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完颜旭风的调侃之言, 魏无晏落落大方道:
“即是面见远方来客,朕自要拿出最尊贵的身份来招待旭风王子。”
二人落座后, 魏无晏率先开口:“不知旭风王子愿意调动多少兵马, 助朕攻破川西城门?”
完颜旭风浅啜一口清茶,抬眸看向小皇帝迫切的水眸,不答反问:
“陛下可清楚摄政王在幽若谷内的情况?”
“朕...目前还不清楚...”
瞧见小皇帝明亮的眸子微微闪烁, 完颜旭风勾唇浅笑,指尖轻轻叩击茶案:
“陛下好像没有对小王说实话, 据我所知, 摄政王如今身陷迷雾沼泽,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魏无晏盯着男子湛蓝色的眸子, 平静道:“旭风王子若是对朕在书信中开出的条件不满意,尽可畅所欲言。”
完颜旭风放下茶盏, 看向神色严肃的小皇帝。
女子未施粉黛,可肌光胜雪, 漆眸如星,琼鼻红唇,即便身穿宽松的龙袍,仍难掩其芬芳妩媚姿容。
“小王的野心很大, 胃口亦很大, 说出来,怕吓到陛下...”
魏无晏微微一笑:“旭风王子但说无妨,恰巧朕的胆子也很大。”
完颜旭风被女子逗得爽朗大笑, 男子露出洁白的牙齿, 眸色如海水般湛蓝, 为其充满异域风情的俊容添色不少。
“小王想要陛下!”男子语气果决, 眸光灼热, 丝毫不掩饰爱慕之意。
魏无晏闻言微微一怔,她还以为完颜旭风所谓的狮子大开口是想要趁机索要更多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甚至是富饶的城池。
“陛下,请恕小王直言,迷雾沼泽瘴气重重,鞑子又在山谷口纵火,摄政王就算是大罗神仙转世,也绝无可能活着走出来。”
“川西王想要谋反,小王可以出兵助陛下扫平鞑靼部落,甚至是川西。待到战事结束后,陛下与小王举行大婚,届时,金国,大魏,川西,甚至是整个中原,都将是你我二人的,陛下觉得呢?”
魏无晏盯着笑容灿烂的完颜旭风,久久不语。
过了半晌,她感叹道:“旭风王子的野心真是比上古饕餮的胃口还要大。”
“哈哈哈,承蒙陛下赞赏,小王的十万兵马驻守在金国边境,静候陛下佳音,只不过鞑靼王已经从龙脊山出发,还请陛下尽快做出决定。”
完颜旭风说完,目光灼灼,看向端坐在玫瑰圈椅上的小皇帝。
女子身量纤纤,眉眼如画,娇媚柔弱,终是撑不起这一身金光耀眼又沉重的龙袍。
魏无晏低垂下双眸,掌心轻轻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淡淡道:
“旭风王子的野心,朕实在难以满足,还请王子带领十万金兵退回部落,待朕与长兴王两败俱伤之时,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完颜旭风缓缓敛起剑眉,他本以为一直躲在摄政王羽翼下生存的小皇帝,骤然失去了依仗,定会慌得六神无主,即便对自己没有感情,也会迫于形势,屈服于他。
可小皇帝却连想都没想,直截了当拒绝了他投来的庇护之意。
“用你们大魏人的一句话讲,陛下你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还痴心妄想摄政王能够活着从幽若谷出来...”
“他定会活着从幽若谷走出来!”
魏无晏打断了完颜旭风的话,她单手扶额,神色略显疲惫,有气无力道:“薛校尉,送客罢!”
