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芋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 手机差点没掉进饭碗里。
她慌乱按掉屏幕,僵硬转过了脸,朝着身后如冰山一般伫立的男人讪讪笑了下:“时, 埃文先生,您, 您怎么回来了……”
“不是你求我回来的吗?”沈时礼眯了眯眼睛,阒黑眸光幽幽落在了她煞白的小脸上。
“是,是这样的。”池芋咽了咽喉咙,有点语无伦次说:“但,那个,您一直都没回我, 所以我默认您不会回来了。”
“而,而且这是我社团的学弟,我们十分钟前刚碰巧遇到。”
“……你好。”
被点到名的陈越有点局促地笑了下。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 但他几乎一秒就判断出了, 他应该就是池芋说的特别适合cos约兰的人。
毕竟他的气质太过出挑, 单是立在那里,就仿佛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绝了开来。
沈时礼只淡淡扫了他一眼,便又看向池芋说:“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和学弟的用餐了。”
“等等!”池芋急急扯了下沈时礼的衣袖,讪笑道,“不打扰, 我让服务员给您加张椅子……”
“不必了, 我不喜欢太过拥挤的餐桌。”他收了下胳膊,不咸不淡地拂掉了她的手。
“……”
池芋张了张嘴, 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沈时礼已经迈开长腿, 转身走人了。
“埃文先生!”
池芋心忙意乱地站起身,突然想起陈越还在这里,便又踌躇坐回了椅子上,尴尬朝陈越笑了下:
“其实他就是今晚放我鸽子的人,也是我工作要采访对象。”
她一边解释,一边眼神还忍不住追随着沈时礼离去的背影。
“既然是工作相关,学姐你快去追他吧。”陈越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可是……”池芋纠结抿了下唇。
陈越已经读出了她的顾虑,直截了当道:“本来我们也是偶然碰到,不算你丢我在这里啦!你快走吧,账我帮你买。”
“陈越……你真的太好了!我回头转你钱,再请你吃一顿!”池芋感激朝他眨了眨眼。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陈越笑着摆了摆手,一脸不在意的模样。
“那我先走了。”池芋匆匆站起身,挎上了自己的小皮包。
“嗯,拜拜学姐。”陈越弯了弯嘴角,目送她一路小跑离开了餐厅。
但等她身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脸上的笑也跟着消失殆尽了。
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当个她口中的好人,放任她去追别的男人。
而且他宁愿让约兰这个角色空着,也不想让别人来cos。
因为约兰和雪莉是公认的CP组合,他本来还想借此和她拉近一点关系。
可他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毕竟他也不想看她为难。
-
池芋跑出餐厅的时候,沈时礼已经在街对面,低头拉开了宾利的车门。
“埃文先生!等等我!别走啊!”她也顾不上自己形象,一边扯着嗓子拼命喊他,一边在路人的异样目光中踩着高跟鞋哒哒地朝他奔了过去。
沈时礼拉着车门的手微微顿了下,偏头望了她一眼。
她乌黑的发丝和红色的围巾飞扬在身后,百褶裙摆也随着她的奔跑上下翻飞着,活像一只扑向他的小鸟。
他不自觉地唇角扬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俯身坐进了车里,等待着她飞到了他的车门前。
“埃,埃文先生……”
池芋上气不接下气地敲开了沈时礼的车窗,问:“您准备去哪?我陪您一起。”
“怎么?不管你的小学弟了?”沈时礼缓缓撩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
“我和他解释过了,您这边比较重要。”池芋讪讪笑了下,抬手拢了拢脖子上快要掉的围巾。
”我倒没看出我这边有多重要,看你刚才和小学弟聊得挺投入的,大概我不出声,你都不会发现我在你身后。”沈时礼语气幽幽。
“……”池芋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问,“您刚才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不久,从你说某个人很帅开始。”他不咸不淡道。
“啊,那个。”池芋眼尾一弯,可算找到了拍他马屁的机会,忙不迭解释,“我说得就是您啦!其实我们在讨论下个月的漫展,有个特别帅特别有气质的角色,我们社团找不到合适人的去cos……”
池芋顿了下,不太确定地眨了眨眼:“您知道什么是cos吧?”
“知道。”
“不愧是您,连年轻人的小众爱好都知道!”池芋奉承了他一句。
闻言,沈时礼轻挑了下眉稍:“我是年纪比你大,但不至于脱离年轻人的范畴吧?”
