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二人步入便殿用膳。
魏无晏坐定后, 被八仙桌上垂挂在篦帘上的生面条吸引了目光。
这时,宝笙端着盛有银霜炭的鎏金铜炉上桌, 铜炉里的水已经烧开, 正咕咚咕咚地冒着水泡。
摄政王摆手阻止欲要下面的宝笙,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提起篦帘上细白如雪的长寿面,放入鎏金铜炉中。
男子五官深邃, 眉眼如画,伟岸挺拔的身姿站在铜炉一旁, 手中的长筷轻轻搅动铜炉里的面条, 神色异常专注。
铜炉里冉冉升起的水汽环绕在摄政王身畔。
男子通身不落凡尘的的仙人之姿,看上去那里是像在煮面条, 倒更是像在炼什么长生不老的丹药。
“爱卿这是....要给朕煮上一碗面?”
这就是摄政王为她准备下的神秘礼物。
魏无晏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陶临渊勾唇笑了笑, 夹起煮好的面条放入碗中,又撒上了葱花和几道调料, 动作驾轻就熟,显然在背地里已经练习过多次。
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放在魏无晏面前。
“微臣见陛下在宣州城居住的时候,总喜欢去吃四亭桥下的黄鱼面,就让薛锰前往宣州将鱼面馆的配方重金购下, 微臣学了一段日子, 发现做法还算简单,陛下尝尝这碗鱼面是否和记忆中是一个滋味?”
听过摄政王云淡风轻的话,魏无晏不由呆楞住了。
她多日前曾与宝笙感叹过一句, 说自己想念宣州城四亭桥下那家鱼面馆的黄鱼面。
宝笙当时回她, 说这有什么难的, 让摄政王将做鱼面的老师傅聘请到宫中御膳房, 陛下想什么吃就能什么时候吃了。
魏无晏笑着摇摇头, 解释鱼面馆的老师傅如今年过古稀,身体经不住长途跋涉,再说老师傅膝下无子,想必这美味的黄鱼面用不了几年就失去传承,她何必为了饱一时的口腹之欲,去折腾一个年事已高老人家。
最重要的是,她怀念的并非是宣州城的黄鱼面,而是宫外无拘无束的滋味...
没想她随口说的一句话,竟被有心的摄政王记了下来,还在百忙之中抽空学习如何制作鱼面。
“陛下不想尝尝吗?”
男子平静的话在耳畔响起,打断了魏无晏的思绪。
她提起玉箸,夹起碗中细白的鱼面,还未入口,鼻尖已经闻到了熟悉的鱼香味。
黄鱼面烹煮的过程简单,只需在鱼汤内加入葱花和调料即可,但前期制作的工序却是复杂。
一碗完美的黄鱼面需要将刚从河中打捞出来的新鲜黄鱼去皮剔刺,将鱼肉剁成泥酱状,加入面粉和盐揉搓成面团,再将面团擀成薄如蝉翼的面皮,最后切成细丝。
如此出锅的黄鱼面色白如银,条细如丝,且面汤会越煮越清,味道鲜美至极。
魏无晏尝了几口,发现这碗黄鱼面的味道与记忆中如出一辙,加上腹中饥饿,忍不住呼哧呼哧吃起来,
“陛下与微臣大婚后,若是觉得公主府住得无趣,亦可前往宣州故地重游,或是去其他州城游玩,只是陛下身边不能再少了微臣。”
陶临渊凝视少女一股一股的雪腮,唇角浮起笑意。
魏无晏抬头看向身畔的男子,黛眉微蹙:“可是爱卿登基后,不免要日理万机,哪里会有时间随朕出去游玩。”
陶临渊用丝帕擦拭小皇帝亮晶晶的唇瓣,轻笑道:“待天下平定,陛下与微臣诞下子嗣,咱们可以将国事交给太子和竹侍郎,出宫游玩山水。”
听到摄政王提起子嗣,魏无晏猛然想起吴凝月给她下的合欢散有助孕的功效。
不过她是女子,想来这助孕的功效用在她身上,效果应该不大吧?
