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蝉脱壳

“杜公子,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魏无晏心想,面前的男子若是拿什么想从她嘴里尝尝桂花蜜的借口糊弄自己, 她定要狠狠斥责男子的轻慢之举。

“卫小姐, 我心悦于你。”

男子的声音仍存着未退却的情与欲,低沉又暗哑。

面对杜衡突如其来的表白,魏无晏一时哑然。

见女子呆愣着不说话, 陶临渊替她拢好散乱的衣襟,整理她凌乱的乌发, 动作轻柔, 神情专注。

“卫小姐,可否心悦于我?”

听到男子的提问, 魏无晏眉心一跳。

只因这简简单单“是”与“否”的问题,居然一时难住了她。

她与杜衡相识不足两个月, 二人私下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可她却在男子身上感受到云烨的温情脉脉和那个人的专断霸道。

多么纠结的两个面, 却在这一人的身上体现了出来。

她想,他也许会是她遇见过的,最好的男子。

只可惜,她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久久得不到魏无晏的回应, 男子面具之下的眸色渐渐转冷。

“杜公子, 这个问题,我一时还不能回答你。”

“为何?”

“我...我现在脑子乱得很...”

见魏无晏露出迷茫的神色,陶临渊知道小皇帝对他并非是无情, 只是少女心思细腻, 一时间有些彷徨。

罢了, 且不能将敏感的小皇帝逼得太紧。

他伸手拂过少女柔顺的乌发, 俯身在她光滑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柔声道:

“我这几日有公差在身,你在院里乖乖呆着,在解除水灾隐患之前,不要乱跑。”

魏无晏抿了抿唇瓣,轻声道了句好。

当男子俯下身逼近时,她下意识想要闪躲开,却被对方扣住后脑勺。

轻轻的一吻,落在额间,不似方才让她胆战心惊的粗暴掠夺,而是多了些缱绻柔情。

他的吻,亦如他这个人一样多面。

接下来的数日,宣州城迎来了百年难遇的大雨。

天幕好似被撕开了好几道大口子,倾盆大雨仿若千尺银河朝大地倾泻而下。

城里的百姓都道是水龙王在途径宣州城时丢失了玲珑剔透镜,镜子中镇压一只美艳至极的水妖,水龙王为了抓获水妖,才会盘踞在宣州城上空,久久不肯离去。

这种带着一丝荒诞意味的传言在城中越传越广,只因有几个商贩言之凿凿,说是在花灯节那日,他们亲眼目睹到一个容貌美到不似凡人的女子在深夜中出现,随后乘坐一辆古朴的马车悄然离去。

肆虐多日的暴雨终于渐止,这日,天光明媚。

宝笙端着一盘刚刚洗净的鲜果,她撩开纱幔,瞧见传言中的“水妖”正倚窗赏景,女子长眉如烟,明艳的水眸中织起淡淡的情愁,望着院落中孤零零的杏树发呆。

自从小姐与杜公子在花灯节幽会后,就变得不对劲起来,常常独自一个人发呆,有时候不知想起来了什么,女子细白如瓷的小脸泛起淡淡的粉晕,比小姐画中缠绵悱恻的女子还要娇艳。

