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时礼的回复只有短短三个字, 池芋却感觉心里像灌了蜜糖一般甜,嘴角也不自觉地轻弯了起来。
而且看他这两次回复的时间,都是三更半夜, 也确实能感受到他真的很忙,并没有在故意晾她的意思。
池芋捧着手机踌躇了下, 心想既然他快回海城了,那有些话,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不过或许是因为她怨恨他的那点心结被彻底打开了,她竟有种迫不及待想要见他的心情。
所以在憋了几天还没收到他确定的归期后,有些失眠的池芋忍不住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说好的快了呢?又骗我】
才终于浅浅睡了过去。
结果等早晨醒来,她竟没有收到他任何的回复。
怎么回事?
他在忙也不至于忙通宵吧!
池芋心情有些低落地放下手机, 简单收拾吃了个早饭,妆也懒得化,就素面朝天地去了杂志社上班。
上午的事情不多, 她心不在焉地在网上搜集着值得采访的新专题, 忽然看到了屏幕右下角弹出了今日新闻, 遮盖掉了她在浏览的部分网页。
她不禁眉头蹙了蹙,习惯性地往下拖了拖鼠标,准备关掉那碍眼的弹窗。
但视线扫过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由手一滞,定睛看了眼,只见那条新闻是:「港城传奇地产大亨沈祁成于今日凌晨在医院逝世」
池芋愣了愣, 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结果下一秒, 她就听到对面的张丹丹在感慨:“啊,沈祁成竟然去世了, 好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我好像很多年前就看到过他得了什么癌症的报道。”旁边另一个同事接话道。
“但我记得他好像是治好了?”张丹丹不太确定地转过了头。
“似乎后面又复发了。”
“啊?是么?”
“是的吧, 有点看过的印象。”
“啧啧啧,那么有钱都治不好,这下他去世了,他那些遗产也不知道会怎么分。”
“肯定会上演那种遗产争夺战啦!”
……
听着周围同事的议论,池芋只觉得脑子有点懵。
原本沈祁成对她来说,也只是个电视报纸上会出现的遥远人物,看到他去世了,她最多也是和周围人一样,唏嘘个两句就结束了。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因为他恰好是沈时礼的爷爷。
一瞬间,她想通了他为何昨晚没有回复她。
原来是因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昨晚应该一直都在医院里吧……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他会不会也像她同事议论的那样,被卷入了复杂险恶的遗产之争中。
猛然间,她想起池呈之前说他以后可能不会再回事务所上班了。
那时沈祁成还没有去世,但他已经要撇清和事务所的关系了,难道说他早就开始策划接手沈家的业务了?
池芋思绪纷乱地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给沈时礼发了条慰问的微信:【我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节哀顺变】
然而这次,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迟迟都没有再回复她。
白天上班时还好,她注意力可以被乱七八糟的工作转移掉。
但等到晚上一个人回到家,她就有些坐不住了,甚至想直接给沈时礼打个电话,问问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可她又不想让他察觉她已经为他焦虑成了这副模样,总觉怪掉价的。
如果问池呈打听呢,他肯定又要来怀疑她是不是对沈时礼余情未了。
池芋头疼蹙了蹙眉,忽然想到沈时礼不是还在海城经营着一家茶馆,说不定去那里也能打探到点什么。
于是第二天一下班,她匆匆赶去了那家茶馆。
一进茶馆的院门,她就觉得哪里似乎和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但急着打听沈时礼消息的她也没细想,快步绕过竹林,推开了茶馆的门。
“你好,请问是一位用茶吗?”前台小姐闻声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嗯……”池芋抿了抿唇,开门见山说,“不好意思,我想问下你们最近有没有收到过你们老板的消息呀?”
前台小姐微微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地打量了她一眼。
这一打量,她大概是记起了沈时礼曾经带她来用过茶,便恢复笑容说:“没有呢,而且我们老板有一个多月都没来过了。”
“哦,谢谢你了。”池芋失望点了点头,情绪低落地走出了茶馆。
她耷拉着脑袋,眼睛无神地盯着院子地面,脚步也比来时放缓了许多。
走了几步后,她猛然意识到是哪里发生了改变。
原来院子里应该是碎石路才对,而此时全部换成了水泥地面。
池芋脚步一滞,又匆匆转身回了茶馆,气喘吁吁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院子里之前不是碎石路么,什么时候换成水泥路了?”
“哦,那个已经换了蛮久了,好像是6月初的时候。”前台小姐回忆道。
6月初?那不就是他在茶馆帮她审他采访稿后不久么。
那天她确实和他抱怨了碎石路高跟鞋不好走,还抨击了几句背后的设计师是大聪明。
难道他是因为她的话重新修了路?
池芋怔怔想了一会儿,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可那时,两人还没有决裂,他好像也对她的追求无动于衷。
结果他竟然默默帮她把路面给换了!
所以他那时就在喜欢她了么?
池芋努力回忆了下那晚,忽然想起他问了她真名叫什么。
当时她只忙着在掩饰,现在再仔细想一想,他那时真实的意图应该是想戳破两人之间虚假的关系,然后考虑答应她的追求了吧!
