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月以旁观者的心态过着自己上辈子的一生, 从她呱呱坠地,到她牙牙学语,上幼儿园了, 上小学了。
梦境中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懵懂无知的孩童, 到经历丧母之痛, 然后父亲也没了, 再接着爷爷奶奶也相继离世。她成年了,也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后来,便是她遇见人贩子, 最后她牺牲了。人贩子被拦下了。她的事迹被广为流传,她被授予了人民英雄的称谓,她身披红旗下葬的那天, 无数人来参加她的葬礼,她父母的警号被永久封存。
还不等她多看一眼,时光一转,她又入了娄凤琴的肚子,她整日昏昏沉沉, 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多, 她在娄凤琴的期待中降生, 在林舒星的爱护中长大。
她将原主的一生都过了下去,最后,她的记忆定格在岁山村附近的菜市场中的一幕。
直到此刻, 她才知道, 原来她的系统在她出生起便已经绑定, 只不过这么多年, 它一直都在积攒能量,直到前几个月才彻底觉醒。
原来“原主”并不是原主, 而是她自己。
直到这一刻,林舒月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原主”的一家人接受得那么快,为什么她会对娄凤琴林舒星那么亲近。
因为,原主本就是她啊!只不过是因为她在系统觉醒时出了点差错,失去了这一世前二十年的记忆,于是以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而已!
林舒月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世界,转动视线,她的目光落在了娄凤琴的身上。
几乎在她活动的瞬间,娄凤琴就醒了,见到睁着眼睛的林舒月,她喜极而泣:“阿月,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啊?”
林舒月不饿也不渴,她朝娄凤琴摇了摇头,娄凤琴却还是给拿棉签,给她沾了水润了润唇。
“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睡了多久了?”
娄凤琴说:“睡了一晚上了,现在九点多了。”
“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呢?”林舒月一听,立马关心起了昨天晚上呼救的那个姑娘。
娄凤琴把棉签和水杯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她昨晚就醒来了。医生说她没多大的事情,就是失血过多,养一下就好了。”
跟那个姑娘相比,自己阿月身上的伤口可多多了,娄凤琴的埋怨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家阿月从小主意就大,小的时候别人写“我的梦想”的作文,人家的梦想天天在变,就她的阿月,从头到尾都是我想做警察,我想为人名服务。
那年高考,她都做好了阿月考公安的准备,谁知道她没上公安大学,反而去了羊城大学,学了新闻专业。
娄凤琴知道为什么,正是因为知道,她才觉得心酸。于是那些到了嘴边的埋怨她不能说,不能做。
因为她的阿月已经为了家里的事情折断了一双翅膀,她现在又生出了梦想的羽翼,她不能再折断了。
她希望她的女儿做翱翔天上的凤。
她默默擦眼泪,道:“警察同志在给那个女生做笔录,应该很快就过来看你了。”
娄凤琴已经知道,昨晚林舒月她对付的是个什么样的恶魔。
她害怕,她后怕,但她无法说出责怪阿月的话。她想,若是她遇到这种事情,若是她有她家阿月的能力,她也是要去帮的。
因为良心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娄凤琴话音刚落,门便被敲响了,娄凤琴过去打开门,来的是叶雪玉跟吴冬艳。
两人见到醒来后的林舒月,高兴中也十分敬佩。
娄凤琴把两人迎进来,走到另外一边,把床头凳子的位置让出来。
叶雪玉觉得她们跟林舒月已经这么熟悉了,她便招呼吴冬艳坐下:“吴姐,你身上还带着伤呢,你快坐下,快坐下。”
“坐吧,吴警官。”娄凤琴一听吴冬艳身上有伤,也赶忙让她坐下,还拿出热水瓶,给两人倒了一杯水。
这都是白文华今早离开之前准备的,为的就是接待来看林舒月的客人。
吴冬艳也不见外,坐在了凳子上。叶雪玉给林舒月说起了吴冬艳受伤的过程。
