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眼一动不动呆坐在后座上的池芋, 眉头轻皱了下:“靓女,下不下车?我还等着去跑下一单。”
“师傅不好意思,等我一分钟!”池芋猛地回过神, 一边和司机道歉,一边匆匆打开了沈宴行的微信, 问他是不是打错门牌号了。
但不知道沈宴行是不是刚好在忙,半天她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眼见着前排司机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池芋只好先拖着行李下了车。
她掐着手机,有些心惊胆战地望了眼那黑漆漆的别墅窗户,一直退到了离它最远的一个路灯下,焦虑等起了沈宴行的消息。
九月的港城, 天气依旧有些炎热。
但背对别墅独自坐在行李箱上的池芋,却觉得后背一直有些发凉,心里也毛毛的。
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那黑魆魆的院落阴影。
煎熬了十来分钟后, 她捏在手里手机终于震了下,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池芋慌忙手指滑开了消息, 定睛看了看。
沈宴行:【没打错,就是那栋别墅】
池芋心跳一紧,指尖发颤地输入道:【可我听说这别墅因为闹鬼早荒废了…… 】
沈宴行:【都市传说,不可信】
沈宴行:【我三哥自从美国回来后,一直都住在那边】
见他这么说,池芋怦怦直跳的心脏一下放缓了许多。
既然沈时礼回港城就会住这里, 那她上次和李菲菲看到的窗口亮灯和人影, 也不会是什么鬼怪了。
十有八九就是沈时礼本人或者他的管家。
她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打字道:【那什么别墅里死过人的传说, 也都是假的了?】
沈宴行:【哦,那个是真的】
???
池芋一怔, 刚落下的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手指纷飞地输入道:【那这还不是凶宅?他为什么要住在凶宅里!】
沈宴行:【这我真的不方便讲了,你自己问我三哥比较好】
YU:【……】
沈宴行:【不过我能肯定是,这别墅也不是真的闹鬼,你不用怕】
YU:【你怎么能肯定!】
沈宴行:【真闹鬼,我三哥也不会回去住了啊】
YU:【难说,我感觉他什么都不怕……】
沈宴行:【那我现在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家接你去】
YU:【别!我也不想打扰他工作,而且你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沈宴行:【得,那我不管了】
池芋关掉微信,顿了片刻后,缓缓转头看了眼那栋冷冷清清的老别墅。
忍不住回想了下李菲菲之前和她讲过的传闻内容。
既然沈宴行没有否认其中死人的部分,那么说明关于李蔓如被包养死在这栋别墅中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那包养她的人,究竟是沈祁成的哪个儿子?
猛然间,池芋想到了沈时礼和他父亲之间恶劣的关系,心中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那人是沈时礼的父亲吧!
因为父亲出轨在外包养情妇,所以他和他的关系非常不好,这样的推测似乎还挺合理的。
但是,他没必要来住之前情妇住过的别墅吧!这多膈应人。
池芋蹙了蹙眉,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记得李菲菲说,这李蔓如是有生小孩的。
难道说,沈时礼其实是李蔓如的儿子,沈家的私生子?
一旦思路往这个方向打开了,池芋一下子将许多事情连接到了一起。
包括他之前疑似是回港城扫墓,家中妹妹也不怎么和他来往,他会选择住在李蔓如曾住过的别墅里……
她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非常大,捏着手机的手心也渗出了汗。
假如她的推测是真的,那他岂不是从小到大都会在沈家面临着各种压力和非议。
而且他母亲似乎还是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她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来都是如何在承受与应对的。
她只希望他的人生不是她所推测的模样。
不然她真的有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池芋回过头,咬紧了唇,克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说不定包养李蔓如的根本就不是沈时礼的父亲。
毕竟沈祁成有三个儿子呢!
而沈时礼之所以会选择住这里,可能真是不在乎凶不凶宅的,单纯就是为了从家里搬出来,图个清静罢了。
再说了,私生子怎么可能那么光明正大的出入沈家,甚至还能跟他大哥二哥的抢主要继承人的位置。
池芋心中安慰着自己,赶忙打开之前没写完的稿子,准备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但她思绪始终无法落定,每写一会儿,就会走神去想沈时礼的事情。
想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想他这一个月究竟是怎么过的,想他见到她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过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她对身后那栋别墅的恐惧,让她不至于有想拖着行李箱跑路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夜色渐沉,远处的城市灯火也暗了许多。
每听到汽车轰鸣而来的声音,池芋都要抬头看一眼是不是沈时礼回来了。
但一直到快12点,她才终于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远处弯道拐了上来。
池芋身子一顿,在逐渐明晃的车灯照射下眯了眯眼,仔细瞅了瞅那辆宾利的车牌号。
在确认是她记忆中那串连号后,她立马激动站起身,拖着行李箱,近乎小跑地追着那辆宾利从她身前经过的宾利,往别墅门口奔去。
沈时礼坐在黑色宾利的后座,低头在手机上处理着工作,并没有留意到车窗外的池芋。
直到陈叔将车停靠在别墅门前,回头提醒他说:“沈总,后面有个奇怪的女生正拖着行李箱往我们这边跑,你要不先观察观察再下车,省得是什么新型碰瓷。”
沈时礼推门的动作微微滞了下,蹙眉转头看了看车窗外。
在瞥见裙摆纷飞,长发在风中乱舞,像只小鸟一般扑过来的池芋时,他表情怔了怔。
紧接眉头一松,快速推开了车门。
“沈总?还是小心点为妙吧……”陈叔不太放心地补了句。
“没事,是我熟识的人,陈叔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沈时礼说着,就匆匆弯腰下了车。
在看到车上下来的熟悉的挺拔身影后,池芋激动的心一下子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
不由脚步放缓了下,理了理耳侧掉落的碎发,明眸映着路灯流转,矜持望向了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下颌似乎比以往更加锋利,眼窝也愈发深邃。
好像整个人比她记忆里的消瘦了好几分。
她不由心脏微微抽痛了下,莫名又有点想哭。
在她脚步慢下的那一刻,沈时礼迈开了长腿,如疾风一般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深井般幽深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泛红的小脸,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直至走到她面前,他才停下脚步,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低沉嗓音微诧道:“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我就来了。”池芋长睫轻扇了下,手局促捏了下衣襟。
“想见我么?”沈时礼微微怔了下,嗓音缥缈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
“嗯。”池芋轻点了下头,眼波潋滟晃动地凝着他说,“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我也没做什么。”沈时礼眼神飘了下,似乎有点不敢再看她。
“你替我哥背了看我日记的黑锅,又为我重修了茶馆的路,还有我车祸的时候,你也放弃了……”池芋顿了下,想到不能出卖沈宴行,便含糊说,“出差的事来陪我。”
“这也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他眼睫一垂,轻描淡写道。
看他还是这么喜欢走默默付出的路线,池芋不由嘴角一扯,娇嗔他说:“但你要提了,我可能早就是你女朋友了!”
