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死侍铮然

“不要!!!”

魏无晏从噩梦中猛然惊醒, 额间渗出一层细汗,掌心攥紧棉被, 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皎洁月色透过弧形舷窗, 洒落在女子纤弱的身上,映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魏无晏伸出颤抖的双手揉了揉额间穴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自从她被假文鸳在大婚之日弄昏迷过去, 再次苏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船舱里。

货船在海上晃晃悠悠行驶了十余日。

期间, 会有一位船工模样的妇人给她送来饭菜和换洗衣裳, 不过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妇人都木着一张脸不回话。

后来, 魏无晏索性放弃套话,也不担心饭菜中会下毒, 一日三餐该吃吃该喝喝,吃饱了就躺在草席上睡觉。

只不过, 她偶尔还是会睡梦中泄露出心底的担忧。

魏无晏翻身走下草席。

舱内没有烛火,漆黑一片,她只能借着舷窗洒落的稀薄月光,磕磕绊绊走到桌旁, 伸手给自己到了一杯凉茶。

入喉的茶水苦涩难咽, 乃是劣等的茶末,放在宫里连最低等的扫地内监都不屑于喝。

魏无晏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她的口舌还真是被摄政王娇惯的越发挑剔了。

以前在和母妃相依为命在漓锦殿时, 这种茶末子也不是常喝。

她仰首喝下冰冷苦涩的茶水, 擦干嘴角的水渍, 抬眸看向舷窗外忽隐忽现的银月, 眸光微微波动。

她这几日的恶梦会成为现实吗?摄政王又能否发现假冒自己的女子有问题?

耳畔响起男子低沉的声音:

“微臣的陛下世无其二, 若是他人假扮,臣定会一眼分辨出来。”

魏无晏重新躺回到草席上,冰冷苦涩的茶水倒是平复她忐忑不安的心情,就在她刚刚喝茶的功夫,隐约又听到舷窗外传来几声悠扬的号角声。

摄政王的母亲是大魏第一船坊的创始人,摄政王虽然没有走经商这条路,但也通晓海运上的一些门路。

魏无晏记得摄政王曾与她提过,货船在海面上行驶的过程中若是遇到其他船只,船上的舵手会吹响号角,以来警醒来往船只保持距离。

南北货船所用的号角还不一样,北方船工喜用兽角,声音粗旷嘹亮,而南方船工常用螺角,音色高亢凌厉。

当初见魏无晏听得入神,陶临渊还命人寻来两种不同的号角,让薛锰吹响了比对。

魏无晏闭上眼,细细聆听船外高亢凌厉的号角声,判定这艘船行使向南方,且根据越来越频繁的号角声,想来货船周围的船只开始变得多。

看来用不了几日,关押她的货船就会抵达渡口。

身在南方的故人,想来也只有她那位心比天高的七哥了。

魏无晏猜测得不错,翌日一早,她就被头顶上传来的嘈杂声音吵醒。

她正欲走下草席查看,紧锁的木门突然推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男子笑颜咪咪走了进来。

“陛下这几日受苦了,主君已在府邸设好宴席,准备为陛下接风洗尘,还请陛下随臣前往。”

魏无晏看向出言的男子,微微一笑道:“方少傅,不...应该说是方宰相,许久不见,方宰相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来人正是魏浔以前在皇宫里的少傅:方守铭。

当初金人兵临城下,在这等紧要关头,魏浔宁可舍下府邸里香娇玉软小妾,都要带上方守铭一起出逃,足以见对此人的重视。

方守铭同样对得起魏浔的救命恩情,主仆二人避难到江南后,凭借此人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说服江南世家大族们纷纷倒戈向魏浔,拥护其为南帝,与大魏皇帝划江而治。

只不过从最近的战报来看,淮阳水军节节败退,原本投靠向魏浔的四所州城,已被麒麟军攻占下三个,现如只剩下荆州这个老窝,可谓是四面环敌,岌岌可危。

方守铭脸上堆笑,一对眯缝盯着向面色平静的小皇帝。

少女肤若凝脂,柳眉如黛,双目晶晶,一头乌发用木簪子随意挽起,身着粗布麻衣,晨光透过舷窗洒落在身上,给女子周身笼罩上一层流光,犹如蒙尘的玉珠,难掩其光华。

见到他突然进来,小皇帝脸上没有一丝惊讶之色,再听负责看守她的妇人说小皇帝这几日好吃好睡,仿若早就猜到掳走她的幕后人是谁。

这等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是难得一见,只可惜投胎成了一个皇家女子。

方守铭脸上笑容不减,道:“没想到陛下还记得臣的名字,真是让臣受宠若惊,主君许久没见到同胞兄弟,心中甚是挂念,还请陛下换好衣裳,梳洗一番,跟随臣去面见主君。”

说完,他让人将一套做工精致的衣裳放到桌上,掩门退下等候。

魏无晏盯着桌上的男装,缓缓敛起黛眉。

魏浔不是早就知道她女儿身的秘密。

那为何刚刚方宰相一口一个陛下称呼她,还给了她一套男装,究竟是何用意?