完颜旭风还想规劝小皇帝莫要固执己见,恰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摄政王定然会活着从幽若谷走出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本公主为陛下和摄政王精心挑选的新婚贺礼。”
一道红艳似火的身影推门而入,女子身量高挑,柳叶弯眉,明眸大眼,唇边还有一颗美人痣,正是金国最尊贵的小公主——完颜洛羽。
完颜洛羽大步走进厅内,她看着面露惊讶的完颜旭风,撇了撇嘴道:
“二哥趁人之危,竟提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主意,难怪陛下不欢迎你。”
说完,她对玫瑰圈椅上的魏无晏行了一礼,露齿一笑:“陛下,洛羽愿率三万精锐,助陛下攻城。”
魏无晏猛然站起身,她不敢置信盯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完颜洛羽,水眸波动,迟疑问道:“羽洛公主此言当真?”
“比珍珠还真。”
完颜洛羽笑得爽朗洒脱:“陛下若是心系摄政王的安危,咱们即可动身。”
其实,当完颜洛羽得知小皇帝和清乐长公主乃是同一人的消息后,心中倍感惊讶的同时,不由想起当初在中秋宫宴后,小皇帝在璀璨烟火下,明眸闪烁,耐心开导自己的一幕。
她与清乐长公主同时爱上一个男子,可从头到尾,女子从未对她展露过一丝敌意,除了心疼她的满腔热忱,更是小心呵护着她的自尊。
更何况,女子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完颜洛羽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她清楚自己那个无利不起早的二哥对清乐长公主一直存有觊觎之心,所以在完颜旭风动身后,立刻请求父王,要来了三万兵马前来助魏无晏一臂之力。
———
有了完颜洛羽带来的三万精锐,再加上薛锰率领的麒麟军,大军很快就攻破川西城门,以雷霆之势,一路打至幽若谷的入口处。
魏无晏不顾众人的阻拦,换上铠甲,在薛锰的护卫下来到幽若谷。
大魏天子亲临战场,麒麟军声势更盛,呼声震天。
谷内的大火已经烧了七天七夜,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尘,站立在谷口上风,不小心吸上一口,都让人忍不住剧烈咳凑,眼眶被醺得酸疼。
若是身在滚滚浓烟的谷内,断无活下去的可能。
魏无晏紧紧盯着黑漆漆的谷口,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本王命手下开打城门,纵容陛下的兵马来到谷口,就是想要陛下亲眼看一看,好让陛下彻底死了心。”
云烨站在山谷另一端,身后是十万雄兵。
男子负手而立,身着银白铠甲,居高临下,他看向眉眼失落的女子,冷声开口。
魏无晏双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不断冒出滚滚浓烟的谷口,因距离得太近,她的眼眶被烟气醺得绯红,面颊也被热气烘得嫣红,水眸如波,绛唇映日,宛若一株明艳至极的妖桃。
女子蜷缩起冰凉的手指,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没有瞧见摄政王的尸身,断不会退兵!”
云烨似是早就猜到了女子的固执,他挥挥手,身后侍卫递上一副布满刀痕的兜鍪。
他扬手将兜鍪丢出去,冷冷道:“事到如今,陛下还不死心吗?”
兜鍪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停在一双龙纹绣银靴下。
魏无晏在看清地上残破不堪的凤翅金兜鍪时,清瞳骤然一缩,险些站不稳身子。
她俯下身,颤抖的指尖轻轻拂过兜鍪上的凤翅,脑中浮现出男子在离别前那一夜,身穿玄色鳞甲,头戴威风凛凛的凤翅金兜鍪,清冷月色倾泻在他般般入画的五官上,镀上了一层清晖。
男子凤眸含笑,用薄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声若醇酒,告诉她自己定会平安归来,娶她为妻。
泪水顺着面颊一滴滴滑落,砸在破损的凤翅金兜鍪上,与上面的血水混合在一起。
“陛下斥责臣贪图捷径,与鞑靼勾结在一起。可陛下如今为了营救摄政王,居然和当年兵临城下,有着杀父之仇的金人联手,又何尝不是在与虎谋皮呢?”
云烨看着泪眼滂沱的女子,觉得她为其他男子留下的泪水极为刺眼。
“大魏早就与金国议和,两国摒弃前嫌,和睦相处。本公主之所以领兵帮助陛下,全是因感激陛下曾经对我的救命之恩。可川西王先是违背祖训,暗中和鞑靼勾结,又设天罗地网,谋害大魏臣子,种种恶行,全是为了一己私欲!”