池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马屁拍歪了点,赶忙补救说:“我没有说您老的意思,我就是在夸您知识渊博……反正总之,我就想到了您卓越的长相和气质,简直可以完美cos那个角色,就想给我学弟找您的照片看一下。”
“哦,你准备从哪里找我的照片呢?”他语气闲闲问。
“准备从我……您的朋友圈里找找看。”池芋咽了咽喉咙,差点没顺口说出是从她哥的朋友圈。
沈时礼眸光幽深地凝了她几秒,才敛了眼神说:“我没发过朋友圈。”
“那你会看朋友圈吗?”池芋试探问道。
“偶尔。”
“哦。”池芋点了点头,心想他只要会看,她就还是有发挥的空间的。
她今晚就回去发点仅对他可见的美照。
在她愣神思考的功夫,沈时礼系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听到引擎声的池芋立马回神扒住了他的车窗:“欸?您怎么又要丢下我!”
“我前面也没说要带你。”沈时礼骨节分明的手搭上方向盘,淡淡道,“你还是回去和学弟讨论漫展吧。”
池芋默了几秒,突然抬起眼波流转的清眸朝他眨了眨,“埃文先生,您不会吃醋了吧?”
“……”沈时礼手一顿,垂睫嗤笑了声,“想象力挺丰富。”
尽管感受到了他的嘲笑,池芋还是自信扬了扬下巴,振振有词地反问他:“那您为什么老提我学弟,还阴阳怪气地让我回餐厅去,不愿带我一起走。”
闻言,沈时礼静静转向了她,深潭般的眼底隐隐约约浮动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情绪。
池芋不禁手指扣紧了车窗边,强迫自己气势不输地与他对视。
街上流动的灯光交替照亮了她精致的小脸,密绒绒的长睫随着她微促的呼吸轻轻颤动着,像是落入深潭的蝴蝶在不安地振翅。
片刻后,沈时礼眼神一敛,略显无奈道:“上车吧。”
“嗯。”池芋立马点点头,生怕他反悔似地快速拉开了他副驾的车门,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其实她也没觉得他现在就会为她吃醋,她不过是赌一把他会为自证清白带她一起走罢了。
而事实证明,她赌赢了。
沈时礼打着方向盘,斜眸掠了眼在抿唇偷笑的女孩,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车行了一会儿,开上了高架,池芋才想起来问:“埃文先生,我们去哪里?”
“都不知道我去哪,你就敢上我的车,也不怕我把你卖了?”沈时礼语气幽幽,夹杂了几丝似有似无的恐吓。
“不怕啊,您肯定是个好人。”池芋嘿嘿一笑道。
“你怎么确定我是好人?”他偏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池芋顿了下,忽然意识到她之所以这么信任他,完全是因为她过去就认识他。
倘若换个陌生的,才见过两三面的采访对象,对方长得再怎么道貌岸然,她也不敢轻易上他不知开往何处的车。
但她又不可能跟实话实说,只能含糊回答:“您那么厉害,又拿建筑奖,又开事务所的,不至于要对我做什么。”
“这些表面上的厉害,又不和人品挂钩。反倒是有些位高权重的人,会利用这一点加害像你这样单纯的小姑娘,所以我劝你以后提高点警惕,不要轻信任何人,特别是那些说会给你采访机会带你去喝酒的人。”他淡淡盯着前方的路,语气却严肃了几分。
虽然他没点名道姓,但他这描述的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了,池芋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他在说梁原启。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那晚的事情,甚至还要找机会对她提醒和教育。
就对她还是有点上心的嘛!
想到这,池芋心中的小尾巴又翘了起来,点点头说:“我知道的。但我直觉埃文先生不是那样的人,我上次脚崴了,您不是还给我买药,送我回家了么。”
“……”沈时礼默了几秒,说,“像这样的糖衣炮弹也要警惕,不然容易被人骗走。”
“哦。”池芋轻抿了下唇,笑盈盈地转向他说,“那您是想骗走我吗?”
