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MISSION 124(正文完结) ……

A博士带着海因里希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她走的时候还重重地摔了一下门, 伊芙原本以为自己至少会在门外看见东国秘密警察的身影,结果却发现空无一人。

说的也是啊……原本还在想着趁机让东国干脆把这俩人抓住的伊芙不无遗憾地想着:之前莱昂纳多有一个夏洛特都可以进出保安局如入无人之境,作为超能力研究者的A博士自然更是如此。

唯一有超能力免疫能力的尤里还被这帮人关了起来。

伊芙坐在审讯自己的中尉对面长吁短叹。

就算脸上带着一道骇人的伤疤也无法恐吓到伊芙的中尉:“……”

他放下了受理记录的钢笔,有些头疼地看着伊芙道:“伊芙小姐, 希望你能够明白, 我坐在这里的目的是审讯你, 而不是跟你唠家常的。”

“顺便替你的上级说服我为东国保安局效力吗?”

伊芙收敛起了之前嘲笑东国保安局二度被入侵时的表情, 恢复了淡定的表情, “关于这一点我真的很遗憾,但是就如同你不会背叛你的国家,我也一样。”

尽管从她失忆之后到现在, WISE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给她发工资了。

中尉叹了一口气,他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面,抬起头,用那双曾经吓哭无数犯人、阴森森的细长眼瞳盯住伊芙:“即使我告诉你,尤里因为你的缘故已经被革职查办、锒铛入狱, 接受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严酷审讯, 你也不打算稍微动摇一下吗?”

伊芙脸上淡定从容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不见。

“我知道德米特里厄斯·德斯蒙已经告诉你了关于和平党派首领兰尼斯阁下成功赢得大选的事情,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兰尼斯阁下的确在尽力促成你的减刑, 甚至主动在和平协议中提出要交换东西两国被扣押的间谍人质的事情。”

中尉用一种仿佛在讨论陌生人一样的语气说着,“但是即便如此,就算你可以成功通过协议被交换回国,但是尤里不可以。”

“他是东国人,他最重要的姐姐是东国人——更准确地说,尤里还是东国保安局的军人。权力和义务是相对的,秘密警察拥有远远高于一般警察的权力, 同时对于叛徒,我们也有着一套比寻常军人更加严厉的处置规定。”

明明最开始已经做好了打算,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在东国的婚姻对她绝无半点约束力。只要她决定离开这个城市,那么那位可怜的结婚对象被她无情抛弃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是绝对不会被所谓的爱情绊住脚步的。

明明她曾经那样自信地对着西尔维娅承诺过,甚至冷酷地表示如果到时候结婚对象不听话的话,那就拿起手术刀给他来个额前叶切除小手术,五分钟不到,麻药一打,轻松无痛,一劳永逸。

男人有什么的?根本连影响她挥舞手术刀速度的意义都没有……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伊芙此时此刻脑海中的思绪却一点点混乱烦躁了起来。

那些相聚的、分别的、冲突的画面一点点汇聚起来,到了最后,她的脑海中突兀留下的却是宴会上她与他分手,而他却挺身而出为她挡下可能是液体炸弹的玻璃酒瓶的身影。

【“我会保护你的……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伊芙在一瞬间仿佛产生了幻觉,她蓦然抬起手臂试图遮住耳朵,躲避脑海中的声音,却被手腕上冰冷的铁链拉回现实。

现实中,她的身侧空空荡荡,再没有尤里沉默温暖的怀抱,只能听见中尉事不关己的说话声。

“……再加上之前在竞选那天,尤里在宴会大厅鸣枪威胁了那帮东国高层。尤里和约尔小姐从小相依为命,他们两个无父无母也无权无势,一旦被东国保安局抛弃,就算我们不做什么,那些小心眼的高层会做些什么……”

胸腔之中,隐隐有什么东西宛如亟待着破土而出的嫩芽,又像是隐藏在蚌壳深处,不知何时混入的沙砾,等到她不再逃避转眼正视的时候,已然变成了莹亮圆润的珍珠。

看上去漠不关心的样子,实际上却喋喋不休地抓着她说了这么一大堆,伊芙当然知道中尉说这番话是故意在激自己,但是很明显,他成功了。

真不愧是尤里的前辈,保安局秘密警察。

这帮人总有办法,让事情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式发展。

“那就请中尉阁下转告那些小心眼的东国高层……”

