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迷信

顾璋带着人先去了最近的一个村庄, 路上风沙大,骑马速度也快,更是刮得人脸生疼, 眼睛都睁不开。

只要睁眼朝前看路,下一秒就会被风沙入了眼,然后蛰得下意识闭上。

岩武县令辛少昌说道:“下官这里多准备了一顶围帽、大人戴上要不风沙迷眼。”

顾璋回头问师爷宗乡:“你怎么没事?”

宗乡道:“我自小生长在岩武城,已经习惯了。”

顾璋收了辛少昌的准备,却暂时没戴:“我也试着习惯习惯。”说完又御马往前头去。

若是遇到风沙就骑不了马,睁不开眼, 日后真要有事,他到底是来帮忙, 还是来拖后腿,那可就真说不好了。

一队兵卒前后左右将他们包围, 顾璋观察前方和身侧兵卒的眼睛, 发现他们几乎都不会睁大眼睛往前看, 身体微微前倾,眼睑半敛。

在看向左右两个方向警惕查探的时候,身体又会根据风向做出不同的姿势, 配合眼皮收敛张开,这才无惧风沙。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顾璋试着学习这种技巧。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第一个村子, 清安村。

这里与宁都几乎完全不同,没有重峦叠嶂的山、也没有处处可见的水, 放眼望去,一马平川,青绿色与土灰色交杂。正值夏日, 田里稀稀疏疏的长着麦苗,百姓们穿着满是补丁的麻衣, 戴着草编的大帽子,在田里干活。

顾璋远远看去,稍微强点的百姓都穿着麻衣,也有赤着上身的,但背上都被晒得通红,还有些脱皮。

脖颈上搭着毛巾,身边放着大水壶,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刻不停地干着。

村子里倒是没有太壮的,应该是身板稍微好点的,都积极地当兵去了。

辛少昌见顾璋目光朝着田地看去,往顾璋身边凑了凑,蹭一点凉气,又用扇子指着田地道:“您看,我之前可一点也没骗您,账也丝毫没作假,这片土地煞气太重,即使百姓不惜汗水地埋头苦干,也种不出什么东西来。”

“整个刚赤府的土地都如此吗?”顾璋不理会他那套迷信的说法,在村子空旷处翻身下马。

见说不通顾璋,辛少昌也只是笑笑,答道:“基本都这样,不过距离边关越远,受到的影响就越小,后头三座城池,产量会稍微高一些。”

见到一队兵卒入村,村口早有守候的人往里跑,去找村长来。

田里的百姓、村中干活的孩童,都也急急忙忙跑过来。

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最激动,争先恐后地问:“是要选我们入营吗?”“今年招兵时间都过了,是有新扩充的营房吗?”

这些少年们眼里几乎没有半点畏惧和胆怯,眼里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和期待,仿佛要去做大英雄。

村长匆匆赶来,便看到辛少昌他们一行人:“见过县令大人,见过知府大人。”说完,又连忙开口训斥了村里不知礼数的孩童。

顾璋抬手拦住了他,温和道:“无碍,能有这样一腔勇武和热情,是大宣之幸事。”无论是为了一口吃的,还是为了家国。

百姓们眼里倒是没什么对官员的害怕与惶恐,只有些好奇与恭敬。

想来是不怕遇到官员一手遮天的欺负,毕竟有薛将军的军队在这,比最初永河村附近十里八乡百姓,见到官府时候好许多。

那会儿随便一个官府小吏,都恨不得让村长领着全村亲自迎接,唯恐一个不如意,就给村里带来大麻烦。

那种对官府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里倒是完全不同。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留一下,别紧张,跟你们打听点事。”顾璋指了几个看起来胆子大,还敢抬眼直盯着他脸瞧的汉子和妇人,又对村长说:“让其他人都各自干活去。”

村长便风风火火把人都赶走,大嗓门的吼道:“都围着干嘛?活不用干了,等着明年吃干饭吗?”

又赶紧瞪了一眼留下的几个人,还冲着一个瞧着胆子最大的年轻男人头上呼了一巴掌:“都老实点,大人问什么,就老实说什么,晓得没有?!”

