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MISSION 74 反正,布莱尔少……

“她说的没错。这个定位器应该是一个感应关联的引爆装置。”

伊芙颤抖后怕的声音刚刚落下, 尤里的声音就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临时从家里跑出来的尤里身上还穿着便装,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迅速融入了保安局众人的调查氛围之中。他走到了中尉的身边,目不斜视地对着男人敬了一个礼, 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了中尉。

“就在刚刚, 我们现场羁押的部分莱昂纳多的手下,听说他们的老大已经被送往了医院差点抓住我们的人哭出声来,赶紧告诉了我这件事情。”

尤里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嘲笑意味,却没有一丝的胆怯, 仿佛刚刚差点被炸死的人里不包括他似的。

但是这种奇异的平静里, 又仿佛夹杂着什么蠢蠢欲动的杀意。

在中尉面色难看地接过尤里手中的审讯报告之后, 他面色温和地走到了莱昂纳多的担架前, 蹲下身, 伸出手狠狠按住了莱昂纳多失血过多的伤口——后者原本扭曲愤恨的表情瞬间被侵袭而来的痛楚彻底覆盖,冷汗泠泠地用沙哑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发出诅咒和呻吟。

他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指, 几乎有两个关节的长度都没入了那个伤口。

尤里微笑着搅动着那个枪口,汩汩的鲜血流出。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伊芙仿佛可以听见那个伤口中血肉被撕裂拨动的细微声音, 她听得不舒服, 下意识地撇开目光向后退去,夜帷在她身后扶了她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伊芙的错觉,她总觉得在她后退的一刹那, 尤里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下一秒, 伴随着莱昂纳多突然爆发出的一声惨叫,“当啷”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音响起——尤里竟然用他的两根手指, 硬生生地将埋在莱昂纳多身体里的那颗子弹活活抠挖了出来!

周围的医护人员们抽着冷气,一下子散开了大半。

莱昂纳多狼狈地歪在担架上,额头和脖颈上都布满了汇聚成水流一样的冷汗。他用一种近乎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尤里, 然而此时此刻,成为俎上鱼肉的人是他。

尤里站起身,他的手套已经完全脏了,上面不仅沾着莱昂纳多之前伤口里凝固的血块,甚至还有隐约半透明装的肉屑。

“稍微给哈普恩阁下做了个小手术,各位医生们不介意吧?”

黑发青年低头看了一眼,万分嫌弃地皱了皱眉,随即一边慢条斯理地脱去了白色的手套扔在了地上,一边笑眯眯地环视着周围询问道。

看到他这凶残狠毒的模样,谁特喵还敢有意见啊?!

被他视线扫过的医护人员们无不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而站在人群外围的中尉和其他秘密警察们只是冷漠淡然地站在一边,像是什么都看不见一样兀自安静地进行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当尤里的视线转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伊芙身上时,他停了下来,澄澈明亮的绯瞳安静地凝视着她。

伊芙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跟着其他人一样摇了摇头:“不……不介意。”

“哦……是吗?”

尤里深深地看着她,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抹纯真无害的明朗笑容:“那就好。”

“请问这位美丽的医生小姐,这个男人——”

尤里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用军靴踢了踢莱昂纳多的担架,用一种略带担忧的语气道,“这样子,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死吧?”

伊芙稳了稳心神,她秉持着严谨的态度,稍微蹲下身去检查了一下,然后肯定道:“只是失血过多引发的间歇性休克,关键器官部分我判断没有问题,更完整的检查需要去到医院使用仪器判断——”

“他不需要去医院。他会留在这里,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

尤里用笑眯眯的神情说着可怕的话,直接打断了伊芙的话语。伊芙还来不及想明白他这话其中的含义,就看见尤里突然爆发了一般抬起军靴,动作在半空中几乎划出了残影——在一阵医护人员惊恐的尖叫嘈杂声中,他直接一脚将担架上动弹不得的莱昂纳多狠狠踹飞了出去!

“尤里!”

中尉终于有了反应,他厉声喝止着上前想要阻止尤里,却在听到黑发青年接下来的话语之后,脚步一重。

“这一脚,算那些死去同僚的。”

莱昂纳多落地时,额头重重磕在了花坛边上。他全身的骨头都在疼,却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

趁着中尉犹豫,尤里快步上前。他所到之处,无论是医生们还是秘密警察们都沉默不语,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了莱昂纳多的面前,然后再次狠狠抬脚,踩在了他的左手上。

原本连打滚力气都没有的莱昂纳多因为疼痛四肢都痉挛了起来,宛如被按在砧板上用钉子固定住头部的鱼。

“这一下,算提拉蒙家那对母子以及其他无辜的关联人员的。”

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尽管保安局对于尚未完结的案子采取了一定的保密措施,不过对于最近几天超负荷运转的巴林特综合医院工作人员而言,那场惨烈且轰动的爆炸案就算没有亲临现场,至少也看过或者听说过那些现在还陈列在太平间、已经无法辨认出身份的焦尸们。

当人们一无所知的时候,残忍是一条界线,只要超出那个范围,便会被认定为“残忍”;但是当真相被摆上台面,人们可以作比较的时候,那么残忍就是相对的——比如化学阉割强奸犯,又比如用粗暴的手段对付刚刚想要炸死在场所有人的莱昂纳多。