伊芙终于开口,她漂亮的湛蓝色眼瞳深处闪烁着锋利尖锐的冷光,比之北国冰原上的寒冰更加凛冽渗人,那是中尉从来没有在伊芙的脸上看过的神光。

虽然激将的人是他没错,但是到了这一刻,中尉才隐隐意识到,伊芙除了是闻名海内外的天才医生之外,同时还是WISE的间谍,拿刀直接落在人肉上的那种。

都说最残忍的连环杀人犯往往都具备着相当丰富的医学知识储备,有的甚至本身就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行医时间越长,在他们的眼中人类就越来越像是一块普通的肉块,就连男女性别在医生的认知里很多时候都只不过是骨骼器官上的区分罢了。

但是中尉必须替尤里赌这一把,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尤里失去的可能就不仅仅是前途跟名誉这么简单了……不过幸好,他好像赌对了。

原来不仅仅是残忍冷酷的姐控秘密警察,就连拿着手术刀审判生死,冷漠无情的神明原来也会被爱情软化,停下傲慢的脚步回头张望,流露出不忍。

“就说,无论是保安局的秘密警察,还是他们那些所谓的垃圾高层,【白夜】都真诚地建议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碰她的男人。”

“毕竟从你们东国的法律上来看,尤里·布莱尔还是我的丈夫,不是吗?”

“嗯……嗯?”

中尉达到了目的,心满意足的同时稍微有些惊讶,“我以为你原本并不打算遵守东国的法律呢……”

伊芙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假惺惺的笑容。

“毕竟是未来的同盟国,尊重一下对方的法律也不是不行……再说了,我从没想过自己短时间内能够离开这里,尤其是在你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我‘保护’起来了之后。”

作为秘密警察的本能让中尉条件反射地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外面……”

“其实我是个迪士尼公主。”

“……?”

“我可以跟小动物说话,是每天在我窗户外面吵吵嚷嚷的小小鸟儿告诉我的……”

“我的审讯结束了。我还有事——”中尉迅速地合上了记录本,头也不回地推开椅子就要起身,伊芙半真半假地笑了一下,突然抬高了声音报出了一个名字。

是前些天来过的一位政界高官。

“请转告这位先生,就说我可以为他的爱人重塑免疫系统,亲自完成这套治疗方案上的每一个细节——当然,我希望我们是互相帮助的关系的。”

……

殴打、电击、刑讯。

尽管在自己拒绝与伊芙切割关系,坚持她是自己妻子的时候,尤里就已经想到自己可能会遭受的一切,但是事到如今,还是会感觉到疼痛。

毕竟他自己就是秘密警察,尤里对于这一套流程还是非常熟悉的。他尽力保护着身体最致命的几个部位,虽然头破血流、鲜血四溅,就连手臂也脱臼了……但是总体来说,已经比他当初想象得要好很多了。

只是看着可怕而已。

被送回监牢的尤里一瘸一拐地坐在监狱冷硬的床铺上,他小心地不让鲜血滴在被子上,然后熟练而淡定地给自己正骨,咔哒一声就将脱臼的手臂正回了原位。

就连门外看守的士兵都忍不住抖了一下,看了一眼尤里心想这可真是个手脚利落的狠人。

尤里用冷水给自己止血。深冬的水管时常冻住,尤里接了一点水就发现水龙头里结冰了,于是他只能用沾水的毛巾贴在冰冷的金属水管上,然后将伤口隔着毛巾怼上去。

作为从前的秘密警察新星,东国保安局的监狱里有不少尤里的老熟人。

接连几天吃亏的经验告诉尤里,他必须要赶在饭点之前尽可能地处理好伤势,不然等到自由活动的时候,他很可能无法对付那些一拥而上报复他的叛国贼们……

而就在这时,金属的栏杆外有人抓着门上的铁锁,慢吞吞地在金属门上叩了几下。

尤里的动作一顿,他回过头。

熟悉的雪茄烟草香味,还有那一成不变的秘密警察军装。

尤里眯着一只被打得青肿的左眼看着昔日的上司,随即就听见了男人用因为咬着雪茄而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报出了他的监狱囚犯号码:“XXXX号,移监……不对,啧,瞧瞧你这狼狈的样子。要不然去那之前,还是先把你洗刷打扮一下吧。”