思忖片刻,魏无晏眸光一亮,唇角浮现出欣喜的笑容。

摄政王定是还活着!

冒充她的女子刺杀失败,以魏浔物尽其用的手段,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往摄政王身上泼脏水。

还有什么比大婚当日,让摄政王当着文武百官之面,亲手杀掉大魏长公主更能恐吓人心呢。

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魏无晏紧绷多日的心弦总算松弛下来。

她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华裳,勾唇浅笑。

好啊,既然魏浔想利用要她破了摄政王的“空城计”,那她就只好再上演一出“借尸还魂”!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换好衣裳的魏无晏推门而出。

守在门外的众人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少年”一袭织金丝团纹锦袍,头戴白玉冠,脚蹬云纹底黑靴,腰系金边嵌翠玉带,举手投足间上下充斥着上位者的雍容贵气。

“陛下,请随臣来...”

方守铭情不自禁躬身行礼,将魏无晏迎上马车上。

马车上,魏无晏撩开窗帘打量沿途的景致,与热闹繁华的京城不同,荆州小镇上风景宜人,烟火自然,宁静闲适。

可方守铭显然并不这么觉得,他见小皇帝一脸好奇的模样,笑道:“陶贼可恨,借着兵强马壮,将主君逼到穷山僻壤的地方,让陛下和主君在此相聚,确是委屈二位了。”

“朕倒是觉得此处水秀山清,别有一番景致。”

方守铭笑了笑:“陛下这几日都在船上,想必没有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大魏长公主虽然没能在大婚之日刺杀成陶贼,却重伤了他的心脉,陶贼现如今只吊着一口气呢,待陛下和主君联手,一起解决陶贼在朝中遗留下的祸患,这万古江山,自然都是您二位的囊中之物。”

魏无晏没有答话,放在膝上的手指突然蜷缩,又缓缓松开,她淡淡道:

“方丞相太看得起朕了,朕在宫中不过是摄政王粉饰太平的傀儡摆件,平日在御书房里也就是看看话本,练练书画,从未有机会接触到政务,恐怕帮不上七哥什么忙。”

方守铭在小皇帝回话时一直仔细观察女子的神态,他见小皇帝听到陶贼身受重伤的消息时,眉眼都没带抬一下,反倒是将对主君的称呼亲切地改成了七哥。

看来小皇帝是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对陶贼的感情并不深。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他要想办法让小皇帝彻底死了对陶贼的心,好任他们差使。

车内二人各怀心思,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马车在一处山脚下停下来。

魏浔在扬州新建的宫殿还没住上几日,就被麒麟军攻占下来,只能灰溜溜逃回当初避难的老窝。

这是一处建立在半山腰上的堡垒,堡垒正面是陡峭石梯,背面则是深达万仞的峭壁悬崖,从地势上来说,可谓是独天得后,易守难攻。

魏无晏仰头看向高耸入云的堡垒,她虽然没有读过兵书,不懂行兵布阵之道,却大概能猜到只要魏浔躲在这所固若金汤的堡垒里面,除非天降神雕将他叼走了,否则哪怕麒麟军破了荆州,也很难将他擒住。

眼前群山连绵不绝,依照魏浔狡兔三窟的狡诈本性,想必早就备下数条逃命的路线。

在沿途的山路上,魏无晏看到数十支膘肥体壮的野山猪从树林中探出头来,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盯着她,全然是一副不怕人的样子。

方守铭看见这群突然出现的野山猪,不由皱起眉心,立刻命令身后的侍卫们放箭赶走这群野山猪。

嗖嗖嗖,百余只箭矢破空而出,却连一只野山猪都没射到,全都被它们灵巧地闪躲过,一头扎进丛林深处。

魏无晏瞧见了,不禁感叹道:

“荆州的冬天虽比京城稍暖和一些,却也是冰寒刺骨,这山上草木尽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这群野山猪入冬前都吃了什么,一个个这样健硕!”