沈时礼嘴角微微抽了下:“我没兴趣骗你这样的小姑娘。”
“那您有兴趣骗怎样的?给我个参考呗。”她歪了歪脑袋,一双灵动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
“……”沈时礼斜眸掠了她一眼,明知故问,“你参考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想被您骗走了!”她也不掩饰,手指轻勾了下脸侧掉落的碎发,故作娇羞地别到了耳后。
“省省吧,我什么样的都没兴趣。”沈时礼哂笑了声。
“哦。”池芋撇了撇嘴,忽然身子一倾,凑近了他。
她身上清幽恬淡的香水味不由分说地扑入了他的鼻腔,沈时礼不由喉结滑动了下,骨节分明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坐好。”他嗓音沉沉。
“我只是想确认下。”池芋无辜眨眨眼,坐正了身子。
“确认什么?”沈时礼眉心微蹙。
“您身上好像有女人的香水味。”
“……”
“所以是什么样的女人,您会有兴趣呢?”池芋一脸真诚地求问道。
沈时礼沉默半晌,不咸不淡说:“和你完全相反的。”
-
车子下了高架,就转入了一条狭窄的支路。
道路两旁亮着各式各样破败的店铺招牌,从烟酒专卖到家电维修,从计生用品再到推拿按摩,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小的面馆前。
“下车吧。”沈时礼熄了火,解开了安全带。
“哦。”池芋耷拉着脑袋应了声,整个人还沉浸在刚刚被他毫不留情拒绝的萎靡不振中。
下了车才意识到她好像被他带来一片奇怪的区域。
这里房屋低矮,人行道和行车道没有任何的划分,店铺都是沿街房一楼改造出来的,路灯也昏暗不明,散着幽幽的橙光。
街边的下水道井盖只扣了一半,旁边也没立任何的警示标语。
抬头是杂乱的电线,甚至有几根粗的电线上面还挂了几件洗过的衣服,随风飞舞着,像是飘荡在夜空中的幽灵。
她在海城念了快四年的大学,也没到访过与这座繁华先进大都市如此格格不入的地方。
陈旧衰败,又缺乏秩序和管理,仿佛被人遗忘和抛弃了一般,散发着肮脏与腐朽的气息。
纵使知道沈时礼不会是什么坏人,池芋此时神经还是紧了一下,抬头望了眼他走进的面馆招牌灯。
老六小面。
什么奇怪的名字……
池芋心中吐槽了句,赶忙追上沈时礼进了店。
店里空间不大,只有竖着的两排桌子。
因为时间已晚,此刻桌子都是空的,沈时礼捡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池芋跟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有些不确定地环顾了下四周说:“埃文先生,您来这里是?”
“吃饭。”沈时礼淡淡拿起了插在桌边的菜单,叫来老板点了份黄鱼面。
“你还吃吗?”他偏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吃了……”池芋勉强笑了下,说,“有什么饮料吗?”
“可乐雪碧凉茶椰汁。”老板熟练地报道。
“……椰汁吧。”
“冰的常温的?”老板又问。
“冰……”池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时礼打断说,“给她拿常温的。”
“好嘞。”
老板麻利收了菜单,转身回了后厨。
池芋一愣,不解看了沈时礼一眼。
“少吃点冰,小心拉肚子。”沈时礼淡淡回道。
熟悉的口吻,瞬间将她带回了五年前的那个暑假。
那时她每天要吃两三根冰棍,她哥没少批评教育她,连带着沈时礼看她叼个冰棍来找他辅导功课时,都会提一句“少吃点冰,小心拉肚子”。
所以他是突然记起了她,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池芋紧张抿了下唇,佯装若无其事地问:“干嘛这么提醒我。”
“这是常识。”他顿了下,不咸不淡说,“而且这附近没有厕所。”
“……”
是她想多了。
池芋心中松了口气,之前未解决的疑问又冒了出来:“您怎么挑了这么个面馆来吃饭?”
“物美价廉。”他淡淡回了句,问老板拿了瓶开水,烫起了餐具。
“所以这家面很好吃?”
“嗯。”
“……”池芋狐疑看了看他,又环顾了下这家店。
虽说有些苍蝇小馆的味道确实卓越,但他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去挖掘这样小馆的人。
而且只要味道够好,即便是苍蝇小馆也是会在网络上有点名气的。
但她可从未听说过这家老六小面。
趁着他烫餐具的功夫,池芋还打开大众点评查了查,发现压根就没有什么老六小面的信息。
这不禁令她内心的疑惑更重了,同时也更好奇起这面的味道来。
于是她招呼了下老板,问:“有小碗的黄鱼面吗?”