随后,小姐会长长叹上一口气,轻轻摇摇头,随着面颊粉晕退去,眼中蓄满了哀愁。

细细算起来,杜公子的确好久没有在小姐面前出现了。

莫非杜公子和京城里那些薄情寡义的公子哥儿一样,玩弄完小姐的感情后,就将小姐弃之如敝屣。

宝笙看向盘中红紫相间的荔枝,暗暗摇了摇头。

不对,杜公子虽然没有露面,可杜府每日派人送来的鲜果和小姐爱吃的吃食却从未断过。

魏无晏望着庭院中绿油油的杏树,叹了口气。

汛期已过,宣州城外的河堤完好无损,说明杜衡成功找到埋藏着炸药的河堤,解除了隐患,至于陈监丞和马侍郎二人身后的那条大鱼,也不是她操心的问题。

在花灯夜那夜的短暂心悸后,魏无晏发现她的确喜欢上了杜衡。

她时常想,如果杜衡只是一个平凡的男子,她也许会接受他的爱意,像这世间所有的平凡男女一样共结连理,绵延子嗣,共享天伦之乐。

只可惜,她终究是见不得光。

如今她能做到,便是尽早离开宣州,尽早离开杜衡,将二人刚刚情窦初开的情感扼杀在萌芽期。

可杜衡承诺她的出城文碟一直没有送到,没有出城文碟,她就出不了宣州城。

实在不成,她准备带着银票,再去一趟县衙,贿赂办理文碟的小吏,想方设法得到出城文碟。

“小姐,天气这么冷,您站在窗口也不知披上褂子,小心着凉。”

宝笙放下盘子,口里一边埋怨,一边走到木架前取下一件烟霞色褂子,披在女子肩头。

“哪里来的挂绿荔枝?”

“自然是隔壁杜府送来的,要说杜公子真是厉害,这几日暴雨倾盆,城里的粮价都翻了三翻,运进城的新鲜蔬果稀少,几乎全被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抢走了,还好杜公子日日派人送来新鲜的蔬果,从未委屈到小姐.....”

听到宝笙喋喋不休细数杜衡的体贴入微,魏无晏转过头,看向瓷盘中一颗颗形态饱满,香气萦绕的荔枝,缓缓蹙起黛眉。

挂绿荔枝成熟后表皮呈红紫相间,有一条绿线横贯表面,故而得名“挂绿”。

此种荔枝入口甘甜清爽,满嘴果香,不会有一丁点儿涩味和酸味,是荔枝中最名贵的品种,价格同样令人咋舌,魏无晏记得先帝还在时,宫中只有妃以上品阶的宠妃和皇后,才会在国庆佳节收到一小盘子。

就连宣州城的土皇帝朱知州,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种名贵的荔枝。

如此一看,杜衡的本事还真是不小...

就在魏无晏愣神时,杜府管事突然登门拜访,说是要为他家公子传口信。

魏无晏让宝笙将杜府管事领进来。

“见过卫小姐。”

杜府管事笑得满面春风,道:“卫小姐,我家公子在鹊桥酒楼定下全蟹宴,遣奴才给小姐送来请帖,希望小姐明日前去赴宴”

魏无晏让宝笙接过请帖,她浅啜一口清茶,低垂着眸子,漫不经心问道:“杜公子的差事都办完了?”

“是啊,公子的差事刚办完,就去县衙帮着卫小姐办理出城文碟,公子说明日卫小姐前来赴宴,公子会将文碟亲自交到小姐手中。”

魏无晏盯着茶面上漂浮的白毫,心想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杜衡竟如此狡诈。

要她去赴宴才肯交上出城文碟,她若是不去呢?

久久听不到回应,管事抬头看向端坐在海棠圈椅上卫小姐。

女子坐姿优雅,云鬓如墨,发间簪着的翡翠步摇静静垂落,衬得女子肌肤赛雪,绛唇映日,此时女子低垂着眸子,静静盯着手中的茶盏,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思绪。

良久,女子抬起清澈双眸,嫣然巧笑道:“那便有劳管事回复杜公子,小女子明日定会准时赴约。”

翌日,魏无晏如约前往鹊桥酒楼。

鹊桥酒楼坐落于宣州城外的鹊桥山上。

鹊桥山是一座拱形山峰,因从远处看很像是牛郎织女相会的鹊桥,故而得此名。

鹊桥山常年云雾缭绕,流云泻动,酒楼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轻纱帷幔遮面,静谧又美丽,别有一番情致,因此,宣州城的眷侣们时常会选取在此地幽会。

魏无晏行走在古朴的栈道上,她瞧见围栏上挂有一排排的同心锁,有的同心锁锈迹斑斑,饱经岁月,有的则是崭新如初,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她随手翻开几个同心锁,见到锁面上还刻着挂锁男女的姓名,以及彼此许下的誓言。

“小姐,我听说这座鹊桥山可灵了,能够拴住挂锁男女的三生情缘,小姐,你要不要买上一副银锁,刻上你和杜公子的名字?”

