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要是三嫂要写, 那我还是不写了,肯定比不过三嫂啊!”五皇子妃像是才想起来秦砚擅长的一般,立刻吵嚷了起来。
不管有没有老四那家的算计, 但也是别人先说出来的,她断然没有说她也想写的理由。
“五弟妹都说了要临字, 我怎会不知趣与弟妹相争。”秦砚笑着说道。
不过是断了她擅长的路,本也没指望多出彩。
但只怕不是这么简单。
“都说秦关大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是书画而已,别的也是同样出众,应是不打紧的。”四皇子妃那不紧不慢的模样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她的意图。
“对吧, 三嫂?”
秦砚淡淡一笑, 觉得这人不清醒, 就这能让她添堵, 那就太天真了。
老四那一家都是不消停的,四皇子妃曾带着四皇子亲妹, 也就是九公主来府上做客。
拜这二位所赐, 京城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她是一字不差地听了个遍。
什么秦家孤女费尽心机嫁入皇室, 什么将门之后与同胞皇子纠缠不清。
这都什么跟什么!
“童言无忌,三嫂别往心里去。”
她那个四弟妹“好心”地说道。
可那九公主都十二岁了, 还真是“童言无忌”, 嘁。
这倒也不仅此一次,定下亲事以后,有次宫宴好巧不巧就遇见了这几位, 还是九公主和四皇子妃, 应是还有位别的姑娘。
“……秦家这么多年也早该被清算了, 剩这么个孤女能翻出什么浪花?”四皇子妃那时还未成亲, 家中重臣撑腰私下说话更是不避讳什么。
“就是孤女如何嫁得了肃王?”不相熟的声音, 但却又听得真真切切。
“我哥说了,父皇让三哥娶了的意图那还不明显?就是不想三哥立储啊。”九公主那尖锐还显稚嫩的声音独一无二,“妻族无依无靠,皇后从冷宫出来还不知道这宠幸能到几时,记在皇后名下又如何,皇贵妃最爱的还是小儿子。”
“怎么说都轮不到三哥的。”九公主极为确定。
“倒也不是储君的事,肃王还没去漠北的时候长安城那不是都盯着何人能入的了三殿下的眼?到头来竟然是个从秦关来的野丫头……”
“你酸她作什么……”
这也是秦砚从旁人口中第一次听说,沈旷娶了她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成亲前秦关的将军们都安慰这门亲事多好多好,沈旷是带着战功回来的,皇后从冷宫复宠,而正是朝中立储的时候,很有可能被立为储君。
抛开这些不提,文韬武略,人品才华,沈旷哪样不比那些勾心斗角的皇子强?
虽然冷淡,秦砚可以肯定的是沈旷是个好人。
而这样的人只因为娶了她成了立储的最大“污点”?
人总是有那么些好胜心的。
打仗,只有输赢。
而秦家人,活着只为了赢。
虽然她不喜欢那深宫高墙,但是沈旷他本不应当被一个“孤女”妻子拖了后腿。
至少她不应当给肃王府丢脸。
秦砚轻叹一口气,又回到眼前插花上,转头笑着睇了四皇子妃一眼。
此时还不到拼真刀真枪的时候,不过是几句话,说就让她说了。
不过老五家的还真是天真,问她:“那三嫂准备了什么?”
秦砚还不能说自己还在观望,正准备虚张声势,“已经……”
大皇子王妃突然打断她,“寿宴倒是有些眉目了,还未都定下来,倒是缺个抚琴的。”
“是呢。”四皇子妃紧接着跟上,“听闻父皇得来了‘绿绮’,正说要寿宴上听听琴音,于是我就说咱们小辈的哪有不会弹琴的?”
秦砚终于听明白了,这不是给她添堵,而是想让她出丑。
她是许久不练琴了,虽然到了长安从未与人说过,但长安这个地界,传不出名堂的那便是拿不上台面。
大皇子和老四早就有结盟之意,这两家一起也不奇怪,看来早就是盯准了她这一点。
“如今看都已是准备妥帖,若是三弟妹没准备好不如准备首曲子,为父皇添个彩头?”大皇子王妃终于说出了目的。
四皇子妃煽风点火,“三嫂别勉强,初来长安,偶有不适也正常,找些别的人弹弹也是一样的。”
激将法对她不可能有用,这比起秦冶嘴上讥讽人的功夫差远了。
但是秦砚忽然想起库房中那有些落灰的琴,忽然有些歪点子上身。
这都说花前月下,谈情说爱,也可以弹琴说爱。
不熟练,不熟练可以……
一时间眼前闪过沈旷那冰冷的面庞,是不是可以赌一把?
“怎会勉强,既然大嫂寻不到人,我自然是要帮这个忙。”秦砚算盘打得心中暗响,自以为是天衣无缝。
不熟练正好,也许有借口找人教教她。
现在想来……
天真,太天真。
在寿宴上奏一曲确实是那二位算计她的,但……
大半还是她的小心思让她自己走进了陷阱。
现在沈旷问她为什么要答应?