所以,当尤里最后将脚从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上移开、在地面上蹭出了一个鞋印鲜明的血脚印时,大家什么都没有说。

他把鞋底沾血的泥灰在莱昂纳多早已经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白西装上蹭了蹭,理所当然得仿佛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垃圾分类。

尤里抬起左手按住额头,将额前垂落下来有些凌乱的发丝向后捋去,行动之间隐约可以看见青年小臂上微微紧绷着的肌肉,看不出是压抑还是畅快地深深出了一口气。

被男人西装稍微擦拭干净的军靴踩在男人的脸上。

“还有这一下,算这栋房子里,刚刚或者即将被撞进裹尸袋的人们的。”

深色的军靴再度抬起,像是踩踏又像是飞踹,一下一下野蛮且凶残地往莱昂纳多的脸上招呼!莱昂纳多的脑袋被他踹得左右晃动,鲜血从口中混合着唾液喷涌而出,同时飞溅而出的,还有几颗破碎的牙齿——

这场单方面的凌虐持续了大约十多分钟,中尉看了看表,示意手下上前把尤里拉了回来。在他的指挥下,医护人员重新上前给男人检查了伤势,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将他抬去了别墅里,通知医院从血库里调一些出来就地给他输血。

尤里坐在别墅花坛的台阶上,中尉亲自给他拧开了一瓶水递了过去。尤里喝了一半,用剩下的一半稍微清洗了一下手指上沾着的鲜血。

“痛快了一些吗?”中尉问他。

尤里脸上没什么温度地将空瓶子放下:“这连利息都算不上呢。”

“看到的人太多了,这事肯定压不住。让财务省那帮人知道,他们肯定会投诉过来的。”

“那就让他们来吧。正好,等我们这边查清楚这家伙的事情,局长还有事情要找他们细谈吧?”

保安局那么多秘密警察,绝不可能就那样白白死去。

中尉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仿佛是为了让尤里换一副好一点的心情,男人主动提起了尤里的未婚妻。

“去洗洗脸吧,看看上面溅的血。当心晚点回去再吓到伊芙小姐。”

中尉不说还好,一说到伊芙,尤里脸上的表情迅速僵硬了一下。黑发青年像是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样,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抬起头四处张望了起来。

“……刚刚站在那里的那个女医生呢?”

正在喝水的中尉呛了一下。他先是跟随着尤里的视线四处转了一圈:“应该是跟着运送格莱彻先生的急救车一起走了,现在估计在大门口进行通行检查……怎么了?”

“有点事情要对她说。”

尤里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中尉同意就匆匆朝着大门的方向跑去。

在他的身后,中尉沉默了片刻,从兜里摸出了一根雪茄叼上,一屁股在尤里刚刚的位置坐下,望着庭院里忙碌的人们缓缓地吐了一口烟。

“这小子,该不会是又对人家女医生……啧,年轻人。”

另一边,格莱彻家族别墅的大门口。

为了防止医院的急救车私自携带重要文件或者相关重要人士离开,每一辆车都必须接受严格的搜查。当那名翻箱倒柜结束的秘密警察搜查完毕从车厢后面离开的时候,伊芙和夜帷都轻轻舒了一口气。

伊芙现在使用的身份是别人的,而这个年轻的女医生并不具备给格莱彻先生这样的人物做手术,所以如果伊芙想要给格莱彻先生动手术就只有趁着在急救车上的时间。

为此,WISE已经将急救车的驾驶员替换成了自己人,并且会故意走一条需要修缮的道路,以此拖延时间留给伊芙治疗伤患。

时间就是金钱和生命。

在夜帷起身去关车厢的门的同时,伊芙就转过身开始手脚利落地准备手术。就在她刚刚伸手准备揭开男人胸腹部的纱布时,一只骨节分明、结实有力的手掌蓦地从即将关闭的急救车厢后门探入,不容拒绝地阻止了夜帷关闭车厢后门的动作。

夜帷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压制住自己不管不顾拉上门哪怕狠狠夹断这只手的冲动,任由对方重新拉开了门,清冷漂亮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是尤里·布莱尔。

夜帷的心微微一紧。

“您好,是这样的秘密警察先生,我们这辆车刚刚已经检查过了……”

“我知道。”尤里直接打断了夜帷,他的视线越过银发女子的肩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车厢里的伊芙,他抿了抿唇,“我不是来检查的,让我上车,我也要去医院。”

开什么玩笑。夜帷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她笑着道:“如您所见,先生。我们车上的仪器很多,已经坐不下第三个人,您看要不然去其他的急救车……”

“是吗。”尤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帷身后低着头的女医生,语气微微有些不耐烦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请菲奥娜·弗罗斯特小姐下车吧。”

夜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她的手指一紧,眼神微暗——如果不是这个角度攻击尤里·布莱尔也绝对会被其他秘密警察看见,那她现在已经考虑出手处理了这家伙了……

“既然少尉先生都开口了,菲奥娜小姐您就先下车吧。”

就在夜帷已经伸手去摸镇静剂,琢磨这要不要勉强让尤里上车,然后在车上放倒他再扔在半路上的时候,她身后的伊芙突然开了口。

夜帷迅速回头,她用眼神讯问地看向伊芙,而后者只是不避不让地与尤里对视着。

“反正,布莱尔少尉阁下是不会妨碍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