“前段时间下沙村出了个盗窃杀人的案子,那个盗窃者胆大包天,行凶后没有离开。被发现后才逃跑,吴姐的伤就是在追捕的过程中受的。这还没过几天呢。”
叶雪玉是去年刚刚参加工作的刑警,分到刑警队的第一天就跟在吴冬艳的身后,她对吴冬艳特别推崇。
吴冬艳今年二十八岁,她已经从事刑侦工作六年的时间了,跟杭嘉白一样,她是杭嘉白这个小队中的副队长。
她升不成队长不是因为她能力不够,是她的资历比杭嘉白要少一年,而刑警队的晋升,对资历是有严格要求的。
如果二人同时入队,这个队长花落谁家,还真说不一定。
吴冬艳十分谦虚:“当警察的,受伤是家常便饭。别听这丫头瞎说。”
对林舒月,吴冬艳是特别有好感的,她询问起了林舒月现在身上的伤是否要紧,在林舒月回答没多大事情后,询问起了做天夜里,她发现贾永常的前后关系。
说起正事,刚刚还嘻嘻哈哈的叶雪玉也严肃起来,两人一人问,一人做笔录,很快便完成了工作。
叶雪玉自来熟的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吴冬艳的边上。
“阿月你不知道,这个贾永常的嘴巴特别紧,从昨晚上到现在,他的嘴巴一直都撬不开。”审讯贾永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都没有收获。
林舒月皱着眉:“他作案的人都有什么共同点吗?”
林舒月是记者,也是本次案件的受害人,于是叶雪玉道:“他是随机作案的,选的人都是女性居多。但也有男性,比如那个清洁工。但是按照潭州那边传来的资料看,那边的男性死者有三人,都是青壮年。除了有两一位跟他有关联的人外,剩下的,都是跟他素不相识。”
“他们的死相凄惨极了,手脚被砍掉,男性特征也被切掉,挖了眼睛。致死他们的,是手腕上的伤。他们是被折磨以后,活生生的被放完血死的。”手段实在是凶残,叶雪玉说起时,表情十分不适。
每个人杀人,都是由杀人动机的,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杀人。但这些话,不应该由林舒月来说。因为她现在不是警察。身份,就决定了言论。
她相信,她能想到的东西,警察也同样能想到。
林舒月相信,警察们总会将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需要的,只是时间问题。
吴冬艳道:“潭州那边的警察已经从潭州连夜赶来,算算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带着卷宗过来的,等他们一来,很多事情就都知道了。”
在潭州警方没有见到嫌疑人是否是他们那个案件的嫌疑人之前,潭州警方是不会把他们卷宗的具体细节给透露出来的。这是规定。
三人就着这些事情又闲聊了一会儿,吴冬艳的手机响了,她走到外边接电话,然后便要离开了。
但在临走前,她跟叶雪玉都要了林舒月的联系方式。
林舒月看着两人挺拔的背影,想着,或许从今往后,她会多两个好朋友了。
看两人走后,林舒星来了,她给林舒月做了红枣粥:“快吃,这个东西最补血。”
林舒月看着碗里散发着甜香味的黏黏稠稠的粥,估计自己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都要与各种“红”菜饭做伴了。
林舒月的想法是没有错的,接下来的几天里,来看她的人有很多,但每一个人都给她准备了补血益气的东西。
就连柳老师跟姜欣欣也是如此。
柳老师跟林舒月多待了一会儿,姜欣欣来看了她一眼,确认她现在没事以后,也走了。她开的武馆里只有她一个老师,实在是走不开。要不是实在是欣赏林舒月这个人,她都不会走这一趟。
除了他们外,报社的同事们也都来了,李明芳一看见她身上包着的绷带就开始哭。走的时候还眼泪汪汪的。从那之后每天下班都要来看林舒月一眼。
林舒月见到这个案件的第十位受害人,也是贾永常案件的除了她以外的唯一一个幸存者,是在她入院的第三天,这位受害者浑身包扎着绷带,在家人的搀扶下到的林舒月的病房。
她朝林舒月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大概率是已经活不下来了。”
这名受害者叫袁淑珍,她跟林舒月在一栋楼里上班,但并不在同一个楼层。
那天晚上,因为公司加班,她回去的路上便抄了个小路。
在路上遇到个男人她也没有多想。在昨日之前,她回家的路上,遇到过无数次这种男人,谁知道那晚,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就被拖到了巷子中。
那晚上的遭遇,她现在醒来都头皮发麻。
那个男人,他就是个恶魔,他不图财不图色,就是给她放血,然后趴在她的伤口上吸。
种种姿态,像极了小说里写的吸血鬼!
