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篇之重回大一【上】
路知意穿越了。
跳机那次受到轻微脑震荡,住院观察几日后,没有什么并发症或后遗症,她这才松口气。
医生说她运气好,以往多数脑震荡患者,轻者头晕恶心好一阵,重者出现各类并发症,后续还麻烦着呢。
路知意骄傲地对陈声说:“这就叫福大命大。”
陈声看她两眼:“福大命大没看出,脸倒是挺大。”
路知意:“……”
结果半个月后,后遗症姗姗来迟。
那天夜里,她躺在床上看书,后背垫着高高的抱枕,可看着看着,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晕眩的滋味来势汹汹,仿佛晕车一样,胃里陡然间翻江倒海起来。
她还住在陈声替他们租的海景民居里,她的卧室在二楼,窗外就是蔚蓝的海。
此刻,路雨和路成民还在一楼看电视。
路知意打起精神,想叫小姑姑来看看她,万一哪里不对劲了,才好第一时间打医院急救电话。
可她才刚张嘴,眼前的一切就模糊了。
手里的书轻飘飘掉在被子上,她眼睛一合,彻底昏迷过去。
路知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潜意识里仿佛过去了一整个世纪,她无数次试图睁开眼睛,可眼皮沉甸甸地压着她,她喘不过气来,也挣脱不开。
睁眼那一刻,眼前是一片炫目的日光。
有人唰的一下拉开了窗帘,敲敲她的床。
“路知意,起床了!你想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吗?正好被抓去开学典礼上当典型。”
她一顿,猛地坐起身来。
第一个反应是,她的手脚全好了?石膏统统不见了。
第二个念头才是打量周遭的环境。
路知意震惊地坐在床上。
四人间的宿舍,床底下站着的苏洋,还有正在叠被子的赵泉泉,与懒洋洋端着洗脸盆往卫生间走的吕艺……
熟悉的场景令她大脑一片空白。
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是在滨城的海景小别墅里吗?
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出现在中飞院?
苏洋站在下头,又一次抬手敲敲床沿:“朋友,你还起床吗?看不出你长了张好学生的脸,从开学典礼就开始逃课了。”
路知意艰难地找到了话语能力:“今天几号来着?”
“九月八号。”
“我们上大几来着?”
苏洋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她:“睡一觉睡傻了?大一啊朋友!咱们昨天才刚见面好吗?”
“……”
路知意晕头转向跟着苏洋一起洗漱完毕,去了食堂。
这个点,食堂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排队的人最多的窗口亘古不变是重庆小面的窗口,图省事的男生们打着呵欠排在豆浆油条的窗口。
七号窗口的大婶一如既往的吝啬,端着餐盘的高年级学生不客气地嚷嚷着:“多打一勺黑米粥会怎么样啊,大婶?又不是吃的你家大米!”
大婶还是牙尖嘴利地说:“小姑娘家家,吃那么多干什么啊?大婶是帮你保持体型!”
路知意简直瞠目结舌。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几年前还在念书时一模一样!
寝室另外三人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赵泉泉兴奋地说:“那边有买重庆小面的,排队的人那么多,味道肯定不错!”
吕艺看了眼手表:“时间不够了吧。还有十七分钟就开学典礼了,还是吃点简单的吧。”
赵泉泉遗憾地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排队的人最少的窗口:“那里有卖包子的,要不吃几个包子好了。”
路知意下意识地说:“别去。中飞院的包子是出了名的难吃,全是肥肉,半点瘦的都没有!”
三人齐齐把视线转向她。
“你怎么知道?”
路知意语塞片刻,终于解释说:“昨天报道的时候,我听师兄师姐们说的。”
这也太离奇了。
昨日重现。
这一刻的她是刚入报道的路知意,还未与苏洋成为挚友,还未与赵泉泉产生矛盾……还未遇见陈声。
想到陈声,她一颗心仿佛被人攥在手心,拎到了高空。
他在哪里?
若是一切都和从前别无二致,那么一个半小时后,他会在大礼堂出现。
他还会上台演讲吗?
会扔了演讲稿,轻狂又无所忌惮地发表那一番震惊四座的言论吗?
会在礼堂的后座准确无误找到她,重新说出那番令当年的她恼羞成怒的高原红调侃吗?
路知意的心砰砰跳着。
重来一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第无数次怀疑这是不是命运开的玩笑,是所有人联合在一起恶作剧吗?
可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它好端端垂在腿边,没有石膏的踪影,亦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这不是一个玩笑。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们在操场上晒了半个多小时,校长发言果然是以那句著名的台词开头:“众所周知,中飞院是中国飞行员的摇篮,中国民航管理干部的黄埔。”
接着是校党委书记,一模一样的开头。
校开学典礼结束后,学院的开学典礼来了。
路知意跟在苏洋身后走进了大礼堂,在她的带领下坐在了第一次踏进这间礼堂时坐的位置上,学生们三三两两、陆陆续续落座,一切都和记忆里早已发生的故事重合。
幕布是深红色的,正式而庄严。
新生们是青涩而兴奋的,初来乍到,梦想无限。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张成栋,那个日后转地勤的少年。
李睿吊儿郎当跟在武成宇身后,左顾右盼,经过路知意时,正跟武成宇嘀咕:“中飞院?简直是蓉城男子技术学院……”
路知意扑哧一声笑出来。
李睿侧头看她一眼,咧嘴:“发型不错啊,美女。”
路知意:“彼此彼此,李睿同学。”
李睿的表情一瞬间定格住:“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路知意疏忽大意了,赶紧找补,“昨天报名的时候我就排在你后面啊,你不记得了?”