总不能说是想算计他多跟他相处吧?跌份,太跌份。
秦砚撑在桌上看着沈旷,慢悠悠说道:“琴艺不好,万一演不好,那正好赐个和离。”
沈旷的手差点拨断琴弦。
“琴艺不好,万一演不好,那正好赐个和离。”
现在想来也是白费劲,是好是坏关她什么事。
但是当时她还是努力过的,不论哪方面都努力过。
琴。
也许名门闺秀都会有上那么一把上好名琴,但是秦砚没有。
或许也是因为她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
她清晰地记得在自己嫁妆清单中,她嫌琴占地方直接丢下不要了。
“有那空闲地方不如放些砚台。”秦砚如此直白地交代着。
也确实,她那砚台也许不输名琴耗金的程度。
所以她应下了在寿宴上抚琴,但是她却没有琴。
而且现去买一把回来显得过于临时抱佛脚。
但秦砚打得就是这个算盘。
于是她走向了自家库房。
肃王府的库房放的大多是秦砚的嫁妆,沈旷的东西单独划开了一片,占的地方也不大,离开长安时未立王府,所以他的东西也都是许久之前的。
秦砚清楚记得有一把杉木琴就在其中,还有一份曲谱。
皇室中,对于皇子的教育都是相当看重,四艺精通、文韬武略只是稀松平常,为的就是选出最为合适的人选来继承大统。
所以太学中开设的课目十分全面,自然包括琴艺。
比起她这个从小学艺不精的,秦砚觉得沈旷应当是比她好上不少,在那种太学严苛的考课标准下,就连最平庸的五皇子都能弹上几曲。
库房中闲置的拿把琴,像是使用了许久,想必也是为了考课刻苦用功了许久。
不过秦砚还真难想象出,沈旷为了考课努力学琴的样子。
毕竟……她印象中武将好像都不太会琴,比如她哥。
“琴啊……我是没必要学。”秦冶曾经说过。
秦砚看着自己从来不碰琴的亲哥忍不住说:“你那是根本不擅长。”
秦冶摊手,无奈道:“不是学不来,没有想让某些人听到的心意的需求,那也没必要弹了。”
也是,他也没个心上人,都是以武会友,没那个闲情雅致。
就像秦砚一样,没那个喜好自然不想多练。
“弹琴还要有用处才弹。”秦砚日常嘲讽亲哥,“还真是……功利。”
秦冶笑得更欢,像是赞同他亲妹一样,“要是说功利,如果我能弹的好听到让对方投降的程度,也不是不能练。”
秦砚抽动嘴角,好听到投降是不太可能,难听还有点可能。
姓秦的一家子凑不出一个弹琴的心,秦砚低头看了看沈旷的旧琴。
不知道这个人弹琴是什么样的啊……
虽说沈旷说过库房中的东西随她处置,但怎说也是他的东西,所以秦砚还是装模作样地抱着琴去书房征求一下意见。
“王爷,想借这把琴用一下。”秦砚亲自抱着琴,墨绿的琴穗扫过脸庞,她浅浅挤出个笑容。
求人嘛,态度要好。
沈旷从公文中抬眼,眼神落在琴上,有些探究但也只是淡淡地说:“嗯。”
秦砚转身沉默着出了书房,对话极为简短。
怎么……一句话都没多往下问。
多余的一点都没问,虽然也是意料之内,但是秦砚总觉得心中小算计凉了半分。
成婚之前就听过无数遍沈旷这个人就是冷淡,但是她还是没想到这人这么冷淡!
正常人是不是应该问一句,“突然拿琴是要干什么呀”、“准备练哪首呀”。
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说“新练的曲目还不太熟练,有人教一下就好了”。
一句都没问,没问!
她承认就是想借机与沈旷多相处一些,已经成亲这么久了,她也不能算是旁人了吧?至少……多问两句总行吧?
搭伙过日子那也叫过日子,谁不希望能相处和谐些。
秦砚叹了口气,是不是算计的目标过于宏大?
指望这人多来相处是不可能了。
秦大小姐重振旗鼓,降低了自己的目标——让沈旷过来多说几句话。
“去把琴桌在湖心樱树下。”秦砚交代道,心中还庆幸着那套楠木四方桌非要搭着琴桌一起卖给她,起初还不大乐意,但还好一起买了。
后院湖心,也就是水榭对面,王府中最显眼的位置。
书房走两步就到,回到主屋的必经之地。
秦家人,活着只为了赢,不论对手是谁。
她就不信成功不了。
光影绰约,秦砚特意穿了碎金净白的裙装坐在树下拨弄琴弦,裙摆都是特意摆过的。
秦砚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的妆容,婴红的唇色恰为相适,往常她在府中只是轻轻抿一下而已。
这么明显的暗示,不会有人不懂吧?
秦太公钓鱼,等一个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