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得到地图

面对俊美臣子扇枕温席的请求, 魏无晏吓得剧烈咳起来,久久不止。

她接过摄政王递来的茶水, 大口大口饮下, 待压下嗓子眼的痒意,才眨巴着泛红的大眼,哑声道:

“行宫里人多眼杂, 时辰不早了,爱卿还是回到自己的寝殿安歇吧...”

陶临渊并没有今夜要了小皇帝的心, 少年刚刚服下安神汤药, 今夜定要好好睡上一觉,静养跌宕起伏的心神。

更何况, 他还没有攻克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只不过见小皇帝低垂着浓密鸦睫,滑腻的粉颊一股一股, 一口口吞咽下饭菜。

少年乖顺的模样,好似一只惹人疼爱的小猫, 让他不禁升起了逗弄的心思。

可小皇帝听了他的话后,倒是信以为真,惊得差点将自己噎死过去。

末了,还表现出万般嫌弃, 火急火燎地要将他哄撵出去。

倘若换做云世子服侍小皇帝用膳, 只怕少年欢喜得都不愿意对方离去。

陶临渊放下碗筷,剑眉微挑,语气冷下几分:

“陛下打算让微臣喝西北风回去?”

魏无晏微微一愣, 这才想起蛟龙大人一直在给她喂饭, 对方还一口未吃呢。

她忙不迭点点头, 诚恳认错道:“是朕思虑不周, 朕已经吃饱了, 不如让詹公公进来给爱卿布菜。”

说完,她高声呼喊詹公公去小厨房取来新的饭菜,怎能让心高气傲的蛟龙大人食她剩下的饭菜。

陶临渊摆手阻止欲要撤下饭菜的詹公公,就着小皇帝方才用过的碗碟,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魏无晏在一旁看着,心叹摄政王的确是饿了,毕竟亲手厮杀掉三只黑熊,极为消耗体力。

二人用完晚膳,用香茶漱过口,门外传来薛锰请求面见的声音。

君臣二人端身坐于太师椅上,中间隔着一张紫檀方几,几上置有两小盘消食的蜜饯,魏无晏用银签叉起蜜饯,慢悠悠品尝。

察觉出身侧投来的目光,魏无晏忙叉起一块蜜饯梅子,殷勤投送到摄政王口中,免得对方又说出什么陛下薄情,不晓得知恩图报之类的言辞。

薛锰进屋后,对摄政王和小皇帝分别见过礼,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料,沉声道:

“王爷猜测得不错,陛下今日所穿的龙袍确有问题。下官让一名侍卫带着陛下的衣袍深入密林,只半柱香的功夫,就吸引来数条野狼,将放在树上的龙袍争抢撕碎...”

正在饮茶的魏无晏猛地抬起头来,她一开始便觉得薛锰手中的布料有些眼熟,待听完他的话后,再看向布料上的龙纹软金刺绣,可不就她今早上所穿的骑射服。

薛锰继续道:

“皇城司里有一位精通香料的伺察,此人在龙袍夹层内发现细小的粉末,这种粉末唤做引兽粉,气味极淡,却深受林间野兽们喜爱。想来是有人在陛下的龙袍上作了手脚,才会引来味觉最为灵敏的黑熊主动进攻陛下和摄政王。”

“那名伺察还说了,多亏陛下的龙袍曾熏过雪松香,雪松香遮掩下不少引兽粉的味道,否则白日里主动进攻陛下的野兽恐怕不止有三只黑熊...”

听到薛锰娓娓道来隐情后,魏无晏身上爬上一股寒意。

是谁如此费尽心机,要至她这个傀儡皇帝死于野兽之口?

