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o◎
宁枝这一觉睡的十分不安稳。
她在梦里看到了许多画面, 琐碎的,凌乱的,不断纠缠在一起, 有天昀子也有云破月。
南河的水魔气冲天,汹涌肆虐, 天昀子像毫无知觉一样, 一次一次翻身下河, 他把最后一枚尾羽交给了离渊。最终倒在岸边, 任由冰冷混浊的河水冲刷他的身体。
而云破月远在孤寂的摩云城中,怀中猫儿尸体早已冰冷僵硬,她却恍然未觉, 久久地看着天边阴暗窒郁的血云。
宁枝从睡梦中惊醒,迷蒙地睁开眼。
感觉到脸侧湿漉漉的, 但是周围视线很黑, 她怔了怔,反应过来, 是眼泪。
几乎打湿了她枕着的枕头。
回想起梦中画面,宁枝心里有些难过。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没有把云破月当替身,反而是一下就辨认出了那不是清云而是云破月。
她本以为邵青澜在知道了自己会死之后, 会做出改变逃避死亡,但他却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封印魔将, 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只是这样的结局多少有些让宁枝难以接受,好好的人就这样走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 刚打算伸手擦擦眼泪。
忽的感觉到一只手抚上她的脸侧, 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宁枝身体忽的一僵, 有人在她身边?!
周围太黑,她看不清是谁,呼吸放轻,尽量装作没有醒来,打算先观察一下是谁。
只是那人不知怎的也感受到了,语气疏淡慵冷,毫不留情的拆穿她:“既已醒了还装睡做什么?”
少年的声音虽然有点哑,但宁枝还是一下就听出了是谁,原来是应迟宴。
“是你呀。”
宁枝顿时放下心来,直起身子来,抹抹眼角的泪花,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杀人魔偷偷潜入呢,不过你不睡觉来我房间干嘛?吓我一跳。”
少年顿了两秒,忽的笑了一声,“好问题。”
摸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唔了一声,宁枝教育他:“私闯民宅可是不对的,下次不许了啊,进门之前记得先敲门,要做一个懂得尊重人隐私的好青年,昂。”
宁枝伸了个懒腰,摸着黑揉了揉被她枕的皱皱巴巴的抱枕面料,本想收起来,却发现这手感有点不太对劲,硬硬的,还有点硌得慌。
直到她顺着往下,忽的摸到了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整个人忽然愣住。
哎……欸!!?
宁枝瞬间像碰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迅速丢开,然而下一秒却被少年反客为主,松松扣住了她的细腕,虎口薄茧无意间摩挲过她细嫩的手背,引得她轻轻一颤。
与此同时,耳畔响起应迟宴慢条斯理的嗓音。
“我也想知道。”
像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罪证一样,他捉着她的手放到两人眼前,话语间挟着质疑。
少年似乎是笑了声,宁枝听不真切,借着隐约的光线,有些懵懵的望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眸底如幽深夜海,看不清内里情绪。
“小师姐昨晚强行桎梏着将我压在这里一夜,为何如今醒了,便不由分说给我扣上私闯民宅的罪名?”
宁枝:“?”
????
他在说什么???
宁枝神情呆滞了下,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忽的掏出了颗夜明珠出来。
光线骤亮,房间内的一切顿时尽收眼底。
她呆呆望向面前的应迟宴。
少年的衣袖显然是被压了许久,皱皱巴巴,凌乱不堪,上面还带着水渍,小小浸湿了一片,洇湿的比旁边的颜色深许多,极其明显。
宁枝眼睛瞪圆。
半晌,指指自己,不敢相信的问:“这是我干的?”
应迟宴早松开了她,懒散靠着桌子,反问:“不然是我哭的?”
宁枝沉默了下,“……说不定呢?”
她小心翼翼的继续道:“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哭完了,但是你失忆了。”
应迟宴:?
“嗯……”她思索了下。
”好像失忆这个梗有点太老套太狗血了,我觉得还是梦游的可能性比较大,也比较合乎常理,符合逻辑。师弟你觉得呢?”
她说着说着,还继续接了下去。
“不过也有可能是其实师弟你有隐疾,或者是有鬼上身控制了你,再不然其实是屋顶漏雨……”
“总之师弟你看看,哪个理由比较能令你接受?”
应迟宴:“……。”
磨了半天,宁枝终于还是编不下去了。
她放弃挣扎,老老实实认错道歉,“好吧,我错了,应师弟,对不起。”
宁枝道完歉,刚想问问他挣脱不开为什么不叫她起来呢?