顾璋上一秒还在感慨,岩武百姓风气实在是粗犷彪悍,下一秒就见村长转过头来,咧着嘴冲他一笑,粗哑的语气都特意压低,放轻了声音跟哄小孩似的道:“大人您要问什么,这群兔崽子保证不敢敷衍您。”

顾璋:“……”

怎么好像他是陶瓷娃娃,声音大点就会被震碎了一样?

顾璋隐隐猜到,他领着人往田里走,边走边问:“你知道我是谁?”

清安村村长解释道:“那当然知道,我还托人特地从南边带了一本《宁都增产经验》来看,只是脑子生笨了,没琢磨出效果来。”他当初在军营里学了几个简单的字,为了看那本增产书,硬是又学了好几个月,字都差不多认全了!

顾璋了然,宽慰他道:“没效果是自然的,宁都山多水多和刚赤情况完全不同,没有贸然照搬导致减产,就是很明智的决定了。”

他又依次问了几人,家里几口人,多少亩地,去年总的收成,和每一亩的收成是多少。

“我家十口人,八亩地……”

“我家人多,最多的时候有三十多口,就是后来都死在战场上了,现在只有二十口人,家里地也有二十四亩,每亩地记不清了,反正最高的那亩将近一石,最差的那亩,也就六斗……”

……

刚赤府人丁不税,若能有个出息的进了军营,家里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而且家家户户都有亲人死在匈奴手里,抗敌仇敌的意志高昂,种种原因加持下,都愿意多生孩子,让家里的孩子去当兵。

土地也辽阔,开出来的荒地都属于自家,虽然说有粮食税,可落实到刚赤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因为最低的那个线都很难过,故而对百姓来说不是什么负担,人口多就乐意多开荒,家里地也多。

人多、地也不少,也都卖力干活,唯独亩产上不来。

顾璋心中担忧倒是少了些,这样的情况下,只有亩产稍微提上来一点点,情况就能有很大的改善。

而他在植物方面,一向都是很有底气的。

顾璋走到田边,他将袍角撩起,就往田里走。

田里的情况确实不好,就算完全不务农事的书生来了,恐怕都能看出收成极差来。

顾璋已经隐隐看出了点问题,他又问村长几个问题确认:“在十几年前,或者几十年前,清安村的收成比现在好些,能有一石多?”

村长有些惊喜,连连点头,压低的嗓门都不由自主放大了些:“是啊!!早些年还没这么差的,时间越久就越差。”

顾璋:“这些年总有灾害影响收成?”

清安村村长更惊喜了,一口应道:“还真是,尤其是打仗的那两年,天气可奇怪了,粮食减产得厉害!!”

顾璋看了眼不远处裸露出黄土的草地,问:“浇灌到田里的水,干得也很快。”他的问句,已经慢慢变成肯定的语气。

村长连连点头:“真是干得快!我之前试过了,如果按照您那本《宁都增产经验》的浇水间隔的话,咱刚赤府的小麦都要渴死了。”

村长仿佛听到老郎中一摸脉,就准确地说出了病情,激动得眼如铜铃,亮得在发光!

见到他的反应,旁边跟着的兵卒、师爷们也都相互看了看,眼中皆是惊异之色。

村长激动得一把握住顾璋的手,分明是个身体高壮的汉子,不到一息间,顿时老泪纵横,变脸之快,让人惊叹。

“顾大人啊,我们岩武县的百姓实在苦啊,战场太近,煞气最重,怎么种都种不出粮食来,饱一顿饿一顿的,好不容易收获了,还有对面狗娘养的匈奴来抢。”

哭完,他又小心翼翼道:“您既然能看出来这么多,是不是有办法帮帮我们?”

顾璋:“……”

怎么连亲自种地的人,也相信“边关煞气重,导致产不出粮食”的说法?

“这和煞气有什么关系?”

村长瞪大了眼睛,一副您怎么忘性这么大,刚刚说的话都不记得的表情说:“刚刚我们不是都说过吗?早年还好,越来越严重,我想了想,这不就是煞气越积越多吗?”

