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荷的事情太大了, 坝底派出所没有办法审理,只能给上头打电话。
林舒月他们也是不能走的,还要等着县城的人再来问一遍话。
都已经下午两三点钟了, 北方的冬天天气寒冷, 家家户户都是吃的两顿饭。
第二顿饭都是三点钟左右。
大家一合计, 便决定到坝底的饭店吃饭。从派出所出来就是饭店, 饭店不大,总共就两个包房。
林舒月跟杭嘉白坐在尹欣的身边,尹欣跟杭玉华的中间坐着杭嘉清。
杭玉华的边上, 是王大娘跟曹满金。
曹满金从小就没下过饭店,从进饭店开始,就浑身都不得劲,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听着杭家那一家子点菜,听着她们用她不知道的话聊天,曹满金忽然松了一口气。
心底的那点旖在这一刻,终于全部放下。杭嘉白极力向林舒月推荐酸菜炖白肉, 杭嘉清点了一个卤肘子, 杭玉华跟尹欣一人点了一个菜。
韭菜炒土豆丝, 凉拌白菜。
王大娘跟曹满金一言不发。
饭店就他们这一桌客人,因此饭菜上来得很快,凉拌白菜丝是酸甜口的, 里面放了花生米和一点点的葱花, 酸甜脆爽, 一上桌大家就夹着吃。
没吃两口, 土豆丝也上来了,杭嘉白先给林舒月夹了一筷子:“这个土豆丝跟韭菜也是绝配。你尝尝。”
土豆丝是面的, 咸淡味儿很合适,韭菜的特殊香味跟土豆丝相辅相成:“好吃。”
一阵酸味传来,酸菜白肉上来了。
北方的酸菜是用大白菜做的,切成丝先用猪油炒,再加入水,切入猪肉来炖,酸菜的酸溶解掉了五花肉的油脂,五花肉口感软糯,一点也不觉得腻味,若是蘸上饭店搭配的蒜汁儿,那味道更胜一筹。
杭嘉白已经有很多年没吃上这一口了,他要了一碗米饭,泡上酸汤,好吃得眯了起来,林舒月学着他用酸汤泡饭,开胃极了。
卤肘子也上来了,用搪瓷大盘子端上来的,十分大的一只,红润的卤汤把肘子皮映衬得又红又润。
一放到桌子上,大家的筷子便不约而同地朝着卤肘子伸去。
杭嘉清道:“整个木兰县,我觉得他家的卤肘子是一绝。我们巡逻队,每个月我们都会凑钱来吃一顿。”
杭嘉清是森林警察,但他们并不属于公安局,因此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用巡逻队来自称自己。
进巡逻队的要求十分苛刻,要么是部队退伍下来的军人,要么是转业的干部。而除了这两大类人以外,还有一类人是各个林场,或者从坝底选上来的优秀民兵。
“好吃好吃。”肘子软烂入味儿,蘸着蒜泥汁,大家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北方的菜量跟他们所处的土地一样的大,七个大人,这几个菜还剩下了一些,尹欣全都打包了。
从饭店出来,天都在黑了,等再过一个来点儿,天就得全部黑透了。
尹欣把打包的饭菜放到杭嘉白开来的车上,杭玉华到隔壁的招待所去开了几间房,以供晚上休息。
从坝底到林场,有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天黑路滑,两边都是林子,野兽多,因此林场的人为了安全从来不会在夜里赶路。
杭玉华回来,县城的刑警们也到了,他们只在坝底派出所的食堂吃了一顿饭,就开始了对李小荷魏国勇的审讯。
相较于赵福他们,刑警们的审讯显然要更加细致一些。
这一次,她们从李小荷的嘴里又挖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比如她当年的更加细致的作案细节,比如二丫到底被她送到了什么地方。
令人庆幸的是,二丫还活着,她就在坝底边上的一个沟里生活,养她的那一家家里有个傻子,二丫在他家的身份,是童养媳。
之前李小荷之所以说二丫死了,是她觉得自己被抓,完全是因为曹满金。
孩子死了就死了,再生就是了,闹那么大动静干啥?这一闹把她的后半生都葬送了。李小荷觉得,自己反正都要死了,曹满金也不能让她轻松了。
就让她怀着那种绝望的心情,过一生吧!