完颜洛羽瞧见魏无晏失魂落魄的模样,生怕她受到长兴王的言语刺激,纵身跃入谷内为摄政王殉情,急忙扬声反驳。
魏无晏缓缓站起身,她抬起眼皮,盈盈水眸仿若凝结上一层冰。
女子眼角犹挂着泪痕,声音柔弱,语气却极为坚定:
“麒麟军听命,长兴王勾结鞑靼,谋害忠良,意图谋反,尔等斩杀敌军首级者,赏爵一级,良田百亩。”
魏无晏一边说,一边从背后箭筒中抽出一支金羽箭,从容不迫搭在弦上,然后,瞄准曾经立誓要守护她一辈子的男子。
“保护长兴王!”
云烨身边的属下曾经目睹过小皇帝在上林苑箭无虚发的箭法,急忙命人架起盾牌,挡在主君面前。
云烨见女子用箭芒对准自己,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他心如刀割,寒声道:
“臣那日对陛下说过话依旧作数,还请陛下不要再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
魏无晏说完,持弓的手微微上扬,松开指尖,放出一箭,金羽箭势如破竹,在空中极速掠过,正中对方的牙旗。
云烨盯着掉落的牙旗,咬牙切齿道:“传令下去,务必要活擒大魏皇帝,不可伤她一分一毫。”
两方兵马陷入厮杀,川西军常年镇守在苦寒之地,身经百战,数量上是麒麟军的两倍,又占据着高地,一时间双方打得难分胜负。
山谷间,火光冲天,铿铿锵锵的金革声不绝于耳。
“陛下,刀剑无眼,还请陛下速速退出谷外。”
薛锰挥刀砍断迎面射来的飞箭,对身后的小皇帝急切道。
魏无晏被一队人马护在盾牌后,她回首看向山谷入口早就埋伏好的川西军,苦笑一声:
“薛将军恐怕甩不掉朕这个拖油瓶了。”
完颜洛羽与她带来的金兵同样在苦苦支撑,不过她的心态倒是挺好,道:“长兴王羽翼未丰,想来还不敢得上罪大金,一会儿有机会,我骑马冲向谷口,陛下你紧跟在我马后。”
二人正说着,突然感到另一侧山谷传来震动,似有千军万马正在赶来。
“糟了,恐怕是鞑靼王领兵来援助长兴王了。”
完颜洛羽沉下脸色,大呼倒霉。
果然,一队身穿鞑靼铠甲的兵马出现山谷间,迅速朝长兴王的兵马汇合。
“陛下,臣的援军已经到了,希望陛下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用之功。”
云烨唇角噙笑,眉眼间满是势在必得的意气风发,他看向被兵马团团围在中央的魏无晏,再次规劝道:
“摄政王能够给陛下,臣亦能给陛下,摄政王不能给陛下的,臣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长兴王好大的口气!本王何时拿着刀剑恐吓过皇上?”
听到男子清冷的声音,魏无晏急忙拨开身前的侍卫,看向对面山谷上,身穿鞑靼铠甲的男子。
男子修长手指挑开狻猊兜鍪,露出一对儿深邃凤眸,迎上女子盈盈水眸。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魏无晏瞧见男子鲜活的眉眼,脸上绽放出欢喜的笑容。
她就说过,摄政王是属猫的,命多的很!
云烨看清楚狻猊兜鍪下男子,不由惊讶地后退一步,不敢置信道:“不可能,你...你怎么可能活着从山谷里出来!”
就在陶临渊展露出真身后,那些穿着鞑靼铠甲的兵卒突然动身,纷纷挥刀砍向不明所以的川西军,一时间,战局陡转直下。
陶临渊勾起薄唇,从马鞍后提起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扬手丢向满面震惊的云烨。
“云世子袭成爵位,本王还未来得及给你送上贺礼,今日就将薄礼给长兴王补上。”
血淋淋的脑袋瓜子滚了又滚,最终停在云烨脚下。
云烨身旁的属下一眼就认出脑袋瓜子的主人,不禁失声叫道:
“是...是鞑靼王!”
