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未亮, 西北定州县伍明镇红旗乡的胡沟村,一个女人就已经从炕上起来了,夜里的冬天冷得很, 昨晚烧的热热的炕经过一晚上的冷却, 但还是有点热乎气。
接触到冷空气, 女人冷得一激灵。
打了个冷颤, 她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裳,对着镜子,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拿上昨天晚上烙的干粮,往一个破旧掉漆的军用水壶里装满水,穿上已经有些破烂的解放军胶鞋。
等到外面的天蒙蒙亮, 背着一个包包踏入了前往首都上访的征程。
农村人都起得很早,她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很多人,那些人没有谁跟她说话,她也不愿意跟人打招呼,昂首挺胸的从人群中央走过。她就像是一个挺拔的战士, 无论她们等一下的话语多么难听, 也不会伤害到她。
还没走远, 那些人的说话声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胡愿男又去上访了啊?你们说,她这回还会不会被政府的人送回来?”
“应该会,我听书记说, 让咱们注意她的情况, 要是她要去上访了, 就跟他说。”
“谁不知道胡愿男今年要上访。你说她年年上访有什么用, 胡江荣出去都那么多年了,警察要是能抓到, 还用等到现在吗?”
“照我说也是这样的,她有那些上访的钱,不如存下来,给她的儿子用。她儿子有了后妈,都不认她了。”
“要我我也不认,她出去那么多年,都脏了身子了!”
“你们不要这么说,要怪就怪胡江荣,她也是不想的。”
“你这么心疼她,你把她娶回家啊,你不是有个儿子才刚刚死了老婆?”
“你有毛病是吧,没出三服,娶什么?”两人吵了起来,有人见状立马转移话题。
“应该有人去告诉书记了,快看看,那不就是书记?来得还蛮快!”
众人望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站在胡愿男的面前,他是胡家沟的村书记徐志刚,来胡家沟工作有快十年了。
算算时间,胡江荣杀害他爸爸胡老跟。爷爷胡老头奶奶胡老太太的时候,他刚刚到胡家沟任职。之后,也是他执意报警的。
因为这件事情,当年村里的老一辈的人,对徐志刚很有意见。要不是后来,徐志刚带着村子里的人脱贫致富,现在他们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台摩托车,每年农民光摘枸杞的收入,就有大几万。
他能带着乡亲们挣钱,所以才那么服气他,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总有人支持。
胡愿男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在徐志刚来村里任职之前,胡愿男就跟姐姐胡要男前后脚被卖进了隔壁县城的大山里。
胡愿男对徐刚没有什么印象,她现在对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仇视,在她的心理,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一样的令人作呕。
“胡愿男,这是村里从账上拨给你的钱,你拿着做路费。 ”徐志刚往胡愿男的怀里放了一个信封。扫了一眼那些看似在说话闲聊,余光却一直在注视着他们的村里人。
“这是村里的村里的男人们集体开会过后同意给给出来的钱。你就安心拿着,希望你早日能够沉冤得雪。”
定州县,自古以来,就是个男人很有话语权的地方。在这里,无论一个女人有多么厉害,也管不到她们的男人身上。
徐志刚在此之前,一直大力开展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活动。但收效甚微。
以前徐志刚是最恼恨这种老旧观念的。但是有的时候,他又不得不通过这种老旧观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像现在,要不是他说了一句那些女人的男人们共同做的决定,徐志刚干肯定,这些爽朗大方的西北女人绝对会冲上来,一人一把的把他的脸挠花。
信封不厚,但里面应该有几百块钱,胡愿男转身看了一眼那些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们一眼,把信封丢给徐志刚,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她现在确实是在胡家沟住着,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对胡家村有归属感,是因为这个地方,还有一间屋子可以让她睡觉。但她对于这个村子,她的内心充满了厌恶。
胡江荣时什么脾性,整个胡家沟谁不知道?她四妹掉进茅房死了,她二姐离奇失踪,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她跟她大姐被胡江荣卖掉的时候,她看的清清楚楚的,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她的一个叔叔就在那里蹲着。
