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
“小周？”
手机里又传来导演的声音, “你还在听吗？”
周垣川怔愣看着前面的姜意，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什么, 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流, 很快糊湿全脸。
他与姜意对视几秒后, 又从朦胧的泪光中，看见姜意重新返回房间。
“小周？”
导演的声音再次传来。
周垣川双腿一软, 跪坐在地上，痛哭出声。
“小周、小周，你别哭啊, 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导演不解询问，还有点没由来的心慌。
周垣川一言不发，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晚了。”
他失魂落魄。
导演心头一跳, “什么晚了？”
他下意识追问, 却只得到周垣川哽咽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周垣川重复着这两个字, 直到手机因为没电自动关机。
早晨的农庄很安静，只有清脆的鸟啼声婉转悦耳。
他低下头，看向手腕上的腕表，碰了碰，没有反应。
“系统？”
他声音极轻，没有任何回应。
“系统？”
他第二次喊，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真的走了？”
他自言自语，忽然怔了一下, 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都只是自己的一场臆想：
也许根本没有重生, 那只是一场梦。
也没有这个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的系统。
更没有所谓的气运、主角……
周垣川抬起头，一眼能看见湛蓝的天空和飘动的白云。
天空中浮空的白色光团从他和姜意对视的瞬间, 就已经消失不见。
白天的光有些刺眼，照的他眼睛生疼。
*
姜意回到房间，慢慢坐回床边。
刚刚和周垣川对视的一瞬间，她看见一个半透明的椭圆形物体离开周垣川的身体，朝着她的眼睛直直飞过来。
速度很快，她下意识伸手抓住，然后握在了手心。
手心的东西是椭球体，很硬，有点金属质感的光滑。
姜意透过自己的指缝去看，力道才松一点点，就感受到那个东西的挣扎。
这就是周垣川的神通？
姜意用力，忽然听见极轻的一声“咔嚓”。
紧接着，就感觉手心的椭球体裂开。
等等、
姜意懵了一下，听见周围传来一个声音。
“滴——”
“警告、警告——”
“系统遭受外部破坏，滴——”
“即将开启自我修复，正在自我修复中——”
系统？
修复？
姜意下意识用力，手心的东西立刻碎成一块块。
急促且尖锐的“滴”声从手心发出，姜意皱眉，还没来得及捂耳朵，一切就恢复平静。
姜意等了一会，摊开手掌，看见手心碎成一块一块的椭球体。
半透明的外壳，里面有一个极小的芯片。
还在细微的、一闪一闪发着光。
这个系统，好像有点脆？
姜意有点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裴无司。
“起床了吗？”
裴无司询问。
姜意应了一声，托着手心前去开门。
“起床了。”
裴无司点头，已经穿戴整齐。
“过一会去哪里打八段锦……”
话没说完，就看见姜意托在手心的东西。
“这是什么？”
姜意摇摇头，总结道：“也许是高科技？”
系统，感觉听起来就很高科技。
给周洋哥研究一下？
裴无司皱眉，“我给你找一个盒子装起来？”
姜意摇摇头，“过一会吧，我先拿着稳妥。”
系统是什么底细还不清楚，放在自己手上肯定更稳妥一点。
裴无司没多问，抽出一张洗脸巾放到姜意手上。
“别直接接触。”
“哦。”
姜意应声，换一只手，将碎片转移道洗脸巾上。
“你看见周垣川了吗？”
姜意想了想，询问他。
裴无司点头，“看见了，在外面坐着。”
“我已经通知农庄的安保人员了。”
姜意低头，垂眸又看一眼手上的碎片，抬头看向裴无司。
“我今天早上临时有事，估计不能——”
话没说完，房间的门就被刷地推开。
“姐！”
姜空拿着手机，一脸兴奋冲进来。
“有结果了！”
瞧见裴无司站在姐姐身边，姜空想说的话停下，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
姜空：？
裴无司扭头看一眼姜空，对姜意低声道：
“我临时想起我还有事，先回去一趟，等你处理好事情，再来找我。”
姜意点点头，看着裴无司离开，关上房门，才对姜空招招手。
“怎么了？”
姜空捏紧手机，想到刚刚接到的电话，暂时将裴无司抛到身后，继续道：“我刚刚接到电话，都查出来了。”
“周垣川被查出来了。”
他补充一句，才更详细解释道：
“周洋哥那边催眠的人已经解开催眠，找到最后的幕后黑手，是周垣川。”
“黄正刚刚也突然翻供，指认周垣川。”
“抓他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他逃不掉了。”
姜意点点头，目光落到自己手心。