宝笙见自家小姐饶有兴致翻看起沿途的同心锁,出言提议道。

魏无晏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若真这么有用,天下哪还有负心汉一说。”

世人啊,都是这样,情到浓时人自醉,情转薄时两相厌。

她的父皇与母妃是如此,摄政王与皇后是如此,天底下的眷侣亦是如此。

远方外廊上,一位清隽挺拔的男子负手而立,面具下的深幽漆眸望向栈道上衣袂飘飘的女子。

山中水汽氤氲缭绕,女子婀娜的倩影在云雾间时隐时现,若明若暗,仿若融入当下瑰丽的山水画卷,缥缈又美丽。

有一瞬间,陶临渊恍然觉得女子下一刻会乘云驾雾,离他远去。

他蓦地握紧掌心,掌面青筋浮动,漆黑的眼眸中盛满了浓郁到化不开的占有欲。

“启禀王爷,你要的用玄铁锻造的同心锁已经连夜做好。”

薛锰将装有同心锁的木盒放在黄花梨桌上,恭谨道。

“这枚同心锁...结实吗?”

听到摄政王淡淡发问,薛锰挠了挠头,闷声答道:“玄铁十分牢固,鲁神匠说就算是一道天雷劈下来,这锁面上都不会落下半点儿痕迹。”

“很好,你先退下,勿要被皇上撞见。”

“卑职遵命。”

薛锰临走前,忍不住瞥了眼栈道上款步而来的女子。

哎...打死他都想不到,以前在宫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皇帝脱下龙袍后,会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国色天香的小娇娘。

让他更琢磨不明白的是摄政王在知晓真相后,非但没有让皇城司将小皇帝抓回去,反倒是借着杜衡的身份住到小皇帝的隔壁。

眼瞅摄政王假扮的杜衡与小皇帝越走越近,薛锰本就不大的脑仁险些转不过来。

届时,摄政王是想将小皇帝以卫小姐的身份带回后宫安置,还是将小皇帝重新送回龙椅上,继续做王爷的傀儡?

————

魏无晏步入鹊桥酒楼的包厢,发现杜衡早就等候在此。

男子今日穿了一件靛蓝色云纹刺绣长袍,衬得男子气质深沉又宁谧,仿若身后的巍峨俊山般神秘莫测,男子一如既往戴着精美的鎏金面具,玉冠银钩,气宇轩昂。

魏无晏突然有些好奇男子隐在面具之下的容颜是什么模样?

“我见你沿途一直观赏栏杆上悬挂的同心锁,便让随从去买来了一副。”

陶临渊说完,指向桌上的檀木盒子。

魏无晏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瞧见木盒子里有一块...乌漆麻黑的铁疙瘩,不由惊讶地撑大了明眸。

玄铁极为稀有,颜色深黑,隐透红光,硬度坚硬,极其沉重。

可与栏杆上悬挂的那些做工精美的同心锁相比,眼前做工粗旷的黑疙瘩着实有些...丑陋。

偏偏男子不明所以,还追问道:“你喜欢吗?”

魏无晏沉重地点了点头,抬眸笑道:“杜公子品味不俗,这枚同心锁做工朴实无华,看着就....十分结实牢固。”

男子似是对她的回答极为满意,面具之下好看的星眸闪了闪,长臂一展,将女子拥入怀中,低垂下头,棱角分明的下颚抵在她修长锁骨上。

“我还是更喜欢听卫小姐唤我杜郎...”

男子炽热的吐息喷洒在魏无晏的颈侧,女子白皙娇嫩的耳垂上顿时灼烧起淡淡的红晕。

魏无晏双颊一红,不知该如何回应对方的调侃。

突然,胸口悬挂的赤金缠玉蝉坠被男子修长的手指挑了起来。

“卫小姐今日佩戴的金蝉吊坠很是精巧,不知其中有何寓意,是玉翼蝉娟....还是金蝉脱壳?”

