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二合一)

林舒月见到杭嘉白是在十分钟后, 他一身狼狈,但身上没有见到明显的伤口,倒是他边上的男人, 身上的防护服破了一些。

杭嘉白先看了林舒月一眼, 用眼神安抚她, 然后去跟领导汇报情况。

他们是在最后三分钟拆除的炸弹, 但是拆除后,倒计时并没有结束,而是触发了第二个倒计时, 在千钧一发之际,杭嘉白抱着炸弹跑到了后面的池塘,跟他同行的男人在他将炸弹丢进池塘后翻身将他扑倒在地。

杭嘉白跟领导汇报完, 到了林舒月的身边,见到林舒月微微发红的眼眶,他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有伸出手,林舒月朝他笑了笑, 杭嘉白也笑了。

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但一切都好像在这不言中。

那个一直走在杭嘉白身边的男人过来了:“阿白, 等一下一起走。”

杭嘉白点头,然后跟林舒月介绍:“阿月,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二叔, 杭玉行。二叔, 这是我朋友, 林舒月。”

杭玉行此刻已经将脸上的防护面罩取了下来,他朝林舒月点点头:“你好。”

杭玉行还有事情要忙, 并没有跟林舒月多做寒暄,跟林舒月打了招呼后,他便走了。

□□太多,他们的工作还有很多要做。

杭嘉白也没跟林舒月多说几句话就去忙了,机房里王炳昌想要炸掉的资料还需要去整理。

林舒月跟后面赶来的媒体工作人员一起被警察叫走了。他们刚刚走出吕屋村的范围,便看到了好几辆的军用大卡车,车里全是赶来支援的爆破军人。

林舒月身心俱疲,回到西江公寓后,她连夜将这件事情写出报道发给黄强,不等黄强回复,她躺在床上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身边有一张报纸,林舒月没看,先去卫生间,她来大姨妈了。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居家服,她从卫生间出来,听到一楼有动静,林舒月在二楼的走廊低头往下看,林舒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到她,朝她招了招手。

林舒月直接就下去了。厨房里正在咕嘟咕嘟的煮着东西,林舒月看过去,娄凤琴正在忙活。

“你们怎么过来了?”林舒月问林舒星。

林舒星道:“今天降温了,早上起来很冷,妈怕你这边没有冬天的衣服,给你送了点过来。”

林舒星说这句话,林舒月才看到她穿的是长袖,她看了一眼窗外,今天是阴天,她往沙发背上一靠:“冬天来了啊。”

林舒星很兴奋:“对,冬天来了。妈妈说晚上打边炉,白叔已经去买新鲜的牛羊肉了。”

打边炉要在冬天打,那样吃着才舒服,林舒星从过了十二月份就开始期待了,娄凤琴要提前做她还不愿意,非要等冷的这一天吃。

林舒星不说还好,她一说,林舒月也开始期待起来了。厨房里的娄凤琴听见林舒月说话的声音,给她送了一碗红豆甜粥出来。甜粥已经放到微微凉,喝起来正正好。

林舒星已经喝过了,所以她不要,她将电视的音量放大,娄凤琴也收拾完从厨房出来了。

娄凤琴道:“阿月,你最近晚上少出去一点,也别回来得那么晚了。临近过年了,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就昨天,我跟你白叔去接萍萍他们放学的时候,你白叔说有几个小混混在跟着她们。”

昨天下午白萍萍的班主任给娄凤琴打电话,白萍萍肚子疼,还没放学呢,娄凤琴就跟白萍萍就到了,等接完白萍萍看完病,他们顺路去实验高中接曾小艺跟林舒阳。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放学一会儿了,他们远远地就看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跟着曾小艺他们。白文华把他们接上车,那几个小混混还跟着车跑了很远的路。今天早上他们去上学,都是白文华去送的。

林舒月没有多想,她道:“现在确实是。你们也小心点,现在犯罪的人可多了。”

“我们知道呢,现在你姐夫的店铺到了八点就关门了。”下沙村比平沙村要偏僻一些,罗正军现在很小心。

林舒月又问起了吕英兰,娄凤琴道:“她把那个花店盘下来了,今天早上我们来的时候,她已经去整理花店了。”

“那小艺呢,小艺跟她怎么谈的?”林舒月比较关心这个。

娄凤琴说:“小艺说她有钱,等再过几个月,她就十八岁了,不需要抚养费了。她感谢了吕英兰,然后说,等以后她出息了,会回报给吕英兰的,吕英兰老了她也会出钱找人照顾她。”