李睿有些怀疑:“我记得我后面是个男的啊!”
武成宇拍他一把,制止了他再说下去,两人又走了几步。路知意听见武成宇在小声说:“那同学的头发挺短的,你可能把人当成男生了也说不定。”
李睿:“你干嘛这么小声?”
“让人知道你把她当男生了,心里多不舒服?”
“……”
路知意笑了。
毕业也不过一整年时间,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昔日的朋友们分别了这么久。基地的日子太忙了,忙到若不是今日这奇遇到来,她都忘记过自己拥有一段怎样闪耀的青春,曾和怎样一群耀眼的少年们砥砺奋斗过了。
正想着,书记上台讲话了。
同样的开头,下面已经有人开始默念了,最初的兴奋感过去,如今只有按部就班走流程的无聊。
直到书记请上一位高年级代表,传说中中飞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秀师兄。
路知意的心在刹那间被人拎到了至高处。
时光有双神奇的手,将往日重现,将记忆倒流。
新生代表是个男生,个子很高,那搁话筒的演讲台只及他胸以下,以至于他说话时不得不微微弓腰,靠近话筒。
背景是一片深红色的幕布,最顶上挂着欢迎新生的横幅。
他站的地方,前有演讲台,后有白色背景的大屏幕。奇怪的是他穿的也是一件白衬衣,却并未被那白色背景吞噬,反而显眼得很。
领口的纽扣随意地松开一颗,袖口挽至小臂处,露出一截白净的皮肤。
他比她还白。
在座新生个个都是一头土里土气的发型,毕竟刚从高三熬过来,为进中飞院进行各种体力训练,文化课也得拼命达标,压根没工夫顾及形象。
可台上的人倒好,一头略微细碎的刘海遮了眉毛,却又恰好露出一双漆黑的眼,不长不短,层次感分明。
看那样子,分明是用了发蜡。
他的头发比她还长。
他的演讲开头被台下的人齐声补全,而他在听见这骚动后,原本懒散又漫不经心的表情一顿,唇角忽地一弯,眼睛里仿佛有一闪而过的亮光。
陈声伸手,将桌面上的演讲稿拿起来,折了两折,轻飘飘抛到身后,又拿起那低得过分的话筒,凑到嘴边。
他拿着台式话筒,一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一手轻轻举着话筒,唇角三分笑意,七分漫不经心。
他说:“在座各位,想必听了一上午套话,也不耐烦再听。正好,你们不愿听,我也不爱讲。”
语气稀松平常,透着几分懒散。
台下笑了。
……
一切的一切,都与记忆中的开学日重合,一模一样,没有分毫偏差。
路知意望着他,望着五年前的少年,望着还穿着白衬衣、比到基地后白皙不少、尚且留着细碎刘海的爱美少年,忽然之间红了眼。
不知不觉,她都遇见他五年了。
若不是回到今日,她竟未发觉他已改变了如此之多。
五年前的他是多么意气风发、飞扬跋扈,张扬肆意地笑着,无法无天地活着,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他陈声不敢做的事。
台上的人还在继续说着。
“带着家人的期望来到这里,你们要做什么?简单说来,半年学完普通大学四年的基础课程,半年学完专业课程,一年时间学飞,一年时间实训。在这四年里,不断淘汰,不断选拔,最后能留下的,十之八九——”
台下的人目露希望。
哪知道陈声笑笑,“十之八九——白白。”
那一年的此刻,台下一片静默声,唯独路知意笑出了声。
也因此,格外突兀。
可今日的她只是定定地凝望着他,忘了笑,也忘了重复当年的举动。
待她回过神来,陈声已经开口问出了下句:“现在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温馨提示,师兄没什么耐心,顶多敷衍一下,为你们答疑解惑。”
台下一阵哄笑。
可大家面面相觑,没人举手。
路知意还沉浸在懊恼之中。
既然昨日重现,她理应做着和当初一模一样的事,他演讲,她就当笑场。若是不笑场,错过了他的嘲笑,他与她就结不下梁子,后续还能顺理成章成为欢喜冤家,然后破冰在一起吗?
怎么就没笑呢?
他们会不会因此就颠覆了当年的路线,后续一切都乱套了?
正当她惴惴不安、胡乱揣测之际,就看见台上的人不耐烦了,既然没人举手提问,索性自己抽人。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环绕一圈,然后——
倏地落在她的面上。
路知意心跳一滞。
下一秒,陈声手持话筒,微微笑着,字句清晰地问:“倒数第二排那个脸蛋红红、身体健壮的男生,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路知意:“……”
这一刻,到底该哭带笑?
重来一次,错过了引起他注意的时刻,原以为事情走向会截然不同,却没想到最初的一幕竟换了种方式,又一次来了。
她啼笑皆非地站起来,在人群的瞩目下粲然一笑,说:“陈师兄好,首先纠正一下,我是个师妹,不是师弟。”
观众哄堂大笑。
下一句,她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人,唇角笑意渐浓:“我想请问你,对胸肌没有你发达,但日后会越来越漂亮、胸肌远远超越你的高原红,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