“可以半价给你做。”老板笑了笑。
“那我也要一份黄鱼面。”池芋说道。
“你不是吃过了么?”沈时礼抬起眼眸觑了她一眼。
“嗯……但我实在好奇能让您驱车来吃的面是什么味道。”池芋笑了笑,也学着他拿开水烫了下餐具。
“……”沈时礼默了几秒,垂眸说,“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吃了才知道嘛!”池芋弯了弯眼睛,又说,“哦对,这顿还是我来付钱,本来今晚也是我要请你吃饭。”
“不必了,这家开不了发票,没法报销。”
“那我自掏腰包好了,反正就几十块。”
“几十块对要养全家的你来说也很重要吧?”他幽幽瞥了她一眼。
“……”池芋一愣,细想确实应该如此,便也不再和他推脱,讪讪一笑说,“那谢谢埃文先生的体谅了。”
“说正事吧。”沈时礼敛了眼神。
“嗯……好。”池芋点了点头,开始噼里啪啦地为他罗列拍照登杂志封面页的各种好处。
沈时礼一声不响地听着,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池芋简直感觉自己像在对着电脑做没有反馈的口语测试题。
一直到面端上了桌,沈时礼才拿起筷子,淡淡说:“我可以接受不是怼脸拍的照片。”
“就是可以接受类似工作或是生活照的那种对吗?”
“嗯,脸模糊一点最好。”
池芋思索了下:“我明白了,就拍那种氛围感很强的,反正您这身材和气质,就算看不清脸也足够吸引人了。”
听她又开始精神十足地拍他马屁了,沈时礼垂头嗤笑了声,不言不语地吃起了面。
池芋盯了他几秒,才跟着拿起筷子。
虽然她今晚在表露想追他的念头时,被他无情的拒绝了,但她至少争取到了拍摄他的机会,这令她的心情好了几分。
而且仔细想想,她才和他见了三次面,她也没正式开始追他,被拒绝了也正常。
倒也没必要因为碰了这一次壁就放弃。
池芋默想着,捞起面吃了一口。
……
这味道,也太普通了吧!
就算他前面给她打了个预防针,但她还是有点难以相信他会驱车来这么一个破面馆吃一碗如此平平无奇的黄鱼面。
于是她又夹起里面的鱼肉吃了口。
依然普通得超乎她得想象,甚至不如她学校食堂的黄鱼面好吃。
这沈时礼到底怎么回事?
池芋缓缓抬起眼,看了眼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他眉骨低垂,专注吃着碗里的面,似乎真心觉得这面味道不错的样子。
不知该作何评价的池芋只好把话题放到了面馆的名字上:“话说这面馆名字挺有意思的,是因为老板家里排行老六吗?”
沈时礼筷子一顿,有些莫名地抬起了眸:“你怎么联想的?”
联想?这还用联想吗?
池芋愣了愣,说:“就显而易见啊,不然为什么叫老六小面,难道因为老板很六?”
“……”沈时礼也愣了下,转头看了眼窗外倒映的面馆招牌名,接着大笑出了声。
“?”池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歪了下头。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的开怀,甚至在她再次发出疑问后,他又手撑着额头垂眉低目笑了好半天,才抬脸正色说:“这家面馆叫老兴小面,招牌的灯坏了一部分。”
“……”池芋一怔,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自己没看清,才闹出了这样的笑话,不禁脸微微红了下,强行为自己挽尊说,“怎么灯牌坏了也不及时修,害得我看错了名。”
“可能不想费钱修吧,反正常来的人也知道它叫什么。”沈时礼又转头看了眼窗外,淡淡道。
“不过您是怎么找到这家面馆的?感觉这里也不太容易被看到。”池芋趁机问道。
沈时礼沉默了几秒,说:“过去别人带我来的。”
他神色罕见出现了几分落寞,像是想起了某个已不再来往的故人。
池芋不由试探问:“前女友啊?”
“……”沈时礼有点无语地睨了她一眼,“你的想象力一如既往的丰富。”
“主要我看您提起这人的时候好像有些感伤,那一般不就是有过深刻感情的人。”池芋撇撇嘴,嘟囔了句。
沈时礼略微怔忪了下,才敛了眼神淡淡说:“人也不是只有爱情这一种感情。”
“……”池芋张了张嘴,想继续追问,但看他已经垂头开始吃面了,明显是不想再和她谈论这个话题,便作罢了。
但她忽然想起之前她哥说,他是因为和家里闹了很大的矛盾,那个暑假才住到了她的家里。
所以他口中的这个人,也许是他某个亲戚?