解救她的警察说,是有人去报警了。胡愿男一点也不感动。因为在过去的三年里,她过得猪狗不如,她的身上没有一片好肉,她的脸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她有时候夜里醒来,看到墙上的镜子,都会被吓一跳。
她的大姐是她们姐妹中脾气最好的一个,胡江荣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他可以说是在她大姐的背上长大的。她大姐也是全家的姐妹里,对胡江荣最好的,可就是这样好的大姐,也没有让胡江荣心软半分。
胡愿男跟胡家村的人说半句话都欠奉。徐志刚就算再带着胡家沟人脱贫致富又怎么样,她没有享受到半分。那些胡家村的男人给她凑了上访的费用又怎么样?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年村里要唱戏,她们在场院上玩,八岁左右的胡江荣不知道为什么生了气,拿了一块石头追着她们砸。把小想都砸出了血。
村里的这些叔叔伯伯却不把这件事情当成一回事,反而不约而同的在赞扬胡江荣有多厉害,那些婶婶大娘的倒是劝了几下,但是很快就被家里的男人给喝退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这些男人并不在乎她们被打痛不痛,胡江荣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于残暴,他们只要有趣,只要有热闹可以看了,就足够了。
甚至有的人会在胡江荣打她们时,在一边起哄。
如果胡江荣最后没有丧心病狂到把胡老头三人弄死,他们或许一辈子也不会认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错。
毕竟女孩子嘛,长大都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都是要给别人家当人的,哪里有传宗接代的男孩重要。这些叔叔伯伯今天愿意从村里分钱给她做上访的路费,未必没有为他们以前的那些所作所为表示忏悔的意思。
或许也有一些人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错他们之所以会同意这件事情可能也就是随大流罢了。
胡愿男不要他们的钱,那些忏悔她不接受,或许他们的错处并没没有那么大,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永远都会记得她们当初被胡江荣大庭广众之下打的疼痛与羞耻。
胡愿男以前想起来那些事情都觉得不可思议,当初她们为什么不反抗呢?明明她们四姐妹都比胡江荣大,哪怕他再厉害,她们四姐妹加起来怎么也能给他一顿狠的了吧?
但是现在,胡愿男想通了,她们小时候不敢反抗,是因为围观的那些男人在那个时候的她们面前。他们是绝对的权威者。
他们是不可挑战的权威,所以她们哪怕有反抗权利也不敢反抗。包括胡江荣,因为□□多那二两肉,他也成为了权威中的一员。
在那个时候的那些男人眼里,胡江荣才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她们这些女孩子,不是。
胡愿男大步离开。路过那些已经明显老了的男人堆里,有些人面露羞愧,有些人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胡愿男拿着之前秋天,她跟着人上山挖草药,下地摘枸杞得来的工费,一点一点的朝着首都的方向走。
等她走到下一个县城,就会有一辆收毛猪的人路过,她可以搭乘他们的车子去最近的一个火车站,。
西北地市辽阔,县城跟县城之间的距离很远,她从清晨走到下午,才隐隐约约看到那个县城的轮廓。
她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静静地等待着那辆收毛猪的车子从这里路过。那是她上个月跟收毛猪的人约好的。
走了一早上,饿得慌,胡愿男拿出饼子吃了起来。早上灌装的水,早就已经喝了差不多了,她就那么干吃饼子,嘴唇干得起了泡,寒冷的冷风将她吹得瑟瑟发抖。她的手上,是粗糙的大裂口,最深的那个,有牙签那么粗。有几个裂口是新裂出来的,还有淡淡的血水流出。
风又大了起来,还带着一点小雪花,胡愿男吃了两口冷硬的饼子,绕到石头后见面,蜷缩在小小的石头后面等待。
“胡愿男,胡愿男!”在累得快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之前,胡愿男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声音,她努力睁开眼睛,背起手边的背包就走了出去。她以为是收毛猪的那一对夫妻来了。
但等她走出去以后,她才发现原来在叫她的是一辆警车,徐志刚就坐在警车上。
警车上的徐志刚也看到了胡愿男,十分激动:“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胡愿男在那里咧。”
她的话音刚落,警车就停在了她的身边,驾驶室的车窗摇了下来,一个胡愿男十分眼熟地警察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个警察是把她解救出来的人,也是在知道她要去上访时,给她提供路费的人。
“胡愿男,胡江荣在鹏城落网了。”
风刮得越发厉害,耳边的碎发打在脸上,带这些微微地刺疼,胡愿男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否则怎么振奋人心的消息,怎么现在就听到了?