如今摄政王与魏浔正斗得天昏地暗,魏无晏可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上怀有身孕。
毕竟她一人分饰两角已是十分吃力,若是让她挺着大肚子上朝,那她真的大魏青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皇帝了。
魏无晏将她的忧虑说给摄政王,并提出想要服用避子汤药。
陶临渊皱起剑眉:“陛下无需服用那种伤身子的东西。”
男子顿了顿,眸光温和,沉声道:“微臣本想在明年战事结束后迎娶陛下,既然陛下与微臣已有夫妻之实,陛下可愿以清乐长公主的身份嫁给微臣,就定在下月成婚?”
“下月就成婚,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虽然刚刚与摄政王有了肌肤之亲,可想要二人要马上就要成婚,还是让魏无晏感到太突然了。
陶临渊拉过女子细白柔荑放在心口,眸光如燃烧的火焰,灿烂灼热。
“公主府早已准备妥当,内置奇珍异玩,书香宝阁,就差一个女主人,微臣等候陛下多时,还求陛下成全。”
男子声音低沉又温柔,眸光缱绻。
感受到手掌下传来的心跳,魏无晏红着脸点下头,轻声道:
“好。”
———
经过审讯,吴凝月很快就吐露出她为何要给魏无晏下合欢散。
原是魏浔隐藏在宫中的眼线主动找上了吴凝月。
得知吴凝月还从未被小皇帝宠幸过,那名眼线给吴凝月悄悄递去一包合欢散和一樽阴阳酒壶,并告知吴凝月若是能够得到小皇帝的宠幸,顺利怀上龙嗣,魏浔愿意扶持她的子嗣登上龙位。
吴凝月用阴阳酒壶蒙骗过试食的小内监,将掺入合欢散的果酒频频倒给魏无晏。
听到真相的魏无晏险些被气笑了。
魏浔如今有三个子嗣,个个身体康健,又怎会舍近求远,扶持弟媳的子嗣登上皇位。
吴凝月完全是被魏浔许诺垂帘听政的太后之位迷惑了心智,才会与虎谋皮,想方设法去接近魏无晏。
据说,吴凝月为了保证事后万无一失,还叫来了撰写帝后起居录的俞史官。
若是吴凝月发现了魏无晏女儿身的秘密,定会惊慌失措地大肆声张出去,守在殿外的俞史官再将此事记载下来,无疑会成为大魏青史上最荒唐的起居录。
还好陶临渊来得及时,以皇后串通叛贼给皇帝下毒的罪名将吴凝月押入地牢,有惊无险地解除了这场危机。
七日后,摄政王在早朝上宣布他要迎娶清乐长公主的消息,引起朝中一片哗然。
殿下群臣想起琼林宴上小皇帝对摄政王大肆轻薄的那一幕,于是悄悄看向垂帘后的小皇帝。
只见小皇帝面色恹恹,眼下隐有一片乌青,在摄政王宣读喜讯的时候,手托雪腮的小皇帝还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与一旁神清气爽的摄政王相比,小皇帝神色萎靡的模样不由引人深思。
也是,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小皇帝不仅将半壁江山让出大半,还要将情同手足的孪生妹妹下嫁给佞臣贼子,换做是自己,只怕半夜里也会气得捶床捣枕。
摄政王还真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啊!
与殿中纷纷向摄政王贺喜的百官不同,姜煜敛着剑眉,若有所思看向龙吟上神色厌厌的小皇帝,眸光晦暗难明。
下早朝后,魏无晏并未随摄政王一起前往垂拱殿。
这段时日,初尝到荤腥滋味的摄政王夜夜流连于福宁殿,而少了合欢散加持的魏无晏这才意识到她这只小泥鳅与蛟龙大人相差的道行简直是天壤之别。
昏暗幽闭的床帏里,退去蟒袍的男子宛若一匹疾驰的野豹,不知停歇,亦不知餍足,活活要将她生吞入腹。
魏无晏想不清楚白日里那个在百官面前清冷寡淡,孤傲不羁的男子,在夜里怎么会变成这幅如狼似虎的可怕模样!
