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家傲慢许久, 更别提序家家主,她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沉浸在过去的荣耀中不可自拔, 殊不知, 故步自封等同于自取灭亡。他人早已后来居上。
老牌世家的地位,并不是不可撼动的。
序家家主仗着家族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威势, 依旧躲在祖辈的余荫下, 不曾看清现实。
序辞大步离开, 徒留序家家主在原地怔愣许久。
离开正堂后, 他跟上宁寂等人的队伍, 踏上了去南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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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风雨兼程,期间花费无数灵石, 踏过无数个传送阵, 终于在两天内从北域安然抵达了南域。
他们一回来, 奚彦就闻到了风声。他在宁粟房门前相迎,“你们回来了!”
宁寂淡淡应了一声, “情况如何了?”
奚彦叹口气,“还是和之前一样, 不好也不坏。”
说完, 他一眼看到了跟在宁寂身后的序辞。他指着序辞,脸上带着几分不满, “这不是……他……这人怎么来了?”该不会是他兄弟直接把人给绑来了吧?不愧是他兄弟,连序家的未来家主,极冰福地的少殿主都能绑架来。
这是把人捉来, 慢慢折磨?
序辞不知奚彦心底的丰富心理活动, 朝他微微一抱拳。
进入房间后, 序辞一眼就看到了在床上沉睡的宁粟。他出生世家,从小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了宁粟身上的问题,即便是从容如他,脸上也下意识流露出几分惊诧,“这是……两个神识争抢一副躯壳?”
怪不得宁寂需要固生花,如此严峻的情况下,确实只有北域的域花可助宁粟一臂之力。
宁寂毫不浪费时间,“固生花如何使用?”
序辞定了定心神,回复道,“固生花入口即化。”
宁寂从储物戒中取出固生花,将之放入宁粟嘴中,如同序辞所说,原本冰霜一般的固生花一碰到宁粟,直接化成了淙淙泉水。
喂完固生花之后,只能静观其变。
床上之人脸上透着健康的粉,神色安然,但在场之人知道,她此刻身陷囹圄,情况危急,随时都可能被侵略者占尽上风。
序辞沉吟数秒,开口道,“这种情况,只服用固生花,可能不够。”
宁寂抬眸看他,“你有何想说的?”
既然连固生花都给了,那么不如帮人帮到底,如此,也算是和南域域主结个善缘。
序辞道,“我们序家,有一段凝神固本的口诀,源自上古。”他并不藏私,直接念出这道口诀。
“这道口诀该如何使用?”问话的是宁城。少域主现在全副心神都放在对付离润一事上,想必抽不出心神学习新的口诀。神识之间的对决,不可有任何疏忽,一旦分心,即便是微小的疏忽,那么之前争来优势都有可能荡然无存。
俗话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少域主现在分心不得。
“少域主无需学会,只要有外人在她身侧,不间断地一直循环念此口诀,就可助少域主凝固神魂。”
序辞话落,不少人都当场表示,愿意为少域主念口诀,直至她清醒。
景丹抿抿唇,开口说,“我之前做了个小玩意,少域主为其命名为‘复读机’,只要把口诀输入,它就会一直循环播放这段话。”她只擅长炼器,不擅长其他。这一回少域主出事,她帮不上忙,一直心怀愧疚。如今有了她的用武之地,她自然不想错过。
宁寂平铺直叙,“把东西拿出来。”
景丹忙掏出自己炼制的小玩意,给众人示范了一番。示范过后,在场之人都觉得,这玩意儿可用。
那么问题来了,录谁的声音呢?
陆凛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瞎凑热闹。他们很清楚,这活指定轮不到他们头上。既如此,那还是不要出头惹人眼了。
奚彦轻咳一声,刚准备当仁不让地接下这个任务时,宁城垂眸道,“最后与少域主道晚安的人是我。不如让我来录口诀。”
宁城此话一说,众人才慢半拍地意识到,平日里与宁粟相处最多的不是域主,也不是奚彦,更不是其他人,而是少域主的贴身护卫——宁城。
宁寂淡淡颔首,“可。”说完,他凝眸看向宁城,“那日,她可有说什么?”