分明是因为草原地貌物种单一,极容易受到破坏沙化,而且这些年光顾着打仗,马儿养多了,或者用得狠了,生态环境破坏得越来越多。

他还没想好,怎么变成白话好解释。

村长好像是真的心情很激动,嘴里不停歇地说:“还有这些年奇怪,易怒多变的天气,就是从那两年打仗死了好多人开始的!”

顾璋:“……”

这片地区,分明已经快变成典型的草原—干旱区了,气候变化剧烈,灾害频繁完全是因为物种单一,进而导致农业也跟着受影响。

和怨气、煞气有什么关系?

村长越说表情越苦涩:“已经有好些年都吃不饱饭了,怎么想办法,地里就是不出粮食,这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惩罚。”

顾璋额头迸出一根青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惩罚个屁!”

“您有办法?!”村长苦涩的表情立刻化作惊喜,好像修习过川剧变脸。

他又欣喜到自顾自地说:“是啊,您可是小农神大人,天上的神仙,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您的,毕竟日后还要见得不是?”

不仅村长这么说,一路跟着的几家人,还有本地土生土长的宗乡,脸上都忍不住带上喜色。

“您真有办法吗?”村里人家眼里满是期盼。

“我就说小农神大人要来看田地,肯定是有办法吧!”随行的兵卒激动地一拍同伴的背,拍得他身上的黑甲胄哐哐作响。

宗乡也激动道:“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不管要怎么弄,我肯定帮您办成,不出一点错漏!”大不了把他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姨婆他们都找来帮忙!

盯着一群期待的目光,顾璋也没想卖关子,想了想道:“今年已经夏天了,时间不太多,补救一下应当能提升个几斗,好的能过一石。”

时间不多,补救,都能一石!一听就知道,后头还有更好的法子,更高的产量啊!

周围人听了都高兴得没忍住,欢呼起来。

那胆子大的年轻汉子,更直接双手放在嘴前呈喇叭状,大声喊道:“顾大人真有办法替我们驱除煞气,把地里麦子的产量提起来!”

顾璋强调:“是科学!和煞气没关系!”他都绷不住,直接把科学两个字拿出来用了。

“好好好,是鸽血,鸽血!甭管是什么,有用就行。”村长笑得跟捡到金元宝一样,“不愧是小农神大人,要不要先到我家喝点茶,歇歇脚?我再从田里给您带几株麦子走。”

合着上到岩武县令,下到亲自耕作的百姓,都对煞气这套说辞深信不疑?

哪个混蛋造的谣?

顾璋感觉有些头疼:“不喝了,你割几株给我带上,我赶着去下一个村。”

“顾大人心忧百姓,实在是我们岩武百姓的福气啊。”清安村村长笑着夸道,又连忙亲自带着人去割了几株。

顾璋还隐隐能听到,“多割两株,免得到时候顾大人想法子驱除煞气,找不到我们村的麦田。”

顾璋额头突突,恨不得把这群人都扔去上课,把天文地理、生物、化学都来一遍。

“走!”

顾璋愤愤地想,等边关这档子事了了,他一定选个好地方任职,然后开办个学校。

招生嘛,就从答出了《十万个为什么》还领取过赏金的人里头选,然后再一批批来。

原先在宁都没法解释也就算了,大差不差也能糊弄过去,边关这边倒好,直接弄了个煞气的说法来!

还人人深信不疑!

***

顾璋按照计划,顺时针去一个个村子查看情况。

中间也没回城,直接住在村子里。

有时候还能住在乡绅老爷家空闲的院子里。

这天,顾璋又看了一大片村里种着小麦的土地,基本已经把情况摸清楚了。

他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成算。

打算两边同时着手,一方面按照宁都最初提高产量的老办法,直接往地里加针对性的肥料,他的法子效果突出,原因就是一对一做出来的,缺什么补什么,这也是《宁都增产经验》在边关无效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就更是重中之重,要把环境保护起来,要不长远来看,在地里做再多努力,都抵挡不了大环境的恶劣。

顾璋觉得最好的法子,其实是建立森林带,能丰富物种,无论是下雨,还是冬天落雪,森林的根系都能把水锁在土壤里,有了森林带,风的力量和速度也没有那么大了,田里的水也没有那么容易被带走。

其实好处还有更多,简直数都数不清。

问顾璋为什么知道?

