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街的烟花照亮夜空, 即便是离着很远都能看得清楚。
沈熙君抬头看向夜空,若是往日这种时候她应当和傅庭安满街闲逛。
但是今非昔比。
她既未在庙会,也没在长公主府, 而是在自己的另一处别院。
“啪!“纤细是手在面前一拍,聚了众人的眼神过来。
庭院中, 木制廊桥上铺了一排棉垫,一些衣着华美的妇人坐在上面,拉伸着自己的胳膊。
“下面我们进行下一个动作。”
沈熙君把长发一挽,整理好裤装,在最前方的棉垫上站立, 向后抬起自己的左腿, 身体前倾至和腿呈一线。
贵妇们有样学样, 也跟着七扭八歪地抬起自己不知道哪条腿。
坚持不了一会, 便都七扭八歪。
“不急于一时,本宫也是跟着天竺来的夫子学了几天。”沈熙君深吸一口气, 又缓缓吐出, 恢复了平常的站位。
贵妇们看着长公主, 这是能学几天就能会的?
只不过她们来这也不是为了学这天竺秘术。
“怎么样,静下来了吗?”沈熙君坐了下来, 挥手示意大家都恢复坐姿, 又叫了侍女上来奉茶。
“多谢殿下,妾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静下心来了。”贵妇们附和着说,那脸上谄媚的表情都没
“既然都静下来了, 那便说说自己的事吧。”沈熙君淡淡地说道。
今日, 是她第一次尝试。
角落里那个戴着黑面纱的妇人率先开口, “殿下, 我有些疑问想请您解惑。”
沈熙君看向了那把自己包的跟蒙面大盗一样, 这让京兆尹看了去必定要把她抓起来,这是来了但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但来的都是客,她缓缓道:“请讲。”
那位贵妇眼神扫了一圈,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您是如何让驸马多年只钟爱您一人的?”
“这个问题,其实说反了。”沈熙君将发丝理向耳后,“不是本宫让他钟爱多年,而是他不是钟爱多年根本不可能做驸马。”
在场贵妇瞬时“噢”了一声,果然是公主气度不凡。
不爱就换,多大点事。
“不知这位夫人家中有何难处?”沈熙君问了回去。
那位夫人眼神盯了沈熙君一阵,蓦地叹了口气,“府中近来添了不少人,环肥燕瘦,夫君喜不自胜,怕是过不了久就要忘了我这明媒正娶的夫人。”
沈熙君叹了口气,也是明白这世道都是男子的世道,这种情况不胜枚举。
若是寻常人家还好,寻常人家根本不可能有纳妾的存在。
而这些达官显贵满口仁义礼智信,却在背后做着连普通人能信守的原则都做不到。
听了那位的话之后,在场贵妇不免都是唉声叹气,都有差不多的境况,不免纷纷看向沈熙君。
沈熙君叹了口气,淡淡说道:“夫人若想和离,也是能够理……”
只是那位夫人打断了她。
“殿下,还请教教妾身,如何让夫君回心转意。”
“?”沈熙君没能跟上那位夫人的思路,她眯着眼睛跟她确认。
“你、你是想……继续和他过?”
“不然呢?”那位夫人又幽幽道:“已经嫁给他那么多年,还能去哪呢?”
“殿下能否将与驸马和睦多年的秘诀分享给众位姐妹?”
众位贵妇听了之后都是满脸期待的看向沈熙君,长公主的婚事谁没听说过。
打了好几年,驸马依旧对她死心塌地,虽是外界都传长公主泼辣,但贵妇之间都盛传她御夫有术,甚至不亚于前皇后。
沈熙君瞪大了眼睛,赶紧喝了一口茶水压下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不免怀疑起自己今日叫她们来的目的。
她想开展那第一笔资金的用途,帮人和离啊!
眼前贵妇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浑然没人提和离的事,难道她派人去传话中间出了差池?
沈熙君做了天竺夫子交待她几轮呼吸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对众人说道:“本宫没什么能教你们的御夫之术,但能帮你们和离之后生财有道。”
“本宫今日这是帮你们和离,不想离的都请回吧。”
全场静默。
片刻之后,在场贵妇纷纷起身告退,决不多留。
沈熙君看着这火速离去的贵妇们叹了口气。
好像她搞错了帮忙的对象。
她刚想让侍女把棉垫都收起来,就见门口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个人。
一看,是她前皇嫂。
“姐姐,你来的正好。”沈熙君招呼着她过来,“今日还未做完全套,一起?”
秦砚从府中出来衣衫都没换,更是不便运动,冲她摆摆手。
只是她坐在垫子上若有所思,刚刚从秦府坐了半晌,还是不能消化掉沈旷的那句话。
“那不如试试另一种。”
“纯洁的肌肤之间的往来。”
什么叫……纯洁的、肌肤之间的、往来?!
从没听说过!
