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晏这才明白摄政王原来是在吃完颜旭凤的飞醋。
摄政王简直是贼喊捉贼, 她都没有去追究他与完颜洛羽以前的过往。
她才不相信完颜洛羽如传言中那样疯魔,只在战场上瞧上一眼, 就对摄政王情根深种, 非他不嫁。
魏无晏心中气闷,忍不住反驳道:
“咱们君臣二人之间无需那么多礼数,摄政王还不如省下这些礼数, 好好对完颜洛羽小公主施展一二,也好为咱们大魏在议和条约里多讨得些好处。”
男子深埋在她颈窝的俊容终于抬了起来, 眸色暗沉。
陶临渊挑了跳好看的剑眉, 冷声道:“陛下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啊!为了笼络邻国,竟不惜将微臣推向其他女子怀抱。”
陶临渊此时不禁怀疑小皇帝的脑袋里是不是压根儿没长情根。
要知他刚刚瞧见小皇帝与完颜旭风在屋檐上拉扯的画面, 心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将完颜旭风不老实的一对爪子给剁下来。
魏无晏拢过肩头的轻纱罩衫, 低垂双眸,女子浓密的长睫上好似沾染上湖中水汽, 声音亦是虚无缥缈:
“不是朕要将爱卿推向其他女子怀中,而是两国联姻大有裨益。朕听闻小公主是金国大可汗和王后唯一的女儿,血统尊贵,若是她嫁到大魏, 想来金国不会再生事端, 主动挑起战争,如此一来,边境城池里的大魏百姓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陶临渊懒得听小皇帝为他逐一分析利弊, 直接低下头封住对方的唇舌。
自从“面首”争议后, 二人不曾再亲吻过。
猝不及防被男子衔住了唇, 魏无晏没有像以往一般害羞地闭上眼, 而是眼睁睁看着男子强势地吻上了她。
终于学会对她温柔以待的男子, 此刻又恢复到昔日的独断霸道。
男子吻得深沉,吻得暴戾,吻得充满了侵虐,唇齿间一味的索取,仿若要将她肺叶里的空气都掠夺干净。
魏无晏恍然觉得自己落入了湖水中,只不过包裹她得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男子炽热的鼻息,她的沉浮起落全掌握在对方掌中,让她感到窒息。
“陛下说过,不会再离开微臣。”
良久,男子终于松开了女子湿红的唇瓣,好容她回答他的话。
可炽热的吻还在继续,如细细密密的雨,落在女子轻颤的睫毛上,顺着眼角流下的润湿一直吻到她纤细的玉颈,迫得女子仰起了面。
“朕...朕...说过不会离开爱卿...”
女子颤悠悠的声音带着几分勾人的娇媚,听得天上的的皎月都羞躲进云里。
“微臣还要陛下许诺,日后不会将微臣推给其他女子。”
女子双眸水汽迷离,十指深深陷入男子遒劲的腰间,说不清是想将对方推开,还是拉扯得更近一些。
“朕...不会将爱卿推给其他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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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平静如水,倒映满天繁星,画舫内的二人卧在矮塌上,十指紧扣,发丝相缠,如同漂浮在广袤星河之中。
“完颜赤烈言语轻慢陛下,微臣理应拔掉此人的舌头,可如今议和在前,这个蠢货暂且还动不得。”
陶临渊指尖拂过女子柔顺青丝,声音冰冷。
他听到御林军转述完颜赤烈在醉仙居是如何对小皇帝言语轻佻,还威胁逼迫小皇帝为他奉酒。
完颜赤烈在金国荒.淫无度,抢夺臣妻的事迹,陶临渊多少有所耳闻,还好小皇帝机敏聪慧,想到以剑代臂这一招,让完颜赤烈心存忌惮,不敢上前。
若是小皇帝朕轻信了完颜赤烈的话,不定会遭到此人怎样的折辱,想到如此,陶临渊眼底泛起冰冷的寒意。
魏无晏枕在男子臂弯中,静静望着头顶上的浩瀚星空,过了半晌,才轻声道:
“爱卿不觉得奇怪,今夜怎么就如此凑巧,爱卿被金国小公主缠住期间,朕就在醉仙居里撞上金国的两位王子。还有旭风王子说大王子吃醉酒,才会如此失态,可朕看完颜赤烈神志清明,言语清晰,瞧上去不太像喝醉的样子。”
陶临渊的指尖滑过女子青丝,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流连忘返,仿若在把玩什么稀世美玉。
“微臣怀疑完颜赤烈已和南帝在私下达成协议,故意破坏金国和大魏议和。”
“完颜赤烈为何要这么做?眼下就要入冬,两国若是继续开战,折损粮草不说,光是给前线战士们缝制棉衣,就要用掉上万斤棉花,金国产棉稀少,怎么可能跟大魏消耗得起?”