他当年就从草原森林带里捡过一株蘑菇,那蘑菇变异后会散发出粉色的雾气,让人陷入梦幻之中,对别人是恐怖的毒药,对顾璋来说,就是那蘑菇用幻境对他喋喋不休的叭叭叭炫耀,炫耀它掌控的森林有多能耐,有多厉害,周围多少花花草草和泥精都要感谢它。

从顾璋捡到它起,到最后战死,足足念叨了八年!

顾璋脑子里正想着这些,推开今日暂住的庄子里的房门,正要躺下休息,一看屋子里多了个女人!

还是个只穿了红色肚兜的,躺在软榻上冲他笑的女人,声音娇软软地喊他:“顾大人~”

顾璋脸色顿时一黑,转身就往外走,直接一脚把门踹开,木质门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直接坍塌,两扇门都碎裂在地上。

“谁负责守的门?”顾璋怒而质问。

轰隆一声破门而去的气势,把那貌美的婢女吓得脸色苍白,又有一群兵卒闻声而来,脚步飞快,把门都堵了个严实。

“大人!”

伴随着屋内女人带着哭腔的惊呼声。

顾璋压眉,毫不留情地下令道:“把人用被褥裹起来丢出去。”

负责守门的那两个兵卒也赶紧单膝跪地,请罪道:“顾大人赎罪,她说是庄中婢女,给您铺床换床软些的新褥子,我们才放她进来的。”

又有兵卒往屋里走,眼里倒是没什么别的情绪,令行禁止。

那婢子哭得可怜,哀求道:“大人您可怜可怜奴婢,被您看了身子,再要被丢出去奴婢日后可没脸活了。老爷也定不会留下我的,您就收了奴婢吧,奴婢当真仰慕您,不求名分,能留在大人身边端茶倒水也好。”

顾璋只觉得脏了眼,冷漠道:“你家老爷是吧?我正好查查他。”

哭得梨花带雨的婢女,顿时被吓得失了声。

“收拾东西,后头不去了,直接回城。”顾璋冷着脸下命令,那些村子在后头的兵卒,听到顾璋的话,简直恨死这个搔首弄姿的婢女了,也没了点怜惜的心,直接把人裹成一团,扔到了院子外头。

顾璋问:“我记得,这个庄子是黄家的?”

宗乡怕他生气,赶紧作揖应道:“是黄家的没错。”

还简单为他讲了下黄家是他们刚赤府两位富商之一,然后道:“想来是听闻您到访,想对您示好,时下商人交好新上任的官员,大多就是送钱财,和美人贴身伺候,您别动怒。”

顾璋隐约觉得不对,即使他没太多经验,但是在京城也是见过猪跑的人,即使是送礼,未免也表现得太急切了。

如果他真的是贪色的,收下了那个婢女,即使没收下,只要今晚被翻红浪,这家就有了由头,能攀上来说些话,探些风头。

甚至还能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凑上来,笑着讨论一番,再顺势送些银子,就是一起“同流合污”的关系了。

什么关系都没这层关系靠得住,就跟土匪上山还要杀人当投名状一样。

事情只要做了,就不好出去乱说,也不好再下狠手查什么了,毕竟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切,总归是心神不宁,于是自然乱了阵脚。

即使平时不特意去琢磨这些腌臜事,但仔细琢磨琢磨,还是能品出些端倪来的。

顾璋吩咐李刀道:“你去院门口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李刀是个心直的,顾璋说谁也不许,还真的一个都没放进来,不论是求情的婢女,还是特意赶来道歉的庄子管家。

顾璋冷着脸,罚守门的那两兵,日夜不休骑快马去追前头出发的那队人马,务必要保证把府衙账册全数带回来。

***

当晚,顾璋就回了城。

他原本情绪有些低沉,无论是田里的产量,还是后头几个县令和富商竟然在边关也胆子大,可能有的阴私,还有不知何时会来,源头到底在哪里的破城,都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当推开家门之后,看到充满生活气息的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欢快笑声,仿佛心中燥意瞬间被抚平。

似乎是燕芷身边红柳的声音:“原来燕夫人还担心您来这儿受苦,我看来了岩武城,小姐您真当快活,天天笑容都没消失过。”

“开心当然要笑啦,这个好香,感觉用来做牛肉干正好!”