猛然想起少年在睡梦中叫过她,不过她十分不耐烦,不仅没醒,还拍了好几下。
“……”好像还是她的锅。
一天天的,男主咋这么倒霉呢,又是被她磕伤,又是被她当枕头枕了一宿的。
宁枝心怀愧疚,把夜明珠放桌上,仔仔细细地把少年的衣袖抻平。
随后目光打量了他手臂足有半分钟,迟疑道:“要不,我帮你按按?”
会这么问是因为她以前也枕过自己的胳膊睡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只胳膊都没有知觉了,那种酸爽感简直不忍回忆。
“不必了。”少年声音轻淡。
他淡然收回手,目光略过袖子上那块泪痕,低低问了声:“你梦到了什么?”
宁枝怔了怔,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把天昀子和云破月两人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
讲到她嗓子都有点哑,忍不住轻轻叹气,“我觉得两个人之间就是缺乏沟通,早些说开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天昀子不想让破月姐姐担忧,就什么都不告诉她,瞒着她,以为这样是对她好。
但破月姐姐却不知道他的用意,觉得是自己逾越了师徒界限被他厌恶,再加上清云的原因,以为对她的好是把她当成了替身。
宁枝有些遗憾,她记得破月姐姐还没有得到她问题的答案。
——他是否曾经有那么一刻,喜欢过她?
至少宁枝是没看出天昀子是否有对云破月动过心,他一直温和端方,将作为师尊该做的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行为举止向来合乎师徒礼数,最多的也只是微笑着摸摸她的头。
或许只是破月姐姐单方面恋慕吧。
宁枝想,天昀子对她应该只是单纯的师徒之情,不然也不会一直路途漫漫,却寻找不到答案了。
少年听完她的讲述后神色淡漠,似乎并不在意,也并不想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宁枝也习惯了他的少言,之前的他话更少呢,说话就只会嗯的敷衍应下,就跟自闭儿童似的。
现在还会叫她小师姐跟她说这么长一大段话了,简直是历史性的进步。
宁枝有点口渴,从桌上倒了杯茶喝了几口,眸光一瞥,看见那本话本子放在了桌上。
“唔,应小白又拿出来看了吗?”
宁枝忽的想起什么,翻开话本子,从里面掉出两片叶子来。
这是她当时在清都捡的两片叶子,觉得形状奇特就当书签来用了。
她从时空之旅中看到这棵树是天昀子手植的,就种在他院子里。
那次破月姐姐跟人打架断了琵琶,天昀子就用这棵树的木材给破月姐姐制了一把,送给她。
夜明珠的光线映照下,两片拼在一起的叶子的脉络清晰可见,宁枝起了好奇心,翻开琉璃镜中的修真界植物图鉴。
宁枝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种树,是修真界内少有的植物,关于这种树的记载也只有短短一行。
而她在看到名字的时候忽的一怔。
这棵树名为——同心。
“……”
宁枝盯着图鉴看了半天。
忽的没忍住,鼻子一酸,没出息的又掉了颗眼泪。
她合上琉璃镜,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想着男主还在这呢她不想哭的那么丢人。
结果憋了气儿,一下打了个嗝,身子止不住抽抽噎噎的,搞的动静更大了。
应迟宴:“……”
他有些头疼,怎么会有人睡觉做梦哭,睡醒了还能哭。
少年微不可闻叹了口气,“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宁枝本来就存了一腔怨怒,刚好应迟宴问,她一股脑倒了出来,把琉璃镜塞给他。
“你看。我快气死了,他怎么喜欢破月姐姐却一直不说啊,为什么不早说啊!告诉她会死吗?一直憋着干嘛啊!”
少女澄澈的眸子里氤氲着浓浓水雾,睫毛沾了眼泪湿漉漉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就这么望着他。
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表态,期望他也说上那么两句。
对视半晌。
“……”
沉默了下,应迟宴认命的回想她之前讲述的,他并没有怎么听进去的故事。
片刻后,少年略有些迟疑的道:“或许,是因为他顾忌着师徒身份。”
“修真界那些正道修士总喜欢把自己装饰的清高正义,即使骨子里烂到不堪,表面上还是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
宁枝抽了个嗝,觉得他说的话有点怪怪的,不过也没太在意,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好顾忌的。就因为一个师徒关系就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了,这就是懦夫行为!”
“而且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大声的说出来啊,让那个人听到,这样即使表白不成功也不会留下遗憾。”
不像天昀子,直到死都没说过一句喜欢,只敢暗戳戳的用琵琶来表达心意,破月姐姐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喜欢过她!
如果他早点跟她说,会不会结局完全就不一样了?
宁枝越想越气,她猛的一拍桌子,放下豪言壮语。
“我以后要是喜欢谁,一定每天给他发三百条情话刷屏,才不会像这样藏着掖着!”
应迟宴:“……”
作者有话说:
文案群像提示是在下夹后几天才添上的,对不喜欢群像的宝说一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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