她以为,这个上访之路,她得走一辈子。
······
从广粤省到首都,坐火车需要24个小时,林舒月跟杭嘉白的约定,是在24号的早晨六点坐上火车,在车上呆够一个白天,一个黑夜,等第二天醒来,就在首都的土地上了。
但因为胡江荣的事情,他们退了火车票,决定讲出行时间挪到25号的早晨。
在二十四号的下午,林舒月见到了胡愿男。
她身材瘦弱,穿着厚厚的衣服,因为炎热,脸上隐隐约约出了一些汗珠。
这不是胡愿男第一次去大都市,她早就没有了第一次入城时的那种惊奇。但她还是往四周看。因为要迎接元旦的到来,有些商户家的门口纷纷摆上寓意好的绿植,绿植下面是一圈红的粉的鲜花。
这是胡愿男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冬天里看到话跟没有掉叶子的树。她已经震惊了一路了,但她依旧惊奇。
叶雪玉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自我介绍,又跟她握握手。
胡愿男的手在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上看了看,把自己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握上去。胡愿男第一次知道原来女孩子的手那么软。
林舒月举起相机,给她们拍了一张照片,胡愿男看下意识地看过来,林舒月朝她笑了笑。
跟着胡愿男一起来的,还有他们市里的四个警察。他们随身携带的包里是胡江荣所有的犯罪卷宗。
他们这一路,心急如焚。胡江荣的案子,在整个省来看都是十分恶劣的,堪称近年来影响之最。为了抓捕胡江荣那个,他们这些年把整个省都翻了个遍。
“我们实在是没想到他那么能跑!”定州县的刑警张周海十分感慨。
胡江荣没有文化,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就不愿意去读了,问他,他就说是学校老师教得太简单了,他不用学都会。
从张周海他们收集的资料来看,这个胡江荣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聪明在什么程度呢?一些初中的学习知识,只需要给他讲三五遍,再给他一个题目的时候,他就不会做错。
但他的性格缺陷也是一直就有的。他的残暴,仿佛是娘胎里就自带来的。他仿佛没有任何的共情能力,就像杀爷奶父母卖掉姐姐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十分自然,像是喝水吃饭一样的简单。
对待他这些亲人,跟他对待门口路边的蚂蚁没有什么区别。杀他们就跟他小时候,杀死刚刚孵化的小鸡一样简单。
胡江荣的人已经被他们在这些年里研究了一个遍。他们都知道,胡江荣这个家伙是反社会性格。
这种人在社会上,会十分危险。这也是这些年来,西北那边的公安系统,每年都给全国各省公安系统发胡江荣的个人资料的原因。这也是定州公安局的刑警们年年都在找胡江荣的原因。
“他确实挺能跑。也很残忍,只不过他这一回运气不好。”杭嘉白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林舒月。
张周海也是知道胡江荣落网的过程了,他看向林舒月的眼神十分好奇。
林舒月倒是没有半点的不好意思。但是昨天她用辣椒水来制服一个歹徒的事情已经被很多人都知道。林舒月今天就接到了好多个电话,都是在跟林舒月要家里辣椒水的配方的。
胡愿男一句话也没有说,张周海也知道他好奇,便也不废话,让行嘉白带他们去看胡江荣。
胡江荣现在还在公安局的拘留室里,为了避免意外,他的拘留室外面都是二十四小时都有带着武器值守的警察的。
林舒月他们见到胡江荣的时候,他脸上的青紫、舆淤青已经落了大半。
一直很安静的胡愿男在看到胡江荣的时候,就已经从包里还拿出了一块长方形的石头,在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跑过去,直接一石头砸在了胡江荣的脸上。
胡江荣的脸上顿时皮开肉绽,胡江荣到现在也是十分嚣张的。他顶顶被砸疼了的地方:“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
胡江荣自打跟了钟佳晟以后,就再也没有调教过像胡愿男这样的女人了。现在这样一个堪比疯婆子的女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胡江荣厌恶的皱起眉头。
脑中却在思索着,难道这个十分眼熟的女人,是他在认识钟佳晟之前,调教的那个傻子?
但是那个傻子不是被他弄死了吗?鬼魂?胡江荣嗤笑一声,是一点都不怕。
胡愿男捏着石头,恨恨地道:“胡江荣,你不记得我了?”
熟悉的乡音,让胡江荣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胡愿男好一会儿,才有点不敢置信地道:“胡愿男?”
胡江荣是十分震惊的:“你还活着,朱老赖头居然没有打死你?”
胡江荣在吃了一次卖掉姐姐的红利,胡江荣在再次卖掉姐姐的时候就已经仔细挑选过,那种爱打人的,爱虐待人的是他的首选,甚至在他卖人的时候,那些买主的地一句话问他要是把人打死怎么办时。
胡江荣的回答都是打死了算,要是吃肉,给他分一碗。
而那个朱老赖头,可以说是几个人里最残暴的了。他当时都在打赌胡愿男在朱老赖头的手里,活不过半年。
居然能活到现在,胡江荣十分好奇,随机眼中又起了浓浓的兴趣:“胡愿男,你这一身皮肉真是好,耐打,抗造,你来做我的nu怎么样?咱们姐弟到时候一定能够在圈里出尽风头。”
胡江荣知道只要他不供出来钟佳晟,等钟佳晟出去,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弄出去。毕竟他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
再说了,他在老家杀的那些人,又没有人证,钟佳丽这种人,在他最后一次调//教他们的时候,可是签了协议的。有了协议,是死是活,他就觉得警察管不着了。
让作为姐姐的胡愿男做自己的nu这在胡江荣看来也正常极了,在钟佳丽没有认他为主之前,钟佳晟不就是她的主吗?
