人里,能考进前五百的也有不少,也就是说,她们打败了一千多人。
明盛帝轻咳两声,维护臣子的面子道:“六部官员的答题卡就留在朕这儿。”
他是知道的,朝中官员参加考试,就是因为顾璋一句“指不定你还考不过那些女子。”气走了唠叨劝说他的官员。
那些说这话的,又参加了考试的官员,若得知真的有一女子考得比他们更高,怕是要羞愤欲绝。
明盛帝是个开明宽容的难得明君,对臣子并不苛责,但凡有能力者还颇为爱护,这事实在是太过丢脸,他难免起了维护之心。
顾璋大方的把那部分答题卡放回去,还保证道:“您放心,我肯定不外传!”都是同僚,把事情做绝就不好了。
但他相信,文武百官肯定是瞒不住的,分数他们自己也是知晓的,公布的分数,绝对也是会去看的!
到时候多半有乐子。
顾璋办完事,蹭完饭,交代人去写要张贴的公告,把事情都安排好,然后自己就跑掉了。
他在回家之前,特意绕了一脚,去给李老塞了本书,正是他给学校准备的物理教材。
当晚,李老拿出顾璋塞给他的书,拿出宝贝玳瑁款澄目莹镜,在灯下读了起来,这一读,李老就有些沉醉进去了,连晚膳也只是随便用了一些,又飞快地沉浸在书里。
这书内容奇妙复杂,又一针见血,总让他惊叹,更是拍案叫好道“原来如此!”“竟还有如此奇妙的说法。”
起初只是随便翻翻看,好奇顾璋给他塞了一本什么书,等到后来越看越入迷,只恨时间不够,大叹人为什么一定要睡觉?
什么摩擦力……什么重力势能与动能的转换……什么光学,小孔成像……
李老已经六十多了,再早二三十年也称不上年轻人,上一次这样废寝忘食地读书,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一边读,一边不断地用自己生活中的经验对比,甚至激动的时候,还随手拿身边的材料直接做起了实验,许多原本似懂非懂,有些朦胧的东西,都慢慢清晰了起来。
这种拨开迷雾见晴天的感觉,更是让李老对这本《初级物理》爱不释手。
他迫不及待想和人讨论一下,那种蓬勃的分享欲,已经很久没有在他身上喷涌而出了,但是顾璋又在忙开学招生的后续事宜,连他原本的此道好友,也都被顾璋拉去当了助教!
其他人都不太能理解书中想法。
明明有股要冲出来的分享欲,硬生生地憋回去,那可就太难受了,李老想了想,带着《初级物理》去找了自己的好友戎锐。
可他没想到,戎锐根本不懂,偏偏口才还好,他说一句,戎锐能不赞同得辩驳十句,直让他感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忒憋屈了!
这一憋屈,李老就一脚把老友踹开了,不和你一起读书了!
李老又看准了燕先梅,顾璋那小子的师父,肯定不会话不投机吧?
这一上门,《初级物理》和《初级地理》碰撞出了爱的火花。
两人都是爱琢磨的,也曾经在地方做过实事,有这样两本书,可以让人一起读,相互讨论,实在是畅快不已!
后来越琢磨越深,难免产生不同的看法,两个人甚至能唇枪舌剑激烈辩论,燕先梅虽然也是文人,但是没有李成口才好,时不时就被噎得不知如何反驳,回头就找弟子来撑场子:“小石头,你来评评理!”
然后得意地看向李成,把人气得不轻,又羡慕得不行。
顾璋来了几回,渐渐摸出了李老尚书的底子,这绝对是个文理兼修的天才!只不过在文之一道发挥的才能更多,掩盖了其余的光辉。
顾璋向大佬发出一张“物理老师邀请函”
然后惨遭拒绝。
李成一脸严肃:“这绝对不行!”
他甚至有点气,觉得顾璋好像不那么“乖巧孝顺又贴心”,他不阻止女子进入学校,就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竟然还想请他去给女子授课!
简直荒唐,简直大胆!
顾璋不仅碰了一鼻子灰,还被李老又教育了一番,主旨就是要遵循礼法,不能使阴阳失调,离经叛道。
顾璋叹了一口气。
人真的是复杂,明明是文理兼修的隐藏大佬,做学问能力杠杠的,结果思想这么古板,他都撬不动。
黎川也是,明明伯母已经原谅他了,结果自己又陷进去了,整个人像是有好几股力道在撕扯,站在三方的立场不断自省,眼里都没了往日的坚定和神采。
顾璋想,如果黎川不是寡母一手辛辛苦苦养大,对母亲情感深厚,格外敬重孝顺,恐怕也不会产生这样的纠结,会和固执守礼的李老尚书想的差不多?
