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亲亲ovo◎

暗无天日的地下室。

墙壁与地面被冲刷过无数次, 仍旧掩盖不住红斑,浓烈血腥气和难闻的药味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作呕。

宁枝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态来到这里。

她提着灯。犹豫着, 朝前探出一步。

阴暗处的老鼠被惊动,吱吱两声, 四处逃窜, 有的甚至从她脚边溜过。

身体不自觉被吓得抖了一下。

却没有后退, 继续往里走。

借着光, 她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四肢枯瘦,几可见骨,孱弱的让人心惊, 小少年安静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死了。

他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手被铁链穿过,强制禁锢着, 血液顺着罐壁不断流下, 装进罐子里。

伤口愈合得很快,停止了流血, 锁链上的刀刃便一次一次残忍的划开。

他是谁……?

宁枝脑海里浮现起这个问题。

还没得到答案,头却忽然痛了起来,连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心中传来一阵莫名的疼痛。

宁枝控制不住地走了过去,将桎梏住小少年的锁链砍断, 蹲在他身前。

毫不在乎他满身脏污,宁枝轻轻抬手, 穿过他散落干枯的发,将瘦弱的身子抱在怀里。

他在颤抖。

是很疼吗?

“没事的……嗯!”

宁枝抬手抚在他头顶,脖子忽然被尖锐的牙齿死死咬住, 狠狠撕咬, 带着十足的兽性, 蓄势待发寻找到机会后,一击毙命。

即使被卸了锋利的爪,即使没了任何反抗手段。

骤疼之下,泪珠倏然掉落。

宁枝动作停滞了一瞬,却没有松开,继续轻轻顺着头发,温柔的出声,“要是疼的厉害就再咬一会吧。”

“别怕。”

……

睡梦中的少女紧紧抱着大团雪白的狐尾,圈在怀里,轻声呢喃着,说着梦话。

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紧锁着眉头,连眼角都溢出晶莹泪花。

怎么又哭了。

应迟宴无奈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指腹才刚离开眼角,宁枝忽的睁开了眼。

刚醒,水润润的剔透眼瞳蓦地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茫然,“应迟宴……”

宁枝愣了愣,随后坐起身张望四周,发现还在水晶宫殿里,松了口气,“是梦啊。”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什么?宁枝忽然听到这个问题,回想了一下,脑子里却只剩一片空白。

“……我好像记不得了。”

寄,刚做完的梦转头就不记得了。

宁枝锤了锤脑壳,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熬夜熬多了,脑子不好使了。

回忆再三,她懊恼道:“我真记不得清了。”

“记不清做了什么梦没关系,这都是小事。”

应小白忽然跳了出来,一脸严肃:“宁枝,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宁枝被这问题问的有点懵,“啊,昨天……”

她回忆着。

昨天她和应迟宴进入水镜世界,经过了青玄的考验,然后应迟宴渡劫……再之后她被应迟宴抱到水晶宫殿里,放在这张水晶王座上。

宁枝低头,看到了怀里的毛茸茸大尾巴。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一下没忍住,伸手狠狠揉了揉,就差拿脸去贴贴了。

呜呜,好可爱,好软。

少年轻轻咳了一下,偏过头去。

耳根有点泛红。

等下,不对劲。

宁枝忽然停了下来。

她为什么现在会抱着应迟宴的尾巴??

而且看这幅样子,好像还是被她抱着睡了一觉。

宁枝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她继续回想。

放在这里之后,应迟宴松开她……

结果她拉住应迟宴的衣服不让他走,像个流氓一样四处乱摸。

还向应迟宴说,我想亲你,还说了一大串话问他可不可以。

宁枝:“……”

这、这。

桥豆麻袋,等等,宁枝觉得这信息量有点大,多少是有点超出她的脑袋运行负荷了。

她迅速头脑风暴。

所以最后到底亲没亲……?

记不太清了,但脑海里忽然闪回几帧画面。

她软软没力气的身子,借着少年手臂扶腰的力道才能勉强稳住,以及松松靠在他微凉衣料上的手,随着呼吸一重,忽的紧攥了起来。

宁枝:“………………”

完了。

出事了。

她、把、男、主、非、礼、了。

她问完后好像没听到应迟宴的回答,不过但凡用点脑子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答应,以他的性格,只会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所以肯定是她趁人之危,趁着他刚渡完劫身体虚弱无法反抗……

宁枝抬头看向应迟宴,看到他正垂着眼,避开了她的视线,看向别处。

浑身衣服更像是经过什么摧残一样,衣衫散乱,可怜兮兮的。

“……”这么惨。

宁枝沉默了下来,简直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也太不是东西了。

应小白问完后忐忑不安地看着她,观察她的神情。

她该不会真给忘完了吧?

