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周洋应了一声, 内心却直觉这次查不出什么。
就像上次姜空住的酒店有人一样，最后有些地方还是要靠偶然解释。
他稍微拧眉，很快又松开。
先等结果出来。
*
北城大学内——
吃过晚饭后, 天还没黑。
“现在，大家是打算逛一逛还是回别墅？”
导演关闭直播后, 询问大家。
罗嘉锦左右看一看, “一边逛一边回去吧。”
常喜明老师也点点头，“正好, 小裴和姜意就能当我们的导游。”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同意这个安排。
三食堂距离文苑湖最近，返程的第一站就是文苑湖。
夕阳还未完全落下, 水面波光粼粼，沿湖种植着柳树，树影倒映在湖面, 像一幅风景画。
湖边的小路, 有牵手的情侣, 挽手散步的闺蜜，肩并肩聊天的同学，还有拿着手机驻足拍照的学生。
青春无限好。
沈平看向身后的姜空和裴无司，询问道：
“小裴为什么上北城大学？”
裴无司是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就进圈拍戏，职业规划很明确。
照理说，选择上国影应该更好。
“还有小姜也是。”
姜空笑起来，“我主要是爱好, 算是突发奇想。”
“有一天晚上, 我看完电影后，突然就冒出这个想法。我当时就跟我姐说, 我想出道演戏。”
“然后我姐就点头，她说那你就去。第二天就给我找了各种老师学习。”
姜空顿了顿，继续道：
“然后就进圈了。”
裴无司的理由就更简单。
他抬眸看一眼逐渐西沉的落日，状似随意道：“就听见有人说，愿望是上北城大学。”
“就选了。”
沈平“噢噢”，点点头。
“挺不错的。”
“我当时也想让沈向城报国影来着，但是他不愿意。”
“自己选了国剧——国家戏剧学院。”
沈向城在旁边笑笑，并没有说话。
沈平看一眼他，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咽下去，只嘀咕道：
“他要是上国影，比现在要好一千倍不止。”
后面的姜意低头，在心中将裴无司的话又琢磨了一遍。
再抬起头时，对方正在看落日。
侧脸在夕阳下格外漂亮，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姜意忽然在他的喉结附近发现一颗小痣。
很淡，很容易忽略。
但这次偏偏就注意到了。
姜意睁大眼睛，心一跳，脑海里像是有什么飞快划过，然后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串到一起。
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就清晰起来。
姜意顿了好一会，被罗嘉锦拉一下避开路上的小石子，才缓缓回神。
原来，真的是他啊……
一种陌生又新奇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升腾起，这个结果，好像出乎意料，又好像不是那么令人震惊。
姜意忍不住又抬头看一眼裴无司，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曾经的影子。
想着，姜意顿了一下，又后知后觉在心底冒出一个想法：
原来，那声瓜瓜是真的在叫她啊。
偏他还什么都不说。
姜意又收回目光，看着灿烂如火烧的晚霞，思绪不小心陷入从前。
她高一快结束时，外公的病情忽然加重。
为了距离医院更近，姜意从青城一中转学到青城三中，并在陌生的学校环境中找到一个可供自己打发时间的秘密基地。
而裴无司，就是在这个秘密基地遇见的。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总共算起来也就半个月左右。
像是因为躲雨而意外处于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偶尔会简单聊一两句，但从不过问对方生活的具体细节。
相处的也还算愉快。
那段时间过后，外公出院。
姜意重新转回青城一中，走的那天下雨，裴无司不在。
她只留下一把伞，就再也没回过那里。
雨停了，避雨的两个人就分道扬镳。
姜意从没想过会再次碰见对方，毕竟她连对方的脸都记不清楚了。
但她却一直记得有这个人。
在她被暴雨耽搁行程，不得不停靠在陌生的屋檐下时，遇到同样躲雨的另一个人。
前方忽然传来嘈杂说话声。
姜意拉回思绪，抬头看见几个人正准备和姜空、裴无司合影。
胳膊被拉了一下，她转头，旁边的罗嘉锦老师低声道：
