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阮学真一时气结, 感觉被一个美女鄙视。
郭仪知道阮学真的毛病。
这人喜好美色,在学校里的时候就经常对漂亮女生、男生握手摸肩,让人不堪其扰。但他家有悍妻, 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再加上他的确有才,系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偶尔有学生抗议,阮学真还振振有辞地说:“美是用来欣赏的,我只是看你生得漂亮,喜欢亲近一下有什么错?我又没有对你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 只不过多看几眼、握握手也不行?”
没想到今天他遇到陶南风,看来是个硬茬, 半点便宜没占到, 还惹来身后学生的闷笑。
郭仪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来介绍一下我们京都大学的学生吧,这可都是我们建筑系的精英, 有研究生、也有本科生, 都功底扎实、平时在设计研究院参与了不少实际项目。”
六个学生, 有男有女, 其中有一个大包小包地提着, 一直藏在另外一个女生身后, 这个时候露出脸来, 让陶南风与陶守信都愣了一下。
郭仪也愣了一下, 问:“冯悠, 你怎么跟着来了?”
阮学真道:“我让她来的, 咱们这一帮子人, 总得有个拎包打杂的吧。冯悠虽然专业能力一般, 但为人亲切、做事勤快, 长得也算不错,正好快毕业了,就让她提前进设计研究所工作吧。”
听到阮学真的介绍,冯悠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拎包打杂?原来她在导师眼里只配拎包打杂。
专业能力一般?长得还算不错?
字字句句都是在打她的脸,还是在陶守信、陶南风的面打她的脸。打得清脆、打得响亮!
郭仪“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冯悠的脸胀得通红,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期期艾艾地走上前,看着陶守信,眼中含泪,唤了一句:“陶叔……”
不能再喊一声爸爸,唤一声叔叔总可以吧?
陶守信后退半步,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郭仪好奇地问:“你们是亲戚?”
陶守信摇摇头:“不是亲戚,不过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冯悠,陶守信曾经用心教导,只是没想到后来越长越歪,只能说根子烂了,再浇水施肥也白搭。
冯悠再走到陶南风面前,半天憋出一句:“你来了。”
陶南风笑了笑,没有说话。
冯悠在自己面前得瑟了半天,还以为她在京都混得风生水起呢,没想到落在京都大学教授眼里冯悠只不过是一个拎包打杂的小角色。
阮学真大手一挥:“好了,介绍完了,我们也要开始做正事了。陶教授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踏勘一下西城区体育场?这是我们设计研究院接的一个设计任务,要对体育馆进行改扩建。”
陶守信是个认真的人,马上提出自己的疑问:“不是投标吗?”
阮学真听到“投标”二字,立马反应过来:“你们学校也搞了设计研究院?这次准备过来参加投标?”
陶守信对他的问题没有正面回答:“我们这次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这个项目,一起看看也好。”
冯悠在一旁接了一句:“陶南风不是开了设计公司吗?”
阮学真听到这一句,惊奇地看向这个难得对付的陶南风:“你开公司?不是研究生吗?”
陶守信扫了冯悠一眼,有些厌烦她多嘴。冯悠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惹人嫌了,但她就是忍不住,总想刷点存在感。
陶南风道:“我毕业后开了家小公司。”
郭仪笑得真心实意:“果然是虎父无犬女,陶教授你这个女儿真是接了你的班啊。”
阮学真警惕地看向陶南风:“你的公司要参加投标?谁邀请你们来的?”
一个研究生开的设计公司,能有什么规模?78年研究生刚刚招生,她估计是今年7月毕业,这么一算不过才开一个月的设计公司,从哪里得到体育馆项目招标的信息?
陶守信淡淡道:“是要参加招标,说不定咱们还会成为竞争对手,不知道阮教授有没有这种胸怀,和我们一起共享一下资料与信息?”
阮学真被他将了一军,打了个哈哈:“我们也才刚刚拿到标书,大家的资料都是一样的。今天趁着中午过来看看现场,下午还有项目要做,忙得很。”
郭仪是学校老师,并不是阮学真的员工,确切来说是合作者,他态度非常大方自在。
“一起一起,难得在这里遇到,我们一起看看现场,正好我还有些心得体会想要和陶教授交流呢,走走走!”
