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稀有原材料的事情提上了日常,但当务之急还是去宁家老宅上坟。
宁粟跟着美人爹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了倒数第二天成功抵达目的地。宁家祖坟建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四周杂草丛生,荒草蔓延。当初为了让宁家三百二十五人入土为安,不被打扰,宁寂特意选了这么一处人迹罕至的风水宝地。
对普通人而言,悬崖陡峭,行动不便,但对修真之人而言,这点峭壁压根就不算什么。眼前就是云蒸雾绕的万丈悬崖,水汽丰沛,却处处皆是危机,踏错一步就有可能粉身碎骨。宁粟的后背紧紧贴着山体,不敢随意走动。
她对美人爹佩服到五体投地。当时选择这里作为埋骨之地时,她爹还没有踏入修真行列。还是凡人之时,他就有如此勇气和魄力。不像她,已经是个练气修士了,居然还有点恐高。
宁寂看着眼前的一群无字墓碑,这些墓碑下,都曾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只是他们只能永远沉眠于此。
“爹,娘,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我带着女儿粟儿来看你们了。”
宁粟能察觉到美人爹的情绪不高。亲人死于非命,想必不管换成谁,心情都不会好。宁粟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梦中,美人爹的陨落会和宁家的灭门惨案有关吗?
宁寂说完,微微侧了侧身,宁粟从善如流,脆生生开口道,“爷爷,奶奶,大爷爷,大奶奶……我和爹都成了修士,爹天赋出众,还是化神真人的关门弟子。以后,我们父女会过得很好,你们在地下尽可以放心。”
宁寂和宁粟一起把附近的杂草拔了,给族人上了香后,又在他们的坟前放了瓜果蔬菜。日头渐渐落下,他们给族人鞠了三次躬后,就打算离开了。
宁粟瞄了眼美人爹,又瞄一眼,再瞄一眼,就像一只狗狗祟祟的猫猫,探头探脑,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宁寂摸了摸她的脑袋,问,“想说什么就说吧。”
宁粟抿了抿唇,小心翼翼问,“爹,去看看娘吗?”宁粟穿越过来的这三年时间里,每一年,长孙金山都会带着她和宁粱去看望长孙欣儿。虽说她跟着美人爹离开了,但已经保持了三年的习惯,她不想因此中断。每一年的清明,都是长孙金山最难过的一段时间,若是可以,宁粟还想去看一看外祖父。
分别多年,再加上宁寂常年沉浸于灭家之恨中,长孙欣儿的容颜在他脑海中已然模糊。此刻,宁粟主动提及,宁寂也只能想起一个模糊的笑靥,似乎带着几分无忧无虑和灿烂。
女儿的建议,宁寂自然不会否决,他再一次揉了揉宁粟的脑袋,“好。”
·
宁家祖坟距离长孙欣儿的长眠之地并不远,用飞行法宝的话,不过半个多时辰就能到。
满月一直待在船上休息,见到宁粟父女俩回来,她忙揉了揉眼,“小姐,我们要回去了吗?”满月指的回去是指回问仙宗。
宁粟递给满月一些吃的,“回去的话还早。”
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一路上,宁粟有些沉默。她在想这次回去会不会碰到宁粱。想到上一次宁粱对自己的无视,宁粟只能寄期望于宁粱能懂事一点。她也不多求别的,只希望宁粱多少能在外祖父面前装一装。
若是外祖父看到她们姐妹不和,还不知道会有多痛心。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即将到达目的地之时,宁寂突然眉眼一沉,沉声道,“粟儿,躲好。”说完,宁寂起身拔剑,脚尖轻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宁粟反应过来的时候,船头已经成了临时战场。
满月智商不高,不知道危险为何物,在美人爹留下那句话之后,她咚咚咚紧跟着赶到船门口看热闹,边看,她还边高声惊呼,“哇,小姐,五颜六色的,好好看!像烟花!砰!砰!”满月嘴里那些像烟花的东西,应该是各种法术,五颜六色的话,应该是各种元素都有。
“呀,小姐,飞起来了!他们飞起来了!”
宁粟心头一紧,忙将满月拉了进来,“满月,危险!”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修为的人。她和美人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宗门里,应当也没有与人结仇吧?是什么人会特意赶来仇杀他们?而且还特意选在了这里?
宁粟脑子一转,莫名想到了涂灭。她低声问满月,“外面多少人?”
满月掰着手指头数,“三?四?”
眼见着满月还没学会数数,宁粟不得不放弃从满月口中打听消息。这时,船外传来一声短促的疾呼,“你!宁寂,你怎么会……”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道声音似乎有些耳熟,越是危险,宁粟的脑子越是高速运转,很快,她就将这一道声音将一张寡淡的脸画上了等号。
是那个摔碎了茶盏,最后却甩锅给她的男修!
多大仇多大怨?不过一件寻常的小事,她都没怎么记恨呢,男修居然狗急跳墙赶来灭杀他们父女?!宁粟心情沉重,修真界果然很可怕,一出什么事,都不会小打小闹,直接矛盾升级,动不动就是要人命。
宁粟咬唇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惜一开始还有大动静,到后面,宁粟已经听不到什么了。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是转移了战场,还是全都受伤了?正当宁粟准备去外面看看的时候,宁寂浑身浴血地从船外走了进来。
他半旧不新的衣袍上带上了不少划痕,衣摆处不仅焦黑了一块,衣袍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甚至,他脸上都带着一抹血痕。血色搭配着人间绝色的脸,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宁粟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她嗓子发紧,“爹?”
