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为止,没有人能将坠入拱门的人拉回来,但是柴崎小姐做到了。”
“……”
“……我们仍不清楚她是如何成功的,但是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也许你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希瑟抬手按住眉尾,邓布利多的声音很快被头痛引发的耳鸣声盖过。
哀伤像寒夜的潮水浓稠而激荡,逐渐没过她的胸腔,过往记忆在这片海中挣扎。舞会上怜子投去的目光,迷情剂的气味,那些往来的书信……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只是她太过专注于自己,忽略了怜子的心绪。
是什么呢?让淡漠者妒形于色,让理智者莽撞疯狂——
是啊,她早该知道的。
小天狼星被魔咒击中后,一个身影突然出现,抓住他的手和他一起跌入了死刑室的帷幔。与食死徒交战的几位凤凰社成员中,只有唐克斯在那一瞬留意到了对方的衣着,但她不敢确定。直到傲罗支援的到来,那张巨型帷幔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随即从中灼射出刺眼的光。
小天狼星回来了,带着困惑的神情和那条断掉的手链。他很虚弱,但他还活着,另一个身影却再也没有出现。
“我感激您告诉我这些,邓布利多教授。”希瑟低下头,将手链轻放在桌上,两鬓垂下的鬈发很好地隐藏了她眼中的情绪。
“我同样感谢你为哈利提供的保护,刚才韦斯莱先生向我转告了他的情况,看起来还有几个小时他才会彻底清醒。”邓布利多安详地说。
希瑟维持着礼貌,嘴角勉强地扬了扬:“这没什么。”
邓布利多忽然提到她目前最不想谈及的事,她很难说清此时心里哪种情绪更多,是对好友逝去的悲痛,是对发射出那道魔咒的食死徒的愤怒,还是因那一念之差的懊悔。
她忍不住去想,那个时候如果她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是不是——
“不要感到内疚,休伯特小姐。”他在希瑟张口反驳前及时打断了她,“我只是想告诉你,就像柴崎小姐一样,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也许那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这绝不是错误。”
他的语调平静又坚决,险些让希瑟认同了这样的说法。
但她只是摇摇头,试着控制那些感情,发现她的大脑封闭术在此刻发挥超常,只剩下被紧紧抓住的一个念头——修正她的错误。
她看向邓布利多,用同样坚定的声音说:“我不需要这些话语,邓布利多教授。我更需要真相,我想知道神秘事务司里的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老人的那双蓝眼睛透过半月形镜片注视着她,或者说,那更像是某种斟酌的打量。有一瞬,希瑟以为他会拒绝她的请求,对这些疑问讳莫如深时,邓布利多开了口。
“一切源于一个预言。”
他平静地开始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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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言家日报》报道了那晚神秘事务司发生的事情以及后续的处理,十一名食死徒被捕,一名在逃。其中马尔福、克拉布还有诺特的父亲也被关进了阿兹卡班。礼堂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让那一片的气氛越发阴沉,希瑟扫了一眼那张苍白的尖脸,第一次没有在脑中产生任何笑谑的想法。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报纸中央,一个女人轻蔑又高傲地微笑,像在嘲弄着镜头前的所有人。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极度危险)于1981年被定罪。如果您有任何关于她行踪的信息,请立即与魔法法律执行队联系]
贝拉特里克斯,伏地魔在逃走前唯一带走的食死徒,也是那道魔咒的主人。攥着报纸的手指加重了力气,她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她逃离了魔法部的制裁!?
希瑟听见一声轻笑,一旁在看报纸的黛安心情似乎很好。她疑惑了几秒,想起来卡特家和诺特家的关系,心中有了几分了然。一个纯血家族的衰败,就给了对纯血二十八家位置虎视眈眈的其他家族机会。
“哎。”黛安叹了一声,语气半埋怨半愉悦,“为什么怜子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呢?就算是什么巫女试炼也不急于一时呀,连我写的信也不回……她有回复你的信吗?”