池芋胡思乱想着,感觉他的身上又多了层神秘的纱。
-
那晚结束后,池芋消停了好几天,没有再去联系沈时礼。
一方面因为她争取到了拍摄采访他的机会,所以杂志社那边敲定了相关版面的扩充,她一下子面临了许多前期需要的准备工作,不仅是针对他个人采访的问题设计,还包括对改造后的南浦新村居民、新入驻商户和创业者的走访计划与安排。
另一方面,随着毕业和漫展的临近,她还要抽空回学校和导师确认毕业论文的设计,以及试穿顾晓妍给她做的cos服。
在把自己勉勉强强塞进那套黑色紧身皮衣裙后,池芋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何?会太紧吗?”顾晓妍拿着皮尺,紧张看了看她。
“我感觉要窒息了。”池芋苦笑了一下,说,“我最近是不是胖了啊!”
“看上去并没有,还是很苗条啊!”顾晓妍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说,“不过学姐,你好像胸大了。”
“……咋可能,我应该是上下都被勒平了,所以显得胸大了。”
“也有可能。”顾晓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耳边调侃道,“我还以为学姐你有男人了。”
“……想什么呢。”池芋嘴角抽了下。
“我听陈越说,你前天晚上跟那个很适合cos约兰的男人走了,没点情况?”顾晓妍八卦地眨了眨眼。
“没……他就是我采访时遇见的一个对象。”池芋抿了抿唇。
“这么单纯?约兰可是你的二次元男神啊,你对他没点想法?”顾晓妍怀疑地挑了下眉。
“光我有想法有什么用。”
“哇!学姐你终于春心萌动了!”顾晓妍激动道。
“……也不是你想那样。”池芋干笑了两下,犹豫了片刻后,干脆把和沈时礼之间的事全盘和她拖出了。
毕竟她也不是心里能藏住事的性格,早就想找个人一吐为快了。
而且顾晓妍在恋爱方面可比她有经验的多,对待感情也极为洒脱,纯纯体验派,立志要谈满十二星座的帅哥。
顾晓妍认认真真地听完她的解释说明,同样变得和她一样义愤填膺了起来:“学姐我支持你!这男人也太过分了一点,哪有答应了替你保密,转头就去和你哥告状的,像他这种把别人的真心当儿戏耍的,也活该尝被人耍的滋味!”
“就是现在,他对我毫无兴趣。”池芋扯了扯裹得她有点透不上气的皮衣裙,苦笑了下。
“不是吧,学姐你这么美,他怎么可能一点兴趣都没有。”顾晓妍咋了咋舌。
“他原话是,只对和我完全相反的女人有兴趣。”
“……拒绝得还真是一丝情面都不留,这么高冷的吗?”顾晓妍蹙了蹙眉。
“哎,怎么说呢,他好像平时也会去夜总会玩,而且我那天闻到他身上有女人香水的味道,所以他应该也不是什么禁欲系的高岭之花。”池芋叹了口气道。
“玩咖啊?那应该也不会很难追。”顾晓妍沉思了片刻,说,“搞不好他在对你欲擒故纵。”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追啊?我其实好几天没去联系他了,因为争取采访的事情都搞定了,我也没了找他的理由,而且我还是试着发了几张仅对他可见的自拍,他也没评论没点赞。”池芋有些犯愁地问道。
“你发了什么样的自拍?”
“这样的。”池芋拿起手机,给顾晓妍看了眼。
“好看是好看的,但很难评。”顾晓妍摸着下巴道。
“什么意思?”
“就是你也没有文案,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自拍,就算我看到了,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评论的。”顾晓妍顿了下,说,“你至少搞个可以激发人评论的文案,比如你这张可怜楚楚的深夜自拍,就可以配一个家里突然停电,物业电话没人接,有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啊?”
