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真龙之位

玲珑水阁内, 小皇帝一袭明黄色龙袍,身后是龙蛇腾舞, 如皑皑白雪般争相绽放的游龙雪梅, 映衬得女子眉眼如画,清贵若月。

女子水盈盈的眸子纯净澄澈,不沾染一丝尘埃。

姜煜呼吸一凝, 脑中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句诗词:

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欲传春信息, 不怕雪埋藏。

他迅速垂下双眸, 沉声道:“若为贤君,君主应勤于政务, 兼听则明,爱民如子, 以维护君、臣、民三者之间的和谐。”

听过姜煜的回话,魏无晏没有出言反驳, 只是微微一笑,她款款踱步至窗口,从花盆中拾起一块鹅卵石,丢出窗外。

鹅卵石落入池水中, 平滑如镜的水面顿时泛起层层涟漪, 池底沉积的泥沙翻滚,原本清澈的池水变得浑浊。

“朕只在上书房授课两年,并未学过太深奥的治国之论, 却对夫子的一句话铭记在心。”

她抬眸看向姜煜, 平静道:“国之所以为国者, 以有民也。”

姜煜敛起剑眉, 他身为万里挑一的状元郎, 聪慧过人,自然能够明白小皇帝对他传达的意思。

国家之所以是国家,因有万千子民构成,一国之君当以民为本,社稷亦为民而立。

他又听女子坦荡荡道:“天下的百姓不会在乎龙椅上的君主是谁,百姓们只在乎来年能否风调雨顺,田地里的庄稼能否丰收,这以后的日子能否太平安定过下去。如今摄政王距离平定天下只差一步之遥,就如这池即将恢复清澈的池水,朕又何必去涉足其中,投下一颗石子,搅了百姓们心心念的一汪清池。”

“可这太平盛世,本应是属于陛下...”

姜煜说完这话,见小皇帝突然笑了。

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天方夜谭,笑得明眸弯弯,眼底隐有星光闪闪。

“陛下这是何意?”

魏无晏笑着摇了摇头:“姜侍郎此言差矣,朕当初从父皇手里接过来的大魏江山千疮百孔,北有金人虎视眈眈,南有叛军蛰伏江畔,朝内贪墨成风,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整个大魏从根上就烂透了。”

“姜侍郎,你只瞧见过人前威风凛凛的摄政王,却从未见过放弃一甲之位抗击金人的陶贡士,亦没见过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镇北王,更不曾见过伏案到子时的陶臣子。摄政王如今的成就,全是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走来,朕若是厚着脸皮靠一身龙血凤髓去和摄政王争抢龙位,实在是让天下百姓笑掉大牙啊!”

魏无晏掷地有声的一席话让姜煜陷入了沉思。

“姜侍郎若是想要做一个好官,并非要择一个明君效忠,只需不愧于心,不负百姓。”

不愧于心,不负百姓。

姜煜直直看向眼前明眸皓齿的小皇帝,心中惊讶女子竟能活得如此通透。

是啊,身为一国之君,小皇帝已经做到了不愧于心,不负天下百姓。

在女子眼中,江山易主远不及国泰民安重要。

魏无晏口中不轻不重的几个字,同样传到假山后竹成文的耳中。

竹成文细细咀嚼着小皇帝对姜煜所说的话,终于相信女子无心于龙位。

原来一直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到这里,竹成文俊俏的脸皮上浮现出一丝羞赧之色,他躬身对摄政王道:

“是下官识人不周,姜家这两个祸患,下官会悄悄处理了。”

“不必了,朝中正当用人之际,姜家两兄弟还算堪用,本王已命皇城司监视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心,即刻诛之。”

竹成文抬眸看向运筹帷幄的摄政王,眼中满是敬佩。

这便是他愿意誓死追随摄政王的原因,男子自负却不跋扈,沉着冷静,果决敏慧,原来摄政王早就在姜煜和姜洪身边安插下眼线,才会给予他们重任。

玲珑水阁内,魏无晏接过宫娥奉上的新手炉,她看向愣神的姜煜,微微一笑:

“姜侍郎出类拔萃,乃是栋梁之才,日后好好在摄政王手下当差,武安侯府重现荣华,指日可待。”

说完,她亦不等姜煜的回话,施施然离去。

姜煜紧蹙的剑眉缓缓舒展,他望着小皇帝纤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白的梅花间,觉得心思豁达的少女,就好似未经修饰过的游龙梅,虽失去了苍劲虬曲的姿态,却活得潇洒惬意。

他自嘲一笑,摘下拇指上的青花灵芝纹扳指,扬手丢进宫湖。

魏无晏回到福宁殿,发现摄政王正在暖阁批阅奏折。

本以为二人有过肌肤之亲后,摄政王对她的热乎劲会消散一些,没想到男子好似老房子着火——越烧越旺起来。

就连以往在垂拱殿批阅的奏折都被詹公公移到了福宁殿。

魏无晏没有打扰处理政事的摄政王,她从博古架上抽出一册话本,轻手轻脚爬到热呼呼的暖炕上。

今个日头甚好,暖融融的日光穿过琉璃窗轩,洒落在摄政王的黑底绣金蟒袍上。

男子乌发金冠,剑眉入鬓,鼻梁高挺,侧颜轮廓深邃俊美,做工繁复的金丝蟒袍在日光下浮动着一层流光。

如此绝色皮囊近在眼前,撩拨得人哪里还看得进去书。

魏无晏亮晶晶的桃花眸子越过书沿,肆无忌惮打量起桌案后俊美无俦的男子。

男子宽肩窄腰,挺拔如松,因常年习武,男子的身材在蟒袍加身后显得劲瘦有力,不过魏无晏却清楚,退去蟒袍的男子那一身紧实的肌肉,蕴藏着多持久的力量。

嗯...像摄政王这样俊逸出尘的容貌,想必穿什么颜色的衣裳都好看。

若是明黄色的九龙绣金龙袍,更能彰显出男子睥睨万物的气势。

“陛下离着这么远哪里看得清楚,还不如走近了细看。”

男子没有抬眼,修长手指握着麾笔在奏折上洋洋洒洒批阅。

听到摄政王调侃的声音,魏无晏放下手中话本,撇了撇嘴道:

“朕还是等爱卿批完了折子再过去罢。”

魏无晏盯着摄政王指间的麾笔,生怕男子一时兴起,像上一次样在她身上批起了折子。

陶临渊抬起眼皮,他看向笑容狡黠的小皇帝,幽幽道:“陛下若不过来,微臣就过去了,暖榻正对铜镜,与陛下戏耍起来,到是别有一番情趣。”

陶贼欺人太甚!

早知如此,她刚刚在玲珑水阁里就该答应下姜煜,好灭一灭佞臣贼子的嚣张气焰。

魏无晏不情不愿走下暖塌,朝书房内的佞臣贼子走去。

陶佞臣铁臂一展,将香娇玉嫩的小皇帝揽入怀中,男子挺拔鼻梁陷入芬芳玉颈,低声问:

“陛下怎么在御花园里待上这么久,可是瞧见什么让人流连忘返的景致?”

魏无晏被男子温热的鼻息灼得颤了一下身子,她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掌心感受到胸腔里传来沉稳心跳。

“爱卿不是和竹侍郎都瞧见了?”

玲珑水阁依山傍水而建,地势北高南低,魏无晏站在水阁内,除了能看见争相绽放的游龙梅,还能瞧见假山后气得跳脚的竹侍郎。

虽然她没瞧见摄政王的身影,不过竹侍郎听到姜煜对自己表露忠心的那席话,居然没有从假山后窜出来,想来是被人劝阻住了。

能让性子耿直的竹侍郎唯命是从之人,便只有摄政王了。

陶临渊用鼻梁磨蹭着小皇帝雪腻粉腮,薄唇微启,衔住她白嫩的耳垂。

怀中女子骤然紧绷起身子,唇瓣溢出娇滴滴地一声。

宛若娇莺初啭,千回百转,极为动听。

他更喜欢女子用噙着哭腔的嗓子娇滴滴唤他的名字,听得人骨头都要酥软了。

“原来陛下在水阁里对微臣的赞赏之言全是假的...”

