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地震◎
寂静无声的车厢里,三方人势对峙。首先是非要和路灵挤在一起的小红。其次是坐在他们对面的白时初和站在白时初旁边面若黑锅，眸带不满的墨司狱。然后是站在过道中间靠边低声私语交流的玄邺和小面。
路灵看看白时初，又看看拘束的站在玄邺身旁的小面,不禁坐正了身体将目光重新锁定在白时初身上，扯着嘴角一笑努力让气氛不那么僵硬,说了八个字：“好久不见，喝茶喝茶。”
路灵取出让指南帮她从临时店铺拿出来的茶壶在车上接了些热水分别给几人泡了一杯茶。
白时初脸色从容，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生她在矿车上不和自己打招呼,直接就走的气。
当然，矿车上看到他就走是她身不由己被小红带跑的锅,不关她的事。但现在白时初看着和小红很不对付的样子,路灵怕自己把锅推到小红身上,白时初会一言不合和他打起来。
路灵好不容易将几人从车顶劝了下来,再打就不礼貌了。这会儿有她从中调和，可以看到纵使他们心里不显，面上愿意坐下来谈谈就是好事。
这茶？
小红低头一看,接收了小红记忆的文澜自然知道这是‘好茶’，拾起茶杯就要送往口中，路灵却及时瞪了他一眼,提醒他,“你大哥都还没喝！”
文澜闻言从容淡定道，“没事,他不喜欢喝,我喜欢。你不必为此感到伤心。”
路灵一呆,我是这个意思吗？
刚端起茶的白时初面不改色抬眸打断了路灵的沉思,“有糖吗？”
“有！”想到他嗜糖如命的路灵连忙取出一个糖罐,起身往他杯中狠狠放了几勺,尔后看向其他人，“你们要吗？”
墨司狱等人还没开口，文澜不经意地看着白时初，说：“看来你还是没有改变这个习惯。”
路灵见没人回她，文澜话里有话。索性收回了糖罐，好奇宝宝的听着他们聊天。
“是忘不了那时‘苦日子’？”文澜轻嘲，“你还真是‘恋旧’的人啊。”
白时初不顾他嘴里的嘲笑，垂眸看看手中普通的瓷杯，掀起眼皮“嗯。”了一声。
他这一个‘嗯’，让文澜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闷无比。
文澜也懒得和他磨蹭下去，直说：“你们什么时候走？”
白时初没答话，眼睛却落在路灵身上，意思不言而喻。
文澜沉默了两秒，也看向路灵。包括其他几个本就想让她跟着他们离开的人。
路灵眼看这几人又将决定权归在自己身上，干笑了两声说：“那个，你们不用管我，毕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
在几双如狼似虎的眼神下，路灵识趣的将后面几个字吞了回去。
但是，“你们真的不用管我，我还有事呢。”路灵不想走。
先前小红留给她的售票员以及她的同事一出手，就包圆了她锅里的所有卤肉。最后那大半锅卤肉她卖了17份，一份1000就是一万七。
他们还都是一买买一份的，没有拼团更没有组队，这足矣看出他们的购买实力以及富裕程度。而这让路灵起了暂时不离开的心思，她还打算一会儿找牛大厨再拿点食材呢。要知道现在可是有敌人盯上了自己，她不多卖点饭攒点香火为自己做准备，被人当‘猪羊’宰怎么办？
想到香火，路灵抽空看了眼指南。
“唔！”路灵震惊的站起，见几人看自己，又尴尬的坐下。
“怎么了？”白时初见她表情不是很好，问了一声。
其他人也疑惑的看着路灵。
路灵两眼无神的看着指南，她记得在这之前她的香火还有四万八千八左右，但是现在，香火居然凭空少了两百接近三百。她确定自己没看错，因为将那锅卤肉卖给售票员及其同事后她专门看了一眼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出错。
所以她为什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少了近三百香火？这列车上可不像站点会慢慢扣，难道是因为刚才在列车外？
不对，之前她一个人在列车车顶的时候香火怎么没少？
所以到底为什么？
这让路灵想到来这里前和营业额对不上的香火。
只是后来教训牛大厨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香火的作用，因此怀疑来之前香火对不上和她上列车前在现实世界揍的那个怪物有关。
那现在又是为何？她刚才又没有打人。
路灵想不通，抬头发现车厢里的几人都盯着自己。
面对他们关心的视线，路灵不适的躲开。
她觉得不妙，她怎么感觉这几人并没有和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这个猜测让路灵来不及想香火凭空减少的事，忙说：“没事。”
“你不想离开？”文澜这时开口问道。
他带她回来，就是打着让她把任务完成赶紧离开的注意。不然每每看到路灵，他都会想到在外面被她压在车上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
虽说别人不知道，他换了个皮相路灵也不知道他就是她之前看到的怪物，但他心里过意不去。
要是别人，他指不定早就让人消失了。可路灵，说来丢人，他好像拿她没有办法。
文澜想到路灵刚才抓住他手腕自己动也动不了的情景，看向路灵的目光不由带上了一股幽怨与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你不能留在这里。”他继续说。
“为什么？”路灵问，“如果你是因为那些暗处盯上我的人让我离开，那大可不必，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路灵自信道。