顾璋走到小院门口,看到小姑娘面前摆放着他送的那一盒香料,手指灵活地在里头拨弄,眼神亮晶晶地挑选着。小风筝花样的发簪垂珠轻轻在她髻边摇晃,更显得她的笑容烂漫自由。

“也不知道顾璋哥哥想我了没有,我都想他了。”小姑娘单手托腮,盯着眼前调配好的四种混合香料,嘟囔,“也不知道他会最喜欢那一种?”

红柳轻笑:“大人肯定也想您了,他可把小姐您放在心尖儿上呢,每次出门都想着您,上次去军营还给您带花篮。”

顾璋听着,脸上都不自觉浮现笑容,推开院子门走进去。

“顾璋哥哥!”燕芷高兴地跳起来,小跑到门口往他怀里一扑,笑盈盈地惊喜道,“你怎么提前回来啦?”

顾璋也大步往前走几步,把小姑娘稳稳接入怀里,捏捏她的发髻,在她耳边道:“也想你了。”

声音都透着缕缕笑意。

燕芷把头靠在他胸口,放松着任由他抱着,笑出声来,“那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吧!”

“当然算。”顾璋心头微动。

燕芷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又灵活地跳下地,拉着顾璋的手,往小院里头跑,欢呼道:“快来看看我新配的几种香料,等会儿我们试试蘸肉吃!”

***

顾璋和媳妇腻歪了一天,吃了一顿滋味让人神魂颠倒的烤肉,犹如打了鸡血活力满满,只恨不得赶紧把敌人全部切瓜砍菜般收拾干净,然后提着刀跟着小姑娘后头给她切肉打下手,实在是太好吃了!

当异香扑鼻的调味料撒在肉味醇厚浓郁滋滋冒油的肉片上时,激发出彼此极致的香味,那滋味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更别说兴趣相投的两个人一同享受美食的成倍乐趣了。

顾璋干劲满满的出门!

他考虑着提升产量的具体方案,带着副将给的那本册子,就去军营里报到了。

然后很不幸地发现,“入职军训”的地方,竟然是北骁卫!

顾璋:!!!

早知道是这样,他那天就不帮薛见雷拉仇恨了。

凑什么热闹!人家要训手下大意轻敌的兵,让人长长教训,他凑上去做什么?

可偏偏他跑去跟薛见雷打商量,薛见雷跟上回见面好说话的模样完全不同,一点也不跟他嬉皮笑脸的,完全是一副严肃正经,绝不通融的模样。

甚至还残忍地回复他的暗示,说公平公正一视同仁,绝对不会放水的。

顾璋气得头顶冒烟,报复,绝对是报复!

早知道就不帮这忘恩负义的混蛋说好话,争取二分之一的千里眼了!

这事实在不好办啊!

上次他状态全胜,人家训练得气喘吁吁的,本来起点就不一样,他还少了那么重的黑甲胄,赢了也不至于让人太较真,可偏偏他最后帮薛见雷拉了仇恨!

又是得意、又是炫耀的,表情他自己想想都觉得欠揍。

前脚刚刚炫耀嘚瑟完,后脚就当软脚虾,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要是真把北骁卫赢了,其他人面子往哪里搁?

虽然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太大,毕竟人家真刀实枪上过战场,但人总是要考虑万一,如果真发生了,不会到时候三百个人联合起来想揍他吧?

薛见雷,大坑货!

顾璋换好衣服,有些怂的走进校场。

校场里威风凛凛列队站好的北骁卫齐齐转头,把目光停在顾璋身上。

在顾璋还没来之前,薛见雷已经把他用得十分充分,早早给他又拉了一遍仇恨:“顾知府一介文官,从今天开始同我们一起训练,你们要是操练还比不过他,就收拾收拾回家带孩子去好了!”

顾璋走进校场就感觉不对,像是有杀气!

抬头就看到三百双冒着凶光的怒眸,直直朝他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