陶临渊眸色深沉,修长手指慢悠悠转动着拇指上的青白玉夔龙纹扳指,男子浑身散发着丝丝冷意,冻得指间的青玉扳指都好似结上了一层冷霜。

“继续查,但凡经手过皇上龙袍的秀娘和宫人,全都押去皇城司审讯。”

“卑职领命。”

薛锰迅速退下,屋内余下君臣二人。

窗外的篝火晚宴早已结束,场地上的篝火尽数熄灭,百官携带家眷回到行宫偏殿安歇。

失去篝火辉映的夜色像打翻了砚台的墨汁,浓稠得化不开。

夜阑人静,清冷月色透过半掩的窗落在摄政王俊美的侧颜上,在他挺拔的鼻梁一侧落下一层阴影。

男子眸光幽深,一言不发,比夜色还要浓稠的漆色眸子盯着薛锰留下来的绯色龙袍残角,眸底映出点点暗红。

魏无晏有些受不了屋内的静谧气氛,于是清了清嗓子,好奇问道:

“摄政王是如何猜到朕身上的龙袍有问题?”

陶临渊转过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小皇帝。

刚刚吃过蜜饯的少年,红唇上还沾一层薄薄的蜂蜜,在烛光下泛着迷人的水光。

“黑熊喜欢独自觅食,居于深林,且华林苑黑熊的数目不过十余只,今日陛下与臣并未深入山林,居然一下子撞见三只黑熊,未免过于凑巧。”

听到摄政王的解释,魏无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和摄政王二人倒霉,碰巧撞上了三只正在附近觅食的黑熊,而母獐子身上的血腥气将这三只黑熊吸引了过来。

事实证明,真正吸引三只黑熊出现的源头,原来是她身上被人洒下引兽粉的龙袍。

“引兽粉起源于大理巫族,魏浔自称南帝后,与大理王的关系一直不错。”

果然,魏无晏其实内心隐隐猜到过,此事必然与她那位便宜七皇兄,也就是魏浔脱不开关系。

北地战事连连告捷,大魏收复百年前的故土指日可待,如今她这个皇帝可以说是大魏民心所向。

如果魏浔一意孤行,坚持要划江而治,不愿归顺朝廷,反倒会惹得民间百姓怨声载道,那陶临渊领兵南下便是师出有名。

倘若在这个关键时刻她死了,那陶临渊便坐实了乱臣贼子恶名,就算他出兵斩杀了魏浔,恐怕也落不上什么好名声。

“完颜可汗向微臣送来书信,信中阐明只要大魏愿意休战,金国愿拱手送上天水郡,从此带领族人退回燕山以北,两国重修于好。”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爱卿麾下的麒麟军果然骁勇善战!”

魏无晏欢喜道,她本以为收复回天水郡还需要一年半载的时间,没想到金人这么快就扛不住了。

两国交战,无论输赢,苦得还是平民百姓,多少百姓因战乱颠沛流离,痛失亲人。

若是大魏与金国能够尽早休战,亦是能减少两国百姓遭受战乱之苦。

只是如此以来...距离她退位让贤的日子恐怕是不远了。

待她失去唯一的价值,摄政王再知晓她女儿身的真相,愤怒的男子会不会后悔今日没有让自己命丧野兽之口。

看到小皇帝上扬的唇角渐渐失去笑意,明艳的眸底闪过一丝哀愁,陶临渊猜测到小皇帝心中所忧,他伸手揽在少年纤弱的肩头,沉声道:

“陛下安心,待内战平息,微臣不会将陛下送去皇陵廖度余生,微臣已让工部修建‘关雎殿’,陛下可以继续留在宫中,永远陪在微臣身畔...”

许下诺言后,他俯下身,在少年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

男子淡雅的龙涎香千丝万缕缠绕在她身上,魏无晏鸦睫轻颤,默默承受男子落下的吻。

关雎殿,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愿为“他”修建一所琼台,不顾世俗人眼光,只为与“他”长厢厮守。

此时此刻,魏无晏倒是头一次后悔自己不是男儿身,无以为报眼前男子的缠绵情意。

————

魏无晏本来还忧心,在她手臂不方便的时候,摄政王会不会对她霸王硬上弓。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在接下来的数日里,摄政王白日里不是在处理政事,就是与众武将前往林间狩猎。

这一日,魏无晏从小福子口中得知摄政王一清早就与江阴王和蜀中王去狩猎了。

“这几日怎么少瞧见文鸳?”