真是死性不改,在场的人都皱了皱眉头。
胡愿男更是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块石头砸到胡江荣的额角。
“这是我在四妹跟大姐的坟头带来的石头,看到你今天被抓,过段时间,被判处死刑,我们就高兴了。”
胡江荣一脸的不屑,根本就不不担心。
认了人,确定里面的人是胡江荣,胡愿男就被请出去了。她带来的石头,也有被捡了回来,她小心翼翼的将两块石头放回军绿色带着个补丁的帆布包里。
在拘留室门口,林舒月说了自己的身份,想要采访她,胡愿男同意了。
她的事情已经被报道过很多次了,每次她去上访,都会有记者来采访她。
胡愿男不识字,但当采访她的报纸被发出来后,她去买来让人给她读过,一次花一毛钱,给她读报纸的都是小学生。
有些报纸写得十分离谱,甚至将她刻画成一个十成十的孝顺女儿,胡愿男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恶心得都想吐。
“我不是孝顺的女儿,如果你们想要把我,刻画成一个孝顺女儿的话那就不要采访我了。我不符合你们的想象。”胡愿男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林舒月已经从系统那里知道了胡江荣的全部个人履历,又怎么会要求胡愿男做一个孝顺人呢?
“我写报道,一向真实。被采访者怎么说,我就怎么写。从来不会掺和一点假。”
胡愿男已经知道了林舒月就是把胡江荣抓捕住的人,她点点头:“那你问吧。”
林舒月打开录音笔,采访便开始了。
在采访到胡愿男坚持上访的原因是什么的时候,胡愿男道:“我为了我的姐妹。在我的家里,作为女孩子,我们是不被任何人喜欢的。我们姐妹四个。”
“也正是因此,我们姐妹四个,感情一直都很好。我小妹死的原因那么可笑,我的二姐不过是顶撞了胡江荣一嘴,就离奇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体。、”
“我大姐为家里操劳太多,嫁人后生了孩子,也没有养好身体,在被胡江荣卖掉的第二年,她就已经死了。我在去年找到的她死了以后被丢掉的地方。”
“她死了以后没有棺材,没有草席,她被丢在山坳里,我找到的时候,只有骨头。她的大腿骨,这个地方。”胡愿男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内侧:“这里有一个刀伤,砍到了骨头。”
胡愿男眼眶含泪,嘴唇都在颤抖:“我大姐啊,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她怎么就好人没有好报呢?当初,她该有多疼啊?”
林舒月看她决口不提自己,问:“那你呢?”
胡愿男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说:“你不是看到了吗?毁了容,身体也毁了。要是警察去年再晚去一个月,我也活不了了。”
胡愿男挺了那么多年,靠的都是出去后为姐妹们伸冤,看着胡江荣死的念头来支撑。
因为念头太过强烈,信念太过鉴定,以及她给朱老赖生过一个儿子,所以她苟活到了现在。
被毁容胡愿男不怕,她甚至觉得无所谓,因为她活着,她将亲眼看着胡江荣死。这些伤痕都是见证,都是值得的。
胡愿男的眼睛中透漏着一股坚定地光,这一束光,让林舒月为之动荣。
“那你的父母爷爷奶奶呢,你不为他们伸冤吗?”
胡愿男冷笑一声:“我不怕告诉你,也不怕你把这些话写出去。记者朋友,我在知道他们是被胡江荣杀死的时候,我只恨自己裤兜里没有钱,要是裤兜里有钱,我高低得整两串鞭炮放上去。”
“他们被胡江荣杀死,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是他们活该,是他们的报应,是他们该得的。他们死得好,要是让他们正常的老死病死,我才觉得老天没有眼睛,看不到我们的冤屈呢。”
胡愿男的恨意太浓重了,林舒月想起周铁花,那个开启胡江荣杀生之路的女人,胡愿男的母亲。
“你的妈妈呢,也这样吗?”
胡愿男沉默了一下,说:“她没有那么差,但跟胡老根他们比,又好到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