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这是谁的主意?”
傅庭安不安, 非常不安。
他有极大的预感这就是沈熙君干得出来的事。
但是他又存在一些侥幸,沈熙君倒也不至于这么……
有一瞬间他觉得和他的皇帝兄弟,有点像去捉奸的。
但是这条街整改了八百次, 他亲自视察的京兆尹整改的成果。
京兆尹跟他打包票,这里已经打造成让所有男子放心让自己妻子出入的地方。
……
傅庭安总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但这地方总归是风月场所改来的。
以前还是很信任京兆尹的整改成果,现在总是幻想会不会有什么暗中交易。
就算是没有暗中交易,万一又或是哪个小白脸真的入了长公主府,那岂不是亏大了。
不安的代中书令指望着大舅哥撑腰,毕竟他现在是和离了, 哪有立场管。
不过他内心还在挣扎, 觉得熙君不是那种人。
即便他老沈家爱出比较奔放的公主, 熙君也不是那种人。
“不知道。”沈旷冷淡回答, “去把京兆尹叫来。”
“咱还等什么呢?”傅庭安有些等不及,这都到门口了还等什么。
沈旷不紧不慢, 转身进了临街的茶楼, “师出无名, 得有个正当理由。”
傅庭安一想也对,这消息哪来的, 皇帝眼线报来的。
这要放在他身上, 要是熙君知道他放了个眼线必然又是一场大战。
“没错,我们这是常规视察。”代中书令深吸一口气,已经准备好了一套“滥用职权”的说辞。
沈旷面色淡然, 品着茶索然无味, 但眼神紧盯万清街的那一家酒楼, “这是一劳永逸。”
傅庭安一愣, 仔细一想, 确实啊——
叫京兆尹来不是仅是为了找个合理理由,还有京兆尹这人很善于过度理解。
喜欢夸张执行诏令邀功是他的基本素养。
今日若是撞见了,以后要是见到这二位不说是通风报信,应当是没一家商户敢接待这二位进门的吧。
而且,这是京兆尹的自己行为,与他们毫无关系。
傅庭安看向沈旷,这人好可怕。
不得不说,京兆尹来的很快,甚至没有一柱香的功夫。
傅庭安十分怀疑他是不是就在附近听曲。
还没等人请安,沈旷便起身,“走吧。”
十二金酒楼虽然开在万清街,但前身已经是在这条街上独树一帜的清高。
只待女客,质量上乘,入店门槛也高。
要说这跟戏楼有什么不一样,那也许就应当在这衣服上吧。
堂内清脆伴乐,各式男子坐在台上,眼花缭乱的服饰各具特色。
总之就是可能为了节省布料,又或是为了琴师不被酷暑击败,总会缺上那么一两片布料。
确实不错的长相。
琳琅满目的眉清目秀。
院内可以算是十分清净,些许女客熟练地与琴师挑逗着,还有一些女孩子心花怒放毫不掩饰。
气氛属实和睦。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子天堂?
沈熙君一开始还得意洋洋地甩着自己的玉牌交给了楼下侍者,那玉牌一看就价值不菲,毕竟是耗费了不少金子换来的。
“您二位请至清风堂。”
这地方连侍者都是一副好体态,不说是出尘绝艳,但也算得上干净利落。
两人一副佯装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神色淡然,稳步绕过了前厅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不得不说,六长公主这玉牌确实好用,甚至老板娘都亲自出来迎她们。
“见过殿下。”老板娘穿的清丽,仅仅描了眉也能看出虽然有些年岁,但仍旧美貌。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都知道六长公主远嫁,此刻能拿着玉牌来这消遣的只有还留在长安的沈熙君了。
“不必多礼。”沈熙君一副老道的样子,“我六姐平常愿意来什么,就照旧吧。”
秦砚不得不佩服沈熙君,竟然完全看不出第一次来的样子。
但是老板娘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震惊,她好像在确认,是不是合适的。
“好的。”但老板娘还是应了下来,转头问向秦砚,“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秦砚想了想,倒也不能说自己姓秦,那在沈熙君旁边说姓秦那无异于说自己是前皇后。
用假名的时候可不算太多,于是她随口诌了一个,“姓隋。”
宽阔的小院,风雅的内饰,随着屏风后琴音的响起,对侧门被拉开了。
一行男子鱼贯而入,
“嘿哈!”
□□半臂的男子们开始操练起了,时不时展露自己健壮的肌肉。
沈熙君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去,“不是……我六姐平常都、都搞这么猛的吗?”
对于沈熙君来说,这样的男色为时过早。
秦砚倒是十分淡然,原来六长公主就喜欢这型的,怪不得愿意嫁去金纣。
她真是替六长公主心疼冤枉钱,去看看御林军操练不好吗?
再者说,秦砚审视着那一招一式,这拳打的不够到位啊。
“咱……换点清淡的吧。”沈熙君实在是欣赏不来这过于结实的臂膀,不得已叫来了老板娘,下一曲赶紧换人。
老板娘早就像料到了一般,直接命舞者退下,接下来换了一批新的男子。
身着淡蓝长衫的男子拿着折扇走了进来。
秦砚心中毫无波澜,确实,应当称赞一句舞者们的漂亮外表。
只是这舞者各个文雅,好像也知晓沈熙君的身份,但不乏业务熟练压抑不住本性的。
不过长公主可能是心大完全看不出来此间暗示,不过看样子这是合沈熙君的胃口,频频投去赞赏的目光。
跟平时听曲也没什么两样。
随着伴曲渐进,舞者逐渐靠近两人桌前。
一张张年轻的脸神态各异,秦砚看了一圈差点就要不认识人的脸了。
大抵是因为好看的皮囊都是差不多的吧。
但是此刻她眼前忽然浮现一张风格截然不同的冷峻面庞。
嘶……
秦砚挥着眼前,引得沈熙君投来询问的目光。
她尴尬笑了笑,为什么这前夫的脸阴魂不散啊!