在许多个瞬间,袁淑珍都恨不得自己就那么死去。
太疼了,被放血吮吸的感觉太疼了!
林舒月也能下地了,她接受了袁淑珍的感谢,两人就坐在病房前的阳光底下聊起了天来。
袁淑珍很敬佩林舒月,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成为了朋友。
在住院的第四天,林舒月见到了来探望的杭嘉白。
他应该是刚刚从局里出来的,他身上多衣服都还没换,胡子也没刮,眼中还有许多红血丝。
娄凤琴知道她家阿月受伤跟杭嘉白没多大关系,只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好端端的女儿跟着杭嘉白出门,在见到的时候躺在病床上。
她心里过不了那个坎儿,但到底知道自己没什么理,林舒月会成现在这样,都是她自己逞能得来的。实在是怪不了别人。
她把屋子让给两人,自己出了门,今天是阿月出院的日子,哪怕她有心再让阿月多住几天,医院也不让了,她要去给她办出院手续,还要出去外面买个大袋子,她家阿月的人缘好得出奇,这些天的收到的礼品病房都要摆不下了。
林舒月让他坐在凳子上。
林舒月其实没什么大碍了,但娄凤琴依旧不让她多活动,她没办法,拗不过娄凤琴,只能多躺。
杭嘉白有些沉默,他拿起床头柜上摆着的苹果,拿起小刀给她削起了皮。
许久,他跟林舒月道歉:“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杭嘉白觉得林舒月受伤,他是有责任的,他当时要是多想一些,多考虑一些,找人把林舒月送回去,大概率就不会出这件事情了。
尤其是刚刚看到热情不再的娄凤琴后,这份自责达到了顶峰。
林舒月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杭队,你道歉什么啊?谁能想到凶手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呢,要怪只能怪他太狡猾。再说了,这件事情也不是你的错。我受伤,主要还是太勇敢了。 ”
“当时的那种情况,但凡是怂一点的,都不敢去看。”
杭嘉白看林舒月神色当中确实没有一丝责怪他,心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是很矛盾的,他一遍自责与自己想得不够多,但一面有庆幸于他想得不够多,如果他想的多一些,当天夜里贾永常不会落网,袁淑珍不会被救下,死的人会更多。
林舒月自己也是警察预备役,她一打眼就知道杭嘉白在想什么。
顿时十分好奇:“杭队,你今天这表现,可不像我印象中的你啊。”
杭嘉白已经削好一个苹果,他将一根完整的苹果皮放到垃圾桶中,将苹果递给林舒月:“那在你的印象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杭嘉白看着林舒月的目光格外的认真,认真得林舒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一边咬杭嘉白送过来的苹果,一边朝他竖起大拇指:“一个好警察。人民的好公仆!”