“不。”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会让你留下。”文澜意味深长的扫了扫白时初等人。
经他这一提醒，路灵立马想起还有几个大麻烦在等着自己。
“我又不会听他们的。”路灵怔了一下，理直气壮道：“反正我现在不走。”
文澜闻言视线暗含得意的看向白时初。
“既然如此，我留下帮忙。”白时初淡淡地说。
墨司狱迟疑了两秒，也咬牙点头，“我也留下。”
玄邺更不用说，他现在准备找个时间查看一下他留下的‘替身’的记忆。
路灵：“…没必要。”
他们这样，让她压力很大。
而且她卖饭也用不到这么多人啊。
“你们想留下，经过我同意了吗？”文澜不满，再怎么说这里都是他的地盘。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未免有点太不把他放在心上了吧。
然而白时初一记冷漠的视线，让文澜心口一滞懂了他的意思。
想私下解决？
文澜冷哼，真以为他吓大的？
在外面不想和他计较是因为时机还没成熟，至于现在……
没有看见他们之间眉眼官司的路灵想了想，叹气道：“我觉得你们还是好好想想。”
“而且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她看向白时初的墨司狱。
玄邺不知道她们之前说了什么话，因此一脸茫然，见此路灵解释，“你也可以和他俩商量，反正商量好了告诉我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玄邺：“？”
他震惊的看向路灵，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这么随意。
“你认真的？”他忍不住问。
文澜亦是一脸奇怪。
“那你让我怎么办？”路灵摊手，“要不我选你们大哥，你同意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路灵感受着车厢里瞬间风起云涌的气氛。不用玄邺回答，仅看他们面向白时初时敌意十足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不可能同意。
完了。
路灵心一抽，她觉得这辈子她是甭想拥有一段甜甜的恋情和男朋友了。
“小灵说的对，有些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的好。”白时初主动出声，看向路灵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墨司狱没吭声，玄邺脸色微变却没说什么。
文澜不动声色观察了一番他们各自的表情，只觉得有趣。
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他们会因一个女人起了内讧。
那岂不是说只要他拿下了路灵，那他们就任他拿捏？
文澜看向路灵的视线顿时更加灼热了几分，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的路灵见状无奈的问一句，“要不加你一个？”
眼瞅着白时初神情微变，文澜脸上骤然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好啊，我可是最喜欢灵灵了，你知道的。”
路灵没感觉他有多喜欢自己，若是白时初、墨司狱、玄邺，她倒是觉得他们对自己有点感情，但小红……
路灵瞅了几眼文澜脸上凑热闹似的兴奋，突然有点手痒。
“那你们自己解决吧，结果出来告诉我。”路灵起身，见白时初等人跟着自己起身，她警告的看着几人道：“事情没解决完之前不许跟着我。”
“小面过来！”路灵冲着玄邺旁边她的厨子喊道。
小面一听惊喜交加的抬起头。
“小面是我新招的厨子。”路灵简单的和他们解释了一下，不然他们看向小面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墨司狱暗中瞥了玄邺两眼，觉得他果然狡猾。
玄邺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高兴，小面即使在一定程度上称得上他的‘替身’，可他有自己的思维能力相当于他分裂了一个新的人。这是他学白之前分离他们时的过程，以前他只能在内部分裂共用一个身体由他来安排几道意识出现的时间。这样在其他人看来都是他，无非性格多变而已。
但小面，是他吞噬了龙神后的新尝试。
上次路灵找他要厨子，他就将它抛了出去，具体情况他还不是很了解。
这次见到人，他还想抽空检查一下，结果路灵不给他机会。
玄邺无奈的看向跟在路灵身后的小面。
路灵误以为他想要回小面，及时说道：“他现在是我的厨子，你既然把他交给我了，我就是他的新老板。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他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黑心老板。”
玄邺想说他不在意这个，墨司狱这时插口道：“小灵，你缺厨子？”
“现在不缺。”路灵打断了他的毛遂自荐，想到墨司狱上次提供的兔子，路灵眼睛一转，说：“我缺兔子。”
墨司狱闻言怔忡片刻，了然道：“我需要回去抓。”
路灵没想到他现在没有，忽地她看向白时初，问：“你现在能给我提供一只大章鱼吗？”
白时初只说了两个字，“明天。”
听见他的回答，墨司狱有点懊恼，他怎么就没想到直接给个具体时间呢。
路灵这会儿将心里的怀疑放下，就算通过指南交易而来的老板可以直接给她提供食材又能怎样？他们都在自己身边了，总不能浪费一次交易次数就为了验证指南会不会给他们‘补货’？
能补还好，要不能补，她岂不亏了？