“那他如果有心的话,或许会回复你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然后你就可以说找不到电闸,趁机让他视频指导你一波。”
“厉害啊!”池芋崇拜地看了她一眼,“等我再找机会试一下。”
“还有,你反正都和他表露了追他的想法,也不用再拘泥于有理由才能去找他,完全可以每天微信问候他早晚晚安的,然后和他分享一些日常,等他习惯了,你就晾他几天,等他来找你。”顾晓妍继续为她支招道。
“学到了。”池芋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又不太确定道,“但我看他那个态度,不把我拉黑删除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主动来找我。”
“自信点,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像你这么漂亮的甜妹倒追,他又不是真的不近女色。”顾晓妍为她打气道。
“也是。”池芋想了想,说,“那我就先试试你说的方法,然后再看看能不能让他cos约兰去漫展,反正约兰的衣服都很日常,也不用专门去做。”
“嗯,加油学姐!”顾晓妍笑了笑,又回到了正题,“对了,你这衣服要再改宽松一点吗?现在效果看上去倒是不错,性感得要命。”
池芋转身照了照镜子,回过头说:“但估计还是要麻烦你胸这边改宽松一点了,不然这个紧身程度可能会在漫展上要了我的命。”
“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顾晓妍大笑道,又揶揄说,“你最好能把那个埃文请来漫展,我打赌他会拜倒在你这身皮裙下的。”
得到顾晓妍真传和鼓励的池芋在从学校回家后,就开始琢磨起该怎么给沈时礼发微信。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从漫展的事情入手,便试探问道:【埃文先生,您还记得我上次和您说的漫展cos吗?】
但一直等到要睡觉,他也没有回复她。
没办法,池芋又噼里啪啦地输入道:【就是我们社团一直找不到适合cos约兰的人,所以想问您有没有兴趣参与下,就一天的时间,您什么都不需要准备,服装道具我们提供,你出现一下就够了】
这次沈时礼终于回复了她,但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没兴趣】。
虽然料到了他不会轻易同意,池芋还是感到有些气馁,躺在床上望了半天的天花板,才又拿起手机输入道:【考虑一下嘛,您来了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埃文:【我能收获什么?】
池芋迅速打开相册,找出了今天试cos服装时顾晓妍帮她拍的美照,咬咬牙发了过去。
YU:【一只漫展限定版的雪莉】
埃文:【……】
看着他那串省略号,池芋深深感觉他压根就不吃她美人计的这一套。
只能又为自己挽尊说:【就是我cos的这个角色也叫雪莉】
埃文:【嗯】
YU:【总之漫展挺好玩的,您来了不仅能帮我们社团解决cos难题,还能获得全新的人生体验!】
埃文:【我的人生体验已经足够了】
YU:【快乐的人生体验不嫌多!】
然而沈时礼之后都没有再回她,不知道是去睡觉了,还是就懒得再理会她了。
池芋趴在床上想了想,最后又给他发了一条:【今天时间也晚了,我明天再和您说,先晚安啦!】
沈时礼洗完澡,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微信,唇角勾起了个似有似无的笑。
快乐的人生体验,他确实没怎么有过。
或许陪她去一下也无妨。
反正他那天已经明确的拒绝过她了,她不至于还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但她好像真的长大了许多。
回想五年前他拒绝她的表白时,她眼眶红红哭了快一路,进门前还在偷偷地抹眼泪。
搞得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而现在,她就闷闷不乐了一会儿了,便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和他聊天吃饭。
沈时礼心想着,又聊天框往上滑看了眼她发来的cos照。
照片上的她媚眼如丝,紧身皮裙勾勒着姣好的身材,纤纤素腰不堪一握,裙下的大腿雪白笔直,即使没有拍出小腿下的部分,他已经自动脑补出了她纤细的脚踝和常踩的那双黑色高跟鞋。
鬼使神差地,他手指长按照片保存到了相册。
然后才按掉手机,走去了卧室。
-
池芋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枕边的手机看了看沈时礼有没有回复她。
结果不出所料,对话还停留在她昨天的晚安上。
于是她发了他一句早安,并精心挑选了个卖萌的表情。
之后她又按照顾晓妍支的招,陆陆续续地给他发了些有的没的生活分享。
类似于上班路上看到了一只很可爱的小野猫,下午主编请喝了奶茶,旁边公园的紫藤花开了很好看。
然而他一概都没有回复她。
直到过了几天,她按耐不住地去问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她的消息时,他才简短回了个已阅,气得池芋想立马拉黑删除他。
“冷静,你想他至少没有嫌你发消息烦,先把你拉黑删除掉。”顾晓妍在电话里安慰她道。
“这倒是。”池芋举着手机,躺到在了床上,“那你说我接下来怎么办?要开始晾他了吗?”