听到小皇帝的话,方守铭绿豆大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暗色,他讪讪笑道:“前方不远就是堡垒了,山间夜里常有豺狼出没,魏帝还是随臣加快步伐。”

进入森严的堡垒后,二人穿过弯弯绕绕堪比迷宫的连廊,终于到了隐藏极深的主殿。

正厅的乌木太师椅上,端坐一位身穿蓝锻平金绣蟒袍的男子,此人相貌平平,身材也是平庸,唯有一对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射出一道精光。

此人正是被蛟龙大人打得满地找龙鳞的南帝,魏无晏的七皇兄——魏浔。

魏无晏突然想起以前在上书房时,一位夫子对魏浔这个人的评价:

“七皇子论才智是中庸之姿,容貌体魄是中庸之姿,品行亦是中庸之姿,偏偏在野心上,却是欲壑难填。”

魏浔瞧见魏无晏进来后,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快步走来上下打量她半晌,沉声道:

“陛下受委屈了,还好我安插在宫里的人顺利将陛下从陶贼手中救出来,大魏的堂堂一国之君,怎可委身于陶临渊那等佞臣贼子。只不过陛下也是个闷嘴葫芦,居然一个人揣着这么大的秘密,若是知道陛下是女子,我当初定不会让五弟那混账欺负陛下啊!”

听到魏浔这番假模假样的说辞,魏无晏露出一副备受感动的模样,好似全然忘记当初魏浔是如何对朱逢秋下令,对她痛下杀手的往事。

“当年母妃犯下错事,朕又年少无知,只好糊里糊涂在宫中过了下去,阴差阳错之下,又被群臣糊里糊涂推上皇位。朕因惧怕摄政王的权势,想法设法从行宫逃了出去,后来在宣州遇上朱知州,原本想随朱知州来江南投奔七哥,只可惜我们的行踪被摄政王发现,朕又被他擒回了宫...”

魏无晏说着说着,还落下了几滴眼泪,抽泣道:

“陶贼实在是残暴不仁,他当着朕的面亲手砍下了朱知州的头颅,那血溅得有三尺高...”

女子呜咽抽泣时,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从雪腮滑落,似是回忆起曾经被摄政王胁迫的日子,连身子都在微微发颤,脆弱又惹人怜惜。

“陛下放心,我不惜折损全部人手,将陛下陶贼手中解救出来,就是为了让陛下在世人面前揭露出陶贼的真面目,如今他不能挟持陛下,再也无权把持朝政,号令诸侯。”

魏浔轻轻拍打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肩头,温言宽慰道:

“陛下一直在陶贼手中忍辱负重,又历经长途奔波,想必身心巨疲,不如先回屋舍安歇,至于如何扳倒陶贼之事,咱们日后再从长计议。”

魏无晏擦拭掉眼角的泪水,轻轻点了点头:“那朕便厚着脸皮叨扰七哥了。”

经年未见的兄妹二人惺惺相惜地寒暄了几句,魏无晏由侍女带出前厅。

魏浔缓缓收敛起笑容,眸色阴沉,冷冷盯着女子离去的背影。

他这个皇妹看似娇憨单纯,实则城府极深,不然怎么能用女儿身假扮皇子这么些年都没被人察觉。

他刚刚收到从京城传来的消息,摄政王倒算是个痴情种,居然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手拧断女刺客的脖子,宁可背负上嗜杀长公主的恶名,也不愿意伤到他这个皇妹一丝一毫。

“她这一路上老实吗?在听到陶临渊身受重伤的消息时,可有表现出失态?”

方守铭听到魏浔的问话,思索片刻后答道:“据看守小皇帝的妇人说,小皇帝这一路上表现得十分平静,臣在无意间透露出陶临渊身受重伤的消息时,她的反应亦是不咸不淡。”

他顿了顿,又道:“通过宫里传来的消息,小皇帝与陶临渊早有过肌肤之亲,如今听到情郎命不久矣的消息,反应倒是太平淡了些。”

“哼,朕这位皇妹从小就会装傻充愣,不然怎么能怀揣女儿身的秘密在宫中瞒天过海十七载,她嘴里的话十句有九句都不可信。”

魏浔阴沉下脸色,恶狠狠道。

他如今被陶临渊逼到只剩一个下一个荆州城,只好下血本将小皇帝掳来,一是为了要挟陶临渊按兵不动,二是想要让小皇帝在世人面前揭露出陶临渊篡权夺位的野心。

可他这个皇妹一肚子坏水,嘴上更是没有一句真话,万一到关键时刻不肯配合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臣有一计,若是成功,既能让小皇帝乖乖地听咱们的话,还能直诛陶贼的心!”

方守铭说完,凑到魏浔耳畔低语几句。

魏浔暗沉的脸色缓缓转晴,唇角勾起一丝狞笑:“罢了,反正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若是这个法子管用,哼...倒是能狠狠恶心一下陶临渊,哈哈哈...”

