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也要有个度, 人家小花跟小东和小平是三兄妹,平时三人没爹没妈的,就靠卖点花讨点钱过日子, 你这么一说, 像是小东是人贩子头一样, 这不是败坏人家名声吗?”还没等林舒月说话, 她边上卖糖炒栗子的看不下去了,在边上道。
林舒月啊了一声,卖铁板豆腐的老板娘脸色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买糖炒栗子的大姐会直接拆穿他,有:“我怎么说错话了?小花卖花卖不完得挨打,卖完也得挨打, 也吃不上饭,这句话我没说错吧?”
“可得了吧你,小花卖完花挨打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小花不懂事,被一个男的摸了一把,小东说她不会反抗, 气不过要打她?再说了, 人家小东真打了吗你就这样讲?你怎么没有说小东在打小花之前, 跟摸小花的那个男的打了一架呢?”买糖炒栗子的大姐反驳完她以后,转头跟林舒月说。
“靓女一看你就很少来这边。你别听她扯淡,之前她想让人家小花给她娘家之子当童养媳, 人家小东不愿意, 她就三不五时的给买过小花花的人说坏话。”
“小花没卖完花没挨打过, 吃不上饭倒是真的, 那段时间小平没乞讨到东西,他做的手工老板也没给结账, 小东又跟人打架打得下不来床,吃什么?”
林舒月听到这里,打开善恶分辨系统,好家伙,实在是好家伙,卖铁板豆腐老板娘的罪恶值在百分之十三,卖糖炒栗子的老板娘罪恶值在百分之五,善值跟灰色地带都比卖铁板豆腐的要好很多。
且她说这句话,边上卖勾兑奶茶的小伙子也十分认同。
“没错,胡姐,你这么诋毁几个小孩子,真的是没有半点意思,不知道的,听了,你说的话,还以为他们是什么不得了的人贩子呢,缺不缺德啊你?”小伙子比较敢说,对铁板豆腐老板娘十分看不上。
林舒月有种自己被当成傻子在耍的感觉:“大姐,你咋还把人当成傻子骗呢?咱俩萍水相逢,以后见到的机会也少得可怜,你这么贬低人家小姑娘,不好吧?”
林舒月的话,让铁板豆腐老板娘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胡说八道被拆穿,让人十分尴尬。
杭嘉白这个时候结完账过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铁板豆腐老板娘,铁板豆腐老板娘被杭嘉白那一眼看得坐立难安。
“走吧。”杭嘉白对林舒月道。
林舒月点头,朝糖炒栗子大姐跟小伙子道谢:“谢谢大姐啊。”
小伙子摸摸自己头发,十分不好意思。
糖炒栗子老板娘说不用谢:“没事,正好听着了看不惯。”说完,她还朝铁板豆腐老板娘翻了个白眼。
两人朝着商场里面走,杭嘉白跟林舒月说:“五新商场这里这三姐弟的事情我们是知道的。”
这下林舒月就十分意外:“你们认识他们?”
“认识。刚刚卖花给我们的小花,是小东跟小平在垃圾桶边上捡回来的。”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行嘉白刚刚从警校毕业回来,小花被弃案子,他也有参与侦办。
“捡到小花的时候,小东才十四岁,小平十二岁,两人之前是从孤儿院跑出去的,他们抓在天桥底下的桥洞里,平时就靠捡垃圾赚钱。”
“官方部门,一直去劝说他们回孤儿院去,但两人都不愿意。因为小平是残疾,老被欺负,小东呢,跟小平又特别好。而且这俩孩子滑不留手,要是强制对他们做点什么,转眼间就能跑得找不着影。”
“没办法,大家就这么随着她们了,我们三不五时的就会安排人去看他们。”
“他们捡到小花以后对她特别疼爱,无论在什么时候,小花都是被他们轮流抱在怀里的。要谁上□□,俩人能跟拼命。”
“没办法,他们只能妥协,街道办给三兄妹办了户口,给他们提供了居住的场所,小花的奶粉、尿不湿之类的,也都有了保障。 ”
“不过那些生活保障,在小花三岁的时候,就被小东跟小平退了,他们说他们长大了,马上就成年了,不好一直占人家便宜,这样对小花的成长不好。”
“刚刚小东应该是看到我来了,所以才说小花的。”
林舒月没想到小花的身世是这样的,要知道在看到小花的那一瞬间,她甚至都以为小花是被拐一员。
“就小东小平哥俩这想法,很多大人都不如她。”林舒月见多了不劳而获的人,像小东小平这样的身世,还有这个觉悟真的是很少见了。
“是啊。”杭嘉白很是感慨:“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更疼他们了。就刚刚卖铁板豆腐那人,想让小花给她娘家傻侄子那件事情,很多领导都找她谈过话。”
“没想到她私底下会这么诋毁小花她们,等等我去跟这边的街道办反应反应。”
“这人也太坏了。”不明真相的,可不就被她给误导了么?