原来陶临渊在领兵退回迷雾沼泽后,知道不能坐以待毙,于是派人在沼泽附近搜索,万幸之中,他们居然发现了一处隐秘的溶洞。
穿过溶洞后,陶临渊正巧撞见要给川西军运送辎重的鞑靼兵马。
憋得满肚子火气的麒麟军自然没有放过眼前的肥羊,在收拾完鞑靼兵后,陶临渊命麒麟军换上对方的铠甲,准备给还蒙在鼓里的川西军致命一击。
只不过,陶临渊没想到会在此见到小皇帝。
多日未见,小皇帝的巴掌小脸又尖细不少,衬得女子明媚的大眼愈发楚楚动人。
女子一身鱼鳞铠甲,脚束长靴,革履青马,手持灵弓,旖旎如画。
若非大敌当前,陶临渊真想策马奔向久别重逢的佳人,将她拥入怀中,再狠狠疼惜一番。
陶临渊带来的兵马虽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精锐,在出其不意的偷袭下,很快就扭转局势,将川西兵逼入绝境。
云烨见大势已去,他自嘲一笑,抬眸看向魏无晏。
男子此时此刻的双眸清澈如水,终于退去了趋名逐利的野心,干净得如她在宫中第一次相见时的模样。
“陛下,若有来世,我定会听你的话,不再贪图捷径,踏踏实实走向你,不再负你。”
魏无晏眉心一跳,她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劝阻男子不要剑走偏锋,可惜为时已晚。
云烨深深看了一眼女子,似是要将她的模样刻入脑海,遂毫不迟疑拔剑出鞘,璀璨剑光映亮了他缱绻多情的眸子。
魏无晏眼睁睁看见男子清澈的眸子渐渐失去光彩,他似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画面,唇角犹挂着淡淡的浅笑,鲜红的热血从颈间喷泻而出,宛若身后的半天朱霞。
“云烨!”
魏无晏丢下灵蛇弓,快步跑上前,却阻止不了男子直直坠入深谷,消失在浓浓黑烟之中。
“陛下,当心烟火!”
完颜洛羽急忙去阻拦魏无晏,却见摄政王从她身旁掠过,将冲向火光的女子拥入怀中。
魏无晏被男子紧紧揽在怀中,鼻尖弥漫着熟悉的龙涎香气,她抬眸看向浓眉紧锁的男子,喃喃道:
“爱卿...这次来得有点迟了。”
说完,她再也扛不住身上袭来的疲惫,倚靠在男子肩头,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魏无晏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
感受到颈侧传来的温热,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枕在她肩头的男子。
困在不见天日的幽若谷内小半月,摄政王的肤色比离别前更苍白了一些,男子侧颜轮廓深邃,浓眉挺鼻,薄唇微抿,双眸紧闭,宛若一尊精雕细琢的冷玉。
男子的手臂在睡梦中仍紧紧揽在她腰上,二人十指相缠,掌心都出了一层绵密的细汗。
魏无晏眉眼含笑,她盯着男子沉睡的侧颜,轻轻拉过他的手掌,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她做到了,她将孩子的父亲平安带回来了。
男子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缎料,将温度传递到她的肌肤上,暖和又踏实。
魏无晏正沉浸在二人劫后团聚的喜悦中,却见男子修长的手掌顺着她的小腹缓缓上移...