感受到耳根上传来的酥麻之感,魏无晏仰头闪躲,手指抵上男子红润的薄唇。

“倒并非是假的,朕也是在与姜侍郎告别时,恰巧瞥见竹侍郎的身影。”

当她瞧见假山后的竹成文时,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但想到迟迟没有回到水阁的那名宫娥,脑中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所以她才会在离别前,叮嘱姜煜好好施展他的才华为摄政王尽忠。

魏无晏蹙起黛眉,她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爱卿决定如何处置姜侍郎?”

陶临渊挑了挑剑眉,不轻不重咬在女子覆在他唇上的青葱玉指。

“陛下对姜侍郎这么关切,是觉得微臣心量狭小,容不下仰慕陛下的臣子吗?”

嗯...想一想云烨和完颜旭风的列子,难道不是吗?

“这么说来,爱卿不准备罢免姜侍郎的官职?”

“姜煜已猜到陛下的真实身份,当下时局不稳定,此人断不能继续留在京城,微臣打算将他调遣去漠北历练上几年,再做观望。”

得知摄政王对姜煜的处置,魏无晏心中一松,姜家的两个兄弟确有真才实干在身,就是选择明君的眼光差了点,若是因为自己毁掉了大好前程,她心中未免会觉得过意不去。

“陛下想不想做女皇?”

听到摄政王突然提出的问题,魏无晏抬起双眸,迎上男子漆黑的眸子。

男子眸光深幽,语气亦是平淡,仿若在问她今夜想不想吃水晶肘子一般稀疏寻常。

她一时愣了神,不知如何回答。

陶临渊笑了笑,他牵过女子的手,五指滑入她的指缝,牢牢握在掌心,沉声道:

“陛下若是想当女帝,微臣愿做陛下一辈子的臣子。”

魏无晏没想到姜煜在玲珑水阁里的一席话没能打动自己,反倒是打动了摄政王。

她见男子神色认真,不似在同自己开玩笑,于是思忖了片刻,回答道:

“朕不喜欢早起上朝,也不喜欢批阅奏折,更喜欢穿裙子...”

说到最后,她抬手轻拂过男子俊美的眉眼,认真道:“最重要的是,爱卿比朕更适合做皇帝。”

大魏始皇布衣起家,因担忧皇权旁落,亦为了让后世子孙享福,大魏始皇开辟了宗室禄饷制度,规定后世所有宗室子弟,除了皇储和皇子,其余宗亲不授予官职,只需世世代代领取朝廷颁发的俸禄。

大魏享国三百余年,传位十八帝,宗室禄饷收入丰厚,随着宗室人口与年递增,供养庞大的宗室已成为一项巨大的开支。

即便摄政王接手朝政后,减半宗室的禄饷,收缴他们名下的禄田和庄田,但仍旧难以填补上这个大窟窿。

正如魏无晏对姜煜所言,大魏从骨子里就腐烂了,剜肉补疮不是长久之计,唯有手起刀落,开辟一代新王朝,才能彻底去除骨子里的烂疮。

陶临渊垂眸看向怀中的小皇帝,女子眸光盈盈,清澈如水,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好,既然陛下不愿做女帝,那便做微臣的妻子。”

移开压在心底多日的巨石,魏无晏感到心情大好,她指了指桌案上的奏折,拿起一代女帝的姿态,语重心长道:

“今日的折子不少啊,爱卿还是快快松开朕,专心批阅奏折罢。”

陶临渊盯着一本正经的小皇帝,男子眯起深邃且风流的凤眸,突然用手臂环在女子腰间,站起身来。

袖摆一拂,将桌案上的奏折扫至一侧,陶临渊轻轻把小皇帝放在桌案上。

感受到身子骤然悬空,魏无晏惊叫一声,手臂情不自禁揽住男子修颈,双腿也主动勾缠上男子遒劲的腰身。

魏无晏平躺在宽大的龙纹紫檀木桌案上,背后是冰凉坚硬的桌案,眼前是目光灼灼的男子。

“既然陛下今日与姜侍郎谈到了前朝的凤文帝,可知在秘史中,凤文帝有一不为人知的喜好,便是每每在批阅奏感时看到让她不悦的消息,便喜欢招来男宠一度春风,好疏解心中烦闷...”