“是啊。总有一些人,本性就是坏的。”杭嘉白心里不是不恼怒的。
“你也别生气了,我刚刚看了,还是有护着他们的人的。”
“是,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他们住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妇联给他们安排的房子离这不远。”
说到妇联,杭嘉白的话就多了一点:“小花的那些鲜花也都是妇联的人给她们的,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花,但是价格便宜,这样坏了扔了也不心疼。”
“小东在那边给人擦皮鞋呢,小平在乞讨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他也在做手工。”小花三姐弟的案子,是当初刚刚从警校毕业回来的杭嘉白跟着师傅去办的,对他们姐弟三人的关注一直都没有减少过。
小花也是认识他的,要不然她不敢要那五十块钱。
林舒月听着杭嘉白说的这些,对三兄妹的好感度直接飙升到了极点。
“等一下我们看看他们去?”
“行啊,我刚刚看小花的衣服都已经短了破了,咱们一会儿给他们买两件去。小东脾气倔强,除了我跟我师傅,他们估计也不会收别人买的衣服。”
“现在都已经五点了,外面天都快黑了,要不咱们下次”林舒月笑着看着杭嘉白。
冬天的夜晚,六点钟天就全部黑透了,外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但也同样的,开始冷了。
“好。”杭嘉白虽然很遗憾没有跟林舒月看电影,但与电影相比起来,杭嘉白觉得还是得尽快给小花三兄妹买上过冬的衣服更重要一些。
两人从商场里走出来,小东跟小花正在帮小平收拾东西,三人互相搀扶着走,两人快步走过去。
小东三人看到杭嘉白,停下脚步:“杭大哥。”
杭嘉白点头:“不是说了冬天就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要出来了吗?冻病了怎么办?”
小花抿嘴笑着道:“是我要出来的,二哥想摆个卖玩具的小摊子。”
小花三兄妹以年龄来序齿,小东小平对自己养大的小花,疼爱得不行,经常是小花想要做什么,小东小平拼了命也会去满足。
林舒月摸摸她的脑袋,小花仰着脸,朝林舒月笑得很开心。
“我叫林舒月,你可以叫我阿月姐,我可以叫你小花吗?”林舒月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柔。
“可以啊,阿月姐,我叫洪小花,我大哥叫做洪小东,我二哥叫做洪小平,我们的名字是不是特别好?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是兄妹。”
“对,你们的名字真好听。”林舒月牵着小花的手。
小花笑得格外灿烂,她看了一眼落后在后面的大哥二哥跟杭嘉白,迈着腿跟林舒月一起朝前面走:“我跟我大哥姓的。”
小花性格很外向,并没有因为自己穿得破旧、短小而不好意思。在她的心里,有大哥二哥全副身心的爱,她的内心格外满足。
她跟着林舒月在前面走着,杭嘉白三人的话飘入他们的耳朵里。
杭嘉白从生活各方面开始对他们询问,小东小平答得格外认真,林舒月看了他们好几回,他们对杭嘉白格外敬重。
商场的侧面就有一条夜市,虽然还没到晚上,但摊子已经摆好了,大多都是卖衣服卖玩具的。
林舒月带着小花到了一个卖童装的摊子,给小花挑了两套,从内到外都有。
这年头的地摊衣服价格不贵,两套衣服加起来都不到两百块。
林舒月让小花换上新衣服,小花没拒绝,坦坦荡荡的进了试衣区,等她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
林舒月看着她干黄的头发,跟被封吹破的脸蛋,拉着她到边上的药店,买了一瓶凡士林给她。