“走，咱们悄悄溜。”
而旁边，沈平老师已经走好几步了。
姜意点头，跟着罗嘉锦一块，悄无声息地快速离开。
姜空合照结束，扭头后面已经没人了。
再抬头，看见姜意罗嘉锦几个人走很远的身影。
“姐！”
他匆忙喊一声，拉起身边的裴无司和沈向城就追过去。
“姐，你等等我。”
声音不算小。
至少姜意听的清清楚楚。
注意到周围人隐约看过来的目光，姜意低着头，步伐忍不住加快。
*
晚上八点半。
微博姜姜超话：
@姜姜天下第一：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姜意和她的显眼包弟弟》。
【视频】
【哈哈哈哈嗝】
【我男朋友每次在路上这么喊我，我也是这样，恨不得走的越快越好】
【笑死了笑死了，姜空到底是哪里来的显眼包啊】
【姐姐：勿cue勿cue勿cue……】
哪里显眼包了？
姜空看着视频里自己一路狂奔的身影，觉得非常正常。
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和姐姐一块都值得被记录。
他认真点赞，评论，并且把前几条的评论都赞了。
还有一些说姐弟两个人关系好的评论，姜空只恨微博没有点多个赞的功能，否则他要给这些评论点一百个赞。
从微博出来，经纪人王江的电话就打过来。
“这次大点哈，主要有两件事——”
王江开门见山，“第一，你跟PTU的代言预计明天傍晚官宣，你到时候记得转发微博。”
PTU是姜空之前去海城签约代言，并拍摄宣传广告的一个品牌。
也是姜空第一个拿的出手的代言。
“第二，毛克那边，我已经和姜董联系过了，后续应该不需要再关注。”
“需要推一把让他上热搜吗？”
“不用。”
姜空拒绝。
“不用管他，过一会我看看。”
“嗯，行。”
王江点头，“你这两天录制结束后，下周尽快把新歌录好。然后，还有一个服装代言正在谈，成功的概率很大。”
姜空再次点头，应声道谢后，又听见王江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之前找律师告那些营销号，是上一个经纪人和律师在负责，解约后这件事就停了下来。”
“虽然之前进度也不快。”
“我想问问我这边要继续跟进吗？”
姜空思考几秒后，“继续吧。”
“走法律程序也要不短的时间。”
王江应声，“行。”
“那我整理一下资料，这边继续跟。”
电话挂断后，姜空打开微博搜索毛克，看到今天的后续。
他和裴无司在直播间指出毛克的论文问题后，热心网友开始细扒，很快找到事情的原因。
毛克是花钱走特殊渠道进入常秋藤大学化学系，跟着比伯老师本硕连读。
但是他在校内成绩并不好，后面更因为学术造假被发现，而被开除学籍。
也就是说，毛克入学常秋藤大学后，并没有成功毕业。
被开除学籍后，他在国外混了两年，把钱花的差不多了，才回国开启直播，并给自己塑造了一个富二代学霸的形象。
同时，为了避免暴露，他宣称自己折腾学业很久，才发现自己的梦想——当演员。成为网红后，又一步步打点关系，进入娱乐圈。
至于富二代身份。
有热心网友发现，毛克提供的很多相关信息并不存在，没有任何一条证据能证明他是富二代。
@天都：一连串瓜吃下来，真的很震惊，谁知道啊，我当时还听过他的直播。真没想到……
@燕莎红：他是胆子大的，连毕业证都没混到，还敢说自己是高学历海归。果然，直播这东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能信。
@岸本：他真的，我笑死好吧。之前直播的时候，还表示看不上娱乐圈做事要靠人脉，说他们不靠人脉靠实力。现在，别人靠不靠实力我不知道，但是毛克他自己，写论文都要别人帮忙写，还被发现开除学籍，就……哈哈哈哈年度笑料了好吧。
@奥古斯特：本来就看毛克不顺眼，现在不顺眼果然是有原因的。
@春雪：笑死我了，总体一看，才发现，毛克给自己编的剧本不就是姜空的实际吗？海大毕业，毕业后想进圈就进圈了，进圈后还短时间成为顶流。哈哈哈成为顶流这里，毛克连编都不敢编吧。
姜空没有推加热度，但是毛克还是很快上了热搜。
因为他在直播的同时，还悄悄卖课。
@波点点：我真的服了，我就是个傻Der，居然相信毛克的话，还花钱买他的课，跟他学习怎么成功。
@甜品系咪与：傻Der加一好吧，最高三千一节的课，我居然买了？？！！！当时脑袋里到底进了什么水，居然相信他是一个富二代，需要卖课的富二代。
靠我成的富二代是吧。（死亡微笑）
@黑长直赛高：他是真的敢啊，三千一节课，就这一会，我就看见有七八个说买过他课的人了，这得赚多少？
@默默：我辛辛苦苦一个月三千，他靠骗骗人赚三千，这犯法了吧？
@23333：这才是他直播间被封的真实原因吧。
……