在郭仪的推动下,两队人马汇总,十一个人一起按照顺时针方向沿着体育场走了一圈。
范至诚一直紧紧跟着陶南风。
陶南风的强势反抗让他很有安全感,只有跟在她身边才能抵挡阮学真那粘乎乎的目光。
从溜冰场到露天球场,再到绿地、小商铺,范至诚手中铅笔一直在不断地勾画着,记录下一幅幅生动的场景。
陶南风则拿着照相机,仔细取景,将现场拍摄下来。
阮学真的目光一直在这两个人身上打转转,这对漂亮得出奇的男女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男的像颗柔韧小草,倔强而低调地生长着;
女的像棵高大乔木,强悍迎向狂风骤雨。
这一种错位的美感,令阮学真蠢蠢欲动。
“你画得不错呀……”他凑近范至诚,左手搭上他的肩,伸手作势要拿他的速写本,声音就在范至诚耳畔响起,热气呼到耳廓,范至诚的脸一下子便红了。
看到这一抹红,阮学真简直着了迷,手停在速写本上,半天没有动作。
从后面看,就像是阮学真搂着范至诚,态度暧昧而亲密。
偏偏范至诚是受过男性污辱强迫的,心理阴影极重,遇到这样的情况吓得浑身直哆嗦,完全不知道反抗。他的眼睛有泪花闪动,内心在不断咆哮,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挪动不了半分。
陶南风从照相机镜头里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头火起。
她疾走两步,拉住范至诚的胳膊往旁边一扯,摆脱开阮学真的调戏,喝问道:“你是死人吗?”
范至诚整张脸都变得煞白,眼角含泪,呆呆地看着陶南风。
仔细看去,范至诚全身上下都在颤抖,连牙齿都在打架,发出“咯咯咯”轻微的声响。
陶南风这才意识到,范至诚心理疾病非常严重,一遇到男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恐惧感。
陶南风心软了。
她没有再斥责范至诚,而是抬起右手,重重压上阮学真的左边肩膀,疾言厉色地问道:“阮教授,你抢我师兄的画稿是什么意思?”
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阮学真整个人歪向右侧,差点跌倒在地。
“轻点!轻点!”
阮学真没想到陶南风如此粗鲁,大叫起来:“陶南风,你在做什么?这就是你的尊师重教吗?”
这边动静太大,刚才散布各处的师生们都围拢了过来。
陶南风看向父亲,大声道:“爸,刚才你提议双方交换资料阮教授没有同意,可是现在他却要抢范师兄的画稿。”
对于女儿的主动惹事,陶守信感觉有点头痛,他走过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阮学真挣扎了几回,都没有摆脱开陶南风的压制,左肩仿佛压了一座大山,让人喘不上气来。
他只得向陶守信求助:“陶教授,我只是觉得范同学画得不错,想拿来看一眼,没有抢、没有抢。你让陶南风松开手!”
陶南风冷哼一声:“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我力气大,莫惹我。可是你总是不学乖,我便让你再尝尝我的大力!”
郭仪看一眼范至诚,见他眼泪汪汪、满脸绯红,知道是阮学真喜欢占美人便宜的老毛病又犯了,暗自咬牙。
家丑不可外扬,郭仪对陶南风说:“误会、误会,阮教授只是见猎心喜,忍不住亲近一下,绝对不会做出抢画稿这样的事情。”
一语双关,大家都听懂了。
学生在悄悄议论。
“阮教授终于遇上了硬茬。”
“他恐怕是看人家男生长得漂亮,想要揩揩油吧?”
“嘘……别说别说,别给教授听到,小心让你论文不过关。”
阮学真也气得够呛,他披着教授的外衣,在学生面前处于绝对优势,教室、绘图室、办公室里说几句表扬的话语,借机摸摸小手、搂搂肩膀、拍拍后背……一套小动作做下来如行云流水,没人敢说什么。
偶尔也会有胆子大的学生告状。
如果告状的是男生,他就来一句:“大家都是男人,害什么羞?我这是老师对学生的关爱,你这满脑子的都是什么歪门邪道?”
如果告状的是女生,他就回一句:“握手代表诚意、拍肩代表鼓励,师生情,被你歪曲成这样,我也是服了。”
再说了,只是碰一碰、摸一摸,又不少块肉,告到公安局他也不怕。
学生天生害怕老师,只能避开或者忍让,久而久之阮学真胆子越来越大。
“阮教授这么喜欢与人亲近,那我就与你亲近亲近!”陶南风盯着阮学真,她的声音里透着股愤怒。
她缓缓抬起左手,再一次重重压下!
双肩被两股力道一齐压下,阮学真整个人陡然坐倒。
陶南风弯下腰,抬手在他后背重重一拍!
“啊!”一声惨呼之后,阮学真身体向前一倾,差点摔个狗啃泥。
陶南风双手快似闪电,一把提起阮学真双肩,像拎只小鸡崽一样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阮学真呆立当场,喉咙口有一股腥甜味涌上来。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女子简直有辱斯文!
陶南风微笑道:“握手、搭肩、拍后背,阮教授感觉如何?”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