心肠之歹毒,让林舒月他们都叹为观止,而曹满金在听说她的二丫还活着的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绝望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希望,让人打从心里发酸。
至于魏国勇,他也被关押起来了,他犯的罪是包庇罪。李小荷所做的事情瞒不过他,无论是的毒死他的爷爷奶奶也好,还是让损坏他爸爸的身体也好,亦或者是后来弄死大丫三丫,卖掉二丫,魏国勇全都知道。
他的爷爷奶奶和爸爸被弄死时,魏国勇是知道的,他乐见其成,毕竟他们管他很严格,势要他成材成器,魏国勇不愿意努力,他就想啥也不干就玩儿。什么读书写字,什么干活挣钱,他通通不想理会。
那个时候的魏国勇觉得他们死了也挺好,再也没有人管自己了。但等他们真的死了以后,魏国勇才知道什么是艰难。
他们在的时候,家中不缺吃不缺喝,有什么东西都紧着他。他们这一死,就什么都落在了他们娘俩的头上,李小荷又不是个能吃苦的人,魏国勇想要过得好点,就只能自己奋斗。
但他也不是什么勤快人,娘俩刚开始那段时间是过得真惨,后面李小荷遭不住了,开始在外面找男人。
那年头大家都穷,林场外的山下光棍汉多的是,李小荷别的不说,长得是真好看,她随便跟人搭两句话,就有的是男的愿意给她吃喝。她也不傻,她跟别人的时候,都是悄悄摸摸的,一点也没让林场的人察觉。
这么多年了,她的那些姘头死了好几个了也没人知道。魏国勇看她跟过的那些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想到之前他的爷爷奶奶,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反正他是李小荷唯一的儿子,李小荷还等着他往后养老呢,对他非常的好。魏国勇享受着李小荷的好,也受着李小荷的管,他在娶了曹满金以后,对曹满金也不好。
在魏国勇的心里,天底下的女人都跟他妈差不多,对她们好没有任何必要。他自己生的三个姑娘就更是了,要养几十年,投入无数财力物力,等长大了,还得把她们嫁出去,往后除非他生老病死,否则都难回来住几次。
这种没有用的投资,死了也好送人也好,魏国勇都觉得无所谓。
尹欣都被惊呆了:“这个李小荷也太可怕了,咱们林场这么多年没出事可真是老天保佑了。”
杭玉华也一脸庆幸,杭嘉清好在边上讲:“那是因为咱们林场里的人,大多数都是退伍军人,道德感比较高,李小荷没有下手的机会。”
杭玉华他们当年都是在附近的官兵,集体转业后被分到了不同的林场。
尹欣听杭嘉清的话,仔细一琢磨,也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当年老魏刚刚走没多久,李小荷总是朝街坊邻居寻求帮助,找的还都是老爷们儿。”
杭玉华当年也被找过不少次,他连忙澄清道:“当年我们可都是看在老魏的面子上帮忙的,跟她李小荷可一点关系没有啊。”
曹满金被刑警叫去问话,王大娘已经被问完出来了,她把这些话听得真真的,翻了个白眼:“也就你天真啥也不知道,我们早就看出来李小荷那娘们儿不是个好玩意儿了。”
“她在你面前还收敛点,你是妇女主任嘛,在我们面前可不是那样,就邓冬,她成天往人家门口走,啥事儿都叫人家干,邓冬那段时间可都得躲着她走。”
尹欣琢磨了一下,道:“那时候小春还没来。”
林场条件恶劣,有的战士家里父母年纪大的年纪大,有的孩子小,因此家属过来的时间也不一样。
邓冬家的是来得最晚的。魏国勇他爸死的时候,邓冬媳妇儿小春还没来呢。
“怪不得那段时间邓冬总在我们家待着,有一回都十点钟了还不回去,问还不说。”尹欣跟杭嘉清一样,对男女之事的敏感度不高,当初在部队的时候,要不是杭玉华主动,她还以为杭玉华跟她是好兄弟呢。
