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老大◎
发现司机大叔没有追究自己丢了他头的路灵迟钝地“啊”了一声,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
等她坐下，周宁看她的眼神已经不能用仰望来形容。路灵觉得莫名其妙，身体往车窗上靠了靠。
而车门口挤着上车的“人”,也在司机大叔开口后，变得异常乖巧,挨个排队进车。
只是先前周宁说的问题出现了。
看着站在过道没有位置看着他们的三个诡，路灵迟疑了一下，张口对他们说,“要不你们等下一趟？或者站着？”
三个诡两男一女，和周宁、陆正君、岳霖的组合刚好一致。
他们没有理会路灵,分别站在陆正君、岳霖和周宁的身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路灵见状看看他们,又看看周宁等人,默默收回了脑袋。
好像这事和她没关系。
路灵心想。
也是,昨天门卫大爷都说了给她派车，这车上理应有她的位置。
这么一想，路灵放心了。
她放心,周宁三人可不放心。尤其他们还被诡盯上了，看着怎么都不太好。
“怎么办？”周宁看向陆正君，用眼神询问,“下,还是拼一把？”
陆正君眉头紧蹙与站在自己面前的诡对视，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并没有别的动作。他心神微动,安抚地朝周宁露出一个“暂且不动”的手势,低头无视诡的存在看向别处。
周宁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好在很快她收到了陆正君的回复。
“陆正君：先不要动,忽视他们的存在。”
周宁瞥了眼离自己很近的女诡,嘴角抽动,暗搓搓打字，“这能行吗？他们不会突然失去理智发疯？”
陆正君：“我观察过，他们的状态很稳定，暂时应该不会失控。”
周宁：“要不我问问路灵？”
“问她做什么？”陆正君不赞同，“你不要祈祷她能帮助你，而且她很危险。”
“危险？”周宁看了眼路灵，路灵恰逢扭头，还很友好的对她笑了笑。
“我没觉得她危险啊？”周宁打字。
“我现在怀疑她是不是那个我们认识的路灵。”陆正君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周宁疑惑地发了一个问号。
“她很奇怪。”陆正君，“她不正常，她太冷静了，一点都不怕诡。”
周宁：“不，她怕！”
陆正君：“？”
“我看见她回来的时候，手是抖的，而且我不小心碰了一下，还特别凉。”周宁总结，“所以我觉得，她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是吗？”陆正君对此保持怀疑。
“是的。”周宁严肃地点头，她的观察绝对没错！
陆正君勉强被她说服，“那怎么解释，我们旁边都有诡，她身边却没有的事实？”
这确实是个问题。
周宁想不通，干脆直接问路灵。
她这个行为还是学路灵的。
反正不懂就问，有什么问题吗？
周宁笑着等待路灵给她解释。
猛不丁被问她自己都不确定答案的问题，路灵一脸懵逼，不过看看期待的周宁，和不时朝她这个方向观察的陆正君。
路灵心里无奈，面上镇定自若道：“可能和我是被邀请的有关吧。”
“我不是跟你说了，这个车是来接我的。”路灵不想多说，说的越多，解释的越多，她露嘴的概率就越大。
正好目前有一件事能打断他们的追问。
“马上到大桥了。”她说。
不用她提醒，陆正君也看见了。
在车逐渐向已消失的大桥的方向驶去时，车上仅有的四名活人，紧张地盯着窗外，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内容。
临到近前，路灵发现司机大叔依旧维持着正常的速度行驶。车内飘荡的轻音乐不知何时变得刺耳、难听，仿佛手指刮黑板、玻璃划铁门，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此外，原先一直站在周宁旁边没动的三诡，在音乐变动的那一刻，表情很是扭曲，似乎也受不了汽车里的音乐。
正在路灵想建议司机大叔换个音乐时，惊然发现驾驶位空无一人。
这个发现让她心里一惊，下意识站起。却在此时车厢猛然晃动，路灵猝不及防身体往前甩。不过前面有扶手挡着，她并不担心。
只是没想到周宁会伸手把她拽了回去，这一拽，差点没把她拽断了腰。
而车也在这个时候下水。
下水？
路灵茫然又疑惑，紧跟着让他们震撼的一幕出现了。却是车下水那一刻，水下突然多出了一条黑色平坦的路。车停在路上没有动，等车厢恢复了平静，驾驶位的司机大叔也在不知何时重新回到了驾驶位。