没办法,魏无晏只好谎称自己来了月事,将蛟龙大人拒之殿外,好容她补一补这几日缺的觉。
昨日在垂拱殿,待几位内阁大臣与摄政王议政离去后,男子温言将她哄骗到书桌旁,说是要为她作上一副咏梅图。
要知摄政王的墨宝实属罕见,心思单纯的魏无晏听过后还满心欢喜地为男子铺好宣纸,研磨水墨,满怀期冀等待摄政王泼墨作画。
没想男子长臂一展,将正在桌旁研磨的魏无晏拥入怀中。
随着锦帛撕裂之声,女子雪腻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迅速染上淡淡的粉晕。
“美人的玉体香肌,便是世间最好的宣纸,陛下觉得呢?”
男子声音暗沉低哑,余音微微上挑,隐噙一丝狎弄之意。
吸饱墨汁的麾笔落在后背的肌肤上,酥麻又冰凉,霎时间激起一片颤栗。
魏无晏能够清晰听到窗外几位内阁大臣们的低声议论,只得用力咬紧唇瓣,努力压抑喉间险些要溢出的低吟。
她欲要挣扎起身,可手腕却被男子火热的大掌紧紧握住。
“陛下莫要乱动,微臣还未画完...”
魏无晏背对着男子,瞧不见他的神色,只能感受到背上落下一笔笔凉润的触感,她忍耐得出了一身薄汗,浑身轻颤,口中低声求饶:
“朕保证日后...不会再拿月事哄骗爱卿...”
女子纤细玉背轻轻颤动,沁出的薄汗晕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雪梅,花瓣层层绽放,映在莹白如玉的肌肤上,让满园春色仿若活了过来。
她听到身后男子轻笑一声:“陛下金口玉言,微臣记下了。”
魏无晏回忆起昨日在垂拱殿里发生的事,面颊不由发烫。
她最终还是没能瞧见摄政王在她背上所绘的咏梅图,因为那些画作都蹭到了男子胸口的蟒袍上...
故而,今日面对蛟龙大人提出共赴垂拱殿的邀约,她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
“朕听说御花园的雪梅开了,想去赏一赏梅。”
陶临渊见小皇帝紧绷起白里透红的小脸,猜想到女子还因昨日的事生气,于是没有勉强,只勾唇浅笑道:
“近日天气转冷,陛下莫要留恋御花园里的景致,早一些回寝殿休憩。”
“朕知晓了。”
与摄政王分别后,魏无晏没有乘坐銮驾,而是手捧精巧的鎏金镂雕瑞兽手炉在御花园中闲庭散步。
玲珑水阁是御花园内最适宜赏景的阁楼,阁楼呈攒尖顶,两面临水,空间封闭,阁内装饰透明的琉璃长窗,可将山坡上栽种的龙游梅尽收眼底。
宫中花匠精心培育的龙游梅枝干扭曲,花色雪白,每每风过枝摇,宛若游龙破云而出,无论是远观还是近赏,都颇具风味。
“陛下可知最原始的游龙梅是何模样?”
魏无晏转身看向出言的男子,黛眉微挑,惊诧道:“姜侍郎...”
来人正是姜煜,因他在屯田司表现优异,只用了几个月的功夫就将大魏当下混乱的义仓整治妥当,现如今已被摄政王提拔至户部侍郎,主掌大农司,负责调拨送往战事前线的粮草。
姜侍郎平步青云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魏无晏的预期。
“微臣拜见皇上。”
姜煜躬身行礼,姿态还是如往日般恭敬谦卑,俊美的脸庞上丝毫瞧不出青云直上的自负。
魏无晏微微一笑:“姜侍郎免礼。”
她指了指茶案上刚刚冲泡好的清茶,又道:“外面寒冷,侍郎刚刚步入水阁,不妨喝几口茶水暖暖身子。对了,你方才问朕可有见过原始的游龙梅,难道宫内栽种的游龙梅与宫外不同?”
姜煜不卑不亢接过小福子递来的茶水,修长手指搭在盏沿边滑了滑,沉声道:
“为了更让游龙梅更具有观赏性,宫中花匠会用铁丝缠在游龙梅的枝干上,好使其生长成‘苍劲虬曲’的姿态。”
“哦,那真正的游龙梅是什么样子?”