林舒星在边上接话:“她也解释了为什么不是亲自照顾吕英兰。她说她的出生就是带着原罪的,吕英兰应该是不会想跟她生活在一起的。”

“这孩子,听让人心疼的。”娄凤琴道。

林舒月没再继续说了。

她吃完了粥,娄凤琴跟林舒星就回去了。林舒月上楼,那份报纸还在,在看报纸之前,她先看了一眼善恶分辨系统的任务进度。

一晚上过去了,任务的精度猛地向上蹿了百分之四十。要知道在冯俊鹏跟阮许玲被发现的时候,任务进度只有百分之0.2。这百分之40的事情,也不知道抓了多少人,像冯俊鹏、阮许玲、曾秀菊、王炳昌这样的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还有多少。

林舒月正要看报纸,叶雪玉打来了电话:“阿月,你现在起床了吗?”

“起来了。 ”林舒月回答完后,问她:“你现在还没睡?”

“天快亮那会儿在办公桌上眯了两个小时,你现在醒来的话快往吕屋村去,刘云军昨晚交代,他们把很多受害者的尸体埋在河边的菜地里了。”

林舒月啊了一声:“河边那菜地里,真的埋得有人啊?”

“是啊。”叶雪玉也觉得这件事情巧合得很。

上次他们这一群人去吕屋村边上的蓝旗KTV去吃饭,因为李伟生嘴巴贱,说了几句埋尸的好地点,大家来了兴趣跟着讨论了一会儿,吓得人家小姑报了警,结果这才过去几天,那个地方还真埋了尸体啊!

林舒月把床头柜上的报纸放到系统背包里,穿上外出的衣服,给李伟生黄强打了个电话。

两人还没有收到这方面的信息,听到林舒月这么说,两人都十分的惊讶。尤其是李伟生,他当即便从单位冲出来了。黄强现在已经是新闻部的主任了,他要处理的事情比以前多了很多,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潇洒了。

林舒月穿了一件外套跟一条浅色宽松牛仔裤下楼,跟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打了招呼以后,林舒月站在路边等李伟生,李伟生很快就开车到了。

一上车,李伟生就滔滔不绝的开始说起了对这件事情的讨论,讨论完了,李伟生对林舒月道:“阿月,我今天收到了一封信,是我之前在黑工厂中暗访时认识的人写给我的。”

“说了什么?”林舒月问他。

李伟生专心开着车:“他说,他们村有好几个人,被抓到山上的黑煤窑挖煤去了,这些被抓过去的人,大多都是智力有问题的。”

信是今天早上收到的,李伟生看了以后,心情不太好。

在他跟林舒月说这句话的时候,林舒月已经想到了李伟生要做什么了:“你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天吧,要到外省去。得先去找人了解了解情况。”李伟生笑了笑,道:“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样子,阿月,我把地址给你,要是我没有音信了,你可得去救我啊。”

“好。”林舒月没有劝李伟生不要去。李伟生成年了,他要做什么,肯定是深思熟虑过后的。

他想去做这件事,做为一个同事,作为一个同行者,林舒月能答应的,就是替他做好后勤保障工作,给他提供一定的帮助。

李伟生说:“那我下午就走了,中午我叫了明芳,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行。”林舒月一口答应。

短暂的沉默过后,就到了目的地。他们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在吕家村的菜地里进行挖掘,菜地的周围站了很多人,他们都是来看热闹,顺加讨论这件事的,林舒月见到了好几个熟面孔,林舒月跟李伟生一走近,他们就主动凑上来分享信息。

林舒月听他们说着,将目光放在被警察带着来指认埋尸地点的刘云军身上。

挖掘的过程很缓慢,到九点多的时候直接出动了挖机,到了中午,已经挖掘出了超十二具残骸,其中时间最长的一具尸骨,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年。

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林舒月听到了当地百姓对刘屋村的人的评价。

“他们现在哦,全部都搬到了乡政府的大楼门口搭帐篷。现在整个村子都被封了。”说话的这个是吕屋村的人,他们两个村子相邻,哪个村子有个什么大事儿,对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之前我就说,租他们老屋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搞非法行动的,他们还是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好了吧?每年的租金是给的多,但你看看,人家给他们送了多大的礼啊。我听说啊,他们村那地里地雷多得很,好几十箱子呢。现在就算是解放军来排雷,排不干净怎么办啊?”