“小花,这个药,你晚上睡觉前跟早上起床的时候,挖一点点到手上搓匀,摸到脸上,嘴唇上,脸就不疼了。”
小花的两个哥哥是很疼爱小花没错,但他们自己都是半大孩子,自己都活不明白呢,根本就想不起来给小花买护肤品。
小花抱着凡士林,笑得格外灿烂:“好,谢谢姐姐。”
林舒月摸摸她的头:“走吧,我再去给你买一双鞋,咱们女孩子,一定要穿好鞋子,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好。谢谢阿月姐。”夜市就有卖鞋的摊子,林舒月给她挑了好几双风格不一样的鞋子,小花看了半天,选选了个最便宜的。
林舒月没有劝,她看中哪个就掏钱买哪个。
杭嘉白带着小东小平兄弟来了,两人也换了一身衣裳,林舒月这才看清楚小东的长相,十分的俊俏。
小平跟他相比,就普通些,他的右脚被截肢,走路都是杵着拐杖走的。
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显然有新衣服穿,他们都很高兴。
天已经黑了下来,林舒月两人跟着兄妹三人去了他们住的地方。
那是一间连院子加在一起,一共不到六十七平米的平房院落。两间正房凑在一起十分迷你。
院子里种了许多蔬菜,打扫得也很干净,做饭就大门边搭起来的一个棚子里。
林舒月被小花邀请到他们的屋里。一共两间屋,里间是小花一个人住的,不大,也就十平左右。但是打扫得很干净,桌子上面还放着书。
外间最里面是用砖头木板搭起来的床。床边的桌子上摆着很多还没做完的手工,靠近门的这边是张破破烂烂的沙发,沙发面前的桌子也是掉了张腿,用东西垫起来的。
这个家,破破旧旧,也很小,但干干净净,墙上还有两张奖状,那是隔壁公办幼儿园发给小花的。
把三人送到家,林舒月二人就打算离开了,小东三人一直留他们吃饭,两人没留下。
林舒月刚刚看了,他们的米缸里,没有多少米了。
临走之前,林舒月把自己的电话写给了小花,小花珍而重之的把那张纸条放到了书里面。
走在回去的路上,林舒月问杭嘉白:“怎么他们三个那么喜欢你呢?”
“小花五六个月的发烧了,在夜里发的,小东那个时候也还小,身上没有什么钱,他抱着小花到医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给我打了电话。”
“我那个时候已经睡了,接完电话以后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他们在医院跑上跑下的忙了一夜。”
“小花病好了以后,他们特别感谢我,只要我对他们提出的要求,他们一般都不会拒绝。我给他们买东西什么的,他们也都会要。”
“过年过节的,我还能收到他们送的礼。有时候是他们自己做的手工,有时候是他们自己种的菜或者他们买的水果。每次收到他们的东西,我都觉得温暖得很。”
“都是好孩子,我妈要是认识他们,肯定会很喜欢。”娄凤琴喜欢孩子,这种人品好的孩子她就更加喜欢了。
杭嘉白想到娄凤琴,也笑了:“我妈妈也喜欢,每年秋天都会寄蘑菇给他们。”
两人手拉着手,漫步在路上,路灯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阿月,你还记得我师兄左向丰吗?”
左向丰,杭嘉白的师兄,也是雕塑案里受害人石木媛的男友,一个警校毕业却没有当警察而是去当作家的男人。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会不记得他呢?他怎么了?最近有没有好一点?”
“他恢复得挺快的,我老师讲,他把手上的书完结了以后,就申请回归警察队伍,然后他成了一名缉毒警。”
“我回来的时候想跟他吃顿饭都联系不上他。”杭嘉白满心对师兄的惆怅,都被吹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