陶临渊凝望小皇帝明亮的眸子,女子水盈盈的双眸倒映着满天繁星,眼尾晕开一抹洇红,显得慵懒又娇媚。
“此次大魏与金国开战,大王子完颜赤烈不仅折损兵马,还失去几大部落长老的支持。而二王子完颜旭风率麾下金兵将大魏兵马阻挡在燕山脚下,在二国陷入僵局之际又主动提出与大魏休战议和,根据皇城司安插在金国的暗探回报,二王子在金国王庭的呼声水涨船高,隐隐有盖过大王子的风头。”
魏无晏皱着眉头听摄政王解释完,不禁恍然大悟。
血腥残酷的战争,虽然让民间百姓流离失所,却是招兵买马铱嬅的好时机!
大王子完颜赤烈在最初与大魏开战的时候打头阵,致使他折损了不少兵马,元气大伤,眼见着默默无名的二王子聚齐起兵马,又在王庭中赢得了口碑,他怎能不气急败坏。
想来在此期间,南帝魏浔给完颜赤烈送去合作的消息。
如果能够阻止大魏与金国议和,于魏浔来说,金国继续消耗摄政王的麒麟军,待到麒麟军弹尽粮绝之时,他便可出面坐收渔翁之利。
而对于完颜赤烈来说,战事继续,目前守在前线的兵马都是二王子完颜旭风的人,如此一来,正好能趁机消弱完颜旭风积攒起来的实力,还能给他再次招兵买马,东山再起的机会!
魏浔和完颜赤烈这两个为一己私利,至黎明百姓于水深火热的败类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既然如此,那爱卿不妨与旭风王子合作,尽快与金国达成议和。”
听到小皇帝的建议,陶临渊捏了捏她软乎乎的雪腮,语气淡淡:
“陛下好像很信任完颜旭风王子?”
魏无晏听出摄政王语气不善,想到方才男子近乎窒息的那个吻,以及在她胸口留下的点点惩戒,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她翻起身趴在男子胸口,展颜一笑,岔开话题道:
“朕是对爱卿是关心则乱,才会瞎出主意。嗯...爱卿还没用膳呢吧?朕也是,两位金国王子来得太不是时候,朕连一口糯米八宝鸭都没吃上,咱们下船后可不可以去夜市里吃上一碗鲜肉馄炖。”
陶临渊看着眸眼弯弯的小皇帝,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挽好,唇角勾起宠溺的浅笑:
“好,微臣带陛下去吃鲜肉馄炖,日后有机会,再随陛下出宫吃糯米葫芦鸭。”
下了画舫,二人在夜市挑选了间干净的摊位,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鲜肉馄炖,才返回宫中。
陶临渊这一回宫,就开始忙碌起来。
自从有了假替身后,魏无晏也不必天还未亮光就爬起来上早朝,而是美美地在漓锦殿睡上一大觉,用过午膳后换上龙袍,再背起小手到垂拱殿去遛个弯,露长脸,好给几位内阁大臣吃上一记安心丸。
总而言之,她的小日子过得安适又悠哉。
摄政王担忧魏无晏因无聊生出其他心思,还命詹公公从宫外请来民间的戏耍班子,在漓锦殿搭起高架,每日变着方的给魏无晏表演杂耍,唱戏解闷儿。
时间一久,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摄政王对这位从民间接回宫的长公主宠爱得紧,各个州府上贡而来的奇珍异宝,珍羞美味,无一不先送去漓锦殿给长公主掌掌眼。
后来,朝中一位性情耿直的谏官在早朝上启奏,指出当前国库并不充盈,边境战士们的棉衣还没下落,可清乐长公主却在宫里过着钟鸣鼎食,膏粱锦绣的生活,长久下去,恐会在京城掀起奢靡之风,