“他们村那地谁还敢去种啊,啧啧啧。”吕屋村的人在幸灾乐祸,他们两个村子挨得近,以前天气干旱的时候,两个村子因为抢田水这样的问题,哪年不得打两架?现在刘屋村的人倒霉,吕屋村的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舒月没再听她们多说,跟李伟生一起去接李明芳吃饭。

李明芳请了下午的假,这会儿正在楼底下站着等她们,她打开门坐上副驾驶,李伟生一踩油门,带着她们到最近一家蒸菜馆吃饭。

男朋友即将远行,李明芳的精神不太好,但在下车后,还是跟林舒月道:“这个菜馆是新开的,菜的分量很少,但是真的很好吃。”

“闻到了,好香啊。”这家饭馆不大,二十多平,店门口是两个大蒸锅,两个服务员站在蒸锅,一个收钱,一个拿菜。菜的分量确实不大,但价格也不贵,肉的三块,素的两块,米饭一块。

林舒月要了一个粉蒸肉,一个回锅肉跟一个炒花菜,李伟生跟李明芳也要了两三个自己喜欢吃的,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李伟生从冰箱里拿了三瓶豆奶。

吃饱后,李伟生开着车子带着他们去火车站,他们来的时间刚刚好,李伟生拿着车票就走了,李明芳一直看着他走向检票口,等他的人消失不见了,才跟林舒月一起回去。

李明芳不会开车,回去的车由林舒月开,车子刚刚开出火车站范围,李明芳就哭了。林舒月没安慰她,只是默默地递上纸巾,路过卖糖炒栗子的摊子时买了两斤栗子,看到有盐水花生后,她又买了点一斤。

“回去喝点?”

“好。”李明芳重重点头,然后低下头去扣手机,跟李伟生聊天,不知道李伟生给她发了什么,李明芳又笑了起来。

李明芳之前就买下了西江公寓林舒月隔壁的房子,但她很少过来住,于是两人提着啤酒进了林舒月的家,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两人就着糖炒栗子跟盐水花生以及在楼下便利店买的零食喝了起来。

李明芳没什么酒量,两瓶啤酒下肚她就醉了,拿着手机到卫生间给男朋友打电话了。林舒月则拿出报纸出来看。

报纸的头条头版文章叫做《盘点炸不响雷王王炳昌所犯下的种种罪行》,发表时间是十年后。

但故事却发生在2004年的十二月底。这篇报纸的开篇,就写出了王炳昌的过去。

他是越南人。父亲死在当年越南对华夏发起的战争中,他的母亲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在他十八岁那年,他母亲在上山干活时踩到了当年战争时埋下的地雷,被炸死了。他处理完母亲的丧葬事宜后翻过山来到了华夏境内。

后来他有了钱,找到了买卖信息犯罪的组织,买了王炳昌的这个身份。

王炳昌是西南山区的人,为了让自己的身份更加具有真实性,他还跑到了真正的王炳昌的家附近,学他说话的习惯,观察他的日常。在觉得自己差不多后,王炳昌直接就把真正的王炳昌给从悬崖上推下去摔死了。

之后的他,来到了广粤省发展,在冯俊鹏认识他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冯俊鹏这个人了。在组织里,他的级别可比冯俊鹏的要高得多了。

在鹏城,他的女人有很多,甚至冯俊鹏的老婆除了那个叫做吕英兰的以外,他是想睡就睡的,但他一个孩子都没有生。2004年,王炳昌三十八岁了,他的爸爸就是死在的这个年纪。于是他从2004年的年中开始,便往返于东南亚跟鹏城之间,从东南亚搞到了许多当年华夏越南战争时用到的地雷。

他将这些东西埋在了刘屋村附近的地里。之所以是刘屋村,一个是他厌倦了刘屋村村长刘振林的贪得无厌,第二个,是因为刘屋村里有好几家,是烈士军属。他特地打听过,这些死去的烈士就隶属于当初跟他爸爸对战时的部队。

他将房子特地租在刘屋村,也有这个原因。

报纸上叙述完王炳昌的生平,又开始说起了他埋地雷被发现的始末。

林舒月将揭发王炳昌埋地雷的人的名字翻来覆去的看了两三遍,然后咂舌不已。

揭发王炳昌的人是徐方达。徐方达这人吧,是东北那嘎达的,他的父亲是一名伤残的退伍军人,在他还在世的那几年,他教导了他许多枪械方面的知识。

在他当逃犯逃跑到了鹏城后,他同样被刘云军吸纳到了组织里,因为这个地方管吃管住还给个新身份,徐方达就同意了。然后在有一天,他起夜跑肚子的时候看到王炳昌鬼鬼祟祟的在土里埋东西。他特好奇,于是在王炳昌回去后,他就去把那玩意儿给掏出来了,一看是炸弹,徐方达整个人都吓蒙了。