听见怜子的名字,希瑟心中一颤,含糊地回答道:“没有。”
她顿了顿,又添了一句话来掩盖自己的失态:“她现在……应该很忙吧。”
那晚怜子的父母与邓布利多交谈了许久,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或是达成了什么共识。直到天色泛白,他们才步伐沉重地走出了校长室。希瑟离开校长室后没有回斯莱特林,她站在四方城垛后,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穿过高架桥走向停在城堡大门外的马车。
出于某种原因,怜子的死亡被他们掩盖了下来,知道实情的人也只有凤凰社的部分成员。对外,怜子是收到了家族来信,急急忙忙地离开了霍格沃茨。
在好友面前掩饰情绪,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复活节假日后,黛安还吐槽她“怎么和院长越来越像”。
放在往日,她听见这话一定会很开心。而现在她只是有些理解斯内普,人能做到轻易摒弃情感的时候,一定失去了一些珍贵的东西。
命运之轮早已开始转动,周遭的一切随之颠倒起伏,它不可抗拒,难以预测也令人不安。可没有什么是经久不衰,最锐利的眼睛才能看清它停在何处。
邓布利多告诉她的一些事给了希瑟很多启发。
她发现自己险些将哈利推进了更危险的处境,伏地魔拿到了预言球,却在和邓布利多的决斗中打破了它。完整的预言不能教给他除掉对手的方法,却会告诉他“是你亲手选择并造就了自己的敌人”。希瑟能想象知道真相的伏地魔会多么勃然大怒,采取更极端的方式追杀哈利。
她了解了他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怪物,那个纯血至上的黑魔王和她一样是混血。他完全符合舒尔茨医生的侧写,他的优越感是补偿自卑感的过度矫正,他的傲慢使他不会注意到麻瓜世界里的一个前车之鉴。希瑟喜欢历史,因为他们总是重复上演,而不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
她需要做的,就是发挥最擅长的那些本领,悄然结出一张密密麻麻的蛛网。
“第三次了。”
赫敏望着D.A成员陆陆续续地离开房间,扭头冲正在收拾垫子的哈利和罗恩说:“希瑟还是没有来参加。”
罗恩和她对视了一眼,接收到暗示后用肩膀撞了撞哈利。
“也许她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哈利咕哝着。
“我们都清楚不是这个原因。”她绷着脸走了过去,微微提高声音,“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我没有!”哈利生硬地否认道。他叠完最后一个垫子,不平地问:“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上你不能怪他。之前我们在猫头鹰棚碰见希瑟,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就径直走出去了。”罗恩忍不住为他的哥们发声,“她干嘛不理我们?”
赫敏带着几乎是怜悯的表情看着这两个男孩。
“她才在不久前失去了她的好友。”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却因为保密只能压抑自己,无法展露一丝一毫的悲伤。我想,她还将部分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她阻止了你和其他人前往魔法部的支援,因此,她会认为是自己间接导致了那场意外。看见你的时候,或许她心底的内疚也在不断拷问质疑着她。现在,还认为那是在和你们闹别扭吗?”
他们被这通话说得一愣。
“你怎么知道……”虽然带着些不确定的语气,但罗恩脸上类似“肃然生敬”的神情完全出卖了他。
“因为女孩们才能共情女孩。”赫敏抬头看了一眼有求必应屋上方那个歪歪扭扭的老挂钟,“D.A活动前我给希瑟写了封信,希望在聚会结束后和她见面,但现在她还没出现……”
听见后面这句话,哈利惊慌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我现在走——还是躲在哪更好?”他抓住罗恩的手臂真诚地询问。
罗恩也带着求助般的眼神看向哈利:“我,我也要一起躲起来吗?”
赫敏几乎要被气笑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说,“你们两个都可以留下来,这样更好?”
“可你刚才说她看见我会——”
“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见面谈谈的原因。”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
“晚上,呃——好?”
希瑟走了过来。今晚的她面容看上去似乎恢复了几分从前的柔和,赫敏给了她一个很长的拥抱。半晌,她轻轻地对赫敏说了声谢谢。
这场见面并不像哈利想象的那样尴尬。进行完女孩间奇妙的互动后,希瑟转过身,首先对他和罗恩道了歉。
“那是我自己的问题。”她轻声说,“抱歉,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挣扎,我无法诚实地面对你们,赫敏的信给了我很大的动力。我意识到,将时间浪费在自我挣扎上毫无意义。”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赫敏愉快地说,“告诉我们你的计划吧。”
“什么?”她像是没反应过来,哈利和罗恩也疑惑地看着赫敏。
“最近你在图书馆出现得更频繁,除了复习,你还在收集几十年前的报纸。”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希瑟,“那和期末考试无关,而是你的新计划,对不对?请谈谈它吧,希瑟,你帮助了我们那么多,这次我们也能帮上忙的。”
哈利小声赞同了一句。其实他除了刚醒过来那会儿,在知道小天狼星平安无事后,他就没有再对希瑟强硬的行为生气。不久前和邓布利多的一次谈话,更让他知晓了自己肩负的命运,还有意识到身边这些帮助、保护、与他共同战斗的朋友的珍贵。
“贝拉特里克斯。我的计划,也许能成功地将她从暗处逼出并抓住她。而怜子——”
他们三人都热切地看着她,期待听到下文。
希瑟露出不忍的表情,最终摇摇头道:“那不是一个光彩的计划。而且会让哈利陷入舆论,甚至是危险。至少,邓布利多教授不会希望我这样做的。”
她捂住脸,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泪珠从希瑟的指缝间流出,像是要将积攒的眼泪都淌尽,她终于卸下这些天的伪装,脆弱而无助地抽泣起来。
“我愿意帮忙。”哈利赶紧说,“我是说,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比伏地魔更危险的呢?我和你一样迫切地希望贝拉特里克斯能被关进阿兹卡班。”
“还有我。”罗恩接过话,毫不犹豫道,“如果有那么危险,那更少不了我的加入啦。”
她放下手,泪眼朦胧地望向赫敏,“可是——”
“哈利不是孤身一人。”赫敏向她肯定地点点头,
希瑟用手帕擦干净指尖残留的泪痕,向他们渐渐展露出一个含泪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那位推文的朋友,你写了好多字,看到的时候只觉得愧不敢当呜呜呜呜呜谢谢你!
感谢大家的支持(爱心发射biubiu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