摄政王并未因谏官的言辞动怒,只是让户部拿来漓锦殿开支的账本,淡淡道:
“清乐长公主在宣州静养十余载,期间苦练画技,笔墨精妙,所作之画曾得画仙韩愈赞不绝口,长公主的墨宝放在万宝阁,一幅就能售出千金,漓锦殿内的所有开支,全是长公主自食其力赚得,从未走过国库一分一厘。”
殿下众臣面面相觑,心想摄政王莫不是将他们当三岁小孩糊弄,清乐长公主如今的年纪才多大,笔墨再精妙,又怎能与画仙唐愈相提并论。
想来是摄政王为了哄长公主开心,自己充当冤大头重金购下长公主的墨宝。
“长公主心慈好善,得知陛下为前线战士的军辎愁得寝食难安,自发捐出三万两银子采购辎重,诸位若是也想为陛下解忧,不妨捐出俸禄给不太充盈的国库,好为驻守前线的战士们添置棉衣。”
蛟龙大人一开口,朝中百官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纷纷解开腰包。
为此,朝中百官没少在暗地里骂那位多事的谏官,亦没有人再敢去指责清乐长公主的逍遥小日子。
这日,魏无晏正在漓锦殿作画,突然听到殿外传来小内监传报声:
“长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差宫人来询问,殿下可否准备好了?皇后娘娘今日在翊坤宫里举办了一场赏菊宴,如今就差殿下入席了。”
正在为魏无晏研墨的宝笙一拍脑门,忙声道:
“哎呀,奴婢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昨日翊坤宫派宫人递来口信,通知殿下明日去参加皇后娘娘主持的赏菊宴,可那时....”
宝笙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那时殿下正在垂拱殿,奴婢只好谎称殿下还在午歇,将翊坤宫的人给打发走了。”
魏无晏点点头,唤来侍女为她梳妆打扮。
既然要面见皇后和朝中命妇,自然要将她的五官描绘得浓重一些,好与金銮殿上威严的少年天子区分开来。
匆忙梳妆完毕,魏无晏踏上凤辇,前往翊坤宫。
坐在四平八稳的轿辇上,魏无晏脑中浮现起昨日发生的事。
昨日,魏无晏本打算在垂拱殿露个面后,就像往日一样回到漓锦殿。
偏偏昨日早朝结束得早,魏无晏迈进垂拱殿后,发现几位内阁大臣早就离去了,书房内只有摄政王一人。
魏无晏见状拔腿要溜,却被男一把扯了回来。
“陛下好不容易来一趟,为何着急要走?”
“爱卿明知故问!”
自从上一次在画舫惩戒过她后,男子仿若尝过荤腥的和尚,愈发贪得无厌起来。
有时将她弄得羞恼了,她气哼哼地质问男子不是曾说要尊重她,耐心等待她敞开心扉。
没想到男子却大言不惭道:微臣斩断六根,一心一意等着陛下,结果却换来陛下与旭风王子在月下相会,微臣只好遁入魔道,用唇舌帮着陛下打开紧闭的心扉。
没了外人在场,摄政王毫不客气地将小皇帝压在美人榻上。
“陛下近日丰腴了不少,看来御膳房烹制的木瓜羹确有功效。”
天气转冷,尚衣司给魏无晏送来了夹棉的龙袍,想着自己只用在几位内阁大臣面前转一圈,魏无晏索性没有穿戴束胸,没想到却便宜了蛟龙大人。
蛟爪揽在女子不堪一握的腰际,软金锦缎下的玲珑曲线显露出来。
魏无晏面颊染起一片红霞,见强硬不成,只好放柔了姿态,温声商量道: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宴,尚衣司给漓锦殿送来了宫服,是一套低领的海棠苏绣裙,爱卿这几日不能再...再留下印迹,免得被人瞧见....”
