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厅灯亮起时, 闭目养神中的沈时礼也跟着睁开了眼。
他眯着漆黑瞳眸,还没怎么适应灯光的亮度,看清电视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 就被突然从他腿上弹起的池芋狠狠撞到了下巴。
他不禁闷哼了一声,人也恍惚了下。
直到她捂着脑袋, 撩起水光流转的红眸,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会躺在你身上…… ”
“是你自己倒过来的。”沈时礼无奈摸了下自己隐隐作痛的下颌。
“那你不会把我推开么!我睡着了又什么都不知道……”池芋撇了撇嘴,不高兴道。
“我舍不得。”他眼尾垂了下,低沉嗓音喑哑。
“……”池芋不禁心跳晃了下,掩饰拗过了泛红的小脸,嘟囔了句, “谁管你舍不舍得啊。”
看她娇俏的模样,沈时礼眼底浮起了笑意,又关怀问她:“那你头没事吧?”
“有事!我现在都能看到星星了。”池芋揉着脑袋, 没好气道。
“那我帮你揉揉?”他轻挑了下眉梢, 低声哄她。
低醇的嗓音如烈酒泡过一般, 撩得她耳骨酥痒下,心跳也不争气地漏了好几拍。
“……谁稀罕你揉。”
池芋脸上的红晕加深了几分,迅速站起了身:“我要去洗澡睡觉了,你就呆在客厅里,不许乱走。”
“知道了。”沈时礼笑了笑,幽邃眸光一直追着她纤瘦的背影进了卫生间, 才敛眸理了理皱起的沙发套, 将黑屏的手机插上电源,有些疲惫地枕着沙发靠垫躺下了。
他这几天, 也不单是在花心思追她,家族和事务所的事, 也是一项都没耽误。
此时空闲下来,确实觉得有点疲乏又困倦。
而且她的公寓,虽然东西放得有点凌乱,不似他家里那般整洁,却有种令人安心的温馨在。
破天荒的,他没有吃任何的助眠药物,甚至灯都没有熄,他就听着她浴室里单调的流水声,沉沉睡了过去。
池芋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又往沙发那边瞄了一眼。
见他长腿蜷缩着躺在沙发上,轮廓分明的侧脸压着低矮的靠垫,长睫垂在眼底,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不由悄悄往沙发那边走了走,细细端详了下他如漫画一般美型的睡颜。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她确实还是会对着他这张脸心动。
而且这几天被他追着哄下来,她坚定要甩掉他的心也出现了几丝的动摇。
但想到他过去毫不在意戏耍她的事,她还没有办法完全去相信他,也不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他。
再说了,她之前费劲追了他好几个月呢,他都无动于衷。
她怎么能过了几天就松口,还是得多让他吃吃苦,考察下他是否真心才行。
毕竟这男人城府实在太深,她很难看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害怕再落入他的陷阱之中。
池芋轻叹了口气,替他关掉了客厅的灯,转身走回自己卧室,爬上了床。
躺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客厅的空调还是有点冷的,他什么都不盖睡一晚的话,怕是会着凉。
她是不是应该去给他找条毯子盖一下?
但他明早醒来看到毯子,肯定又要觉得她其实还在关心他了。
池芋辗转反侧地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地去衣柜了拿出一条薄毯,轻手轻脚地走去沙发前,悄悄将薄毯搭在了他的身上,才安心回卧室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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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手机闹钟响起的时候,池芋完全没有睡醒,迷迷糊糊按下闹钟后,又一秒昏睡了过去。
直到听到敲门声,她才又睁开了朦胧的睡眼,下意识地骂了句:“谁啊!大清早的。”
“你今天不上班么?”沈时礼低沉的声音在卧室门外响了起来。
池芋愣了几秒,才猛然清醒过来,想起沈时礼昨晚住在了她家,以及她的快乐假期已经结束了。
“上的!”她匆匆拿起枕边手机扫了眼时间,见已经快9点了,赶忙跳下了床,打开了房门,“我得抓紧时间收拾出门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没事,我等下开车送你过去,比你走路要快得多。”沈时礼垂眸看了眼她一头乱蓬蓬的长发,唇角轻牵了一下,将手里叠好的毯子递给了她,“这个,谢谢。”
“……我只是秉承着人道主义关怀的精神给你盖了下毯子,你可别多想。”池芋略显局促地抿了下唇,冷淡从他手里接过了毯子,转身塞进了门后的衣柜里。
“嗯。”沈时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我看你楼下有家便利店,我先下去买个早餐,然后车上等你。”
“……那我要一杯拿铁和鸡排饭团。”池芋迟疑了下,也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干脆点餐道。
毕竟按照他这样的安排,她收拾完后还能有空吃个早餐再去上班。
“好。”沈时礼淡淡应了声,便拿上手机,先行离开了她的公寓。
在他走后,池芋快速洗漱了下,将睡得没型的长发卷起扎了个丸子在头顶,换了身衬衫式样的连衣裙,一边系着衣扣,一边瞄了眼窗外的天气。
台风中心圈看样子已经离开,但天空阴沉依旧,似有继续下雨的趋势。
保险起见,她还是从玄关柜里翻出了一把新雨伞,然后背起小皮包,匆匆下了楼。
走出公寓大楼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他银色的宾利停靠在了街对面。
经历了一夜的风雨,车顶落了些残枝败叶,显得有几分萧肃。
池芋踩着高跟凉鞋,快步过了斑马线,拉开了他副驾的车门。
“距离你上班打卡还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开车过去也用不了五分钟,你可以慢慢吃。”沈时礼垂眸看了眼腕表,将早餐递给了她。
“嗯,谢谢。”池芋点点头,条件反射地道了个谢。
说完才想起她还没原谅他,立马又板起面孔说:“我只是说顺嘴了,并没有跟你和好。“
“我知道。”沈时礼有些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便敛眸看起了手机。
池芋吃了两口饭团,忍不住问他:“你不吃早餐么?”