魏无晏一边用早膳,一边漫不经心对蕊心问道。

“回禀皇上,文鸳昨日向奴婢告了假,她有个亲兄长在华林苑当差,文鸳与她兄长已有多年未见,想趁着在行宫的时候去看望兄长。”

“嗯,朕想起来了,好似是有这回事,朕有些想吃她做得那道蜜汁玫瑰芋头,待文鸳回来后,就让她给朕做上一盘。”

经过前几日遭遇黑熊袭击一事,摄政王以保护小皇帝安全为由,又调来不少侍卫安插在魏无晏居住的寝殿。

到了快黄昏的时候,文鸳终于提着象牙镂雕食盒步入寝殿。

倚在美人榻上的魏无晏抬起长眸,声音平淡:

“回来了?”

文鸳行过一礼,她从食盒中拿出几盏精致的糕点,逐一摆放在方几上,笑道:

“奴婢两年不曾见到哥哥,忍不住与兄长多聊了几句,耽搁了时间,奴婢一回来便听蕊心姐姐说陛下想要吃蜜汁玫瑰芋头,便赶紧去小厨房多做了几道糕点。”

这时,突然有一位摄政王派来的女官走上前。

女官眉眼锐利,动作利落,虎口上挂着一层薄茧,脚步踩在方砖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身怀不俗功夫。

此人细细检查过几盘荷花盏中的糕点,见并无问题,便退回到纱幔后。

文鸳这才注意到博古架旁的海棠色纱幔后,直直站立着三位一声不吭的侍卫。

影影绰绰的身影投射在纱幔上,仿若几道幽魂,暗中盯着殿中之人的一举一动。

文鸳的后背不由惊出一身薄汗,袖口中藏着薄薄的一张华林苑山势图仿若有千斤重,压得她抬不起胳膊。

魏无晏尝了一口玫瑰芋头,抬眸看向额间冒汗的文鸳,似是不经意问道:

“对了,朕上次看的那本《山河异志》不见了,蕊心说是你给收起来了,你可记得放哪了?”

文鸳微微一怔,她看着魏无晏清澈又明亮的双眸,渐渐稳下慌乱的心神,垂首回道:“奴婢记得放在拔步床旁的多宝阁里,奴婢这就去给陛下找找...”

说完,她快步走入寝室,背对着暖阁中的众人,在黄花梨多宝阁前慢慢翻找起来。

“蕊心,你去将这盘海棠酥拿给三位女官尝一尝,她们站了大半日,想来也饿了。”

“启禀皇上,卑职们不饿也不渴。”

纱幔后传来几位女官中气十足的回应,看来所言不假。

魏无晏有些好奇,她歪着头看向纱幔后如钟馗附身的女官,问道:

“你们几个人以前是侍奉在摄政王身边的女侍卫吗?”

刚刚检查过茶点的女官叫郑舞苍,在漠北担任校尉一职,郑舞苍对魏无晏行过一礼,她不卑不亢答道:

“摄政王武艺高强,奴婢几人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给王爷添乱,奴婢们之前在漠北木兰营当差,被摄政王调来守护陛下周全。”

魏无晏闻言柳眉高挑,追问道:“木兰营,莫非就是漠北那个只收女兵的木兰营?”

“正是。”

木兰营是大魏唯一一所只收女子入伍的兵营,由摄政王在五年前一手建立。

传闻木兰营中的女兵各个身手不俗,刀枪骑射的本事一丁点儿都不比男子差,不仅如此,营地里的女兵还屡屡在抗击金人的战事中立下赫赫之功。

不过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对漠北木兰营持将信将疑的态度,甚至有人说摄政王打着纵情酒色的幌子建立木兰营,而营地的中女子,都是摄政王从漠北民间抢掠过来的貌美女子。

大魏男子喜欢温婉柔顺的女子,认为女子理应踏实本分守在后院一方天地相夫教子,又怎会相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够提刀枪,上战场,更别提她们还能斩杀穷凶极恶的金人了。

故而,这些传言在京城被众人描绘得有鼻子有眼。

隔着海棠色纱幔,魏无晏能够看清三位女官的容貌虽谈不上有多美貌,但也算俏丽。

“朕瞧你们的年纪不大,都是娇滴滴如花的女子,你们的父母怎么忍心将你们送到营地中操练,还要上阵杀敌?”