她转过头,发现摄政王已经醒了,男子目光如炬,黑如点漆的漂亮眸子,正灼灼盯着她。
还未容她开口,下一瞬就被男子压在身下,薄唇随之覆了上来。
二人四目相对,呼吸间尽是对方的气息,灼得人耳根发烫。
许是因离别多日,男子袭来的吻霸道又炽烈,如急风骤雨落在她的面颊上,火热的手掌狠狠攥着她的腰肢,陷入她的肌肤,将丝滑的缎料攥出了层层涟漪。
男子伟岸的身子沉沉压着她,魏无晏本能想要保护腹中的孩子,她想要开口阻止男子攻城略地,却抢先一步被夺走了唇舌。
二人吻的缠绵又热烈,让魏无晏无暇应对男子的索取。
她只好用手掌抵在男子的小腹上,避免他压到自己,可在拉扯之间,她倒是主动扯下了对方腰间的玉带。
陶临渊对小皇帝热情又主动的反应感到惊讶,心想果然是小别胜新婚,平日里在床帏里娇羞到不敢睁开眼的女子竟然比他还心急难耐,热烈似火。
他松开了女子的唇瓣,用鼻梁亲昵地蹭着女子绯红的面颊,温声安抚道:
“陛下莫要心急,容微臣一步步来...”
魏无晏:....
见男子俯下面还想要再吻她,魏无晏急忙伸出手抵在男子唇上。
“朕...朕有一个礼物要送给爱卿。”
箭在弦上,臂弯中的女子水眸盈盈,眸底波光潋滟,双颊融融,浓长睫毛轻轻颤动,饱满红润的唇瓣上泛着一层水光,说不尽的妩媚妖娆。
陶临渊不轻不重咬在女子指尖上,大掌握住女子一对皓腕,举过头顶,继续去吻她的耳垂。
男子行动霸道,语气同样嚣张:“陛下不妨先将自己送给微臣...”
魏无晏被男子密密匝匝的吻逼迫仰起头,感受着男子温热的鼻息淌过颈肩,让她浑身酥麻,心中又羞又恼。
她原本想象着,二人会在皎皎月光中,站在落英缤纷的雪梅下,分享这个甜蜜的消息。
可当下二人天雷勾地火的情景,与她遥想的浪漫场景相差甚远。
眼见着男子伸手探向腰间系带,就要退下她的衣裙,魏无晏只好开口道:
“爱卿,朕有了身孕...”
男子桎梏在女子纤腰上的大掌一顿,不由松懈下力道。
陶临渊抬眸看向面色绯红的小皇帝,在刀枪剑雨中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男子,竟然一时呆愣住了。
魏无晏轻轻咬了咬了唇瓣,迎上男子闪烁的星眸,她拉过男子的手掌放在小腹上,轻声道:
“崔掌院说朕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平日里,男子执刀的手异常平稳沉着,可如今贴附在女子娇柔的肌肤上,指尖都在微微轻颤。
他在女子小腹上轻轻揉了揉,一抹奇异的感觉顺着指尖流淌至心尖。
“陛下这里...有了微臣的骨肉?”
听到摄政王傻乎乎的问题,魏无晏忍不住笑道:“嗯...朕算了算日子,亦有可能是杜衡或是铮侍卫的。”
陶临渊见小皇帝笑得明眸弯弯,亮晶晶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狡黠,仿若一只勾人的小狐狸。
他低头在女子雪腮上狠狠亲了一口,漆色眸底盛满了柔情,沉声道:“陛下的这份礼物,让微臣感到万分欢喜。”
烛光朦胧,映照出床帏内男女彼此相依的身影。
因魏无晏有了身孕,陶临渊特意从青龙船坊调来的平稳的大船,决定走水路返回京城。
在登船前,薛斐匆匆找上魏无晏,说长兴王妃想要与她见一面。
云烨在自刎后跃入火海,战事平息后,幽若谷内的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
摄政王顺势收走川西的兵权,并将被云烨扣押的孟娴宛释放出来。
听说,孟娴宛在幽若谷的大火熄灭后,孤身前往谷内,一连搜寻多日,在千万个烧焦的尸体里找到了长兴王的尸身,并恳求摄政王让她安葬夫君。