宁城放在右侧的手微微握紧,“她说,下回见。”可是,下回是哪回呢?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半年多的时间。这一次分别,已经足够久了。
奚彦目瞪口呆,“干女儿这是有预感要出事?”
陆凛叹息,“修士的第六感,说不清道不明,但有时候,又准的令人无法忽视。”
宁粟预感要出事之时,宁寂还在闭关之地争分夺秒地修炼,那时候,她是否惧怕呢?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罢了。
宁寂从宁粟床边起身,“事不宜迟,尽快开始。”
宁城,“好!”
待录完口诀,在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接下去,只需要静候佳音。
宁城沉默地走到书桌面,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纸出来。他将信纸递到宁寂面前,说,“域主,这些都是您闭关的这些日子里,少域主写给您的信。”
宁寂微微一愣,从他手上接过信纸。
奚彦不爽地哇哇大叫,“干女儿没有给我这个干爹写信吗?”
宁城摇头。
奚彦如同聒噪的八哥,不停叫唤,“呜呜呜,干爹到底还是比不上亲爹吗?”
他额头开出的小花也跟着焉巴巴的。
“干女儿,你怎可如此厚此薄彼啊!”
“干爹不开心,干爹要闹了!”
宁寂的唇角极快地滑过一抹极浅的笑意。他将信纸收起,准备稍后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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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润努力分庭抗争的宁粟,瞬间意识到了不同。
她和往日一般凝练着神魂,但今日,她的神魂莫名其妙壮大了一大截,如果说之前她还是朵柔弱的,在凄风苦雨下苦苦支撑着的娇花,那么她现在已经迅速成长成了霸王花。
娇花只能苦苦自保,但是霸王花却会主动发起进攻。
宁粟很快意识到,应该是外部做了什么,才会扭转了她的颓势,让她化被动为主动。她很快猜到了一个可能。
是美人爹!
肯定是美人爹出关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宁粟瞬间心神大定。和她的心安不同,离润则是大惊失色。为了保留宁粟一道意识,他不敢大手大脚,处处受局限,宁粟则不同了,这本就是她的战场,她这个主人,拥有天然的优势,更别说外界又给了她助力,她如虎添翼,主动向离润发起进攻。
眼见着宁粟没有变弱,反倒变得更强,离润心里发狠。
他那张苍老的脸上扬起一抹狠毒的笑容。
“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想要我死?”
“可以!”
“那你就跟着我一起去死吧!”
离润不再保留,既然宁粟不给他留活路,那他还束手束脚的做什么?还不如放手一搏!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身死道消。若他能带走修真界黑马——宁寂的独生女儿,那他来这一趟,也不算亏!
宁粟知道离润要铤而走险了,她收敛心神,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一场战争中。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神识越发强大凝固,而离润的神识颇有一种后继无力之感。
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惊恐,“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宁粟并不知道,但她知道,外面肯定有很多人在等她,他们在不遗余力地帮她。
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待和努力,宁粟静下心来,开始绝地反杀!
神识中的斗争说快很快,说慢又很慢。宁粟和离润老头子博弈了半年之久,现如今,她得到了固生花的力量,又有源自上古的口诀一路加持,她一鼓作气,运用神魂的力量,将离润老儿的神识狠狠撕碎!
她心底带着几分恨恨,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她可不是兔子!她是一旦支棱起来,就会攻击力倍增的咸鱼!
“不,你不能,你!!!”
随着一声凄惨的哀嚎,离润的神识彻底消散在了这一方天地间。
感受到离润的神识消失后,宁粟有一瞬的恍惚。
离润,就这么死了?他彻底消失了?不会再对她造成威胁了?
她……赢了?