郑舞苍沉默片刻,答道:

“回禀皇上,木兰营里的女兵都是曾经被金人从村庄掳走的女子。摄政王领兵击退金人后,将我们这些女子从金人手中解救出来,可是因我们的清白早没了,家里的父母,兄弟,丈夫不愿意认我们。”

她顿了顿,在魏无晏惊讶的目光中平静道:

“我们这些被金人凌.辱,践踏的女子强撑着活下来,可大多数人却死在亲人憎恶的目光里...有的人投缳自尽,有的人沦落街头...后来摄政王在漠北建立木兰营,收揽我们这些女子入营,让我们拿起刀枪,亲手为自己报仇雪恨!”

魏无晏听完郑舞苍的话,内心大受震撼。

想不到眼前神情坚毅,英姿飒爽的几位女官,居然有如此悲惨的经历,她们在年幼时被金人掳走,遭受金人惨无人道的凌.辱,好不容易回到本以为会是温暖的家中,却遭到家人们厌弃。

若没有摄政王将她们收揽入伍...只怕留给她们的最终结局,便只有一死。

“诸位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大英雄,朕以茶代酒,敬三位女英雄一盏。”

魏无晏说完,仰头饮尽手中的茶水。

郑舞苍没想到小皇帝这般热情,她急忙下跪道:“陛下金尊玉贵,奴婢们身份卑贱,万不敢当!”

“郑校尉不必妄自菲薄,正是有你们在前线出生入死,保家卫国,大魏百姓才能安享生活,你们于朕,于大魏的百姓而言,都是和摄政王一样重要的泰山北斗。”

“待朕手臂康复了,便写下‘巾帼英雄,女中丈夫’的牌匾,送到漠北的木兰营。就是...朕的笔墨不如摄政王精妙,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郑舞苍心中略感惊讶,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美人榻上的小皇帝。

夕阳透过雕花窗落在小皇帝清瘦的身影上,少年一条手臂还打着固定的绷带,全然没有摄政王身上魏巍荡荡,浩如泰山的凛然气势。

可小皇帝明眸弯弯,笑容和睦,身姿挺拔如松,只单手持着茶盏,举手投足间,尽显清贵又高雅的气质。

这便是出生于皇家,与生俱来的矜贵气度。

本以为贵不可言的小皇帝得知她们几人的身世后,定会心生嫌弃,没想小皇帝却对她们几人赞赏有加。

郑舞苍受摄政王之命前来保护小皇帝周全,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发现小皇帝平日里除了看闲书和画画,便是靠着一张俊美脸蛋调戏身边的小宫娥,除了对待宫人态度亲和以外,简直与上一位骄奢淫逸的先帝一脉相承。

她和木兰营中的其他女兵卒一样,皆是因摄政王的恩惠才有了第二次重生,心中自然是对摄政王马首是瞻,忠心耿耿,巴不得摄政王早一天将昏聩无能的大魏皇室推翻,登上皇位。

不过今日听到小皇帝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倒是让她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傀儡小皇帝。

她们这种残花败柳之身尚且有机会重新来过,可小皇帝恰恰因为他一身高贵的龙血凤髓,阻绝了他的生路。

就在魏无晏与郑舞苍闲谈期间,文鸳从寝室出来,将翻找出来的《山河异志》双手奉上。

魏无晏接过文鸳递上来的书册,随意翻开几页,目光落在书中夹着的纸张上,眸底闪过一丝亮光,她笑道:

“今晚摄政王可能会过来用膳,你去小厨房做上几道消食的点心。”

文鸳松了口气,她应声退下,可就在快走出门槛时突然顿住了身形,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如坠冰窟。

与此同时,殿外响起一声尖细的通报声:

“摄政王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魏无晏握在书脊上的手指猛然一缩。

陶临渊进入殿内,瞧见负责伺候小皇帝日常起居的宫女匍匐跪在地上。

他的目光在文鸳身上短短停留了一瞬,随后步入暖阁。

“你们都退下。”

“下官遵命。”

郑舞苍对摄政王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领着其余两位女官鱼贯而退。

陶临渊摘下披风搭在衣架上,转身阔步走至美人榻边,瞧见小皇帝手中正拿着一本书。

“陛下在看什么?”

他接过蕊心奉上的香茶,浅啜一口,漫不经心问道。

魏无晏笑了笑,将书随意丢在黄花梨方几上,语气从容:“闲书罢了,摄政王今日在猎场上可有收获?”

身畔眉眼清隽的男子身上传来淡淡皂香,没有一点血腥气,可见摄政王回到行宫后,先沐浴过后才来见她。

摄政王今日穿了一袭暗青秀黑金蟒锦袍,锦袍上用金丝银线秀有繁复的纹路,在日光下浮动着华光。

男子一头青丝由白玉簪束起,昳丽长眸微微上挑,如秋水照影,本应是撩人心怀的俊美容貌,眉眼间的清冽气息却让人望而生畏。

“微臣几日前在林中瞧见一只斑斓猛虎,此虎体型硕大,皮毛华丽,行动敏捷,想来是山中之王,微臣追逐其多日,今日终将其猎杀。”

男子语气平平,三言两语间便说完了这几日他与猛虎的激烈缠斗。

魏无晏心想摄政王喜欢擒王的毛病怕是骨子里自带的,无论走到哪都要灭掉当地的主人。

就连她这个堂堂的大魏皇帝,如今也不是被他养得如猫儿一般乖顺,若是稍有违逆之心,恐怕她的结局就如今日惨死于摄政王箭下的虎王一样。

想到如此,她悄悄瞥向方几上的书册。

那其中——藏有她从上林苑出逃的路线。

“微臣从吕太医口中得知陛下畏寒,每逢寒冬腊月,常常手脚冰凉,夜里都睡得不安稳,虎皮贴肌生暖,陛下以后冬日睡在虎皮上,夜里便不会感到寒意。”

“爱卿...是为了让朕在夜里睡得踏实,才以身涉险猎杀虎王?”

陶临渊盯着小皇帝诧异的小脸,淡淡道:“算不上什么涉险,上林苑的野兽与漠北相比,还差得甚远。”

魏无晏陷入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方才她从郑校尉口中得知,摄政王在漠北一手成立的木兰营拯救下无数走投无路的女子,内心大受感动。

男子杀伐决断,心怀百姓,任贤革新,明君应有的气魄和胆识他一样不少。

前线战事未平,魏浔又居心叵测,魏无晏担心她若是此时逃走,无疑会将摄政王推入千夫所指的局面。

可她若不逃,便要错失良机。

陶临渊垂眸看向愣神的小皇帝,少年明眸一眨不眨,眼角洇着一抹淡淡的粉晕,乍一看上去,还以为少年因他猎杀虎王的举动而心生感动。

小皇帝在年幼时备受几位皇兄欺凌,又将一片真心错付给云烨那种薄情的男子。

念及如此,陶临渊心中一阵抽疼,只想将天地间最珍贵的华宝,都捧给眼前的小皇帝享用,让少年在他身畔享尽荣宠,不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的目光扫过黄花梨方几上的《山河异志》,剑眉微蹙。

他不在的这几日里,小皇帝恐怕没少看闲书。

小皇帝手臂上的伤还未痊愈,不易过于劳神。

陶临渊伸手欲拿走方几上的闲书,突然听到身畔的少年哎呦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