男子声音低沉且沙哑,听不出他的喜怒,可桎梏在她腰间的手臂,却渐渐收紧,勒得她生疼。

魏无晏脸上却不动声色,她从男子手中取下吊坠,漫不经心道:

“小女子并未想这么多,只是在出门前随手从妆匣子里挑出顺眼的戴上。”

为了转移男子的注意力,魏无晏伸手想要拿起檀木盒里的同心锁观看,却没想到小小的黑疙瘩极为沉重,一时竟然没有拿起来。

“这是玄铁,比普通的铁要坚固,也更沉一些。”

听到男子的解释,魏无晏转过头,盯着男子深幽的眸子,好奇问:“那还能刻上字吗?”

“可以。”

听到男子笃定的语气,魏无晏没有再去看同心锁,而是出言提醒道:

“杜公子,你答应给我的出城文碟,今日可有带来?”

陶临渊眸色微敛,稍稍沉默了片刻,问道:

“你为何着急出城?”

魏无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临县有一位她的远房表亲要成婚,她要赶在表亲成婚前拜访。

“你什么时候回来?”

魏无晏垂下双眸,浓睫遮挡住眸底闪烁的目光,随口道:“十天半月吧。”

“好,我等你回来。”

男子说完,揽在她腰际的手臂微微收拢,使得二人贴得更紧了一些。

魏无晏甚至能够感受到男子强健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轻薄的衣衫,传递到她胸口。

还未容她从男子怀中挣扎出来,对方的手掌突然在她腰间轻轻一提,便将她放到了桌案上。

男子俯下面,浓密的长睫扫过她的鼻梁,痒痒的。

魏无晏双颊滚烫,呼吸紊乱,胸口起伏,手肘撑着桌面,仰身闪躲。

可男子的薄唇追逐上去,含住了她的耳垂,温润的舌缠绕上来,魏无晏下意识纂紧男子的衣襟,心里明明想要将他推远,可身子却情不自禁沉进男子炽热的胸膛里。

细细密密的吻游走在面颊上,夹带着男子霸道的气息,在距离她唇瓣不足一厘的地方停下来。

“我可以吻你这里吗?” 陶临渊凝视怀中化成一汪水的娇人,眸光缱绻,柔声问道。

魏无晏虽被男子细碎而落的吻弄的迷迷糊糊,脑中仍有一丝理智,她说:“不....唔”

余音被男子吞入腹中。

魏无晏气结,她明明拒接了,可平日里温润儒雅的男子在此事上却是专断霸道....

就在此时,她的腹中响起一阵饥鸣,在只有紊乱呼吸声的包厢内极为响亮。

陶临渊听到怀中小皇帝肚子里发出的抗议,倒是松开了唇瓣,他盯着面色绯红的少女,勾起唇角:“饿了?”

魏无晏横瞪了眼凤眸含笑的男子,悻悻道:“今日起得早了些,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山路才到你定下的酒楼....”

陶临渊将魏无晏从桌上抱下来,转身拉动雕花木门一侧的暗铃。

不出片刻,眉开眼笑的店小二推门而入。

“二位贵客,可是准备好用宴了?”

陶临渊点点头,将单子上的当家菜色都点了个遍。

店小二见戴面具的公子哥出手阔绰,笑着夸赞道:“公子慧眼识金,我家酒楼的螃蟹都是从青州白马湖运来的水稻蟹,个个黄满膏肥,肉质鲜美,没有一丁点土腥味儿。不过水稻蟹寒性也大,不妨配上我家酿造的黄酒一起食用,驱寒之余还能滋身养体。”

“可以,要快一些上菜。”

“好嘞。”

店小二退出门外,魏无晏也不吭声,只默默低着头,吃着盘中的蜜橘垫肚子。

她见杜衡撩开衣摆,在对面坐了下来,男子剥开橘皮,将剥出来的橘子瓣放在她掌心。

“一会吃完饭,陪我一起挂上同心锁,可好?”