这话说得活像是□□,打算把尤里卖到什么地方去当家禽似的。

尤里真的合理怀疑在自己被踢出保安局的这半个月里,局里因为他闯祸太多、资金捉襟见肘,不得不开发出了什么灰色地带的新业务。

尤里被稀里糊涂地收拾了一番,洗了这大半个月来第一个热水澡,从头发到衣服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在他上车之后,中尉甚至掏出了自己的古龙水,打算给尤里喷两下——不过他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等尤里反抗就选择了作罢。

“哦对,差点忘了……这小子也是快要做爸爸的人了。孕妇好像是不能闻这些的。”

中尉一边有些遗憾地放下古龙水,一边嘀咕着。

靠在车后座上,原本就像一条死狗一样懒得动弹,任人摆布的尤里耳尖一动,整个人瞬间弹了起来!

他用一种近乎袭警的速度一把拉扯住了昔日上司的领口,将中尉从副驾驶座位上硬生生地拉过来面朝自己。

“中……不对,长官你刚刚说什么?!”

尤里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中尉却远远没有尤里那么激动,他只是冷冷地与曾经最看好的后辈对视着,半晌,才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盖着东国保安局戳印的信封递给了他。

“为了保住你这条小命,伊芙小姐和我都争取了很久,你小子,最好别再给我出状况。”

他们说话之间,深黑色的军用吉普在一栋尤里颇有些眼熟的房屋前停了下来,门口神色严肃的卫兵站着,他们认真检查了中尉等人的通行证,再三确认了车上所有人的身份之后才允许他们通行。

尤里下了车,重见天日的感觉让他觉得阳光都有些刺目,不过他还是很快就认出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伊芙跟他结婚之后一起来看的那栋,他短时间内很难负担得起的房子。

精致小巧的庭院,鲜花盛开的草坪。

一楼客厅直接贯通了庭院的阳台上,微微摇晃着的一张藤椅上,金发碧眼的美貌女子坐在花丛间正低着头认真翻看着什么,在她的身侧,站着几个唯唯诺诺认真记笔记的白大褂医生。

尤里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他忍不住暗自咬了咬唇,感觉到那真实的疼痛传来,他才找回了向前行走的勇气。

“总统阁下一就职,便第一时间开始着手与西国首脑展开关于东西两国和平协议签署的相关事宜。作为被扣押的间谍,伊芙小姐在协议正式签署之前只能在我们的监视下活动,不过作为她给几位大人物诊治并且同意成为巴林特大学医学院外聘教授的友好补偿,她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选择一个对她而言较为舒适的环境。”

“比如,房子要地处市中心的地段,附近有可以散步闲游的公园,距离医院也很近……”

中尉在尤里的身后说着,他的声音仿佛被这冬日里难得灿烂明亮的暖阳也熨烫出了温度,隐隐带着笑意。

“以及,绝对不可以在她孩子出生时缺席的,孩子的父亲尤里·布莱尔先生。”

中尉的话音刚落,坐在阳台上的伊芙似乎有所感应,她突然顿住了正在给人递文件的手臂,转过头,一眼就与尤里的视线对上。

意外、喜悦,以及难以言说的激动从她漂亮的蓝眸中流转而过。

她一下子站起了身,脸上真切地流露出了属于二十岁不到年轻少女的雀跃,对着尤里的方向一边跳着,一边远远地挥舞起了手臂。

“尤里!”

“伊芙……”

只要一看到伊芙,尤里的唇角就已经开始不自觉地上扬。

他被对方的情绪感染,抬起手臂刚准备迎上去,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等等……她是怀孕了吧中尉?不要跳啊笨蛋!我这就过去,你就在那边不要动,快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