放声大笑完,他又对方守铭道:“你去挑选上几个模样俊俏的男子,我身为兄长,总归要心疼心疼自己的妹妹。”

———

魏无晏被侍女领入一间临山景的屋舍,屋里有六名婢女守候在此,服侍她更衣用膳。

魏无晏心中清楚,这六名婢女都是魏浔安排来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晚膳的时候,魏无晏瞧见桌上有一道清蒸螭霖鱼,于是提箸尝了一口。

“...这螭霖鱼的腥气怎么这样重?”

她急忙吐出口中糜烂的螭霖鱼,喝上几口茶水冲洗腥味。

服侍在一旁的婢女脸上笑容敷衍,只冷冷道:“螭霖鱼娇贵,生活在青州太山湖底,离水半个时辰就没了气,无法活着运到荆州,御厨已在鱼上撒了不少去腥的芫荽,陛下若是吃不习惯,奴婢给您撤下这道菜。”

魏无晏淡淡道:“不必了。”

她低垂下眼眸,默默吃起桌上的菜肴。

其实魏无晏以前在宫里时常常是吃到鲜活的螭霖鱼,所以她从未觉得螭霖鱼是多么罕见的稀世珍品。

今日听这位婢女所言,她才知晓原来螭霖鱼竟是这么娇贵,想必摄政王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没少折腾麾下的青龙船坊。

摄政王真是将她养得比这螭霖鱼还要娇贵,自己离开男子不过半个月,思念便如藤蔓在心底蔓延,好似离开了水的鱼,呼吸之间都是不能自抑的疼痛。

魏无晏匆匆扒了几口饭,将眼中的酸涩逼了回去,生怕守在一旁的婢女发现她竭力隐藏的心思。

熄灯躺在床榻上,她抬眸看向窗外皎月,心中暗暗祈祷摄政王千万不要上魏浔的当,莫要因顾及自己,在本该一鼓作气拿下荆州的时候止步不前。

固若金汤的堡垒中,一名立在廊下的男子眸色清若冷月,男子五官平平,可眸子却是极亮,身材高大且修长,一身玄衣包裹着男子健硕的体魄,仿若隐藏在黑夜里的一只豹子。

“继尘,铮然,你们二人进来。”

方守铭冲廊下两名玄衣男子道,这些人都是魏浔养在身边十年以上的死侍,忠心耿耿。

被点到名字的男子眸光微动,随一旁的继尘步入殿内。

殿内站立着数十名身材挺拔,容貌俊秀的男子。

方守铭命这些男子排成一排,背起手在他们面前慢慢踱步,上下打量。

当他走到名叫铮然的男子面前时,方守铭脚步一顿,眯起绿豆眼,他起头细细观察起男子的模样。

男子容貌虽然寻常,却是四肢修长,宽肩窄腰,眼眸也生得极为漂亮,眸瞳漆黑,眼角隐有凛冽寒光,看得方守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这也是一名死侍该有的样子。

“你出列,还有你们四个人。”

方守铭伸手在一排男子中点了点,拢共点出五个人。

他的绿豆眼转了转,皮笑肉不笑道:“近日府中来了位贵客,你们明日记得净面修脸,换好新衣裳,随我去面见贵客。嘿,若是被贵客选中了,那可是你们的艳福啊!”

方守铭说完话后,迈着悠闲的步伐离开殿,他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个被他点到名字的男子,漆色眸底浮动着骇人的煞气。

翌日一早,魏无晏就被屋里的几名婢女唤起来洗漱装扮。

魏浔派人给她送来了一件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还有一套华丽精巧的头面。

魏无晏看向托盘里的华丽衣裳,面色如常,任由婢女们帮她更衣添妆。

可她的心中却升起一丝狐疑。

为了让朝中百官相信宫里的皇上是假的,想必魏浔早就将自己在他手中的消息散步出去,所以昨日方守铭在接她前往堡垒前,才会让她换上男装,招摇过市。

今日魏浔命人送来女装,又是寓意为何?

换好衣裙,肩头披上织锦镶毛斗篷,魏无晏在婢女的引领下前往魏浔约她见面的茶室。

茶室内,魏浔坐在茶案后,正在用热水滚烫茶盏。

他的身后,站立着五名身姿修长的男子,当他们瞧见魏无晏款款步入茶室,齐刷刷冲她投来意味不明的目光。

魏无晏黛眉微蹙,又迅速舒展开来,她不急不慌坐在蒲团上,笑盈盈道:“一年多未见,七哥在茶道上的情致还是这般高雅。”

室内茶香浓郁,魏浔从袅袅水汽中抬起头,面上浮现出一抹晦色,他盯着面前娇媚动人的女子,笑道:

“陛下的恭维话,真是让我大觉汗颜,想当初在学习茶道的课程上,夫子总是夸赞陛下一点即通,高人雅致,比我们这些受名师指点过的皇子们,玲珑剔透得不只是一星半点儿。”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