他把东西带到了宿舍,然后左思右想了一晚上,他觉得自己虽然是个在逃罪犯,现在也加入到了一个黑涩会组织,但他的良心还是大大的在。落草他是无奈的,是没得选的,但发现地里有炸弹这种事情,他要是不上报的话,他对不起他爸爸。

毕竟加入到黑涩会组织,吃了黑涩会组织的饭,人家需要他他就得给人家卖命。但这个卖命可不包括这个,王炳昌在田里埋地雷这事儿,一看就不属于组织中间的火拼。

这徐方达就接受不了了,所以第二天哄了刘云军让他出去,他直奔公安局去了、

因为带着地雷,公安局对他的举报十分重视,当天就组织了警力对刘屋村进行了暗访排查,在发现果然有地雷后,迅速联系了附近的部队进行拆除爆破。与此同时,毫无准备的王炳昌也被警方控制了。

这一次,没有林舒月的出现,鹏城警方对信息买卖一事毫不知情,没有吕英兰的提前出现暴露这件事情,冯俊鹏跟阮许玲也没有被抓,王炳昌没有丝毫的提前准备,在睡觉中就被抓住了。

之后,他埋下的地雷被及时拆除,顺着他这根藤,也摸到了信息买卖案的那个瓜。但由于知道的太少,这个组织在国内的保护伞太强大,警察在抓捕他们的同时,也遭到了他们猛烈的反扑,警方损失惨重。

随着时间的推移,互联网的到来,这件事情每年都会有人拿出来盘点,而后世的网友们,也称呼王炳昌这个披着华夏外皮的越南人为“炸不响雷王”。

在这篇报道之下,就是关于买卖信息案的事情了,林舒月大致看了些,然后在李明芳出来之前,松开了报纸。

李明芳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林舒月则拿出电脑看起了信息。

杭嘉白是在傍晚的时候给她发来的信息,他们已经审过了王炳昌了,得到的信息跟林舒月在报纸上看到的大同小异。

挂了杭嘉白的电话,林舒月接到了徐方达的,他说他要回去了。

林舒月去送他,李明芳已经从李伟生嘴里知道了徐方达是卧底的事情了,对他很是好奇,也闹着要去。

林舒月在地下停车场拿了车,去公安局门口接徐方达,徐方达笑得跟个大傻子一样,露出他那口大白牙。

一上车,都不用林舒月说话,他就倒豆子一样的把自己的事情说了:“鹏城这边的警察给我们村委打了电话,知道我真的没有把人打死以后,就说了我没有罪的事情啦。我们村支书知道我被拐进黑涩会以后吓了一跳,给我打了回去的路费。”

“鹏城的警察说我揭发有功,要给我送钱跟锦旗,钱我没好意思要,要不是因为林记者你,我还不知道会跟着他们干出什么事情来呢。但是锦旗我要了,到时候往我家房子里一挂,肯定光宗耀祖,给我妈长面儿。”

可能是在报社卧底的那几天实在是把徐方达给憋坏了,林舒月发现他是真能说啊,关键是还让人没有插嘴的余地,李明芳等他说完自己家的家乡美景后,立马开口。

“徐方达,之前我还觉得你挺腼腆的,怎么现在才发现你那么话痨呢?”

徐方达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瓜子:“我从小话就多,我妈老说我把她烦死了,小时候甚至还想去求黄大仙儿给一个毒哑我的秘方。之前在报社我也不是不想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啊。”

徐方达露出了个委屈的表情来:“那些个什么电脑啊,键盘啊,报纸的我是真的搞不懂。秉着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可不得闭上嘴么,都给我憋坏了。”

可能是北方人自带着一股幽默气质,尤其是徐方达,说话说着说着就蹦出那么一两句谚语来,把林舒月跟李明芳逗得哈哈笑,李明芳都暂时忘记了跟李伟生分离的忧伤。

林舒月把他送到了火车站,陪着徐方达等了一个多小时,徐方达走之前,特别郑重地朝林舒月鞠了一躬:“谢谢林记,把我从沼泽里拖出来,等我回家了,我一定给你们寄我们家乡的特产。”

不等林舒月说话,他就笑嘻嘻地道:“林记者,明芳姐,我喜欢鹏城这座城市,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林舒月跟李明芳对视一眼,双双笑着道:“欢迎你再到鹏城来,我们在鹏城等着你。”

徐方达朝他们摆摆手,大步离开。

离家五个月,经历了许多许多的东西以后,他终于回家了,徐方达的内心格外欢呼,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