一时间,她发现她对他的误会,似乎有点多。
池芋心情复杂的回到家,忍不住和李菲菲通了个电话,想寻求下她的建议和帮助。
李菲菲认真听完后,说:“你不是有沈宴行的微信么?要不问问他。”
池芋愣了愣,激动地一拍大腿道:“靠,我早把他这人给忘了!还得是你!”
“可能你眼里只剩下你时礼哥一个男人了,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勾搭过的所有人。”李菲菲半开玩笑道。
“也不是啦……主要跟他真的是萍水相逢,港城回来后也没有再联系过。”池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好奇问,“话说你俩还有联系么?”
“嗯……也不算有多少。”李菲菲含糊了下。
“但他不是和沈时礼关系挺差的么,我问他真的好么?”池芋又有点迟疑了起来。
“我觉得问题不大,他这人其实不坏的,问问也不会怎么样。”
“听你这口吻,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池芋似乎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也没多了解。”李菲菲局促顿了下,岔开话题催她说,“好了,你快去联系沈宴行吧,我准备洗澡去了。”
“嗯,好。”
池芋挂了语音,就赶忙打开微信通讯录,点开了和沈宴行的聊天框。
她思考了下,组织语言问他道:【话说,你最近有见过你三哥吗?】
没一会儿,沈宴行便回复了她:【见过】
YU:【他还好么?】
沈宴行:【你去问他本人不就好了,问我是什么意思?】
YU:【他好几天没回我消息了……】
沈宴行:【哦,原来如此】
沈宴行:【看来他这会儿麻烦惹得有点大,不过也是自作自受了】
池芋心脏一紧,赶忙问:【他惹了什么麻烦?】
沈宴行:【这不太方便和你讲,不然让我三哥知道了,他不得弄死我】
YU:【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三哥!你就笼统和我说一说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他】
沈宴行:【所以你现在是我三哥的女朋友了?】
YU:【不是……】
沈宴行:【那你算外人,我不能和你说】
YU:【但我本来想等他回来就答应他的,所以我已经是你预备的嫂子了,快告诉我嘛!】
沈宴行:【……行吧】
沈宴行:【他上个月初莫名缺席了一个很重要的家族会议,却还想跟我大哥和二哥抢沈家关键继承人的位置,就被针对打压了,再加上我爷前几天不是去世了么,遗嘱内容有些也扯不清楚,总之他正在努力挽回局面中】
上个月初?
捕捉到这个时间点的池芋微微怔了下,又赶紧问:【那个会议,具体是几号?】
沈宴行:【7号吧】
果然。
是她出车祸的后一天。
他当时说航班被取消了,她也没多想。
现在一复盘,都是蹊跷。
那晚的大雨也没有持续很久,他航班最多是被延迟了,不至于会被取消。
而且她醒来后,他也是有机会改签航班走的,但他依旧选择了留下陪她,不惜错过了很重要的家族会议。
原来他背着她做了这样的抉择,却没有跟她邀一点的功。
明明这样,她更加会原谅他,答应和他在一起啊!
难道他是怕她知道后,心里有负担么?
池芋咬了咬唇,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过去虽说是喜欢他,但却从未去真正了解过他。
只想着自己开没开心,受没受气。
可他却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误解和中伤。
一瞬间,她好想好想去见他。
纵使她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实质的帮助,但至少可以给他一点精神上的支撑和安慰吧。
于是她又问沈宴行打听了下沈时礼家的住址,直接趁着明天休息日,买了飞港城的机票。
不过临出发前,她竟先收到了沈时礼的回复,而且还是一连串:
【对不起,前几天在办葬礼的事,实在忙昏了头,忘记回你了】
【我不要紧,我跟沈祁成的也没多深的感情,你别担心】
【我公司这边还剩最后一点事情要处理,最迟下周五就可以回海城了】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回去我一定好好补偿】
见状,池芋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看他这语气,似乎那麻烦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但她依旧不想等到下周才见他。
在回复了他一句【没事,我知道了】后,她就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想着要给他个惊喜,她也没提自己要去港城见他的事。
反正她要快日落才能到,再折腾打车去到他家,估计都晚上八九点了。
就算他要加班到半夜才回来,她也就在他家门口等个两三个小时,刷刷手机,写写稿子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样,池芋一声不响地飞到了港城,甚至都没有和李菲菲说。
毕竟她也就能停留一晚上,明晚还要飞回海城赶周一去上班。
出了机场,她便打了辆出租车,将沈宴行给她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司机在听到地址的时候微微怔了下,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但见她已经在低头看手机了,最终也没说什么,就默默将车开往了太平山。
在车窗外霓虹灯光逐渐变暗时,池芋才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往外看了看,发现原来出租车已经进山了。
其实沈时礼家会在太平山上,她并不觉得有多意外,毕竟这里是港城顶级富豪居住区,他家也是港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了。
但她意外的是,出租车最后停在一座有点眼熟的别墅前。
推开车门,池芋才彻底看清这座别墅冷清的外貌,登时吓得重新关上了车门,嗓音微颤问司机:“师傅,您是不是停错地方了?”
“没有啊,这里就是你给我地址,不信你自己对下门牌号。”
“……”池芋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脸,透过车窗看了眼那锈迹斑斑的门牌。
确实和沈宴行给她的,一模一样。
池芋只觉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