那主人也太惨了吧,这不就是被白嫖了吗!

看着看着,发现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一副悔恨自责的样子,奇怪,要是记起来了不应该是害羞或者脸红吗?

它小心翼翼地问:“宁枝,你不会,不想负责吧?”

宁枝在心里总结了一堆滑跪道歉的台词,还没说出口,忽的听到这话,脑子某处的神经忽然被打通了。

嗯……

有没有一种可能,非礼了男主后不负责,再羞辱他,这样也是一种欺负男主的恶毒女配?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越想越有道理。

宁枝茅塞顿开,又硬气了起来。

“负责?”

宁枝故作淡定,随意笑了一声,指节绕着狐尾尖尖,“不过就是亲了一下,他是佛祖还是神仙,怎的还亲不得了?”

她随手把狐尾一丢,走下台阶,语气轻嗤:“而且技术那么差,磕的我现在还疼,还是再练练吧。”

应小白:“……”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感受到周围的低气压,它浑身僵硬,压根不敢去看应迟宴的神情。

思虑再三,它溜进了玉佩里。

它先跑为敬。

宁枝保重。

浮灵的宝物都在殿内大咧咧堆放着,宁枝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碍于剧情,还是把宝物全扫了进去。

中央剑台上放着一把一看就华丽非凡的绝世好剑,宁枝毫不客气将其收进储物袋里。

余光瞥见墙角灰扑扑的垃圾堆里插着把破剑,她哼哧哼哧拔了出来。

拎着破剑丢给应迟宴,宁枝现在压根不敢看他,只能假装蛮横地别开眼,十分敬业继续自己的戏份,羞辱他:

“虽然你技术不怎么样,但看在你还算乖巧的份上,这是小费,下次继续努力。”

应小白:“……”

好消息:不是白嫖。

坏消息:给了小费。

重祟抱臂,冷哼一声:“还算她有点良心,自己拿了那么多东西,知道把这剑给臭小子。”

这剑是世间仅有的仙魔相融之剑,既能以魔气操控,又能以正道法力操控,但不管是魔是正道修士,都只能发挥一半的力量。

却刚好适合应迟宴这个天生魔骨却偏要修正道的呆子。

重祟在生前听闻过此剑,也曾去寻过,但早在几万年前就下落不明,他也难寻踪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被当成垃圾随便丢在一边。

他一早就喊应迟宴去把这剑取回来,就是没反应,一直守在这小姑娘身边,哼,真是没救了。

宁枝边说完台词眼神边往门口瞟,就等着一说完,立刻开溜。

结果她才刚跑了两步,忽的被少年抓住了手腕,一下就给拉了回去。

完了,要寄。

瞬息之间她便和少年换了个位置,被迫坐回冰凉的水晶座上,颤巍巍抬起眼,对上身前的应迟宴。

他眸子乌沉沉的,看不清内里情绪。

宁枝硬气的快,怂的也快,抖动着眼睫,小声道:“师弟,商量一下,能不能轻一点。”

她止疼的丹药都吃完了,这要是挨上一顿打,可不得疼上好几天。

少年将玉佩丢在地上,随意遮住。

温凉指节慢条斯理抬起她的脸,定定看着,语气很淡,“小师姐不是不喜欢轻的么。”

宁枝:?

谁会喜欢被胖揍一顿啊?

她看着他沉沉的黑眸,疑惑着问:“我什么时候说过……”

未完的话被堵在口中。

漂亮的眼睛从未如此近的距离。

宁枝瞳孔微缩。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她下意识往后退开,然而她身子已经紧贴到了冰冷的水晶上。

忽然“咚”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掉了。

宁枝根本无暇去管其他,心脏不可控的猛的跳动,无力的推搡他,慌乱的尾音溢出,“你,在干什么……”

少年稍稍分开,看了一眼声源,是那人留下的刻意做作的牌子,就掉在她身边。

【公主被你找到了】

宁枝喘了口气,趁这个机会想跑,下一刻又被重重亲了上来。

“唔……”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

“闭眼。”

双眼忽的被修长如玉的手覆住,看不见,感知就变得更清晰了起来,推搡的手被拢到一起,压在泛冷的水晶上。

衣衫冷冽,宛如覆雪,完全不像昨晚的温柔。

但却很有耐心,一点一点地侵占,引导着她安静下来,投入其中。

动作很凶,她很快喘不过气来,昏头昏脑,被他察觉到后,轻咬了一下松开,留给她换气的空隙。

他这次熟练了很多,没有磕到她的唇瓣,连被水晶硌到小小瑟缩了下的手后都垫上了柔软衣料,不会因此受伤。

宁枝的心脏不停扑通、扑通。

昨天可以说是药效所致,她也没有太多记忆,可以只当是一场意外而已。

但现在,她没有中药,是完全清醒的状态。

可是,可是为什么……?