魏无晏红着脸说完,见蛟龙大人眯起了好看的凤眸,懒洋洋问道:
“低领,低到哪里?”
见摄政王问得认真,魏无晏只好用手比划了下。
话音刚落,只听呲啦一声响,她刚穿上一日的新龙袍就被蛟龙大人的利爪撕成了碎片。
“微臣会谨遵圣谕,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留下痕迹...”
女子白皙赛雪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高撑起来的亵衣很快就被香汗浸湿,由淡粉的芙蓉色锦缎变成透明...
“长公主殿下,翊坤宫到了!”
内监尖细的禀报声打断了魏无晏的游神,她抬眸看向金光闪闪的翊坤宫牌匾,在宫人的服侍下走下轿撵。
只站在殿门口,就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这位主理后宫皇后娘娘,不愧是曾经京城里最会长袖善舞的才女。
赏花宴设在翊坤宫的后苑。
“长公主驾到。”
随着内监的通报声,亭内观赏秋菊的贵女们纷纷转身,望着从茶花树后款步而出的女子,面色皆是一惊。
只见一位身穿月色牡丹烟罗刺绣裙的女子珊珊走来,女子身后绽放红色茶花衬得她肌肤细白,粉光若腻,周身似有烟霞轻笼,说不出的柔美飘逸。
待走得近了,众人看清女子般般入画的五官,在场贵女心中不由感叹:
没想到流落在民间的长公主竟如此美艳独绝!
传说中拥有祸国之姿的妲己,褒姒大抵便是这副尊容吧。
难怪平日里不近女色,总是冰冷着一张俊脸的摄政王为了讨好长公主,恨不得将京城的整个戏台子都搬到宫中,只为博美人一笑。
短暂怅然过后,那些对摄政王仰慕多年的贵女们只好宽慰自己,正所谓红颜薄命,别看如今这位长公主集荣宠于一身,待到摄政王即位的时候,她不过就是个毫无依仗的前朝公主。
摄政王就算再宠爱此女,至多会给她一个贵妃之位,为了防止她污了皇家血脉,还会赐下一碗绝嗣汤药。
无子嗣傍身,在花无百日红的后宫里,又能风光倒几时呢?
而她们就不同了,她们的父亲和兄长对摄政王忠心耿耿,肝脑涂地,是打从漠北就开始追随摄政王的元老,可以说,摄政王如今能稳坐高位,少不了她们家族的鼎力支持,誓死效忠。
为了拉拢这些世家大族,摄政王定会从她们之中选取一位品行兼优的女子,成为未来的一国之后。
想到如此,她们稍稍心安。
且无论未来如何,眼前的女子,仍是大魏皇帝亲口册封的长公主。
亭内的女子们纷纷垂眉敛目,欠身行礼:
“臣女拜见长公主殿下。”
魏无晏淡淡颔首,先是免了众人的礼,随后对翊坤宫的主人——皇后见礼。
“皇后娘娘请见谅,怪我贪觉起晚,来得迟了。”
吴凝月今日穿了一袭正红色牡丹苏绣凤尾裙,云鬓上绾有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随着她开口说话,垂下的流苏微微晃动。
“长公主来得正好,本宫刚让宫人将花房里的菊花摆上来。”
招呼长公主落座后,吴凝月又笑着让侍女为她端上香茶。
“本宫这里的碧螺春不比长公主宫里的云雾茶名贵,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魏无晏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微微一笑:“我以前在宣州城的庄子里吃得都是粗茶淡饭,哪里品得出两种茶的区别,反倒是觉得皇后娘娘这里的茶水更清甜呢。”
“长公主既然喜欢,本宫一会儿叮嘱赵嬷嬷给殿下装上一些带走,只不过...本宫殿里的碧螺春还是去年陈茶,殿下还是与内侍省说一声,想来内侍省定会给殿下送来今年的新茶。”
在场的命妇和贵女们默不作声,她们听到皇后的说辞,面面相视后,露出会心一笑。
谁人不知,如今摄政王将眼前这位长公主宠到了天上,什么绫罗绸缎,和璧隋珠都要紧着漓锦殿送去。
反观曾经与摄政王有过一段旧情的皇后娘娘,居然还在喝去年的陈茶。
果真应了那老话:天生旧物不如新呐!