“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路灵笑眯眯的对白时初说。
白时初两眼微亮，矜持的颔首，“谢谢小灵。”
“不客气。”路灵发现他们只要不纠缠自己，人是没话说。
墨司狱正欲跟着保证，车厢却在这时猛然抖动。抖动幅度很大，就像被巨力撞击，给人一种再撞下去列车会脱轨的危机感。
路灵及时抓住旁边的座位扶手，原本看戏的文澜脸色大变匆匆告知路灵待在车厢别乱跑，下一秒离开了车厢。
他走后，车厢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缓和多少。
让路灵好奇的是白时初等人对他的离开好像很淡定，这让她怀疑他们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抱歉。”就在路灵想问问他们，白时初忽地抬头看着车厢顶，语气凝重地开口，“等我半个小时。”
他说完，拉上不明所以的墨司狱离开了车厢，他俩走后，路灵淡定的问玄邺，“你不走？”
玄邺不想走，他是真的不想掺和白和澜的事。
然而有些事不是他不想掺和就能撇开的，当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玄邺表情微变，匆匆道了声歉也离开了。
他们一走，路灵问小面，“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小面点头，指着头顶。
“又上去了？”路灵惊讶，“你带我上去。”说着她补充了一句，“悄悄的。”
小面满口应下，结果他带着路灵准备沿着上次的路线上去时，惊然发现上去的通道被堵了。
“堵了？”路灵站在两节车厢的通过门之间望着头顶难以置信。
“嗯。”小面很是失落，他知道自己不如那几个人，可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
“还有别的办法吗？”路灵不甘。
“不知道。”小面摇头，老老实实的说：“这个列车很特殊，或许老板你可以找列车上的人问问。”
“我去哪找？”路灵惆怅，先前小红给她留下的售票员早在将她锅里的卤肉买完后离开了。然后就是小面找上来带她上去看热闹，到现在，她早就不知道售票员去哪了。
“车票！”小面突然说，“我来找你的时候，用的就是车票。不出意外，那个车票应该是一个空间传送媒介。”
“你来找我还用了车票？”路灵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事，“你车票哪来的？”
“对。”小面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找她的过程，“你走后我想去找你。一开始我还知道你在哪，直到后来你的气息消失了。好在我遇见了一个售票员，我想着你说你在列车上打工，就想先上列车等你。”
“在列车上我发现了你的踪迹，就一直追到这里。”小面轻描淡写道，绝口不提其中的艰辛。
“你看这两张票能用吗？”路灵取出一张售票员刚给她开的车票，一张暂离证。
她这次上车用的不是暂离证，所以暂离证还在她手上。
许是这个原因，暂离证上面的倒计时显示的依旧是她在站点的时间且已停止。
至于车票，上一次升级的车票在她上车前消失了，这张新车票代表着她这次上车的车票，即便对她可能没用，却是她主线任务完成的最后要求。
“这张票。”小面指向路灵手中的暂离证。
路灵赶紧将暂离证递给他。
小面接过观察了片刻，摇头，“失效了。”
“这张呢？”路灵又递过车票。
“应该可以用。”小面不确定，“你这张车票好像和我之前见过的不一样。”他盯着车票，说。
“哪里不一样？”路灵看不出来，而且她看着对方拓的章子，过程和她上次购买车票时一模一样。
“感觉。”小面迟疑，“我试试。”
路灵当即两眼期待的看着他。
面对路灵这样的眼神，小面心里飘飘然。他发誓，冲着这个眼神他也要帮老板完成她交给自己的任务。
列车之上。
白时初冷脸看着被八个模样狰狞恐怖的怪物包围其中的文澜，失去了从容，不耐的警告道：“你在玩火。”
离白时初不远的玄邺死死盯着簇拥文澜的怪物之一，面容严肃。
“老四。”墨司狱笑着对他说。
玄邺脸色难看。
他没想到，四哥真的没跑掉。
其实看到澜以四哥‘红’的面孔出现在他们眼前时，对于老四的遭遇他就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惨。
“哼。”文澜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白时初，“说来我能有今天这一切还是拜你所赐。”
“喂，先别吵了，那些讨厌的东西又来了。”墨司狱懒洋洋的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白时初拧眉，抬头看向远处。
文澜也望了过去，却是一群铺天盖地的白色阴影乌泱泱一片如蝗虫般朝他们冲来。
应该说是朝他们身后的列车冲去。
墨司狱眼里浮现出一抹厌恶，其他人亦是如此。
——
“怎么这么多虫子？小面你把我传到哪了？”望着四周黑漆漆只有她一人的空旷环境，路灵忍着骂人的冲动，慌的从空间拿出锅往地上拍着虫子。
玄邺猛不丁收到小面传递给他的信息，先是一愣，后紧张的看向远处白色阴影深处，随即掠身而起。
墨司狱见状怔了两秒，紧跟其后。白时初以及文澜早在他反应过来前消失了。
然而等他们找到路灵，每人瞳孔一缩。
碰巧路灵扭头，看到他们，她颇为兴奋的端着锅招呼道：“快来吃我炒的虫子，可香了。”
“不贵，老价格，一份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