这些年虽然好了一点,但也有限。
王大娘看了一眼林舒月,凑到她的耳边,跟她轻轻地说:“那年有一回我起来上厕所,看见李小荷往邓冬那屋去。”
“我还以为两人有啥呢,结果李小荷刚进去,邓冬就跑出来了,鞋都穿反了,他跟被鬼撵一样,蹭蹭蹭往吴先平家跑,他前脚走,后脚李小荷也灰溜溜的出来了。”王大娘当年起来上厕所看到那一幕,激动得跟啥似的,结果还没等她激动完呢,邓冬就出来了。她当时那感觉就跟脱了裤子结果放了个屁一样难受。
“你那时候咋不说呢?”是人都爱八卦,尹欣也不例外,她寻思着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了,整个场院内都得热闹个三五个月。
“说啥,人小春在家里给邓冬伺候了两个身体瘫痪的老人,还养了仨孩子,各个都成材。要是俩人真有点啥也就算了,俩人也没啥,那李小荷从进邓冬家屋到出来,合计两分钟也没有。”
“这一大男人要是两分钟都没有,那可真是完犊子。”王大娘说起这个跟尹欣对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嫌弃。
林舒月在边上看着,可好奇了。
曹满金在这个时候出来了,她脸上带着泪痕,还带着笑,一出来,她就扑过去抱着尹欣:“婶儿,二丫还活着。”
“为了二丫,你也好好活着。”
曹满金流着眼泪点头。
一行人朝外走,今夜的风比白天还要冷,空中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
落在人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这场雪下不大。落地就化了。”
“可别下,下了都回不去。”尹欣跟王大娘一唱一和的说着。
招待所内暖气生得足,但屋里没有厕所,厕所在外面,每一层都有一个水房,洗漱接水都在那儿。
每个房间内都有一暖水壶。
林舒月去洗了个脸洗了个脚就上床了,她跟王大娘一个屋,尹欣担心曹满金做傻事,两人在隔壁睡的。
屋子很小,墙边有一组铁制的暖气片,林舒月用手贴了贴,有些烫手。
屋内有两张一米左右的小窗,铺着厚厚的褥子,杯子也非常厚,林舒月抖开被子躺进去,冰凉冰凉的被窝让林舒月打了个冷颤。
王大娘在边上看着就笑:“躺一会儿就暖和了。”
林舒月朝她点头,笑了笑,跟她聊了一会儿天,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到了后半夜,林舒月被冷醒了,身边的王大娘打着震耳欲聋的呼。
林舒月睁着眼睛过了很久才睡过去,感觉没睡多久,屋内就有着细细碎碎的声音,她睁开眼睛,王大娘已经起来了,屋子外面也传来了声音,林舒月一看这样,也跟着起来。
他们裹着棉被就往林场走。
越往上走,天越亮,等到林场时,日头挂在天边,金灿灿的,照亮了一片。
杭清嘉的拖拉机走在最前面,他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拦下来了。
杭嘉白停下车,他摇下车窗。年轻人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杭队,杵子沟周围发现了盗猎者的痕迹。”
随着他的话传来的,是善恶系统的示警:【叮~叮~叮~检测到罪恶值高达86%的罪犯存在,请宿主小心行动。】
【叮~叮~叮~检测到罪恶值高达86%的罪犯存在,请宿主小心行动。】
【叮~叮~叮~检测到罪恶值高达86%的罪犯存在,请宿主小心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