沈熙君还做着那天竺诡异的秘术,只是整个人显得很平静,时不时看了她几眼。
秦砚从府中派人去公主府问人,结果问出来沈熙君原来是在别院。
那她立刻就可以肯定,今晚之事全都是出自沈旷的好兄弟,长公主的驸马,代中书令——傅庭安之手。
“你皇兄最近召见太医了吗?”秦砚问道。
能说出这话,病得不轻。
“没听说。”沈熙君回归座位拉伸肩膀,“又去烦你了?”
秦砚抿着嘴,“也不算。”
沈旷那话太过于离谱,根本说不出口。
“你说……我之前和离,是不是应该给他找好下一任皇后再和离?”
秦砚总觉得沈旷这么离奇,必定是因为宫中无人作陪,早知道她就应该把那选秀开完再走。
“你都要和离了管他干什么?”沈熙君立手在眼前,头随着手的运动而转动。
秦砚觉得这好像还掺了点太极,“但……我最近觉得他有点奇怪。”
干什么,有些需求解决不了?
没离之前没见他有什么需求啊?
“奇怪就奇怪,反正你也待不久。”沈熙君深深吸着气,“之后打算去哪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好去找你。”
秦砚一想也对,有病归有病,关她什么事。
但她反应过来沈熙君后面的那句,“你也要走?”
“嗯,在这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忙一阵就去找你。”沈熙君淡淡地说,这几日也想开了。
就算想不开就多做几套天竺秘术。
“你……跟驸马?”秦砚品出不对味了,狐疑地问一句。
“前驸马。”沈熙君淡淡说道。
“折子都批了,和离书也签了,那不是和离是什么?”
秦砚微微一惊,这不像是闹了这么多次和离的沈熙君,十分冷静,平静的吓人。
“那你们这段时间……?”
沈熙君忽然轻笑一声,自己也觉得很是离谱,“没什么瓜葛的人还住在一起,说起来也是可笑。”
秦砚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关系。”沈熙君也觉得自己还是糊涂,都不知道图什么。
“我知道怎么形容。”秦砚淡淡地说道。
“?”
秦砚也跟沈熙君比划了一阵,确实做完还是能平心静气,就像了却一切尘缘,世事无关。
从别院出来的时候,正好见了刚到别院门口的傅庭安。
秦砚冲傅庭安和善的一笑,登上了自己的马车,然后心中笃定,这人的话以后不能信。
傅庭安看见秦砚心中咯噔一下,某些皇帝这是没办成?
行不行啊?
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揽着沈熙君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悠悠,沈熙君在马车内淡然的吃着傅庭安准备好的金丝党梅,往日她最喜欢这个了。
“你去别院怎么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找了你好久。”
傅庭安回了府中想邀了自家公主去逛逛庙会,结果发现府中空无一人,但谁也不说去哪了。
他找了半个长安城才找到这。
“邀了人而已。”沈熙君淡淡说道,瞥了他一眼。
“月末……母亲生辰,想邀你去坐坐……”傅庭安试探问道。
“傅夫人不是邀我吧?”沈熙君眼中一沉。
“不过是回去吃顿饭而已。”傅庭安温声劝道。
想着这么长时间,火气也应该消了。
但没想到沈熙君却说:“傅庭安,你可还记得你我已经和离了吗?”
傅庭安瞬时愣住,牵着沈熙君的手也是一僵,垂下眼眸:“熙君,这不是说好不提了吗?”
沈熙君挣开他的手,“不提归不提,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皇兄批下的折子在我这,和离书也在我这,这就是和离了。”
“你还想骗自己到几时?”
马车忽然顿住,但外面无人敢上前叫长公主夫妇。
傅庭安想过千万种沈熙君会同意和他和好的场景,但唯独就没想过这个。
他喃喃道:
“那你这几日……这几日都是什么?”
广华殿今日早早熄了灯,皇帝回来并未再碰任何公务。
但没过多久就又点起了宫灯。
“你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或是密报,明日御史台就能参你一本擅闯宫门。”沈旷披上了外衣,到了广华殿见了在刚刚宫禁却非要入宫的代中书令。
“没有十万火急也差不多了!”傅庭安的双拳紧握,在胸前挥舞。
“臣让您要那和离的折子,但这折子现在在熙君手中。”
“那折子,还有那和离书,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然后?”沈旷坐了下来。
“和离了!”傅庭安比划着手也难以表现自己现在的难以置信,“早就和离了!”
沈旷微微点头,和离确实是十万火急,他静静地听傅庭安往下说。
“这还不算完,我问她,这几日算什么?”傅庭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这好似比和离了还要令人发疯。
“熙君说……她跟我已经和离,这几日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沈旷问。
傅庭安双手搓了一把脸,让自己平息下来,但无济于事,一字一顿地说出口。
“纯洁的!”
“肌肤之间的!”
“往来!”
沈旷听着这话甚是耳熟,但一想毕竟是亲兄妹,也合理。
沈旷想起他说过这句话以后,挨了秦砚甩来了一包金丝党梅,还有一句,“流氓!”
“这有什么不好?”他淡淡道:“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傅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