“我已经在便利店里吃过了。”他淡淡回道。
“哦。”池芋若无其事地抿了口咖啡,心想他这吃饭速度也够快的,她好像也没在楼上磨蹭多久吧。
“怎么,怕我饿着?”他撩起眼皮,幽幽觑了她一眼。
“想太多。”池芋局促握了下手中的咖啡,赶忙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团,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沈时礼不由轻笑了下,才重新垂下了眼帘。
等她吃完早餐,他便启动了车子,将她送到了杂志社的楼下。
池芋解开安全带,尽可能冷淡地和他告了个别,就匆匆下了他的车,往杂志社大楼走去。
刚上了个台阶,她就听到张丹丹在身后招呼她说:“早啊!”
不禁脚步一顿,回过了头:“早啊,丹丹姐。”
“你港城玩得还开心吗?”张丹丹笑着加快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还不错。”池芋笑了笑,实话实说道。
“我看你朋友圈的照片里好像还有帅哥一起,是不是交男朋友啦?”张丹丹揶揄碰了碰她的胳膊。
“也不是男朋友……”池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猛然意识到她发和沈时礼的合影时,竟然忘记屏蔽张丹丹了。
但听她调侃的方式,似乎也没点开仔细看过那合影,所以并没有意识到其中一个男人是她们之前的采访对象。
想到这,她稍稍松了口气,补充解释了句:“就是一般的朋友,大家一起玩了下。”
“是么?那刚才开车送你来上班的人是谁呀?我可是看到了。”张丹丹八卦地眨了眨眼睛。
“是……我哥。”池芋心虚笑了下,说,“这不是天气不好嘛,他就顺道送了我一下。”
“这样啊。”张丹丹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我还以为是你交了男朋友呢。”
“没有啦,我要脱单了,肯定会告诉你的!”池芋弯了弯眉眼。
“话说之前你喜欢的那个男生,还有在追吗?”张丹丹又好奇问道。
“额……没有在追了。”池芋轻抿了下唇,心想她这也不算说谎,毕竟现在是他在追她了。
“也好,别在一颗树上吊着,他没眼光咱们就换。”张丹丹笑了笑。
“嗯,对。”池芋点点头,就赶紧转了话题。
几天没来上班,到杂志社打开电脑后,邮箱里攒了一堆未读邮件。
池芋一封封的浏览处理了下来,就已经到了午休的时间。
正准备和张丹丹一起下楼去吃饭,她忽然被前台叫住说:“雪梨,刚刚有人给你送了花。”
“啊?”池芋微微怔了下,有些迷茫地看着前台小姐姐从桌子下面捧出了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哇哦,这玫瑰也太好看了!”
她一旁的张丹丹睁圆了眼睛,感慨过后又揶揄她说:“不和我说说你这神秘的追求者吗?”
“就……我也不知道谁送的。”池芋轻抿了下唇,脑海里冒出了沈时礼的名字,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
前台垂眸看了眼花上带的卡片,说:“是一个叫埃文的人。”
“埃文?”张丹丹愣了愣,缓缓转头看向了池芋,“是我知道的那个埃文吗?”
“……”池芋迟疑了片刻,觉得关于他的采访稿还没有发,似乎不太方便和同事提起两人的关系,便讪讪笑了下说,“怎么可能啦,只是英文名一样。”
“哦,吓死我了。”张丹丹倏地笑了下,说,“咱们采访过的那个埃文,怎么看也不像会这么大张旗鼓追女生的人。”
“嗯,确实不像……”池芋掩饰笑了笑。
她其实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高调地往她杂志社送花,甚至还属名,明摆地是想让她同事知道她和他之间不寻常的关系。
而且他这一束玫瑰,品相昂贵,又足足有99朵,她的花瓶根本插不下,只能分分给了组里的同事。
这么一圈搞下来,组里的人都知道有个多金的男人在追她了。
之前对她有点想法的男同事也跟着望而却步了。
晚上下了班,池芋有些纠结地拿出手机,不知该不该就这花的问题联系一下沈时礼。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主动跟他发消息,生怕又着了他的道。
而且他这分明就是在模仿她当初给他事务所送花,迫使她主动联系他啊!
池芋咬了咬唇,还没考虑清楚到底该如何应对,手机屏幕上倒先弹出了他发来的消息:
埃文:【玫瑰花有收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