但路灵眼尖地发现，他像变了个人，全身被水浸湿，蓝色的制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显现出他壮硕健壮不似普通司机的身材。此外他的帽子有点歪，露出同样在往下淌水的黑发。
似乎注意到路灵在看他，司机大叔抬眸，透过后视镜的眸子凌厉如刀，冷酷异常。
“车辆即将驶入分水大道，请各位乘客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和路灵对视没两秒，司机大叔比之前变得阴冷清晰了几分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车厢里格外显耳。几乎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守在周宁旁边本就从汽车下水就变得躁动不安的女诡，激动地试图伸手去拽周宁。
当然，这是在路灵眼中的情景。在周宁等人眼中，眼前的诡已经开始露出死相，神志逐渐在失控的边缘回跳，以致于她忍不住摸向了腿边的武器。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周宁和女诡之间突然多出一只手，接着一道清脆热情的声音打断了僵硬冰冷的气氛，“不要在车上拉拉扯扯，多危险，不就是一个座位吗？来，挤一挤就行了。”
路灵拽着周宁往自己身边扯，眼睛对着通过后视镜盯着她的司机大叔友好地笑了笑，扭头示意女诡坐。
女诡看着周宁给她空出的半个位置，看看司机大叔，又看看面带笑容的路灵，犹豫片刻，挤了进去。
周宁绷着脸，压下心头的冷意和紧张，身体紧紧贴着路灵。
路灵推了推她，见推不动，用力拔出自己的胳膊，扭头看向陆正君等人的方向。
陆正君考虑了片刻，和身边的两诡对视两秒。
见每个人都有了座位，路灵对前面一直没说话的司机大叔说，“叔，好了，可以出发了。”
司机大叔眸色暗沉地看着被陆正君和岳霖挤在中间的两诡，又看看朝他笑的不知羞的路灵。没吭声，双手转动方向盘启动汽车。
见他没说他们的行为不合适之类的话，路灵乃至周宁等人全都松了口气。
等车重新开动，路灵望着窗外仿佛悬在半空静止的江水，好奇地拿出手机准备拍下这壮观的景象，哪知周宁伸手拦住了她。
路灵疑惑地看了过去，没等周宁问她干什么，她骤然一顿，扯着周宁率先开口，“我觉司机大叔对我有意思？”
正要和她说“不能拍照”的周宁成功被她带跑。
周宁下意识看了眼前方冷漠看不出来具体表情的诡司机，又看看自信满满的路灵，抿了抿嘴迫使自己镇定，一副‘我没听懂，你再说一遍’的表情问她，“什么有意思？”
“就是那个。”路灵努努嘴，见她依然不懂索性直白道：“就是喜欢我。”
“哧啦——”
汽车紧急刹车，以致于车里不少人都没准备甩了出去。路灵及时拽住了周宁，周宁又下意识抓了一下她旁边的女诡，可抓诡还没有路灵的话带给周宁的阴影大。
“你说什么？”周宁声音颤抖，忘却自己还在抓着女诡的手，紧紧盯着路灵。
“你这么大声干嘛？”路灵手竖在嘴边，不好意思地冲又从后视镜看她的司机大叔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周宁在她的提醒下冷静了些许，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抓着女诡的胳膊。她沉默了两秒，若无其事地松开手。
“我说真的。”路灵凑近她小声说，“从我上车起，他就一直在看我。”
看你？
周宁一顿，抬头望向诡司机。
“你确定他一直在看你？”周宁面色凝重。
“嗯，怎么了？”路灵发现她表情不对。
“诡看你，有两种可能。”周宁示意地指指手机，然后打字，“一种是，他盯上你了。另一种是，你身上有吸引他的东西。但无论哪种，都不是好事。”
“就不能是看上我吗？”路灵不甘地敲字回道。
周宁：“……”
“你这个说法其实也对，不过，绝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她说，“而且被诡喜欢可不是好事。”
周宁不理解她为什么对诡喜欢上自己这种事这么兴奋。
路灵也是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态不对，她好像过于没把诡当回事了。
都怪她这该死的眼睛，但凡他们在自己眼中“诡里诡气”一点，她都不至于不把他们当回事。
路灵讪笑两声，顺着周宁的话点头，“那现在怎么办？我被他盯上了有什么后果？”
“现在还不清楚他的目的，你现在装着没发现他的心思，照常就行。只要我们能安全下车，应该就没事。”周宁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但因为路灵和她聊的这两句话，让周宁大概明白了诡司机对她的态度为何那么友善。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陆正君，陆正君心里对路灵的怀疑彻底消失。