按照大魏律法,与敌国勾结乃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不配得到下葬。
不过陶临渊为了让小皇帝安心养胎,倒是没有为难孟娴宛,痛快地应允下来。
春风徐徐,魏无晏坐在距离码头不远的凉亭内,听到薛斐替长兴王妃传来的话,思忖了片刻,决定见上孟娴宛一面。
“崔掌院叮嘱陛下要安心养胎,微臣保留长兴王妃的封号,免其族人受罚,已是对长兴王一族的宽赦。”
陶临渊步入凉亭,手臂上挂着他刚刚从车内拿回来的织锦镶毛斗篷。
他展开斗篷披在女子肩头,俯下身为她系好,动作轻柔,极尽呵护。
魏无晏盯着摄政王近在咫尺的玉容,见男子剑眉微蹙,唇角紧绷,显然是不悦她要与长兴王妃相见。
她轻声道:
“朕只是对长兴王妃的一片痴心感同身受,那日...朕瞧见爱卿血痕累累的凤翅金兜鍪,还以为爱卿葬身火海,朕心里就想着:待战事平息后,朕一定要进入谷内,就算是一个个翻找,也要将爱卿带回去,不能将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那里。”
听到小皇帝柔柔的声音,陶临渊心口一抽,展臂将女子拥入怀中。
孟娴宛步入凉亭,瞧见忘情相拥的男女,顿住了步伐,眉眼间满是落寞。
魏无晏听到了脚步声,她从摄政王怀中探出头来,瞧见踟蹰不前的孟娴宛,于是轻轻推开男子,温声道:
“爱卿在凉亭外面等朕罢。”
陶临渊又替小皇帝掩好身上的斗篷,摸了摸女子手上的温度,才阔步走出亭外。
“臣妾参加陛下。”
孟娴宛在摄政王离去后,走至魏无晏面前行了一礼。
“王妃不必多礼,不知王妃有什么话想要对朕一叙?”
孟娴宛抬眸看向绛唇含笑的女子,一时愣住了神。
当初她陪云烨入京拜见新帝,就察觉到身畔的男子有些不对劲,她从云烨口中得知他与小皇帝年少时曾在宫中相互依靠,也知是小皇帝助云烨回到川西,东山再起。
可她总觉得自己的夫君看向小皇帝眼神与常人不一样,男子温煦的眼眸里满是她从所未见的情愫。
直到有一次,孟娴宛在帮夫君整理书房时,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秘密,她瞬间懂得了男子隐藏在眸底的情愫。
原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情字。
在摄政王将清乐长公主接回宫的消息传到川西后,孟娴宛发现夫君的性子变得愈发的阴郁,直到男子挥剑血洗长兴王府那日,她才彻底明白。
他的一切疯魔,皆源于她。
“王妃?”
女子低哑的声音唤醒了回忆中的孟娴宛,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脸,从袖口拿出一块断裂的双鱼玉佩:
“这是臣妾在王爷身上找到的玉佩,想必王爷在那日...是想在旗开得胜后,亲手将此物交给陛下,臣妾今日前来,是想替他完成最后的夙愿...”
魏无晏盯着孟娴宛掌中的双鱼玉佩,浓睫轻轻颤动。
经过烈火灼烧的玉佩布满裂痕,再无往日的莹润无瑕。
她没有去接女子手中的玉佩,而是平静道:“朕听说摄政王查抄了长兴王府,此物还是留给王妃,做一个念想吧。”
魏无晏看向凉亭外男子挺拔的身影,又道:
“时辰不早,朕要启程了,王妃放心,摄政王并非心量狭隘之人,他已应下朕的请求,准许王妃从族内过继子嗣,袭成爵位。倘若王妃想要改嫁,长兴王族内的人亦不会为难你。”
说完这席话后,魏无晏走出凉亭,她听到身后女子道:“陛下...”