陶临渊说一半,欺身而来,深幽漆眸凝视小皇帝白里透红的小脸,声音暗哑:

“微臣刚刚看过前线递来的战报,心绪久久不能平静,陛下可愿助微臣疏解心中烦闷。”

听到男子此言,魏无晏转头看向身侧堆积如山的奏折,其中有一封刚刚拆封的战报。

魏无晏猜测可能是麒麟军在荆州吃了败仗,从而让战无不胜的摄政王心绪不佳。

想来也是,淮阳水军作战经验丰富,摄政王的麒麟军在漠北面对金人时虽然所向披靡,但在水战上还是欠缺历练,打了败仗亦不算意外。

天底下哪有真的不败战神。

只不过眼前的男子心气高傲,加上朝中众臣甚是看中这场战役,才会让他倍感压力吧。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面对摄政王在青天白日里提出来的求欢要求,魏无晏是断断不会应下,更何况男子挑选的地方甚至刁钻,这硬邦邦的书案,有何情趣可言?

可瞧见男子露出少见的消沉模样,魏无晏竟有些于心不忍。

她咬了咬唇瓣,眸底波光晃动,主动伸手解开了腰间的金玉带。

明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映衬得女子白嫩肌肤如新剥鲜菱,胸前束着淡黄色锦缎海棠纹裹胸,随着女子略显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

魏无晏不敢去看摄政王的表情,只低垂着双眸,颤颤巍巍伸出小手,把束带末端放在男子掌心,轻声道:

“朕近日总觉得胸口发闷,陶御医可否帮朕寻一寻病因?”

陶临渊盯着动作生涩的小皇帝,女子半垂双眸,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止不住的轻颤,眼角洇开一抹妖冶的粉晕,一直蔓延至精巧的耳垂,尽显妖娆妩媚。

小皇帝颤颤巍巍将淡黄色束带塞入他手中,末了,指尖还轻轻扣了扣他的掌心,酥痒勾人,仿若一只鸿毛扫荡过心尖。

女子檀香微启,轻飘飘的一句陶御医,低哑软糯的声音好似掺了蜜水的醇酒,让千杯不醉的男子霎时间染上了几分醉意,体内的血液骤然都燃烧起来。

陶临渊俯下身,薄唇落在小皇帝精致的眉骨上,轻轻一吻,同时手中握紧了束带,狠狠一扯,春色满园争相溢出。

“陛下这病,若想根治,恐需微臣耗些力气...”

男子指挑起女子尖细的下巴,指尖摩挲着她饱满红润的唇瓣。

魏无晏盯着陶临渊煞是好看的眸子,觉得男子柔情的目光好似一汪暖融融的春池,慢慢将她浸透其中。

“那就有劳陶御医出力....”

封闭的暖阁内,弥漫着愈加浓烈的幽香....

一个时辰后,魏无晏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垂拱殿,她回眸看向华灯初上的殿宇,心想得到餍足的蛟龙大人,此时应该能一扫不振,再次投身于繁冗枯燥的奏折中。

如此一想,她舍身饲虎的举动亦是为了天下苍生做出的牺牲,顿觉稍稍心安。

銮驾在走出垂拱殿时,魏无晏正巧碰上前来面见摄政王的薛锰。

“卑职参见皇上。”

“薛将军免礼。”

魏无晏突然叫停了銮驾,好奇问上一嘴:“薛将军,朕听说此次麒麟军败给淮阳水师,不知伤亡是否惨重?”