魏无晏盯着掌心晶莹剔透的橘瓣,男子心细如发,将橘瓣上的丝络都剔除了。

“嗯。”

她轻轻点了点头,将橘瓣放入口中。

甜甜的,微酸,微涩。

全蟹宴很快摆上桌,魏无晏瞧见对面的男子神情专注,修长手指将蟹壳内的蟹肉挑出,再放入盘中,周而复始,不一会儿,小小的瓷盘里便堆起小山高的蟹肉。

陶临渊在剥好的蟹肉上淋上一圈姜汁,放在小皇帝跟前。

魏无晏舀起一勺蟹肉品尝,当即被鲜得扬起了眉毛。

正所谓吃水不忘打井人,她急忙舀起一勺蟹肉想放入杜衡的盘中,却听他淡淡道:

“我不喜吃虾蟹。”

魏无晏不解地眨眨眼:“那你为何要约我到此地?”

男子似是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难剥的蟹壳上,顺口回答:“你不是爱吃蟹。”

魏无晏听了男子的回答,表情微微一怔。

因为她清楚记得,她从未与杜衡提过自己喜欢吃蟹。

反倒是与那个男子说过....

半年前,青州知府送往京城的一船贡蟹因赶上飓风耽搁半月,等到官船好不容易抵达京郊渡口,一船的贡蟹全都发臭了。

得知消息的魏无晏感到十分遗憾,她最喜欢吃蟹,先帝在世时,她的母妃品阶太低,每年青州送来贡蟹自然是分不到漓锦殿。

本以为她稀里糊涂登基之后,能上沾点傀儡皇帝的福气,有机会品尝传说中的蟹王和蟹后,没曾想一场飓风让她的口福全泡了汤。

哎...看来她这只土泥鳅果然不配沾染真龙天子的福泽。

魏无晏的郁郁寡欢很快被摄政王发现,当摄政王得知她是因为没吃上贡蟹而郁郁寡欢,倒是没有斥责她重口腹之欲,只是将她揽入怀中,凤眸含笑道:

“这有何难?陛下既然想吃,微臣写一道折子让青州知府再送来一船贡蟹。”

被男子铁臂紧紧环绕的魏无晏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

“朕从《王祯农书》中得知水稻蟹虽然味道鲜美,但体型较小,松软泥土之余可以让水稻长势更好。可朕听闻青州的蟹农为了获得蟹王和蟹后的重金奖赏,会往稻田中故意投放鱼虾投喂蟹苗,蟹苗在短短一年中疯狂生长,变成壮硕的水稻蟹到处攀爬,最终破坏了秧苗,减少稻田的收成。”

她顿了顿,又道:“古人云: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如果摄政王让青州知府再送来一船贡蟹,只怕会助长蟹农破坏稻田养肥稻蟹的不良风气,来年青州的水稻收成必然骤减。”

魏无晏说完这席话,发现摄政王望着她的眸光复杂。

良久,男子才幽幽开口道:“陛下真是一位洞察秋毫,体恤百姓的贤明帝王。”

原本是臣子称赞君主的一句美言,可放在乱臣贼子的口中,不由变了几分意味。

魏无晏浑身一僵,面对摄政王黑沉沉的目光,忙扬起小脸,讨好地笑道:

“爱卿莫要打趣朕,这都是朕平日里无所事事,瞎看闲书得来的观点。以朕所见,爱卿治国有方,勤政为民,日后定会成为名传千古的一代贤君。”

听过她搜肠刮肚,绞尽脑汁的夸耀之词,摄政王只是浅浅一笑,薄唇勾着几分邪气,配上男子摄人心魂的漂亮眸子,让魏无晏的心跳都漏上一拍。

男子声音低沉,清隽俊容压下来。

“微臣不想做贤君,只想做觊觎陛下的佞臣,夜夜服侍陛下...”

余下的话,男子通过唇舌,一字一字地传递给面红耳赤的魏无晏。

又是一盘装满蟹肉的银盘摆放在她面前,拉扯回魏无晏的往昔回忆。

她看向对面的男子,发现男子面具下的幽深的眸光与记忆中的男子慢慢重合,一股冰冷寒意霎时间顺着她的脊骨窜上天灵盖。

“怎么不吃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