“暂时还不行,毕竟他前面都没有理过你,你开始晾他,他应该也不会主动来找你。”
“哎,人家女追男隔层纱,我这隔得是铜墙铁壁吧!”池芋不由发出了哀嚎。
“嗯……你要不攻势再猛一点,渗透进他的生活里,这样你再突然消失晾他,可能会有些效果。”顾晓妍沉思道。
“我咋渗透进他的生活,我连他家在哪都不知道。”
“那你总归知道他的事务所地址吧?”
池芋愣了下,说:“这个应该可以查到,但我总不能平白无故地跑去他的事务所门口堵着吧,好像一个变态。”
“谁让你去事务所堵他了,你可以买些办公室小摆件之类的寄给他,让他看到就能想起你。而且他一旦收了你的东西,多少会觉得欠了你点什么,同意cos约兰的可能性也会更大。”
“有道理,但万一他拒收退回怎么办?”
“那你想想送他点不方便退回的东西。”
虽然觉得顾晓妍说的新方法有一定的可行性,但池芋迟迟都没想出什么东西是又能装饰办公室,又不方便退回的。
直到早晨上班时,她看见隔壁组编辑的桌上摆了好几瓶盛放中的鲜花,显得整个区域都生机勃勃的,才终于找到了个答案。
她可以送他花啊,既好看又浪漫,还不好退。
而且她常用的一款香水就是玫瑰调的,送他玫瑰摆在办公桌上,对他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熏陶。
想到这,池芋立马就打开了手机app,搜了搜玫瑰花。
结果发现那些好看的,还都挺贵的,她这个月剩下的钱也不多了,如果拿去买花,那她就得紧衣缩食了。
纠结片刻后,她只能又翻出了池呈的微信,问他借了2000块钱。
池呈:【你这个月怎么花钱如流水的?】
YU:【特殊情况,我都会还你的!】
池呈:【还倒不用还,就是你跟我说说,你到底花在了哪里?】
YU:【工作上】
池呈:【……不知道还以为你进了传销组织,工作不赚钱尽花钱】
YU:【嘿嘿,客户难搞嘛】
搞到钱后,池芋就在手机上下单了二十支蓝色玫瑰,又让花店代写了个卡片送去了沈时礼的事务所。
为了不给他拒收的机会,她也没有微信告诉他,同时让快递小哥放在他事务所的前台就好。
反正前台拿到后,总会通知他去拿的。
忙完这些,池芋就美滋滋的放下了手机,打开电脑开始了工作。
她就不信他今天不会主动来找她。
-
沈时礼上午去和人谈了个项目,吃过午饭,才抵达了事务所。
刚进门,他就瞥见池呈背对他立在前台旁,手里拿了一束蓝色渐变的玫瑰,正在和前台说什么。
他不由脚步一顿,走过去看了眼。
“欸,你来的正好,前台正问我你什么时候来呢,这花放了一上午了。”池呈笑着转过了头,将手里的玫瑰塞到了他的怀里。
“什么花……”沈时礼蹙了蹙眉。
“你的爱慕者送的。”池呈又拿起了前台桌面上的留言卡,揶揄他说,“一个叫雪莉的女生,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沈时礼表情微妙僵了下,飞快从池呈手里抽回了留言卡,垂眸看了眼,确认上面只有一句「埃文先生,祝天天好心情哦」,才淡淡应了声:“哦,没什么好提的。”
“没什么好提的这么紧张地要拿回卡片。”池呈狐疑看了他一眼,又说,“要不要我帮你找个花瓶插一下?”
“不用了,给前台处理掉吧。”
“但这花还挺贵的,您就这么丢掉吗?”前台不太确定地看了看他。
“是么?要多少钱?”池呈好奇问。
“碎冰蓝玫瑰,一般一支就要20块呢!”前台回道。
“看来这个叫雪莉的小姑娘是下了血本在追你啊!别辜负人家,我还是给你找个花瓶插一下吧,放办公室里也挺好看的。”池呈又转头调侃沈时礼道。
沈时礼默了几秒,说:“既然你觉得好看,那就拿去你的办公桌上摆吧。”
“确定给我?”池呈挑了下眉。
“嗯。”沈时礼淡淡应了声。
“那谢谢了。”池呈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转身去找花瓶了。
沈时礼望了眼他抱着花远去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将留言卡收进了西装口袋。
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池芋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