不仅如此,今日皇后娘娘在翊坤宫举办赏菊宴,众人都早早到来,只有架子甚大的长公主殿下需要皇后娘娘三番两次派宫人催促,才姗姗而来。
不过是个从小在穷山僻壤里长大的乡野公主,凭借着几分姿色入了摄政王的眼,就这样无法无天起来。
看到性情温婉的皇后被乡野公主如此轻慢,有些朝中贵女不禁觉得忿忿不平。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要臣女说,多亏着长公主自幼在宣州长大,不懂得好坏茶之分。若是长公主的口舌再挑剔些,摄政王恐怕要让工部将千里之外的碧潭水引入漓锦殿,好为长公主冲泡味道最正的碧螺春呢!”
花园中的贵女们闻言,皆是捻起手中丝帕掩唇轻笑。
魏无晏神色平静,抬眸看向突然出言之人。
只见一盆胭脂点雪菊后站着一位柳眉杏目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满脸都是张扬,通身尽是傲气。
原来是鲁郡王家的小女:荣安县主。
先帝在世时,京城有四大世家,分别是荣国公,沛国公,鲁郡王和萧亲王。
已被摄政王抄家灭族的荣国公和沛国公曾是追随于大魏始皇的世代文臣,鲁郡王和萧亲王则是世袭百年的武将世家。
其中鲁郡王手握大魏东面三州的兵权,若说陶临渊是漠北北阎王,那鲁郡王就是青州冥王。
鲁郡王与夫人诞育下四子一女,其中最小的女儿便是荣安县主,生为府中最小也是唯一的嫡女,荣安县主打一出生便得了先帝赐予的封号,从小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再加上鲁郡王在大魏手握半壁兵权,哪怕是宫里的公主都要礼让她三分。
故而,养就了荣安县主张扬跋扈的性格。
魏无晏劳神想了想,依稀想起在今年的春搜晚狩猎场上,鲁郡王曾与摄政王提起自己的小女儿甚是仰慕王爷矢无虚发的箭法,期望摄政王抽空指点上荣安县主一二。
不过当时的摄政王只是浅浅一笑,随便找个由头推搡过去了。
看来是摄政王以前欠下的桃花债,而债主今日找上她索要利息了。
魏无晏自忖荣安县主找错了要债人,于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去搭腔,一边悠然品尝陈年茶水,一边观赏面前金灿灿的秋菊。
霎时间,亭内气氛陷入凝滞。
众人瞧见遭到荣安县主讥讽的长公主并未羞恼,只是眉眼含笑,施施然品茶赏花。
女子虽未说话,但举手投足间的娴雅姿态和清贵容止却流露出高高在上的皇家威仪。
仿若这股矜贵的气质,便是与生俱来。
恰在此时,皇后适时打起了圆场,她笑着与长公主解释道:
“长公主面前的这盆秋菊,是花房匠人从宫外寻来的山菊嫁接培育而成,颜色比宫里的秋菊要浓艳三分。今日入宫的命妇和臣女们都带来了各种菊花,再过上几日便是中秋宫宴,长公主不妨帮着本宫选一选,瞧瞧用哪几种菊花做宫宴的装饰?”