闻言沈时礼愣了愣,不太确定地问:“所以,你现在是答应我了么?”
“你觉得呢?”池芋翘睫一掀,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反问他道。
沈时礼和她对视了几秒,眉眼一松,嘴角牵起了轻柔的弧度:“我觉得,从这一秒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哼,算你猜对了吧。”池芋下巴一拗,傲娇回道。
“那我现在可以抱抱我的女朋友了吗?”他眼尾压着笑,低声问道。
“……不要问这么煞风景的问题啊!想怎样直接去行动,才比较浪漫。”池芋又羞又恼地抿了下唇。
“我明白了。”沈时礼顿了下,伸手揽过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拥,直接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池芋一愣,耳朵蹭得一下就红了。
在他滚烫呼吸缓缓抽离之时,她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嗔他说:“你突然做什么呀!”
“不是你说的,想怎样就直接去行动么。”他低笑抬起脸,阒黑眸光一瞬不瞬凝着她道,“所以比起拥抱,我现在更想吻你。”
“……”池芋无言以对的噎了下,只能抬手捶起捶他,“臭流氓!尽耍我!”
沈时礼任凭她拳头棉花似地砸在他的身上,幽邃眼底含满了宠溺的笑。
直到她捶累了放下了手,他才敛了敛眼神,问她:“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那个……”池芋迟疑了下,才实话实说道,“我问沈宴行打听的。”
闻言,沈时礼眉头轻蹙了起来,幽幽说:“你跟他还有联系?”
“我这不是为了找你,才联系他的嘛!你不会连这个醋也要吃吧。”池芋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沈时礼喉结微微哽了下,岔开话题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去酒店睡觉。”
“啊?”池芋愣了下,指了指一旁的别墅,“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睡?这不是更近么?”
沈时礼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不是听过关于这栋别墅的都市传说么,还敢在这睡?”
“你怎么知道我听说过?”池芋诧异瞪圆了眼睛。
“我猜的,因为你上一次来港城的时候,不是跟你朋友路过过我家,我听到你的尖叫声了,所以你肯定是以为撞鬼了吧。”沈时礼平铺直叙道。
“……原来那个黑影真的是你!”池芋吃惊张大了嘴。
“嗯,我本来是开了灯准备拉窗帘的,没想到会刚好吓到你。”沈时礼无奈笑了下。
“我当时确实吓死了,因为李菲菲和我说这栋别墅早荒废了,没有人在住的,而且还有些闹鬼的传闻……”池芋越说声音越小,即怕惊动鬼魂,又怕让沈时礼觉得被冒犯了。
毕竟这里现在是他的家。
“这栋别墅中间确实荒废了挺多年,但我工作后,就开始对它进行基础的维护了。”沈时礼淡淡解释道。
“那它荒废的原因,是不是因为那个……港城挺有名的舞台剧演员在里面去世了?”池芋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敢直呼李蔓如的名字。
“嗯,是的。”他轻点了下头。
池芋悄悄观察了下他似乎没什么变化的面色,又试探追问了句:“那你认识她吗?”
这次他默了几秒,才回答说:“认识。”
闻言,池芋心中又腾起了几分不详的预感,故作镇定问:“那你还住在这里,不会觉得害怕吗?”
“不会,因为世上没有鬼。”他依旧是淡淡的神态与口吻。
“但总归可以选择其他更好的地方住吧……”她忍不住继续挖掘道。
“确实。”沈时礼顿了顿,幽深眼底闪过了几丝迟疑。
片刻后,才似下定某种决心,沉声回她说。
“但我习惯了,因为这里是我从小就在住的家。”
池芋怔忪了下,嗓音轻颤问:“那李……李……”
“李蔓如是我的亲生母亲。”沈时礼看了眼她惶恐的小脸,淡淡接过了她的话茬。
“她也确实是我父亲养在外面的情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