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想亲你,可以吗?”◎

修士渡劫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自身实力强大到足以打散劫云。

而另一种就是硬撑, 修真界的雷劫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能撑过这段时间,便渡劫成功了。

周围散落了一地空药瓶, 最后一瓶丹药也被她用掉了。

宁枝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她肩膀被压麻了,胳膊僵硬的几乎抬不起来, 耳畔的劫雷轰鸣声渐渐消退, 她意识有些恍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看到他慌乱躲避她视线状态, 强硬地对上他那双暗红色的眼睛时,浮现起的第一想法不是害怕地逃开,而是很想抱抱他。

这么想着, 她就这么做了。

可明明男主怎么样,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她是恶毒女配, 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趁他虚弱, 把所有宝物都抢走,再狠狠欺负他一顿, 最后扬长而去。

但宁枝刚抬起手想推开他,看到他苍白没有血色的侧脸,却一下犹豫了起来。

思考了很久。

终于还是没能狠下心。

是,她就是一事无成的大废物罢了。

所以也不差这一件了吧。

宁枝轻抚着靠在她肩上的脑袋, 温柔的,缓慢的, 像在安抚着可怜受伤的兽。

那对狐耳不知何时冒出来了,蹭过她的脸侧,有点痒痒的, 但她此刻却没有任何想去摸的想法。

他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周围的雷声已然消退, 但宁枝耳朵经历了太久轰鸣, 听力有点不好使,听不到他的呼吸。

她微微侧了下头,担心地问:“应迟宴,你还好吗?”

迟迟没有动静。

宁枝松开他,想离远一点查看他的状态。刚扶上他的肩膀,才刚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忽然被捉住了手腕,重新撞回他的怀里。

甚至于比之前圈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近到清冽干净的气息与她身上的药草香混杂在一起,宁枝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

她感觉有些……奇怪。

莫名的燥热起来,一阵一阵的。但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经过这么多丹药温养,宁枝能感觉到他状态显然比刚刚好了很多,不过还是虚弱,这点力气对她来说根本不够看的。

她只要稍稍用力就能从他手中抽回手,但宁枝停顿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这么做。

现在知道他是清醒的了,宁枝任由他抱着自己,没有挣扎,垂下的蝶翼轻颤,和他交流,轻声问:“你是魔族吗?”

宁枝有经验,认得出来那是魔气,但应迟宴明明是正道修士,这点不可能有错的。

男主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

缄默许久。

有些闷沉的少年声音响起,轻轻叫她的名字。

“宁枝。”

宁枝感觉随着呼吸洒落脖子有点痒痒的,不自觉动了动,觉着他语气有点认真,似乎是要说什么重要的话,应了一声:“嗯?”

“我不会入魔。”

宁枝愣了愣,没太理解他这话的意思。

她还想继续问,但总觉得窥探别人的隐私不太好,而且一般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灭口。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闭上了嘴巴。

宁枝抬头看了眼,劫云已经彻底散尽了,说明渡劫已经结束了。

现在就金丹了,估计再过不久她的修为就要被反超了,到时候恶毒女配这工作只会越来越困难,叹气。

宁枝打算再等他缓一会儿就起来,低头时刚好瞥到他软软垂着的蓬松尾巴。

与之前晃来晃去不同,这会儿失去了精神气儿,无精打采地垂在自己手边。

阿西,看起来好可爱。

宁枝想着这会儿他那么虚弱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就一个没忍住,偷偷伸手捏了一下。

结果刚碰上尾巴尖尖,还没做什么呢,蓬松的雪白就顺着指尖划过,紧紧缠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小师姐想对我做什么?”

身前的少年动了动,拉开了些距离,两人视线相交,那双已经恢复了黑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宁枝:“……”

阿这。

干坏事当场被抓包,而且还被抓到了作案工具,人赃并获。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做错事不可怕,只要死不承认就好了。

宁枝小脸严肃,一本正经道:“师弟,刚刚有只蚊子飞过来,我帮你赶一下。”

“……”这熟悉的借口。

连说谎也不会稍微走点心,上次冬天勉勉强强能过关,现在这海底世界哪里来的蚊子。

许是自己都觉得这理由有点过于离谱了,宁枝装模作样轻咳了两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身子往后退离了些,匆匆站起身想要逃离作案现场。

结果忘了缠在手腕上的尾巴,反作用力加上身体发麻酸软,导致自己猝不及防一下又跌了回去,砸在应迟宴身上。

宁枝有些尴尬:“腿麻了,站不起来,师弟你先松开我。”

蓬松的雪尾如她所愿松开了,离开时不经意拂过她的手心,松松软软的触感,宁枝差点没忍住上手rua。

可恶的狐狸精。

宁枝打算揉揉腿再站起来,忽的身子蹭的一轻,被人轻轻松松抱了起来,稳步朝宫殿里走。

欸,欸欸?!