一旦多了美人爹和他人的帮助后,这一场稍有不慎便容易倾覆的危机,也变得轻易起来。
想到这里,宁粟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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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宁粟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她身边响起了欢呼和喜极而泣的声音。
“少域主醒了!”
“少域主现在感觉怎么样?”
“少域主要不要喝水?”
“少域主,好久不见。”
说好久不见的,是宁城。她嘤咛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含糊道,“我睡了多久?”
“半年多了。”回答她的是便宜干爹,他将脑袋凑到宁粟跟前,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宁粟一时有些唏嘘。在神识里不知时间的流逝,原来,外界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这时,众人犹如摩西分海一般,让出了一道通道。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宁寂走到了宁粟跟前,他在她床侧边坐下,伸手抚了抚她毛绒绒的脑袋,“粟儿感觉如何?”
宁粟喃喃,“头有点晕。”
序辞解释道,“这是神识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多休息几天即可缓解。”
见到序辞,宁粟大感意外。她爹不是和气运之子不对付吗,序辞怎么会在这里?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就没开口询问。
宁寂查探了一番宁粟的身体状况,察觉到离润的神识彻底消失,再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后,他温和地说,“粟儿长大了。”
可不是长大了吗?
宁寂闭关五年,宁粟从十二岁,长到了十七岁,再过几月,她就该十八岁了。
宁寂轻叹。他有心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遗憾错过。
奚彦插话说,“你都不知道谷子这些年有多棒,她亲自和人商讨图纸,开通了商道,让主城焕然一新。子民脸上喜气洋洋,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宁寂有些惊讶地微微挑眉,接着,他唇角扬起一个赞扬的弧度,“不愧是我女儿。”
宁粟醒来是一件大喜事,没一会儿,这个好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域主府,域主府开始张灯结彩,喜庆的如同过年一般。
和宁粟醒来这个消息一同传开的,还有离润身死道消这件事。
三个大乘尊者之一的离润尊者陨落了,这事对修真界而言可不算小。这意味着修真界的势力即将重新分割,原本属于离润尊者的资源也将被切割。
不过,这些就不关宁粟的事了。
宁粟醒来后喝了点水,又用了点点心。头晕的症状缓解了不少后,她开始关心起宁粱的情况。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如今是否还好。”
话落,宁城朝她单膝跪下,“报告少域主,叛出问仙宗之人已经抓到。”
宁粟随口问,“什么时候抓到的。”
宁城垂首,“在您还未出事之前。”
“你……”
“属下一意孤行,瞒下了这个消息,还请少域主责罚。”
宁粟知道宁城的本意是为了她好。但他作为贴身护卫,怎可自作主张?这股风气必须遏制。
她想了下,心里很快有了主意,“罚你一年俸禄。下不为例。”
宁城没有异议,“是。”
这时候,便宜干爹懒洋洋地说,“谷子,干爹也知道这事。干爹这也算是知情不报,你要不也罚我一年俸禄?”
宁粟微愕。
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说到底,他们也都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人有亲疏远近,他们只是更加在意她罢了。虽说他们的本意是好的,但是规矩不可废。
她淡淡道,“既如此,干爹罚半年俸禄吧。”
陆凛叹息着往前垮了一步,“还有我。”
“你也罚半年俸禄。”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宁粟让人把叛逃者带来。
半年多时间过去,这位问仙宗的叛逃者在南域域主府的地牢里吃好喝好睡好,反倒胖了三斤。
来之前,他特意拾掇了一下自己,看上去倒是没那么落魄和狼狈了。
宁粟站在主位上,淡淡问道,“为何叛出问仙宗?”
叛逃者吃了域主府半年的饭,这半年里,他过得安生,倒是比逃亡的那段时间过得更好。他自认亏欠于域主府,自是不敢隐瞒。
“在下无意间发现问仙宗落霞峰峰主取人人血,用来给他女儿续命。”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宁粟心里浮现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她紧蹙秀眉,“那个被取血的,是何人?”