看来，这个系统还帮周垣川做了很多坏事。
姜空兴奋未消，还有一点疑惑。
“明明之前都查不出来，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都出来了。”
“因为他的系统，好像被我捏碎了。”
姜意回答。
姜空：？
什么？
系统？
捏碎？
姜意抬起手掌，给他看手心的碎片，然后将今天早上的事叙述一遍。
姜空听完，睁大眼睛，立刻拿走姐姐手上包裹着碎片的洗脸巾，转移到自己手上。
“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怎么还拿在手上？”
姜意看着他的手心，宽慰道：“我都能捏碎它，它应该不会对我有影响，要不然也不会任由我捏碎它。”
姜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现在给周洋哥打电话，咱们把这个给周洋哥。”
姜意点头，给周洋哥打电话。
“周垣川身上发现的？系统？”
周洋皱眉，立刻从床上坐起来。
“我现在过来。”
“你们注意安全。”
半个小时后，周洋匆忙赶回来，带着保险箱转移走系统。
而他刚刚离开，后脚农庄的门就被警察局的人敲响。
周垣川被带走了。
他一言不发，甚至连反抗都没有，垂着头，目光呆滞。
动作间晃动的头发丝，已经黑白斑驳。
他错了。
周垣川终于明白。
最开始听到系统的声音时，他以为是自己拥有了大机遇，可以当主角，所以要比普通人知道的更多。
现在才知道，系统从一开始就是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他没有系统，不知道剧情，不知道主角，他也许就不会费力争夺气运，和黄正勾结，做那么多让他一步一步迈入深渊的事情。
重来一次，知道那么多，从来不是什么上帝的嘉赏，而是让他自取灭亡的前奏。
手表被摘下，手机被同行的警官拿走，周垣川下意识伸手，捞了一个空，才反应过来。
导演……
《寸心》……
他想哭，却再流不出一滴眼泪，连表情都难以再调动。
他的人生，一塌糊涂。
比第一次还糟糕数倍。
*
车子带着周垣川开走了。
赖叶导演站在人群后面，全程呆滞。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昨晚还在高兴周垣川主动退出了节目，并跟好友说了这件事，今天早上就看见他被警方的人带走。
看架势，不是一件小事情。
“这是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工作人员摇头。
姜空给出答案：“他和黄正有关系。”
黄正……？！
导演表情缓缓僵硬。
“他跟黄正有关系？”
姜空没肯定，也没否认。
“后期出调查结果就知道了。”
……那可是黄正啊！
……那可是齐宇酒店啊！
导演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下巴都差点没惊掉。
“他……怎么敢的啊！”
姜空摇头，虽然知道的多一点，但是也并未多说。
他转头去看姐姐，看见姐姐正在仰头跟裴无司说话。
又是裴无司。
姜空第一反应。
“姐姐。”
他立刻插进去，站在两个人中间。
裴哥，怎么老是在姐姐身边啊。
姜空皱眉，看向裴无司时又松开，扬起一个半真不假的笑容。
“裴哥，最近还挺闲的。”
裴无司点头，“对，是不忙。”
公司的事他已经熟悉，现在每天只需要处理一些主要事务。
“我想跟小意学木雕。”
小意。
小意。
小意。
姜空脸上的笑容刷地收起，叫这么亲密干嘛？
他去看姐姐，却见姐姐好像并不惊讶。
站在周围的人听见，也没有投来目光。
姜空拧眉：这难道很正常？
“你怎么叫小意？”
姜空询问。
裴无司：“那叫瓜瓜？”
他说着，看向姜意。
姜空：“……”
他抬头看向裴无司，裴无司的表情过分平静，好像是自己反应过激。
姜意也抬起头，看向裴无司。
“那还是叫小意吧。”
“嗯，小意。”
裴无司从善如流。
姜意也点点头。
姜空：好像很正常，又好像不太正常？
*
姜空离开后，导演正在和好友打电话，说这件事。
“周垣川被警方带走了？”
好友震惊。
《寸心》的导演刷地站起来，手差点都拿不稳手机。
“发生了什么事？”
导演叹一口气，“听说和黄正有关，事情估计不小。”
“《寸心》，你估计要好好考虑一下了，做好最坏的打算。”
《寸心》的导演坐回沙发，想到今天早上听到的哭声和道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导演挂断电话后，招呼着其他人开始准备今天的直播。
柳凡站在角落，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农庄，浑身僵硬，后背几乎被汗水湿透。
周垣川被警方带走了，肯定跟姜空脱不开关系。
他回想起自己昨晚潜入他房间拿到的录音，脚软的几乎走不动路。
那是周垣川的陷阱。
他是在借自己的手针对姜空姜意，他是在陷害自己。
柳凡刷地抬起头看向姜空，却见姜空与他对视，扯开嘴角，不太友善。
柳凡冷汗直冒，迈大步走到姜空面前。
“对不起！”
他快速鞠躬，大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