她转过身,瞧见女子泪流满面,双手紧紧握着玉佩,欠身行礼,声音哽咽:
“臣妾祝陛下与摄政王共结连理,百年好合。”
——
上了船后,魏无晏原本想在船岸上吹吹江风,却被摄政王不容分说抱进舱内主室。
男子刚刚将她放在床榻上,一对儿蛟爪就在她身上摸索起来。
魏无晏一边扭动身子闪躲,一边娇喘道:“爱卿...崔掌院说过...孕期不能同房。”
可摄政王好似没听到她的话,摸索遍女子的全身,见没有什么信笺或是信物,才拥着香软的娇人一起躺在榻上,懒懒问道:
“长兴王妃都同陛下说了什么?”
魏无晏瞧见男子紧抿的薄唇,心叹她刚刚还在孟娴宛面前夸赞摄政王并非心量狭隘之人,摄政王可真是光速打她的脸啊!
她倚靠在男子宽阔肩头,将她与孟娴宛在凉亭里的对话告诉了摄政王。
刚刚说完,头顶上传来男子一声冷哼。
“陛下不知,川西有个习俗,双鱼玉佩代表着缘定双生。陛下若是收下了,就是与玉佩的主人结下了下一世的姻缘,长兴王妃脑子也是个拎不清事的,竟敢在本王眼皮底子做出这种混账事!”
听到摄政语含不悦的解释,魏无晏这才明白为何她刚刚让孟娴宛留下双鱼玉佩时,对方的反应这么大。
希望他们二人在下一世,能够顺利修得一场正果。
脑中正想着,她的下巴被摄政王挑了起来,迎上了男子魅惑世人的瑞凤眼。
“陛下生生世世,都逃不出微臣的掌心。”
说完,男子俯下面,狠狠吻上女子的唇瓣,直到女子喉中溢出求饶的呜咽声,才意犹未尽松开了她的唇。
陶临渊垂眸看向怀中千娇百媚的女子,在梁州养胎的一个月里,女子双颊丰盈上不少,身上的肌肤愈加细白皙嫩滑,在日光泛着细腻的光泽。
夜夜拥着这样的香娇玉嫩入眠,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他突然觉得小皇帝送给自己的大礼,略早了一些。
“陛下,回到京城后,咱们即刻成婚,可好?”
魏无晏揽上男子肩头,明眸弯弯,笑道:“好。”
———
大魏景乐三年,春,明景皇帝宣告天下,将皇位传于当朝摄政王。
同月,摄政王接受礼部册封,即位称帝,国号清渊。
新帝在即位当日,迎娶前朝皇帝为后。
据说史官在书写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时,在帝后二人的称呼上咬秃了好几根笔杆子,足足加了数十条注解才梳理清楚其中关系。
帝后大婚典礼上,太和殿中的百官看向新帝身侧绝色倾城的皇后,在躬身行礼时,仍习惯性将自己的身子朝皇后的方向弓得绷直一些。
福宁殿内,
鎏金烛托上的龙凤喜烛燃得正旺,照亮了女子袅袅婷婷的倩影。
魏无晏抬起双眸,透过层层珠帘看向桌案上的合卺酒。
算上这一次,短短两年间,她居然成了三次婚,不过合卺酒倒是从未喝过一口。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叹今夜恐怕亦是喝不上了。
突然,她感到腹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就好似一个水泡在身体里炸开,“啵”地一声,很轻,却让人难以忽视。
正当她惊讶于体内的异样时,一道颀长身影从龙凤刺绣屏风后走来,半跪在龙榻前。
“陛下可是觉得身子不舒服,是不是今日流程繁琐,累到了?”