若是伤亡的战士太多,魏无晏想变卖几册她最近闲来无事所绘的秘戏图,再以玉阶先生的名义在万宝阁拍卖,得来的银子充作抚恤金纷发给阵亡将士的遗属。

可薛锰听了小皇帝的问话,先是瞪起水牛大的双眼,又挠了挠头,面露不解道:

“陛下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今早兵部送个摄政王的捷报里分明说麒麟军大获全胜,将淮阳王的水军打得弃船而逃....”

薛锰说完后,发现小皇帝缓缓收敛起笑脸,贝齿紧咬唇瓣,狠狠朝垂拱殿的方向瞪了一眼。

“起驾....”

魏无晏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三番两次上了陶贼的当!

———

转眼间,摄政王与清乐长公主大婚的日子就到了。

摄政王定下婚期的日子虽然急促,可在礼数上却一点都不含糊。

据说礼部的几位官员看过摄政王派送人来长达百尺的聘礼单子,险些惊掉了下巴。

历代大魏公主出嫁,都是皇帝出钱置办公主府和嫁妆。

可摄政王好似嫌弃礼部按规章拟定的嫁妆太过寒酸,不仅亲自操持起长公主的凤冠霞帔,还在京郊购置下极尽奢华的公主府。

那段时日里,京城码头挤满了从五湖四海驶来的货船,据说百余辆装满奇珍异宝的马车从渡口驶往公主府,足足昼夜不停拉了一个月,活生生在石板路上压出了一道车轴印子。

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在晨光熹微中拉开帷幕。

天刚蒙蒙亮,魏无晏就被礼部派来的女官唤醒了。

漓锦殿早在三日前就被内侍省装饰得喜气洋洋,就连廊下垂挂的红灯笼都镶着一层鎏金边,在晨曦下泛着迷离金光。

正殿大门上的双红喜字笔力苍劲,乃是由摄政王亲笔所写。

暖阁中,魏无晏端坐在梳妆台后,身后有四名女官为她挽发梳妆。

用玫瑰露水净过面后,铜镜中映出女子明艳动人的面庞,眉如翠羽,肌似凝脂,秋波湛湛妖娆姿,琼鼻绛唇惹人怜。

在女官们的服侍下,魏无晏戴上沉甸甸的华丽凤冠,冠上镶嵌着九只做工精细的凤凰,每只凤凰都口衔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耀得女子肌肤散发着淡淡的粉晕,娇艳动人。

魏无晏盯着铜镜中妆容精致的的女子,原本平静的心莫名慌乱起来。

今日,她就要出嫁了。

所嫁的男子,正是一年前她还避之不及的摄政王。

想不到她与蛟龙大人这一世的孽缘竟然修出了正果,真是叫人感慨万千。

“殿下今日真是好看!”

听到女子的声音,魏无晏转过头,待瞧见牡丹花罩下站立的女子,惊诧地挑起黛眉,欢喜道:

“文鸳,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鸳行了一礼,笑道:“摄政王派人将奴婢从漠北接来,奴婢日后就能留在公主府伺候殿下了。”

见到昔日故人,魏无晏笑得明眸弯弯:“那是最好不过,你快过来与本宫说说蕊心在漠北的近况,上一次蕊心给本宫寄来的书信中提到她与吕太医成婚不久后就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她现在应该快要生产了。”

文鸳快步走上前,她没有回答关于蕊心的问题,口中连连赞叹起魏无晏身上华丽的金银丝鸾鸟朝凤嫁衣。

魏无晏心中觉得奇怪,文鸳以前最喜欢粘着蕊心,总像小奶狗似的围在蕊心身旁,一口一个蕊心姐姐唤着。

莫非二人在漠北起了什么矛盾?

就在她心生疑惑的时候,文鸳突然俯下身,面色严肃,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云烨世子有一封信让奴婢转交给您。”

话落,文鸳从袖口抽出一封信笺。

为了不打扰长公主与故人叙旧,四位女官给魏无晏梳妆完毕后就退出暖阁,海棠刺绣屏风外传来宫人忙碌的声音,衬得屋内哑然无声的主仆二人诡异地宁静。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