听到小皇帝好奇发问,姜煜笑了笑,他用指尖蘸取茶水,在茶案上描画起来。
姜侍郎的手生得很好看,不同于摄政王常年握刀的修长有力手掌,姜煜的手更像是由美玉精心雕刻,纤长有度,骨节分明,右手大拇指上还带着一枚青花灵芝纹扳指。
魏无晏盯着男子手指上的瓷扳指,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扳指上的青花灵芝纹,倒是和她曾经送给姜家两兄弟的那副青花灵芝纹笔架纹路一致。
姜煜很快就在石桌上画好了几株游龙梅,他用丝帕擦拭指尖上的水渍,平静道:
“陛下请看,这便是未经修正过的游龙梅。”
魏无晏看向石桌上惟妙惟肖的茶水画,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半响过后,她对身旁的宫娥道:“朕手炉里的银霜炭不多了,你去给朕添上炭火。”
自从吴凝月给魏无晏下过药后,陶临渊又给她身边加派了不少人手,看似弱不禁风的宫娥,其实个个都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
宫娥听到小皇帝下令,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水阁外有御林军透过琉璃长窗看护朕的周全,再说姜侍郎乃是摄政王最信赖的臣子,不会有什么差池,朕的手都冻麻了,你快去快回罢。”
听到小皇帝这么说,宫娥只好接过暖手炉退出玲珑水阁。
待水阁中只有魏无晏和姜煜二人,她淡淡道:
“姜侍郎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陛下大智若愚,一下就猜到微臣的用意。”
原来,魏无晏通过姜煜在茶桌上所绘的茶水画,一眼瞧出在错中复杂的树枝中隐藏着一个“私”字。
她猜测姜煜有什么话想要在私下里和她相谈,于是调遣开身畔的宫娥。
“姜侍郎若是还想要报恩,帮助朕稳固龙位,大可彻底放弃这个念头,朕自忖担不上这九五之尊之位,只想在摄政王功成名就后退位让贤,过上闲云野鹤的平淡日子。”
魏无晏单刀直入,告诉对方自己并无心于龙位。
本以为姜煜听过她这席话后,定会觉得她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冷下脸拂袖离去。
可男子神色淡淡,朗星般闪耀的眸子静静看着她,仿若要直窥她的心底。
“陛下何以认为自己担不上九五之尊之位?”
魏无晏拧起黛眉,可还未容她开口,又听姜煜幽幽道:“只因陛下是女子,便觉得自己担不上皇位?”
魏无晏惊诧地瞪大了双眸,脑中有一瞬间空白。
姜煜是...何时发现了她的秘密?
姜煜盯着面色骤变的小皇帝,平静道:“微臣的嗅觉异于常人,陛下身上的体香与清乐长公主一致。”
原来如此,魏无晏突然想到在琼林宴之前,她曾以清乐长公主的身份召见殿试上表现优异的贡士,只不过当时姜煜距离她较远,在接受她赏赐的文房四宝后就默默退下了。
原来早在那时,姜煜就存了疑心。
“陛下,你可听说过前朝的凤文帝?”
凤文帝是前朝青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帝,因她的父亲陇武帝是个世间罕见的痴情种,在爱妻皇后撒手人寰前跪在榻下许诺终生不再立后,并要培养他们唯一的女儿袭成大统。
魏无晏黛眉微蹙,她好似猜到姜煜为何要在她面前提起凤文帝,于是淡淡道:
“自然知道,凤文帝是一位了不起的女皇,在她的统领下,前朝迎来空前绝后的鼎盛时期。”
“陛下所言极是,凤文帝在继位后不仅开创殿试,武举,更是在民间鼓励农桑,提倡女子务农经商,后来才有前朝的龙凤盛世。陛下聪明睿智,谦恭仁厚,沉稳内敛,在才智上不输于前朝的凤文帝,何以觉得自己担不上九五之尊之位?”