她下意识想挣扎想下来,结果头顶的话凉生生的:“我现在没什么力气,要是掉下去了怕是接不住你的,小师姐。”

宁枝一下停了下来。

本来就磕的左青一块右紫一块的,隐隐泛着疼,再摔个屁股蹲还得了。

她闷声道:“我又没受什么伤,缓一会儿就能走了。”

少年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了后续,还是稳稳抱着,压根没放她下来的意思。

宁枝也不敢乱动,怕摔的疼,紧贴着沁凉的衣料,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

周身笼罩着他的清冽气息,宁枝觉得先前那股若隐若现的燥热愈发严重了起来。

不对劲,这状态很不对,她用冰凉的手指摸了摸脸颊,试图冷静下来。

……完全没有用。

意识越来越不清晰,她把脑袋埋在衣料里,不由自主的想再靠近一点,几乎是有些恍惚的想起,今天好像是十一号。

“……”

少女除了刚开始的略微不配合外,后面变得十分乖顺,静静靠着他。

应迟宴将她放到殿中唯一的水晶王座上,想让她休息一会儿,松开手,刚想退开,忽的却被细白的手揪住了衣角。

少女茫然的捕捉他的视线,澄澈的眼睛里蕴满朦胧的水汽,看上去委屈又可怜,有些慌乱的出声,“别走。”

她神情近乎无措,紧紧拉着他,喃喃道:“应迟宴,我好难受。”

应迟宴怔了怔,今天确实是情丝缠发作的日子,但她不是已经不会被影响了么。

前几个月都是自己强撑过去的,甚至没来找他服用血液。

没有犹疑,剑光划开一道伤口。

宁枝感觉温热腥甜的液体流入口中,让她稍稍安定了下来,燥热慢慢平复。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她松开了,往后撤离了些许,迟钝地抬起头,蓦地撞进那双注视着她的黑眸里。

沉沉如同夜中海洋,表面平静内里危险至极,稍不注意便会被卷进这场漩涡陷阱中。

但也格外的漂亮,静谧、幽深。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身体那股刚平息的热意又起来了,更压抑不住。

好难受。

宁枝有些恍惚,抬起手,控制不住地想要触碰什么。

一下落到了少年脸上,碰到了什么软软的地方,她奇怪地往下看,指尖碰着的是他的唇,失了血色颜色略浅,带着一种疏离的破碎感。

应迟宴皱眉,她的状态只是在喝完血液后面好了片刻,但就像杯水车薪,不仅无济于事,在好转过后反而更加严重了。

这种药似乎会随着时间药效增强?但好像又不太像。

少女忽然安静了片刻。

一双氤氲着水雾的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张了张口,像迷失的小鹿,不安又迷茫,声音轻而软,说出来的却是让人震撼的话。

“应迟宴,我想亲你。”

即使意识不清,已经忍耐得十分难受,她还是征求他的意见,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乖巧的学生一样:“可以吗?”

“……”

少年沉默了片刻,垂着眼看她,在她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祈求。

他冷然嗓音兀的染上哑意,尽量冷静:“你确定吗?”

宁枝闷闷地嗯了一声,对于他的久久不回答生了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说,碎碎念:

“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我理论知识还是够的,我会很轻的,不会让你难受的,男孩子不要这么娇……唔。”

少年忽如其来的吻青涩又安静。

轻抬着她的下巴,没有任何技巧的轻吻,唇齿轻启,慢慢游移。

因为不熟练的缘故还会不小心磕到她的唇瓣,但会在磕碰到后轻轻摩挲舔吮,像是在安抚。

似乎是怕吓到她,动作也是温柔克制,和他的人一样冷静内敛。

明明耳畔还能听到遥远的人鱼空灵的歌声,听到外面神像雕塑水池里潺潺的水声,甚至是鱼儿在水中摆尾的细微水花溅落声。

但宁枝却觉得周遭一瞬间变得好安静。

她只能听到自己控制不住的,错乱的心跳声。

……和那时候一样。

她攥紧了不知道是谁的衣袖,忘了是她提出的,只会安静的承受着,心脏的扑通声盖过一切。

很快,她觉得有点晕。

修长指节捏了捏她的下巴,温热的呼吸洒落,沙哑嗓音提醒她,“换气。”

……原来是缺氧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宁枝被亲的晕晕乎乎的,身上那股热意却慢慢平静下来了,随着药效过去,她开始犯困。

但他还没停下,她推搡着他,轻轻喘气:“我困了,我要睡觉,不亲了。”

然后就不管不顾身体一歪,倒进水晶王座里,自顾自睡觉去了,顺便还拉过蓬松的狐尾当枕头。

这做派,活像个自己爽完就跑不负责的渣男。

少年:“……”

应小白抱着玉佩缩在殿外守门,疯狂晃动着小绿叶,非常正义的不偷看,听到动静忍不住往里瞥了一眼,刚好看到这一幕:“……”

它怎么感觉主人被嫖了。

嗯……应该是错觉。

……

睡意正朦胧。

宁枝感觉自己似乎被抱了起来,身子轻飘飘的,随着走路颠簸,脸贴上衣料,冰的她有点冷。

她瑟缩了下,想要离远一点。

随后源源不断的温热在下一刻传了上来,变得暖乎乎的。

她顿时舒服地眯了眯眼,忍不住贴紧蹭了蹭,感觉到什么东西轻微一滞。

迷迷糊糊间,压住的头发被往旁边拨了拨,她听到什么声音,有点熟悉,有些无奈的。

如同羽毛一样倏然落在她的耳畔。

“晚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