路灵还不知道自己差点上了陆正君的重点关注名单，她脑袋靠在窗上一边想着周宁和她说的话，一边瞪着从后视镜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司机大叔。
自从知道他可能对自己不怀好意，路灵心里原先对他产生的那点好感一消而散。
不过在这之后，一直到‘阳城大学城’都没有再发生意外。
距离周宁说的“安全下车”目标好像很容易实现。
路灵看着窗外陌生的环境，等周宁惊呼“阳城大学城”，她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
只是他们明明上一秒还在那条黑色的水路上，怎么一转眼就来到了这里？
路灵疑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这一看，她发现外面有点不对。
“你确定这里是大学城？”路灵抓着周宁，“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印象中的大学城都很热闹，附近不是卖吃的、就是卖学生用品亦或者学生感兴趣的商品。绝不是像眼前的街道一样，冷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就算现在很早，也不至如此。
何况现在也不早了，路灵看向手机时间，上面显示的时间8点接近9点。
“是大学城。”周宁身体前倾透过汽车前镜往外看，“没错，这布局，还有那熟悉的商铺，过了这条街前面就是阳城大学。”她指着车辆行驶的前方，“人少估计是因为这里不是现实中的大学城。”
不是现实中的阳城大学城？
路灵想到了上次的图书馆副本，好像谁和她说过副本和现实不在同一个空间。
“看，阳城大学！”周宁拍着路灵激动道。
路灵适时抬头，迎面对上一座修建的异常豪华壮观的金属大门，且大门上方，高高的“阳城大学”四个鎏金大字在浑浑的阳光下烨烨生辉。
这就是“阳城大学”？怎么感觉有点……
路灵盯着大门有点说不上来，真要给个形容就是“土豪”，又土又豪！
“我大学就是在阳城大学上的，你呢？”周宁问。
“我？”路灵回忆了一下，“我好像也是从阳城大学毕业的。”
而且才毕业一年不到。
这么巧？
路灵表情古怪。
“不巧。”周宁一脸淡定，“阳城大学好歹在海省也算榜上有名，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阳城大学对阳城本地人录取条件很宽松，只要不是太差，都能进去。”
“我还以为你要说在全国有名呢。”
“那不能，阳城大学再怎么说也才成立不到十年，我们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周宁摊手，“不过我们阳城大学有一点在全国有名，那就是‘有钱任性’。不仅对学校，也对学生。成绩好的学生每年不仅有奖学金，还能带着全家出国旅游。”
“当然，若这次副本结束后，它会更出名。”周宁说。
“确实有钱。”路灵看了眼大门。
“那是，不然我也不会留下来。”周宁感叹，“可恨我还没毕业，就进游戏了。”
“你还没毕业？”路灵惊讶。
周宁：“今年毕业。”
路灵看着她比自己还要成熟的脸，不得不接受自己比她大一届的事实。
“你好像是艺术专业?”周宁不确定地说。
“嗯，园艺。”路灵不怎么想提，刚好就在这时车停了接着诡司机那特有沙哑的声音响起，“每人出示车票，下车。”
路灵：？
周宁、陆正君、岳霖：“？？”
不是，哪来的车票？上车的时候怎么没说？
路灵一脸懵逼地看着司机大叔，然后就见坐在他们旁边的女诡熟练地拿出一张黑色巴掌大的纸片起身走向司机给他看。
在司机大叔点头后，女诡挑衅地朝路灵、周宁扯出一个得意的弧度，昂首挺胸地下车。
路灵：……
有被嘲讽到！
路灵和周宁对视一眼，均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茫然与无语。
在女诡下车后，陆陆续续又有其他诡依次拿着车票下车。路灵本想加入他们蒙混过关，结果就见门口两名穿着黑色警卫制服的男子守着车门。
她先是愣了一下，下一秒便看见一个偷偷藏在朋友身后的“人”被这两名警卫凶神恶煞地带走。
路灵默然两秒，抬出的脚尖往回一缩。
“路灵。”周宁扯扯她的衣角，路灵回头与陆正君对上。
眼看车里的人越来越少，陆正君拿出手机打开便签给他们看，“一会儿我去问问能不能补票，如果不能，你们趁机先走。”
“下面有人，怎么走？”路灵让他们看底下的警卫。
不过补票？
路灵神色微动，“他们收我们的钱？”
这是个好问题。
“通常来说，收的。”陆正君不确定。
“你去问。”路灵让开路。
陆正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路灵只当不理解他的意思。