听到这道稚嫩的嗓音,浑身寒意的宁寂略略放松了几分,“爹没事。”
“是清流峰的那个内门弟子吗?”宁粟甚至都叫不出那个男修的名字。她双拳紧握,等待答案。
“是。他伪装成了暗杀堂的人。”至于另外三个,大抵是真的暗杀堂的人。
宁粟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暗杀堂。
宁寂的衣物虽然都是半旧不新的,但他有洁癖。他先是回房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收拾妥帖之后,他才跟宁粟说起刚才的事。
“粟儿,宗门并不在意弟子在凡俗间的事。”宗门不会打听弟子在凡俗住哪儿,更不会探听弟子的长辈们长眠于何处。
“那群人,看样子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了。”守株待兔,待的,就是他们父女。
宁粟很快听出了宁寂的言外之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群人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她在逍遥峰很少出门,平时除了和满月、宗牡丹交流之外,几乎不和外界有所接触。长孙家的事,她连满月都不曾说话,更何况是他人?至于她爹,今天之前都不知道长孙欣儿的埋骨之地,更别说她爹口风很紧,从不谈隐私之事。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就算宁粟再不想承认,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父女,可能被背刺了。这个地方,除了她知道之外,宗门内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知道的。
宁粟齿冷道,“是她吗?”梦中背刺不够,现实中也要开始了吗?
宁寂从小精于茶道,他动作优雅地斟茶,雾气蒸腾下,弥漫的白雾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没有证据。但大概率是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宁粟却还是不能理解。
哪至于此?
她和宁粱都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吧?宁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就这么恨她和爹吗?
宁寂没有读心术,但宁粟想什么,他还是能猜到一二,他的眉眼,在雾气下略有些冷淡,“重利之下,没有什么不可能。”没有撬不开的口,只有不够多的灵石。若是他人许以重利,又有什么消息得不到?血缘亲情,在灵石和修炼资源之下,显得不堪一击。
宁粟忙表忠心,“爹,我肯定不会那样的。”
宁寂弹了下她的脑门,“粟儿,你可是爹唯一的女儿。你拿自己跟她比?”
宁粟挠了挠脸,尴尬的笑了下,她忙转话题,“爹,刚来了多少人?”
“四个。”宁寂淡淡道,“两个筑基,两个练气大圆满。”
对付他们两个小小练气,居然还来了两个筑基!宁粟该说,买凶之人真是看得起他们父女吗?既然宁寂此刻安好地坐在这喝茶,那有事的肯定是那群人,宁粟一脸唏嘘,“爹,你以练气修为一打四,最后还打赢了,真牛!”不愧是宁傲天!她看好她爹!
宁寂抬眸看了自己的呆女儿一眼,无言叹息,“错。”
“错?”宁粟仔细打量了一番美人爹,这才发现美人爹的气势好像和之前略有些不同。比之之前,他身上,好像已经有了虚淮真人那种重若泰山的压迫感雏形了。虽然还没有虚淮真人的气势强劲,但已经模模糊糊有那种感觉了。
宁粟一喜,“爹,你筑基了?”
美人爹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唇角微扬,“嗯。”暗杀堂的人来倒也不全是坏处,若不是和他们打斗,他也不会在战斗中直接筑基。
“爹,你半年就筑基成功,果然是傲天本傲!”对于女儿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傲天两字,宁寂已经慢慢适应了。不提其他,光提傲天这两个字本身,确实有一种睥睨天下,傲于九天的气势。
宁粟还沉浸于这个好消息时,美人爹开口道,“粟儿,你该修炼神识了。”
宁粟:!!!卷王爹卷自己就算了,居然还不忘卷她这个女儿!
想到没有神识就不能上修真网,宁粟到底是不打算蒙混过关,“知道了,爹。”
她怕美人爹丧心病狂,现在就要她修炼神识,忙问,“爹,那群人怎么样了?”是都没了吗?
宁寂轻描淡写道,“他们没死,但也没算活着。”
宁粟都快要听模糊了,“爹,这话怎么说?”
宁寂没有卖关子,解释道,“爹把他们制成了傀儡。”刚才的一番打斗下,宁寂明显察觉到那群人真正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在船内的宁粟。那群人处心积虑想要掳走宁粟,或者是,想要她的命。
他原本是想要他们的命的,但临时改变了想法,或许将他们制成傀儡,能更方便地揪出幕后之人。
宁粟惊呼,“傀儡!爹,你怎么会这个的?”她爹真的是十项全能吧!居然都会炼制傀儡了!
宁寂放下茶盏,茶叶在清澈的水中沉沉浮浮,“修真网上的信息良莠不齐,仔细甄别之后,不乏真正有用的,爹的傀儡术,就是在修真网上学的。”说完,宁寂老调重弹,“所以,粟儿,你该尽快修炼神识了。”
宁粟:!!!
看到满脸石化的宁粟,宁寂摸了摸她毛绒绒的脑袋。想到刚才那群人,宁寂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不管是谁找了暗杀堂的人,只要是对他女儿不安定的因素,他都会摁死在萌芽状态,或者,及时绞杀。
作者有话说:
文案上面是一年筑基,三年结丹,文里是半年筑基,一年多结丹哈,因为半年和一年多听着没有前者顺耳,所以文案用了一三这两个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