宁枝脑子乱成一团,想不明白。

“小师姐,都这种时候了,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被温凉的指轻捏着抬起脸,宁枝恍惚抬起眼,猝不及防撞进那片深邃的夜空里。

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宁枝忽然觉得有些委屈,眼睛一眨,啪嗒就掉下两颗泪,砸在他手上。

少年动作一顿。

她张了张口,感觉到被咬的还有点疼,更委屈了,带着哭腔迷迷糊糊的:“我没有不专心,就是喘不过气。”

他没再压着她的手,宁枝缓了片刻,觉得哭的确实有点丢人。

抽噎了一下,用力推开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控诉道:“我亲你的时候还问了你可不可以,你亲我都没跟我商量一下。”

应迟宴失笑,在做这种事之前礼貌询问别人是否同意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指节抹去她的泪,温声道:“好。”

宁枝没懂他这个“好”是什么意思,推开他的手,想离他远点,自己冷静一下理理思路,从水晶王座上跳下。

结果一个腿软,差点儿没站稳,还是被少年扶了一下。

宁枝应激似的一下躲开,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根本不敢看应迟宴一眼,自己擦了擦眼泪,迅速跑出殿外。

还没跑多远,迎面撞上了两个人。

游阳看了看她仓促跑来的动作,还有涨红的脸,顿时精神一振,拔出剑:“后面那怪什么修为?!”

白明心也防备地看着她身后。

宁枝愣了愣:“什么怪?”

游阳奇怪:“没怪你跑什么?还气喘吁吁的。欸……脸更红了,嗷——!”

猛的被剑柄砸了一下,游阳捂着下巴被迫闭嘴。

一天不见,怎么变这么凶巴巴的。

宁枝拍了拍发烫的脸,尽量冷静下来,吁了几口气:“后面没有妖兽,宝物也拿到了,我们可以离开秘境了。”

白明心看了她身后,也有点奇怪:“宁师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应师兄呢?”

“不知道,可能丢了吧。”

宁枝淡定:“我们走吧。”

白明心震惊:“啊……宁师姐,我们不用去找找他吗?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呢。”

宁枝语气生硬:“不用。”

才刚迈出两步,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宁枝身体瞬间僵硬,却没有丝毫停留,反而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

游阳上下打量了应迟宴一圈,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看上去没遇到危险,他收回视线,晃了晃手跟他打招呼,“应兄。”

白明心也礼貌颔首:“应师兄。”

抬头时忽的看到了与深黑剑鞘十分违和的,那只草编的头戴雏菊的小兔子。

白明心:!!

好可爱。

肯定是宁师姐做的吧!

应迟宴轻应了一声,算是与两人打招呼。

游阳看了眼早就跑远的宁枝,倒是差不多知道她为什么跑,按她的剧情来说,肯定是干了坏事想要赶紧跑路呗。

放心吧,作为兄弟,肯定帮你好吧!

游阳一下拦住应迟宴,掏出新得的剑:“实不相瞒,应兄,我早就想与你切磋一下剑术。”

“趁现在有时间,不如我们过两招?”

白明心一听切磋顿时没了兴趣,转头去追宁枝了,这片空间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应兄为何不拔剑?”

应迟宴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兴趣。”

游阳却没有放下剑,沉默了一下,道:“不打也可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游阳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很细。

他早就发现应迟宴最初对他很有敌意,尤其是他和宁枝相处的时候,不经意就会看到他复杂的眼神。

嗯,简单来说,就是想刀了他。

这种敌意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游阳清楚的记得,是在他冒着风险去雪域找宁枝后被应迟宴知道,和他表露出自己隐秘的爱好后。

前者是他对宁枝这个朋友是真心的。

后者是他喜欢二次元纸片人,喜欢魔法少女,房间里挂着他喜欢的画像、小木雕,挨个儿喊老婆。

游阳握紧了剑,目光熠熠盯着自己这个室友,顿了顿,直白地问:

“应兄,你是不是喜欢宁枝?”

作者有话说:

快放假了,有点忙,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