“嘶”
姜空瞠目结舌，这个走向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是不得不说，对方是真的敢啊。
直播骗人就算了，还私下偷偷卖课。
不知道表哥是怎么猜到的。
姜空转发这条微博给姜烨，顺便发了一个大拇指。
姜烨消息回的很快：
【他涉及金额庞大，估计要进去了】
姜空顿了顿，忍不住心想：导演也是厉害。
找的嘉宾，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再回到微博，相关词条已经蹦到了热搜中排，被营销号大量转载。
实时新闻，每次刷新都能出来五六条，热度非常。
同时，在大学城附近的一个公寓内。
研究生葛海月正在房间修改自己的论文，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刺耳的声音。
她动作微顿，心烦气躁一瞬间皱眉，又缓下去。
“怎么了？”
她提高音量，询问正在客厅的男朋友赵于。
“没事。”
对方很快给出回答。
葛海月揉了揉眉心，思绪被打断，她闭目休息几秒，摁亮旁边的手机，看见闺蜜给自己发来好几条消息。
【转发这个姜意，你的论文过过过jpg.】
【论文小“意”思jpg.】
【快去看微博，好大的瓜啊】
【链接】
【链接】
【链接】
葛海月一一点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毛克。
她皱眉想了想，才从记忆里扒拉出来。
赵于好像看过他的直播。
想到对方刚刚在客厅弄出来的动静，葛海月皱了皱眉，心中浮现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怨种，不会有她男朋友一份吧？
而最开始发的表情包——
葛海月看着上面的字眼，给闺蜜发消息询问。
对面的语音很快弹出来。
“姜意，北城大学的，你的学姐！陈教授手下的学生，本科期间发了八篇SCI论文！”
“快给你蹭蹭论文发表！”
葛海月目光睁大，快速收藏起表情包。
拜托了，让她的论文过稿吧！
还在聊着，男朋友突然推门进来。
葛海月又想起刚刚的事，询问道：“你以前是看过毛克的直播吗？”
“对，不过我没花钱。”
葛海月点头，又道：“他现在塌房了。”
男朋友脸色难看，“都是姜空害的，姜空故意让毛克在直播间出丑。”
葛海月顿了一下，听见熟悉的名字，忍不住问：“姜空？”
“对！”
赵于点头，脸色还是很难看。
“你不喜欢他就是对的。”
葛海月抬头看一眼男朋友，对他的逻辑不是很能了解。
虽然她不太喜欢姜空，但是——
毛克的事跟姜空有什么关系？
对方还在喋喋不休说着，葛海月听了一会，就懒的再听，直接问：
“你还支持毛克？”
赵于一僵，“不能支持吗？都是姜空害的……”
他继续辩解，为自己，为毛克。
葛海月：……？
她抬头看向男朋友，听着他一句没停的话，好像第一次认识对方。
深夜，一条微博再次引发了不小的热度，并衍生出热度不小的词条：
#快跟你支持毛克的男朋友分手#
*
别墅里——
姜空洗漱好，收到姐姐的消息，去敲门时，姜意已经整理好头绪和思路。
她将梦境的事向姜空和盘托出，说完后，心底像落了一块大石头，稳稳当当。
姜空几乎呆滞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抑郁自杀？”
他有点不可置信。
姜意迟疑，拍了拍他的肩膀，“梦境，不是现实。”
姜空顿了一下，又问：“那姐姐呢？”
姜意在说的时候规避了自己，这会儿听见他问，依然规避。
“没详细提，我知道的都是关于你的。”
姜空抬头与她对视几秒，“噢”一声，片刻后又低下头，像在思考，并不说话。
姜意等了一会，手背上砸下一颗泪珠时，才发现姜空低着头哭的稀里哗啦。
“怎么了？”
“哭什么？”
姜意慌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哄了好一会，姜空才歇下来。
但是他也不说自己为什么哭，而是叮嘱道：
“以后再做梦要第一时间跟我说噢。”
“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姐姐。”
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姜意连连点头，给他一张纸擦眼泪，心情都松快很多。
“我现在知道的都跟你说了。”
“以后再有，也会跟你说的。”
“开始都不告诉我。”
姜空一想到姐姐一个人担惊受怕，眼眶又发热，要滚出泪水来。
“以后都会告诉你。”
姜意郑重保证一番，送走姜空后，才回房间歇下。
