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回

傅庭安从没想过和离会这么简单。

“傅大人, 你对你与本宫之间的关系,还有何疑问?”

沈熙君盯着大殿上缠龙柱,半分眼神也没分给傅庭安。

傅庭安抿着嘴唇不说话, 面色煞白,气得不轻。

什么叫肌肤之间的往来?真的想和离?!

沈熙君见他半晌不说话, 眼睛转过去余光瞄了一眼,就算跟他吵架也少傅庭安见这样,不免多看了一眼。

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先低头。

沈熙君大早上被叫到广华殿就知道是因为傅庭安又去告状了,但她也没想到傅庭安这么气。

以往再怎么生气, 也不会不跟她说话。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 理应懂点世俗。

殿中僵持着, 直到殿门再次打开, 木门开合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沈旷下了朝推门进来,今日甚至都免了傅庭安的早朝。

他这次看着两人与以往不同, 往常都是沈熙君气得不行, 这次换成了傅庭安。

“熙君。”傅庭安还是先开口了, “你把你说的再当着你皇兄说一遍?”

“我不说,凭什么我说?” 沈熙君心虚, 但无赖。

在场有三个人, 但都闭口不言。

反正都知道那几个字是什么。

僵着也不是办法,沈熙君喃喃道:“你知道的,我生养困难, 极难孕育子嗣。”

“和离吧。”

傅庭安终于转过头看她, 更像是难以接受这个理由, “我说过我不介意, 也不想要孩子!”

可男人都是这样, 觉得任何事都是一句话的事。

一句话就能说通他娘,一句话就能让他娘放弃子嗣。

吵了这么多次,她也累了。

“我不可能再回傅家,对你对我都好。”

没有子嗣,她也不能看着傅家绝后,但她也忍不了傅庭安有别的女人。

只要回傅家那傅庭安她娘还是那个样,没什么区别。

“你我不合适。”

傅庭安闭目半晌,吵过多次,她从来没说过他们两个不合适。

“你就算不娶我,也会平步青云,甚至不必为它事犯愁。”

一开始不就是她缠着傅庭安吗?而他从没在自己这谋求过什么,甚至次次犯险。

也不必强求。

大殿上针落可闻,傅庭安好似失去所有力气,喃喃道:“可我只想娶你。”

短短一句话,沈熙君立刻泪光冲出眼眶,情难自禁。

所以每次都没有个结果,每次都是缠缠绕绕,难分对错。

僵持之下,沈旷突然开口,“朕听明白了。”

“你觉得自己孕育困难,但他不想要儿女。”

“你还不想当傅家的儿媳,但他只想娶你。”

还都挺为对方着想,但就是要和离。

看起来很复杂的一个问题,到了现在其实就是一个问题。

沈旷沉声道:“那么,朕问你,若是和离了,他还跟你维持你说的那种关系,你可愿意?”

两人皆是傻眼,看向沈旷。

沈熙君竟然默默过了一遍那个问题,虽然那话是有点气傅庭安的成分,但如果真就……

“也……不是不行。”沈熙君唇缝中挤出几个字。

傅庭安不知为何竟然心头一松,紧绷的脸上也不那么僵硬了。

但是瞬时觉得自己有点……没矜持。

“但也不是非他不可。”沈熙君补了一句。

公主养几个面首多不错。

傅庭安立刻转头,“熙君!”

沈旷叹了口气,“朕就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傅庭安早就被气得七窍生烟,也不在乎沈旷那两句冷嘲热讽。

但沈熙君要有别的男人……

不,他不能想象。

沈旷沉声:“所以,要么和离各生欢喜,要么和离以后做一些纯洁的关系。”

沈熙君看了看沈旷,总觉得她这个便宜皇兄今天不太对劲。

他怎么这么积极?

“也不是没有好处,知根知底,放心托付。”沈旷捏着眉心。

熟人好就好在都知晓体魄如何,是否康健。

求同存异,搁置争议,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那就胜利有望。

两人互相看一眼,但都同时撇过头。

“要吵回去吵,决定了告诉朕。”沈旷挥手,赶着两人出宫,“快走,朕还有事。”

说完沈旷自己先迈出殿门,那两人站在殿中面面相趣。

这事决定了告诉他干什么?

长公主府的马车晃悠晃悠踏上了回府的路,傅庭安进宫甚至都没叫马车,直接一路走过去的。

沈熙君觉得和离也得有体面,勉强跟他共乘一辆。

下了车刚吩咐车夫直接去傅家,但只见傅庭安直接跳下马车,冲着府门大步流星走去。

沈熙君瞪他,扬着脸问:“你干什么?”