这句话就跟阿琴当初评价林舒月是个好记者一样,无疑是对杭嘉白毕生信仰的最高赞美。
他顿时也不纠结了,想了想,跟林舒月道:“林建新的调查结束了。”
林舒月跟刚刚推门进来的娄凤琴以及林舒星林舒阳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等待杭嘉白的后续。
杭嘉白也不卖关子:“张振发对他的指控是正确的,他确实从事着黑/涩/会活动。已经十多年了,他甚至是这个组织里的头目之一。”
“你还记得他有个小柔的情人吗?那个小柔,就是被他们团伙控制的女性之一。因为小柔长得好看,性格温柔,被他看上了,从十六岁开始,就一直跟着他,成了他的情人。”
短短的几句话,让病房里的人脸色巨变。
她们都不是傻子,包括才十七岁的林舒阳也是。
小柔是林建新的情人,却是他们团伙控制的女性之一,那之一外的女性呢?他们是做什么的?
被迫MY!只能是这个!
杭嘉白接下来的话,无疑也验证了这一点:“从他的供述中,我们在平湖区的一高档小区别墅内,解救了十五名女性。这十五名女性,在一处城中村中的楼房里,解救了三十名女性。”
“这些女性,除了个别人员外,都是林建新的团伙从各个地方招工来的。”
林舒月闭上了眼睛,若是林建新在她的面前,她会控制不住,上前给他几板砖,直接将他敲死在当场。
怪不得是60%的善恶值!逼良为娼的畜生!
娄凤琴一想到自己跟这种人同床共枕多年,就格外的想吐。
杭嘉白看见他们,道:“他加入这个团伙,是在他跟张梅结婚以后。据他交代,是因为张梅的父亲张振发觉得他没有本事,只会靠女人吃饭。他为了证明自己,才在朋友的牵线下加入进去的。”
“他是皮条客,主要是介绍他们还香楼中有这种意向的顾客去小别墅中消费,从中赚取佣金。这些钱他用来购置了两套房产,写的都是他的名字。还有一部分已经被他去澳城赌了。”
杭嘉白看了门口的林舒阳一眼,继续道:“在他得知你们已经找到林舒阳以后,他从看守所里递话出来,想要见林舒阳和你一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林舒阳的身上,林舒阳直接摇头:“我不想见他。”
林建新是把自己丢掉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自己不会与父母姐姐失散这么多年。他妈妈跟她姐姐不会为了寻找他吃这么多苦头。
林舒阳没有半点要见他的意思。
娄凤琴忍不住拉了拉林舒阳的手。
林舒月也不想见他:“跟他说,开庭审理他的那天我们都会去的,我们会在旁听席上,看他会落得怎么样的下场!”
“好,我会转告。”
杭嘉白今天就是来看林舒月的,将林建新的调查结果以及林建新在监狱里的请求告知林舒月一家只是他们顺便的事情。
现在两个目的都达到了,他就该回去了。
他这四天里,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是在是熬不住了。
林舒月看着他疲惫的神情,道:“别开车了,打车回去吧。”
杭嘉白深深地看了林舒月一眼,欣然应允。
他礼貌地跟娄凤琴等人道别,大步从病房离开。
他下楼时下意识地想往停车场走,却想起林舒月的话,于是脚步一转,直接出了大门,在门看口打了一辆计程车。
他走后没多久,娄凤琴她们也出院了。
回到家,躺在熟悉的床上,林舒月点开善恶分辨系统。
她昏迷之前,任务已经完成,她的生命值从之前的一年已经增加到了一年零十个月。
从这奖励的十个月中,便可以看出这个贾永常的罪恶有多大,在未来,又会死去多少人。
她包里的现金,也多了三千,而除此之外,便是她的积分了,这一次直接多了1500的积分,系统当场升级。
已经四天过去了,升级还没结束。
现在的系统面板上,光秃秃的只剩下“泰西达毒米粉事件”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因为这个案子不同于别的案子,有关部门还没有审理完成。
林舒月这几天啥也没法干,已经养成了睡下午觉的习惯。
一觉睡醒,已经月上中天,林舒月看着漆黑的房间,有种不止今夕何夕的茫然感。
她坐起来,打开床头的灯,然后赫然发现,自己的枕头边又多了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映入眼帘,标题令人惊恐:【史上最恶吸血魔:他短短数月连杀数十人,竟全是为了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