魏无晏抬起头,看向半跪在她面前的男子,灼灼烛光映亮他深邃的五官,男子一身朱红色婚服,金冠束发,剑眉星眸,英气逼人。
她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肚子道:“方才...孩子好像踹我了。”
陶临渊挑了挑剑眉,忙将耳朵凑在魏无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神色异常认真。
过了半响,他抬起头,眉眼含笑:“微臣也感受到了,是个力气不小的家伙,辛苦陛下了。”
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侍女们露出惊讶的表情,魏无晏脸上一红,轻声提醒道:
“册封典礼都已结束...该臣妾唤你陛下了。”
陶临渊摘下魏无晏额上沉重的凤冠,指尖轻轻揉了揉女子额头上的红印子,眸光款款深深,沉声道:
“朕永远是皇后的裙下之臣。”
喜娘走上前,笑容满面道:“陛下,吉时已到,还请陛下与皇后共饮下合卺酒,这酒是用糯米酿制,味道甘甜,酒香清淡,皇后娘娘也是可以饮的。”
二人从托盘中取出酒樽,手臂相交,四目相对,喝下了寓意合为一体的合卺酒。
礼成后,喜娘与侍女退出婚房。
红烛高照,映出二人相缠的身影。
陶临渊盯着烛光中明艳动人的女子,问道:“皇后还记得第一次与朕相见的情景吗?”
魏无晏眨了眨眼,脑中回想起两年前的大婚之夜,窗外宫人都在欢庆镇北王击退金人的好消息,而她心中惴惴不安,还在第一次瞧见男子时慌乱地绊了个跟头,一头撞向男子的护心镜上。
追忆往事,陶临渊将女子压在龙榻上,手臂小心护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男子俯下面,覆上了女子的唇,舌尖轻车熟路撬开女子贝齿,缠绕上那截子香软。
待女子唇齿间的酒香被吞噬殆尽,二人鼻梁厮磨,呼吸相缠,陶临渊温声道:“那一夜,陛下撞进的是微臣心底...”
芙蓉帐内生暗香,绵绣帏下影成双。
终!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喽,明日会放两个君臣掉马前的小番外。
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写捅破窗户纸前的小暧.昧,下一本争取掉马晚一些,极限拉扯多一些,哈哈,没错,最近写女扮男装上瘾啦~
最后,十分感谢,感恩,感动一直在追文的宝宝们,对你们鞠躬感谢,感谢你们陪我度过2022,一起迎来了2023,希望在新的一年,大家一起变美,暴富,健康!
对了,下一本还是女扮男装的小甜文,希望大家点击作者专栏,收藏支持下,估计7,8月份开文(我喜欢存稿过半,心里踏实,也让宝宝们追文有保障,这本会加一点谋权和复仇情节,挑战一下自己!)
咱们下一本再见喽~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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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本《驯化储君后我辞官了 》文案
娇软少傅VS 清冷太子
一场稀里糊涂的赌约,让姜玉竹女扮男装替兄长参加科考,高中榜首不说,还进了殿试。
姜玉竹表示:不慌,殿前失仪安排上!
没曾想在殿试上,恰逢恒亡发动宫变,姜玉竹阴差阳错救下老皇帝的性命。
老皇帝热泪盈眶,拉着姜玉竹的手道:“姜状元博才智勇,日后你就是太子的少傅了!”
姜玉竹看了眼金阶上桓王热乎乎的脑袋瓜子,又看了眼手持宝剑,眉眼冷隽的太子殿下。
嗯...陛下您这真的不是在恩将仇报吗?
世人都知晓,燕国太子出生之时,天降亡国之兆,皇帝迫于舆论压力,只好将襁褓中的太子送去极北苦寒之地,任其自生自灭。
绝境中生长出的男子骨头是寒冰所淬,血液是冷酒所凝,班师回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割了钦天监的舌头,送给皇贵妃娘娘做贺礼。
面对这样冷血无情的太子殿下,姜玉竹表示:不慌,储君改造计划开始。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曾经满身戾气,让文武百官两股战战的男子变成霁月光风,礼贤下士的一代储君。
姜玉竹满意地点点头,向太子递交上辞呈书。
是夜,姜玉竹被太子抵在桌案上,男子眸色深幽,修长手指滑过女子秋水长眸,琼鼻绛唇,最终搭在颈间的玉扣上,声若醇酒:
“姜少傅总是规劝孤要以礼待人,今夜,孤定会对少傅以礼相待....”
后知后觉的姜玉竹:等等,太子要行的不是师道之礼,而是...他娘的夫妻之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