面对姜煜寄予她的厚望,魏无晏苦笑道:“朕...怎能与前朝的凤文帝相提并论,凤文帝从小就被陇武帝视作储君培养,十三岁开始接手政事,更是得朝中百官拥护...”
“微臣愿一心拥护陛下,不只是微臣,还有微臣的兄长。姜洪剿灭青州海寇有功,不日后会提升为地方司马,如今摄政王一心与魏浔相斗,此时此刻,恰是陛下丰盈羽翼的好机会。”
听过姜煜头头是道的分析,魏无晏这才明白姜煜并非只想报恩,而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可塑之才,想要扶持她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
魏无晏凝视姜煜闪动着奕奕光辉的双眸,不解问道:“朕不明白,难道在姜侍郎眼中,有着贤明果决,胸怀雄才武略的摄政王不应是最袭成皇位的最佳人选?”
提到摄政王,姜煜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他诚然道:
“摄政王的确是一位了不起的枭雄,可惜他并非正统。陛下,微臣家祠中一直供奉着大魏始皇曾赐予姜家的丹书铁券,姜家世代子孙谨记祖训,立誓要永远效忠于大魏皇室。如今像微臣一样衷心拥护陛下的臣子仍有人在,还望陛下不要妄自菲薄。”
听了姜煜的肺腑之言,魏无晏一时有些凝噎。
看来姜侍郎崇尚的并非是她的才华,而是她身上流淌的大魏皇室血脉。
这倒是大大出乎魏无晏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一向提倡推陈致新的姜煜竟会有如此迂执的想法。
此事若是让一心栽培姜煜的竹侍郎知晓了,竹侍郎心里岂不是要拔凉拔凉的啊!【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魏无晏猜测得不错,此时与摄政王一起站在假山后的竹成文满脸震惊,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看向水阁里的君臣二人,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可真是瞎了双眼,居然一手扶持起效忠于小皇帝的新贵臣子。
姜煜如今在朝堂中已然站稳脚跟,掌管军粮和调拨物资,而他的弟弟姜洪平叛青州海寇有功,在当地声望日隆,倘若姜家两兄弟真的归顺于小皇帝,再加上朝中那些自诩清流的老臣们支持,那小皇帝岂不是有了和摄政王叫板的资本。
想到如此,竹成文再也按耐不住,想要从假山后冲出来,好打断图谋不轨的二人。
可他刚要有所行动,却被按在肩上的手阻拦下来。
竹成文转头看向面色平静的摄政王,焦急道:“王爷你都听到了,这小皇帝不仅和姜侍郎曾是旧识,还对姜家有过大恩,可她却将这些事都瞒着王爷,暗地里欲擒故纵去笼络人心。”
“陛下还未开口,侍郎稍安勿躁。”
嗯???
竹成文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要知在一盏茶前,摄政王从小宫娥口中得知姜侍郎正与小皇帝在玲珑水阁内一起赏梅,当即阴沉下脸色,疾步杀去御花园。
竹成文担心摄政王因到处沾花惹草的小皇帝迁怒于无辜的姜煜,于是跟在摄政王身后一起来到御花园。
玲珑水阁坐落于湖面上,东西两面临水,只有南北两面出入口,南面出口处有一座假山遮挡,摄政王和竹成文刚刚走至假山脚下,就听到姜煜问起小皇帝可有听说过前朝的凤文帝?
二人不约而同顿住了步伐。
接下来姜煜与小皇帝的谈话内容,更是让竹成文越听越心惊。
反观一旁的摄政王倒是舒缓了脸色,男子剑眉下那双犀利的深幽凤眸,淡淡看向水阁里神色清明的小皇帝,似是一点都不担心女子会接受姜煜投来的效忠之意。
可竹成文却不相信野心勃勃的小皇帝。
小皇帝此前趁着摄政王不在朝中的时候,三番两次在早朝中发表政见,才惹得那些自诩清流的臣子升起死灰复燃的心思。
竹成文正欲开口规劝摄政王不能再被花言巧语的小皇帝蒙骗了,却听到水阁内传来女子平静的声音。
“姜侍郎,你可知身为一国之君,最重要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