而姜空回到房间后就拨通经纪人的电话。
最开始黑他的营销号，是苏材用吴成新的身份信息注册的。
苏材和公司解约后，跳槽到新公司是黄蜂娱乐，一个仅次于宇辰等三大娱乐公司的新兴娱乐公司，并带新艺人：尹子恩。
尹子恩上节目后，针对他，不知道有没有苏材的原因，毕竟两个人之前就有龃龉。
“喂？”
王江接通电话，“还有什么事吗？”
姜空否认，随后道;“想问你一些事。”
“尹子恩的经纪人，苏材，你知道他的近况吗？”
尹子恩被爆脚踏几条船，塌房后，人气大量流失，并被人告上法庭，销声匿迹。
在网上几乎都搜不到他近期的新闻了。
王江愣了一下，随后道：“你等一会，我问问。”
电话挂断，不过几分钟，就再次重播过来。
“尹子恩被公司无期限封杀了，复出的可能性不大。”
“苏材……他接手了新的艺人，出道不久，实力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问题。”
“算是潜力股吧。”
王江总结后，又问：
“怎么了？”
姜空询问：“苏材是刚刚跳槽到黄蜂娱乐的，尹子恩在前，他有可能再接手这种实力的人吗？”
王江愣了一下，思考片刻后，“他应该是有点背景。”
“没背景，经纪人很少会在合约期内直接跳槽。”
姜空点头，“我有点私事，江哥你能帮忙打听到他背后的人是谁吗？”
王江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行。”
“我帮忙问一问，不一定能问道。”
“没事。”
姜空道谢后，挂断电话，但仍然毫无睡意。
他打开思维导图，将从姐姐那听到的消息，细碎的点串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
第二天清晨。
姜意晨练完，回到别墅客厅，就撞见笑眯眯的沈平。
“沈老师早上好。”
“好！”
沈平热情回应，“去运动回来？”
姜意点点头。
“运动的怎么样？”
沈平又问。
姜意有点懵，这是她意料之外的对话。
“还……不错？”
“不错就好。”
沈平点头，“年轻人就是要多运动运动。”
他斟酌着话语。
姜意跟着点头，“是的。”
沈平继续：“我看你天天运动，身体就很好。沈向城他比你大几岁，都不喜欢运动。”
姜意：“向城哥有练基本功的。”
沈平顿了一下，不以为意。
“还是要运动好，运动身体才能好，早睡早起休息好，气色也好。”
姜意有点懵，不晓得他想表达什么。
只好跟着点头。
沈平说了一通后，还是没说到点子上去。
到底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往头发上面引呢？
他思考两秒，最终决定强行引。
“身体好的话，气色好，头发都会其他人要多要亮。”
这应该能懂了吧？
直接问吧要不，罗嘉锦都要了。
他在心中打着腹稿。
姜意琢磨着他说的话，刚刚品出来一点意思，导演的声音就热情响起。
“欸，你们起这么早的啊？在聊什么？”
想说的话被咽回肚子，沈平默默闭嘴。
姜意摇头，“没聊什么，就闲聊。”
导演点头，打了一个哈欠。
“好困，你们都不困吗？我真的不能再熬夜了，再熬夜掉发成地中海了。”
说着，导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长叹一口气。
沈平：……
不熬夜也秃！
他默默坐回椅子上，略微有些自闭了。
秃顶，一生之敌！
姜意顿了顿，和沈平告别，回到房间。
今天上午需要参观的是工作，目标地点是北城的影视基地。
昨天发生那么多事，今天导演也不折腾。
大家吃过早饭后，顺顺利利坐车来到北城影视基地。
分发工作证，戴工作证，上午九点钟，大家成功进入影视基地。
影视基地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姜意第一次到这边来，十分新奇。
导演带着大家来到一个院子门口停下——
“今天呢，我们主要有两个任务！”
“第一，参观影视基地，第二，无剧本表演！”
“第一条大家都很清楚，第二条到时候会给大家身份和人设，大家上台后随意台词，随意发挥就好，很简单！”
【啊啊啊啊啊居然能再看到老裴表演！！！】
【好爱！空空加油！！！】
【哈哈哈哈又想起之前沈平老师的“表演”】
【哈哈哈无剧本，能提前感觉到好笑了】
【真的是无剧本吗？】
【参观影视基地，我好爱！！】
【北城影视基地！！！凡宝就在这个影视基地拍摄！能不能看到凡宝呀！】
【一整个期待住啦】
沈平因为早上没有得偿所愿，一直有点提不起精神，这会听到导演这么说，才终于打起精神。
“这不很简单？”
他可是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