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没打算管那事,顾音桐能进去广华殿是她的本事,沈旷如何决断也不关她的事。
她只要坐着她的凤撵回宫,美美地睡上一觉即可。
可走到半路,康平急忙来拦了她的凤撵,像是急事一般,道:“皇后娘娘,广华殿出了些事情,奴才们不好决断,还望您去做个主。”
“陛下呢?”秦砚暗自叹气,清净夜晚又没了。
康平赔笑道:“陛下处理完政务,说自己走走,奴才找不见人,所以才来劳烦娘娘。”
走走?跟谁走走?不会是跟顾音桐吧?
秦砚不愿意也得去广华殿看看,康平又不愿说是什么事,想来是不好说。
凤仪宫本就在广华殿后面不远,离宫门不远就见一女子站在广华殿宫门口和侍卫对峙。
“小女是奉太后娘娘之命,这也不行吗?”
那声音婉转动听,我见犹怜,搬出太后来让一众侍卫极为难办。
“这是怎么了?”秦砚下了凤撵,见了这情景便明了了。
广华殿向来是不放生人出入,沈旷一早就立下的规矩,御林军也不是吃素的,谁也不可能闯进去。
顾音桐提着食盒向行礼,柔声说着这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让她去给沈旷送羹食,求秦砚放她进去。
“这是陛下的广华殿,本宫做不了主,顾小姐请回吧。”秦砚懒散地例行公事。
顾音桐还想说是太后旨意,但见秦砚不松口,缓缓说道:“皇后娘娘的中宫令太后娘娘是比不了,但太后娘娘怎说也是陛下生母,百善孝为先,礼义为重……”
“礼义为重?”秦砚皱眉,“顾姑娘,本宫可让你起了?”
顾音桐一愣,但身上却未有尊重,“小女一时疏忽,还望娘娘恕罪。”
“只是陛下乃真龙天子,为万民苍生而生,并非所属娘娘一人。”
“论起来小女还要唤陛下一声表兄,此后还望娘娘海涵。”
海涵?这是明面上让她给这个没进宫的知府小姐让路?
这是谁给她的胆子呢?那自然是容太后。
若是闹到容太后面前,容太后自然是偏心于她。
她父亲可是青州知府顾潇逸,今年六月就要调入六部任职,有荣国公府庇佑,她一个孤女皇后荣国公府早就不看在眼里了。
但她也是带了将门血气在身上,原先她想好聚好散,明面上并未撕破脸。
可一个知府女儿都能说上她两句,真当她这皇后是白来的吗?
“顾小姐如此自信,都搬出了本宫的中宫令与太后懿旨比拟,想必也知道本宫中宫令上惩一品命妇,下治山野妇人。”
“若是本宫下令,让你永不入长安,你觉的此生还有机会见到陛下吗?”
顾音桐身上一抖,见到转角有人影出现,立刻抹泪,“娘娘明理大度,一定不会如此行事!”
秦砚深吸一口气,熟练地挪开一步,转身果真看到了沈旷的身影。
这种女子,她这三年见的没有上百个也有几十个了,这场景都编排不出新鲜的。
“谁教你这么说的?”沈旷脸色铁青从凤仪宫的方向走来,身前跟着两个小太监提着宫灯。
“娘娘只是无心之话,陛下息怒。”顾音桐以为沈旷是在问皇后为何威逼一个弱女子,声音甜软的答道。
秦砚抬手扶了头钗,轻轻挑眉,还是年轻,不知道沈旷是什么样的人。
沈旷皱眉,眼中尽是不悦,“当朕没听见?让皇后海涵?”
一句话就让顾音桐傻眼了。
“皇后是朕的发妻,冲撞皇后就是冲撞朕,你爹有几个脑袋够你蛮横无理?”
“陛下息怒!”顾音桐被侍卫拉下,还想扑向沈旷求情,结果手中食盒飞出,冲着秦砚就砸了过去。
“娘娘小心!”“护驾!”
一时杂乱,秦砚再一睁眼眼前被沈旷坚实的臂膀挡住,身上残存着杂乱湿热的污秽。
沈旷替她当了那飞来的食盒。
秦砚不顾耳边如此杂乱,见了沈旷被刮破的衣衫浸出了血迹赶紧拿了手帕为沈旷掩住。
“宣太医!”她赶紧吩咐道。
但沈旷擦了擦伤口让宣太医的内侍回来,转身对已经被吓傻了的顾音桐厉声说道:
“青州知府之女顾氏,御前失德,实乃大不敬。顾潇逸为父不严,念及其辛劳多年,即日废止其委任六部之职,调往岭南。”
“陛下!陛下!岭南暑热瘴气,父亲年事已高难堪磋磨啊!”
顾音桐的哭喊无济于事,先前来的时候有多高傲,此刻便有多绝望。
沈旷眼神中似起了凉意,“皇后的确明理,但朕不是。”
“顾氏之女,永生不得入长安。”
“您说您挡那东西作什么!”