傅庭安站在石阶上低头看向前妻,淡淡说道:“谨遵圣旨。”

“既然只想要纯洁的、肌肤之间的、往来。” 傅庭安附在沈熙君耳边压低声音,又好似轻笑一声。

“那就如殿下所愿。”

沈旷出了宫直接奔向了南天街的茶馆,虽然他不能直接去府上拜访,但是他能以客人的身份去找秦砚。

“您觉得呢?”秦砚听着台上的说书人口若悬河,还要听着沈旷在耳边说着沈熙君的事。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句随口的话,竟然让两人闹出这么大动静。

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想着过两日邀了沈熙君好好赔罪。

“珍惜眼前机缘。”沈旷同样在方桌旁,但那说书人的讲的故事半个字都没进耳朵。

“傅大人若是把握不住,那可能就是最后的机会了。”秦砚淡淡说道。

总之让沈旷去劝,不直接搞得鸡飞狗跳就不错了。

此时小二适时来上茶,顺便递上了一些瓜果,枇杷未到时节还有些生涩。

沈旷抬手拿了一个过来,轻轻剥开,剥好后放到秦砚面前的盘中。

“所以您想托何事?”秦砚看了一眼那枇杷,满眼都是疑惑。

沈熙君这事不是让他糊弄过去了吗,还来找她干什么。

“已经得到答案,多谢。”沈旷煞有介事地说着。

总之能有个由头来,什么答案也不重要。

今日的书说完,秦砚也索性打道回府,身后还跟这个非要跟着的皇帝。

她现在也想开了,不论沈旷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就当多了个冰木头在身后。

只是马车来的慢了些,两人在街角站了大约有一炷香。

沈旷眼前映着秦砚的身影,对于傅庭安来说若是最后的机缘,那他的在哪?

“不知……你考虑的如何?”

“考虑什么?”秦砚侧头看他。

沈旷想了想,应当把握机缘,温声开口,“纯洁的……”

“停!”秦砚眼睛一瞪,立刻止住了他,“这事不可能!”

这怎么还在大街上,青天白日就说这事!!!

“为什么?”沈旷不解。

“不需要。”秦砚十分坚定。

“但多数……还是需要的。”沈旷想起了他那亲妹,那可是和离之后主动提的,“也许不日就能听到成功的喜讯。”

两人那么要好,怎么就这事有差异呢?

秦砚能不知道那是说沈熙君吗?

“她是她,我是我!”秦砚顿时被气得一阵面红耳赤,指着长公主府的方向愤愤不平。

她跟沈熙君能一样吗!

驸马可以白睡,皇帝能白睡吗!

秦砚嘴角直抽抽,白了沈旷一眼,“而且有也不跟您!”

“熟人知根知底,体魄康健,没有后顾之忧。”沈旷觉得这就已经胜过大多数人了,说着挺直了身板。

但见眼前人仍旧瞪着眼,想必那还是不够动人。

“是样貌还是别的其他的不满意?”沈旷问。

秦砚上下打量沈旷一眼,样貌没什么不满意。

剩下的什么都不满意。

但开口却是,“谁敢对您不满意?”

先不说别的,谁能知道他能口无遮拦说出什么。

沈旷一阵失语,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以往也是这样,秦砚总是躲着他的触碰,但却是会看上几眼。

他也不懂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了。

这时傅庭安身边的侍从远远跑了过来,寻到他身旁说想他准两日假。

这么大事确实该放假,他还单独叮嘱了两句,甚至听说傅庭安又住到了公主府,欣慰点头。

孺子可教。

他回来时见到从对巷走过一行人,像是拿着张图比比划划,看见这边站着两人,为首的拿了地图便走了过来。

“姑娘,又见面了。”为首的男子向等着马车的秦砚拱手。

秦砚立刻认出那人,原来是那天替妹妹写情书的人,“公子,好巧。”

沈旷警惕地打量了来者,衣着东瑜纹样,腰间佩着通行令牌,他看向了离了几步远的康平,康平向他点点头。

这个时节到长安,只有一个可能——东瑜使臣。

“不知姑娘对这附近可熟悉?在下想寻驿站如何走,可找了半天长得都太过相似。”那个男人问。

“从这过三条街,向东走首饰铺旁的那个就是。”秦砚指了指驿站的方向。

“多谢姑娘。”那男子又挠挠头,神色为难,“若姑娘有空闲,不知可否帮在下带个路?”

沈旷不知为何,看着那东瑜使臣格外刺眼,还又见面了?什么时候已经见过了?

甚至还攀谈起来了?还要带路?

秦砚正与男子聊了两句,几近答应带路。

沈旷跨步上前,那东瑜使臣见他突然接近,不知这人竟是跟这姑娘一起的。

来者不善,盯着他的眼神仿佛千钧威压。

沈旷拉过秦砚,刚想开口,“皇……”

结果被秦砚瞪着噎回去后半个字,她不想做皇后。

做也只是宫宴那日还人情。

“这位是?”东瑜使臣礼貌问道,眼神落在了两人手上。

沈旷和秦砚对视一阵,说是前夫她肯定不高兴,说是友人她又不认。

于是转而说:“在下正与秦姑娘提出以纯洁的……”

秦砚立马警铃大作。

“以纯洁的友人关系为前提,进行一些友好磋商!”秦砚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沈旷脱口而出的话。

佛祖保佑,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东瑜使臣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眼神中的若有所思

嚯,西盉人真不愧是守礼的国度。

连男女关系都说得这么官腔啊。

作者有话说:

狗子:好耶,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