本想让她打头阵的陆正君见状作罢，只好自己上前排队。
他前面还有四个人左右，速度很快。
路灵就在一旁等待，忽地，她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熟人，想也不想伸手拽住。
“妈？”
一声“妈”喊的路灵精神一震，下意识抬起手瞪着眼前“犯病”的男诡。
他是那三个水诡之一，只不过不是经常和她说话的那个水诡，而是另一个。路灵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自己也忘了，见他和之前那个差不多，路灵姑且叫他“男大学生二号”。
二号脑袋不是很聪明，木楞木楞的，不然也不会开口叫“妈”。
而他这声“妈”吓到的不只是路灵，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周宁、岳霖眼睛瞪得眼珠子差点脱框而出。
路灵尴尬地没敢看他们，彼时前方响起陆正君询问司机的声音。
“抱歉，请问能补票吗？”
路灵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司机大叔并没有理会陆正君，而是朝他挥挥手，紧接着下方两名警卫上车，锐利的目光盯着陆正君，质问，“你要补票？”
等陆正君点头，警卫之一继续道：“我们这里有两种补票方式供你选择：一、龙神币购买，10币一位；二、拉人。”
“不过选择二‘拉人’活动今天上午5点已经结束，所以你现在需要支付10龙神币进行购票。”说着，他伸出了手。
龙神币？
别说路灵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算知道了她也没有。
陆正君显然也是如此。
“请问如果没有会如何？”陆正君手往身后移动，面上不卑不亢道。
“没有？没有还跟我们废话，带走！”警卫很是嚣张地说完，上去就要拿人。
岳霖、周宁脸色一变，急着就要掏出武器。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一号！”路灵惊喜地看着突然过来出声的水诡一号。
一号懵逼地看着路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的外号。但现在的情况不是纠结这个，一号看向成功被警卫抓走的陆正君，面对周宁、岳霖怒目而视不解的眼神，说：“他没事，只是被抓去做苦力而已。”
“苦力？”听说陆正君没事，周宁、岳霖冷静了下来。
“你们坐错车了。”一号对周宁、岳霖二人说道，“我们这辆车是校车，只有内部成员才能坐。而且现在活动还没开始，你们算是第一批来的‘客人’。只是因为你们提前来，所以你们现在不算‘客人’，顶多是偷渡客。既然是偷渡客，就要干活赚取留下来的费用。”
“放心，费用不高，不会耽误你们参加今晚的活动。”一号看了眼路灵，说。
“坐错车？”周宁和岳霖呆了两秒，他们心说这是系统让他们来的，难道系统还会坑人？
不过想到一号说他们提前来了副本，两人瞬间不吭声了。
这波赚了。
不就是干活？干活哪能跟提前进副本的诱惑比。
干了!
周宁、岳霖下定好决心，打算下去“自投罗网”。
“路灵，走。”周宁拉上路灵，却没拉动。
“你们去吧。”路灵推开她的手，“我的票，他们给我出。”
路灵得意地指着一号、二号、以及刚过来一脸迷茫的三号。
一、二、三号：“？”
周宁、岳霖：“？？”
“你确定？”周宁狐疑地看看水诡三人组，又看看路灵。
“嗯。”路灵点头，“他们愿意。”
“是不？”她问二号、三号。
二号、三号下意识点头。
一号：“……”
周宁见此眼神复杂羡慕地离开。
岳霖走前没忍住朝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他们走后，路灵看着明明一脸不愿却没说什么的一号，眉头轻挑，出声说道：“别担心，我可能不用补票。”
怎么说她都是门卫大爷邀请来的，这车还是他派人来接的。
一号表示不信，“没有谁敢坐黑老大的车不给票！”
黑老大？
司机大叔？
路灵震惊地抬头看向司机大叔，心说难道他是哪个道上的黑老大从良了？
等她回神，路灵发现车里只剩她和三个水诡。
三个水诡拿着票上前，一号手里除了票，还多了一把金灿灿的金币。只是不等他递过去解释这是他们替路灵出的车费，就见司机大叔敲着方向盘说：“她不用给，下去。”
一号：“？”
黑老大今天不对劲。
难道……
“你想对妈做什么？”二号愣头青的一句直接把车里本就不明朗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路灵面对司机大叔瞬间变得古怪的眼神，尴尬的恨不得把二号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