不过没有如果,同样是重视礼法和规矩,但是李老和黎川还是不一样的。
顾璋跑去拉壮丁:“正慎,你可要帮帮我!”
黎川虽然眼中没了往日神采,但听到顾璋这样的语气,想也不想就应道:“瑶光为何事所扰?只要力所能及,我肯定帮忙。”
他还有点紧张地看向顾璋,担忧是不是这几日他有些颓废,一个没注意,性子活泼的好友遇到什么事情了。
顾璋便说想请他去当夫子,传授学生律法知识。
普法是很重要的,有黎川这样恭谨守礼、三观正直的人普法就更重要了,否则掌握了知识的人,一个不小心,手握的知识就会变成凶器。
顾璋卖惨:“这么多学生,这么多课程,我想找人帮忙都找不到,真的会累死的。”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再一委屈,直接把还在犹豫“于礼不合”的黎川吓得直接一口应下。
“我去帮你教律法!”
顾璋在这儿给黎川找事做,让他没时间东想西想,另一头,李尚书和老友们相约聚一聚。
李老这几天沉迷《初级物理》,聊着聊着就忍不住提起,想和他们夸夸顾璋,夸夸这本书里的内容。
没想到这一夸,好几个老朋友看他的眼神都比较奇怪。
这一问才知道,最近学校发书,顾璋也没藏着,就传出来不少。
看到书籍后,有人觉得难以接受,大部分人觉得将信将疑,小部分人如他这般夸了又夸,爱不释手。
小部分自然是异类,所有人都觉得顾璋在农之一道成就不凡,但是也不代表他提出的其它学说也都对啊,身为有名望的大儒,竟然就这么直接相信了?简直是糊涂!
还有参加了考试,结果分数不理想的。
他们坚信自己的答案,对标准答案嗤之以鼻,在皇上面前激烈争辩,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雄心壮志地去做实验了!
有的去现场做大型物理实验了,有的派人去各地搜集材料,要做化学实验。
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是对的,顾璋这些都是一家之言!
还以此为例子,劝说李老不要这么偏听偏信,更不要在外面公开支持顾璋,免得毁了一世英名。
这场老朋友之间的小聚结束后,李老尚书气得头顶冒烟地去找燕先梅了。
找他的新朋友诉苦!
顾璋正巧在,学校招生的一应事宜都处理完了,明日就要开课,他正和燕先梅交流地理知识,又顺便探讨一下该如何面对学生。
顾璋见他气冲冲的模样,顺手倒了杯水递过去问:“您老不是休沐去和朋友小聚了吗?”
在顾璋看来,出去玩应该是开心才对啊!
李老尚书喝了茶,还是觉得气不顺。这些人自己看不懂书,就觉得书有问题,又因为顾璋年轻不看重他的学术思考,甚至连喜欢这些书的人都觉得是偏听偏信。
一叶障目,简直可恶!
听李老把这些说话,顾璋也生气……不,顾璋还是很高兴的,学问这种东西,就是要引起关注,引来辩驳啊!
要是你提出一个东西,没人看,没人问,没人理,像是石头扔进湖里,水花都没有一个,那才叫可怜。
越是关注的人多,越是不服气去做实验的人多,越是有人想来跟他一争高下,一辩真假,越是动静大啊!
他这一颗石子砸下去,砸出滔天巨浪,这可太合他心意了!
要是没动静,他还想继续搞事呢!
他的心,时时刻刻在亢奋地跃动。
不过这会儿,顾璋在李老面前,没有表现出一点喜悦和兴奋,而是同样有些生气。
他像是最乖巧守礼,会克制自己情绪的晚辈,有些委屈又不忿,但很理智地说:“那是他们不懂您,也不懂我,只要我们早日干出成绩,做出点实绩来,就能让他们明白这些学问的妙用了。”
顾璋趁着这个李老情绪上头的激动时刻,可劲儿忽悠,让人来学校当夫子,把这些学问发扬光大,让质疑的人都自觉闭嘴。
燕先梅一看弟子使的眼色,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反正他自己也是要去的,这会儿乐得配合,感受一把坑人的快乐。
正在气头,又被欣赏喜爱的后辈、最近无所不谈的好友两相夹击。
李成一口答应!
他的物理之学,怎么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顾璋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善良的好人,不仅会哄老人家开心,给人顺气,还积极鼓励人发展兴趣爱好,获得人生成就感。
如今学生已经全部就位,夫子班子也拉来了几个大佬,助教更是准备了一堆。
一切准备就绪,顾璋宣布学校开学。
这座在京城脚下,备受瞩目的学校,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拉开了神秘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