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莱安番外:荒芜之地,万物生长

幼年时期的莱安似乎就比同龄的精灵更加淡漠一些,他学什么都快,又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即使是在情感表达方面矜持的精灵一族,也拥有着基本的情感,毕竟他们是被称为因爱而生的种族。

精灵一族的长老们无比重视着这个特殊的年轻精灵,认为他是多少年来最接近于传说的那一个。

平等地对待着一切事物,漠然地面对事物发展,在魔力方面拥有极高天赋的精灵,被认为是会成为森林的精灵。

精灵们来源于森林,同时也把将自己献祭给自然为荣。

所有精灵都知晓莱安是那个拥有这项殊荣的人,莱安自己却只觉得无趣。

他能够安宁地看着森林,却无法对森林产生精灵们与生俱来的爱意,更别提将自己献祭给自然。

然后,很偶然的一天,他看到森林之外的遥远山川。

其实山川一直都在那里,他早就远远观望过无数遍,只是莱安忽然有些好奇真正的山川是怎样的。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答案,精灵们毕生生活在森林,也没有精灵对一座不动的山川感兴趣过。

同龄的精灵认为莱安只是在想一件无聊的事,但长老们给他拿来了书籍。

那堆书籍中有着不同的语言,最多的著作者还是人类。

人类,莱安是隐约知道他们的,年长的精灵曾经为了捍卫森林而杀死过他们,莱安听过这件事。

弱小的,无能的,生命短暂的人类,却是写了关于山川最多书本的种族。

好奇怪呀。

然后他自己也遇到了人类。

与长辈的精灵们的说法相同,人类确实是无比弱小……而且吵闹的种族。

在他用手中的弓箭射杀少女之后,她看着他的眼眸,说出了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莱安原本是毫无兴趣的,但也许是因为少女与森林一个颜色的眼瞳,或者她那时表情中的怜悯与嘲讽。

就像他不经意略过的山川,他忽然对眼前的人类有了短暂的兴趣。

就真的只是短暂的兴趣,莱安去翻了翻书籍,粗略地学习了人类的

语言和书本之后,又去制造木屋了。

他能够做的很多,学得也杂,更多的是坐在他的木屋之上慢悠悠地看天空的白云飘过。

他确实能够听到其他精灵听不到的声音,那些属于自然的,隐秘又细碎的声响。

细小的光亮落于地面,像是闪亮的宝石。

他在某一天看到那些细小的光芒围绕着的,将裸|足泡在溪水中的少女。

那些不存在于其他精灵眼眸之中的,属于大自然的声音笼罩于他。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少女是被自然偏爱着的少女,柔和的光芒照映在她的侧脸,细小的光亮争先恐后地与她亲昵。

同时,莱安也看到了潜伏在少女身后的黄白巨蟒。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射杀了巨蟒后的莱安面无表情地清洗着箭矢。

少女胆怯又好奇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怯生生地询问,“您是精灵吗?”

莱安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后来的莱安总觉得其实有那么一刻,他并不是对人类感兴趣而接近了温妮,而是因为温妮是人类,他才对人类感兴趣。

爱意究竟是什么,这在精灵之中已经算是个难题,对莱安来讲似乎又更加复杂了一些。

是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是对方看向牢笼之外的想要给予自由的酸涩,亦或是觉察她将要死去时撕裂胸口掏出心脏填补伤口的疼痛。

“你是……多么的令人怜悯。”

重生后失忆的精灵并不知晓他曾经被同一个人重复说出过那句话。

他忽然有一天就脱离了森林的控制,便去了那个他想看了很久的山川。

其实并不好看的,因为高海拔的严寒,上面的动植物都少的可怜,一片冷白,莱安并没有在山上停留很久,就去了混杂着各个种族的地盘。

他似乎游荡了很久,像是寻找谁,又只是在人类之中闲逛。

然后,他戴着游侠的大檐帽子,遮住了半张脸,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夏日阳光下,挎着篮子的少女与他擦肩而过。

他忽然回头,看到闪亮的细碎光芒落在她暖棕色的发丝。

【你会将自己献祭给自然。】

莱安想起长老看向他时吐露的言语。

-....

精灵死亡后会变成什么,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们漫长的生命似乎就是永恒,有又什么能打破这份安宁呢?

有一个灵魂却是知晓的。

它有的时候是游不过深海的游鱼,有的时候是越不过高山的鸟儿。

世界比他想象中更宽广,它有时死于大海,有时死于冰山。

运气好的时候他会成为体质比人类更加强悍的魔物,越过山川。

它并不知道它要去哪里,只知道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影子,似乎在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也许它天生比别人缺了情感,便不知疲惫这种东西。

遇见的魔物嘲笑他的幻想,“只是一个幻影,醒了就散了,有谁会像你这样一直追着的。”

即使是魔物的身躯也无法支撑他的旅途。

他似乎死亡过好多次,又似乎一直都是他。

终有一天,他在日落之时来到一个宁静的村庄。

橙色的暖光洒落在地上,拉长他孤身的影子。

魔物对于人类来说已经不是稀奇的种族,村里的小孩捧了一杯蜂蜜好奇的看他。

“这里是人类的村庄,你是不是迷路了?”

他睁了一双湛蓝的眼眸,摸了一下额头的与人类完全不同的白鹿的鹿角。

“哎呀,”他听到少女压低声音的轻呼。

他看到站立于落日之下的少女。....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揉了眼睛好几次,似乎无法组织语言。

最后她有些羞涩,又有些抑制不住情感地捂住了脸庞。

日光洒落。

他心中。

荒芜之地,万物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