魏无晏放下手中茶盏,环视一圈众人面前花色繁多的菊花,微微一笑道:
“我对赏花之道一窍不通,觉得诸位带来的菊花颜色鲜艳,花姿优美,各有千秋。”
“本宫也是这么觉得,哎呀...真是叫人挑花了眼,咱们女子做抉择就是优柔寡断,不如挑出几种出彩的,送去摄政王那里,让王爷定夺。”
“如此亦好。”
吴凝月见长公主没有反对,她勾起唇角,看向亭中的众人道:
“你们都说一说自己带来菊花有何特色,好容本宫与长公主选出最出挑的几株,送去垂拱殿给摄政王定夺。”
在场的贵女们听到摄政王这三个字,不由明眸一亮。
若是能将自己带来的花送给摄政王,岂不是给王爷留下深刻的印象,待到中秋宫宴那日,自己也与王爷多了几分谈资。
于是乎,在场贵女们一个接一个夸赞起自己带来菊花的观赏价值。
“臣女带来的墨菊与其他墨菊不同,不仅花瓣呈反卷形态,花瓣,红中带紫,紫中透黑,颜色更是独具一格。”
“臣女这盆天鹅舞花瓣细长,颜色淡雅,花瓣随风摆动时,宛若天鹅翩翩起舞。”
“臣女府上花匠精心培育出复色菊,花瓣有多种颜色,艳丽娇媚。”
魏无晏端身而坐,面含微笑,静静聆听亭内女子们诉说自己带来的菊花是如何名贵,难得一见。
一时间,她好像领悟摄政王每天坐在金銮殿上,听着殿下臣子上奏鸡毛蒜皮琐事的烦闷之感。
只可惜她不能如摄政王一般,冷着脸让那些啰嗦的臣子有屁快放。
待轮到荣安县主时,她睥向亭内众人带来的各色菊花,面露不屑之色,柳眉高挑,扬声道:
“要说菊中之尊,自然是早已绝迹的瑶台玉凤无疑。”
亭内的一位贵女看不惯荣安县主张扬的模样,忍不住反驳道:
“瑶台玉凤的确是菊中之尊,但百年前宫中有一位宠妃最喜爱瑶台玉凤,轩禹帝为讨美人欢心,将大魏所有的瑶台玉凤都栽种到御园内,宠妃香消玉损后,轩禹帝更是下令焚尽御园里的瑶台玉凤给爱妃陪葬,从此之后,瑶台玉凤绝迹百年之久。莫非荣安县主有本事,让绝迹百年的名花重新现世?”
荣安县主瞟了眼质疑她贵女,冷笑一声: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本县主重金悬赏下,总算寻到一位民间花匠,此人的曾祖父曾在御园当差,手中留有几颗瑶台玉凤的种子,后来经过精心培育,本县主总算是让绝迹百年的瑶台玉凤再次绽开。”
话落,荣安县主拍拍手,一名侍从捧着遮盖绛紫色绸布的花盆步入凉亭。
荣安县主伸出描绘有鲜红蔻丹的手指,在众人好奇地注视下,掀开了绸布。
几株硕大的菊花呈现在众人眼前,花形优美动人,皎洁的花瓣如皓月临水,流露出清雅高贵的气质,不愧是菊中之尊。
荣安县主瞧见众人惊讶的目光,洋洋得意补充道:
“只有像摄政王这般尊贵的人,才配得上这般稀世罕见的花。”
亭内贵女见荣安县主果真拿出传说中早已绝迹的瑶台玉凤,再看看自己手中的菊花,不免觉得自惭形秽。
主持赏花宴的吴凝月扬起笑脸:“荣安县主真是有心了,长公主,你觉得这盆瑶台玉凤如何?”
魏无晏点点头,淡淡道:“是很漂亮。”
吴凝月脸上笑意更深,吩咐道:“赵嬷嬷,你就带上长公主看上的那盆秋菊和荣安县主献上的瑶台玉凤去给摄政王过目。”
得到众人称赞的荣安县主不免觉得飘飘然,她挑衅地看向端坐在玫瑰圈椅上的长公主,似笑非笑道:
“皇后娘娘,请恕臣女直言,长公主面前那盆秋菊虽然颜色浓艳了些,可毕竟只是宫外的野花,若是放在中秋宫宴上,恐怕会让远道而来的邦国使臣们觉得咱们泱泱大魏连株像样的菊花都拿不出来。”
在场贵女们闻言色变,只因荣安县主这席话说得实在是太露骨,就差没指着长公主的鼻子骂道:
你永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野公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