剑眉星目,狭长的眼睛恰到好处诉着威严。
但是这样冷淡的人,剥开外表以后好像那颗执拗滚烫的心会毫无保留的呈现给她。
虽然有时候这张脸会毫无波动地讲出恬不知耻的话,很让人想捏两把他的脸。
什么啊,时而阴魂不散,时而找不见人影。
秦砚心中埋怨着,但是忽然回过神,他们之间说好了只是那种关系,按道理她不应当过问在这边之外的事情。
三日见一次不是好好在见吗?
贪得无厌是不好的哦,想日日见就住回皇宫去。
秦砚心中一个古怪的声音对她说道。
但是突然老实履约,跟之前可是天差地别,有落差也是正常的吧?
这个男人不会是欲擒故纵,故意的吧?
另一个更为古怪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此刻她心中就像是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吵个不停。
但是乱哄哄一阵之后,那两个小人好像得出了一致的意见,对她说道——
【但是你,好像爱上他了呢!】
不·可·能· !
秦砚立刻否认这个怪异的想法,忽然脸上发烫,拿起扇子猛扇了几下。
但这一举动似乎引起了一些误会,那些舞着扇子的男子动作夸张了起来,时不时投来暗示的眼神。
如同前厅那般舞姿谄媚。
她忽然明了。
应是老板娘交代过了,沈熙君虽然和离,但傅家也是不好惹的,所以对她就收敛许多。
而她这个身份不明的却可以当作目标。
谢谢周到的服务,但是秦砚似乎毫无波澜,甚至想起该死的前夫。
这不对啊,这换了风格为什么她还感受不到像前厅姑娘们的那种上头的感觉。
不会真像沈旷说得要上他隔壁去当尼姑吧?
秦砚不得不再仔细看了一遍,但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毫无心动之意。
不如出家。
沈熙君兴奋过一阵以后嚼着瓜子仁,一边看着那老板娘精心编排的节目,一边也怀疑起人生。
两人对视一眼,好,姐妹俩一个毛病。
怎么看多了,好像也就这么回事。
“嗐,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沈熙君嘴硬,虽然已然是坐不住了。
秦砚倒是无所谓,在哪打发时间不是打发时间。
但此刻院外突然响起——“六妹确实给你找了个不错的乐子。”
沈熙君此刻立刻一个机灵,四处张望,只见院门口出现了一行人,倒也是男子。
但不是来给她们演节目的。
“皇兄、这、这……”沈熙君看清来者以后瞬时慌乱,更不敢直视亲哥眼神,更别提身后还跟着她前夫。
她望向自己好姐妹,那瞬时失去气焰的神情再无嚣张。
沈旷出现在院门口甚至带着京兆尹一行人,深蓝色朝服跟了一溜,他在最前淡然地向后挥手,“都回去。”
秦砚淡然安坐,宛若老客。
沈熙君见秦砚反而淡定了起来,更加大为震撼,频频投去目光。
救救,救命啊姐姐!
那已经在笑的前夫不算在列,他现在为什么是在笑。
因为傅庭安在等亲哥来训她。
沈熙君从小到大除了她父皇,唯一就怕她那生气时候的亲哥。
前提是要判断的出亲哥什么时候生气了。
就比如现在,虽然看着和往常一模一样,但是那眼神里杀机四伏,已经凶起来了!
她特别想摇醒还不当回事的前皇嫂,大事不妙啊。
秦砚看了看慌作一团的沈熙君,泰然自若,给沈熙君一个眼神。
之前不说好都是她的主意吗?
沈熙君可算得到了救命稻草,直接跟亲哥说:“不是我要来的。”
“嗯,我要来的。”秦砚还有闲心抿口茶水,眼神都没分给沈旷一丝,她对突然看到官员到访停下了曲目的舞者说道:“继续。”
虽然看着索然无味,但不能被人打扰。
尤其是前一阵忙到找不见人影,现在又突然出现的前夫。
但是舞者好像更是有眼力见的,对秦砚的话充耳不闻,谁也不敢动。
毕竟万一这来的位高权重的,一不高兴就给他们送进去。
沈旷负手立在那里盯着秦砚半晌没说话。
本应今日该见了,但没想到在这里相见。
一时僵持不下,谁也没有先动的意思。
沈旷转头对傅庭安说道:“带熙君回去。”
“微臣这就告退。”傅庭安上前拽着前妻就往院外走,夫妻还是识相,这种时候就该共同逃亡。
要说傅庭安为什么还算淡然,因为他们进来的那一刻。
跟舞者眉来眼去的不是沈熙君,是前皇后啊。
沈旷并无离意,径直走向沈熙君原来的座位。
“您在这坏了人开门做生意的规矩。”秦砚不去看他,声如嗡鸣,“这可不接待男客。”
沈旷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是这么看重规矩,我倒也可以去换女装。”
他对跟还在忐忑的舞者们说道:“继续。”
作者有话说:
超短途私奔被抓包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