进了广华殿,秦砚反应过劲皱着眉声音大了几分。
沈旷去了被泼了一身的外衣,露出了一道攀过肩膀不长但有些深的伤口。
秦砚细细为他用滚过的凉水冲洗,鲜红的伤口有得在他背后上添一道新伤。
“要被砸到的是你。”沈旷想侧过头,但被秦砚强行偏了回去。
“那我不会躲吗!”
秦砚一时气急,脱口而出,霎时才反应过来,竟是忘了自称,小声补了一句,“臣妾那点眼力还是有的。”
伤了沈旷,被说的还不是她。
沈旷心想,你那真不像是会躲的样子。
但耳边皇后小声念叨着他的不是,好似他办了坏事一样,一时竟轻笑了出来。
秦砚稀奇地听见他笑了一声,觉得这人怕不是砸到了脑子,恹恹地说道:“顾姑娘可说幼时与您有情谊。”
沈旷表妹可多了,这个侯府的,哪个高官的,反正没见过他搭理过哪个。
“呵,送他爹去岭南的情谊?”沈旷冷哼一声,好似在想岭南还不够远。
“您早就想送顾潇逸去岭南了吧?”秦砚敷上了太医开的草药转到沈旷身前为他包扎起来。
不管容太后与沈旷关系如何,荣国公府在朝中把持众多权势,总归是会被沈旷忌惮。
顾潇逸六部的职位恐怕沈旷看不惯吧。
所以也不见得是为了她挡那食盒,伤及龙体,顺理成章送顾潇逸去岭南,不诛她几祖都算沈旷仁慈,容太后都不会说什么。
他还能捞个好名声。
总归不是为了她。
沈旷听出这话里不对味儿,抬眼问她:“你以为朕是借机处置顾潇逸?”
秦砚没接话,拧着手上的锦帕。
动机不纯是有些动机不纯,但顾潇逸的事本不应该急于一时。
今日是气上头了。
但这话解释了更为刻意。
他只道:“容太后那边朕会去说。”
“无事,臣妾去说即可。”
若是往常秦砚肯定推脱让沈旷去说,她懒得听容太后带刺一样温柔语调,就跟今天顾音桐一模一样。
但现在她想明白了,若是温顺只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事及前朝,你不必说太多,让她来问朕。”
沈旷虽是冷淡,但若要是欺负到她头上的人肯定不会让她忍,维护发妻是他骨子里就带的,也就这点好。
但就是他太忙也管不过来,还有容太后那是老狐狸精了,若是沈旷替她出头,指不定变着什么法磋磨她。
所以她也懒得讲关于容太后的事。
妻子哪能跟亲娘比。
秦砚“嗯”了声,见沈旷前身还有些残羹没擦掉,有得按着纱布擦拭前面。
秦砚顺着伤口往下擦拭余下的污渍,脖颈之下随着胸腔呼吸轻轻起伏。
胸前一个圆洞样的伤疤留在了右侧,这两年在京中不用带兵,肤色倒是白净了些,只是那留下的伤疤显得更明显了。
但这也不妨碍那绷紧的肌肉,健硕流畅……
秦砚手中一顿,顿时觉得脸热,对着刚为自己挡了凶器的人,她不该产生如此的念头。
不过她此时有些词穷,眼前只有两个字。
好大。
不是,好健壮。
秦砚摇摇头清醒一下,缠着纱布,心中思绪却是四处乱飞。
若是此前没有念想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就是听了别人讲如何如何,心中不平衡罢了。
不温柔也不体贴,占着个好皮相,还是个不能碰的。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能如此对待“出家人”。
不过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无用东西。
但秦砚又没忍住再看了一眼。
有贼心没贼胆说得就是她,但这也不叫贼心,这不是合律例的吗?
自己夫君看两眼怎么了?
想了想又看了两眼,看回本!
她怕太过于不自然,眼神瞟向别处,“陛下,今日还看奏章吗?”
“不看了。”沈旷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康平将新的中衣放下,见状便悄声退了出去。
沈旷盯着秦砚温婉的脸颊,好似因生他的气泛了些红晕,但眼神中似有似无瞟向一处。
秦砚展了中衣为沈旷掩上右臂,拢好衣衫,掠过某处时手很不争气地停顿了一下,又装作泰然自若,转向另一侧。
鬼使神差,沈旷没伸向另一个袖口,抓住秦砚的手轻轻向前一带,又按向她此前掠过的地带。
紧实之处被纤细的手指挤压出浅浅的凹陷,又因惊吓指尖蜷缩让手指旋得更深。
“皇后,你看半炷香了。”
“?!”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体贴体贴,学不会体贴,“体”“贴”也是体贴,狗子开始上分了!
没见过世面健壮就觉得很不小的砚砚得跟大家讲一下,那手感不是像板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