此人摇了摇头,“在下不清楚,只知道是他们落霞峰之人。看着,年纪不大,还是个娇弱的女孩子。”
说完,场上一时无人说话,宁粟双手紧握,心里已经浮起了一个名字。
他继续道,“在下发现此事之后,本不予声张,奈何,落霞峰峰主见此事败露,竟想杀人灭口!”
“无奈之下,在下这才叛出了问仙宗。”
奚彦听到这里,事不关己地感慨道,“这种宗门,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私底下的腌臜事可不少!”
陆凛也说,“落霞峰峰主为了给自己女儿续命,竟干出此等恶事,真是耸人听闻!”
宁粟面色严肃,宁城问,“少域主在想什么?”
宁粟沉吟两秒,“我怀疑,那个被取血之人,是宁粱。”
奚彦和陆凛等人闻言,神色都没什么波动,宁城更是如同透明人一般。
宁粟揉了揉眉心,“若是我让我爹出面的话……”
陆凛带笑的嗓音响起,“何须您爹出面?不过是让落霞峰峰主交出宁粱罢了,您这个少域主出面,足以。”
宁粟愣了一下,她下意识想说几年前他们去问宁粱下落的时候,落霞峰峰主明明就表现很敷衍。但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今时不同往日,她爹不再是化神真人了,现如今,他已经是渡劫神君了。
渡劫神君啊,修真界一共都找不出几个这般修为的大能。如今,她爹不仅可以在南域一手遮天,面对其他域主的时候,也隐隐高出一头。
可以说,除了两位大乘尊者之外,就属她爹最强了!当然,修真界还有几位渡劫神君,但那几个修士可以忽略不计。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龙傲天爹同阶无敌。
与修为相对应的,是地位。虽说她爹上面还有两位大乘尊者,但这两位大乘尊者,都不理俗世,也不追求权势地位。
到他们这个年纪和修为,他们早已经不看中这些东西了。
他们上了年纪,某些时候,可以说是心思澄明,外物大多引不起他们的渴望了,相比于管理宿务,他们更沉迷于提升修为,以便早日飞升。
但宁寂不同,他还年轻,寿数悠长,他有能力,也有余力追求权势地位。
可以说,她爹已经可以说是在此方世界一手遮天了。
而她作为渡劫神君的女儿,就算是落霞峰峰主面对她的时候,也不敢轻易造次。
意识到自己现如今已经是落霞峰得罪不起的人之后,宁粟干脆地掏出玉牌,联络了问仙宗的宗主。
果然,即便是宗主面对她的时候,也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宁粟开诚布公,直言道,“让落霞峰峰主交出宁粱。”
宗主闻言,愣了几秒,“少域主,何出此言?宁粱不是失踪多年了吗?”
“失踪?”宁粟冷哼一声,将少域主的架子摆的足足的,“我这边有证人,证明落霞峰峰主用宁粱的血给他女儿梁落语续命。什么失踪,都是他为了自己的女儿,放出来的谎言罢了。”
宗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宁粟压根没给宗主狡辩的时间,“我给他一天时间。”
“若是一天之内,他无法让宁粱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问仙宗众人面前的话,我唯他是问!”说到最后,宁粟是明晃晃地威胁了。
通讯那头,宗主的呼吸都下意识放缓了。
说罢,宁粟也懒得等宗主的回复,干脆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放好玉牌,宁粟这才有心思看向身前的众人。虽说她和问仙宗的宗主通了气,但落霞峰峰主愿不愿意交人还真不好说。
而且,她也不能确定那个被放血的人一定会是宁粱。她现在,也只能先炸一炸落霞峰峰主了。
抬眸后,宁粟微微一愣。只见便宜干爹和陆凛皆是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宁粟摸了摸脸,问,“怎么了?”她脸上莫非有脏东西?
听到这句话,奚彦哈哈大笑,上前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少域主刚才的派头好足啊!”
宁粟刚才可以说是将问仙宗宗主彻底拿捏住了!没见问仙宗宗主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