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现场, 闲人免入,这一声喊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躲在一个山坳拐角处的修路队队员们扭头看去,见山路上匆匆跑来两道身影。一个高而瘦, 像根竹竿, 另一个则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子。
是罗宣和刘斌!
这两个人怎么跑来了?
毛鹏慌忙从山坳角落冲出来挡在他们面前,大吼道:“没看到那边挂的警示牌吗?马上炸山,危险,不要过去!”
罗宣一听炸山、危险, 立马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说:“不准炸, 听到了没?赶紧告诉前面的人, 让他不要炸!”
话音刚落,只听见向北大喊一声:
“爆——”
“轰!”一声巨响,烟尘滚滚。
罗宣与刘斌只觉得脚底下一阵颤抖, 刹那间碎石漫天飞扬, 眼前一片白灰, 夹杂着石块、泥土扑面而来。
两人吓得趴倒在地, 瑟瑟发抖。
烟尘散尽, 向北那高大剽悍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还有一道豪爽响亮的笑声:“石壁, 破了——”
众人见危险解除, 纷纷从山坳之后走了出来, 慢慢向石壁走近。
先前阻挡道路开通的陡峭石壁已经垮塌, 无数碎裂的石块堆积在一起, 堆出一条宽约四米的路面。
只要清除这些石块, 道路就通了。
再也不用绕路, 再也不必担心进度,秀峰山农场通往曲屏镇最狭窄的这一段路,终于修通了!
“好啊——”
修路队队员们激动地跳了起来。
乔亚东一把扯下头上戴的棉帽,在空中挥舞:“死亡之路终于破了!”
陈志路兴奋地抱着胡焕新开始打圈圈:“乌拉——我们成功了!”
根本没有人关注还趴在地上的罗宣和刘斌,一个个冲到陶南风面前,兴奋地与她握手:“陶南风,你立了大功!”
可不是立了大功?只开了七个孔洞,就将整座石壁炸成碎石堆,谁能有这样精准的控制力?哪怕是最厉害的炸药专家过来,也没办法用如此小的代价,换来这么完美地结果。
毛鹏看着存放在脚边的另外两桶火药,乐得笑开了怀:“节约了、节约了,咱们只用掉了两桶炸药,可以少花一半的钱!”
杨先勇是个过日子的人,看到火药没用完,赶紧问了一句:“这剩下的火药能退不?”
向北走过来微笑着回答:“能退,我买的时候就说好了。”
陈志路搔了搔脑袋:“挺好,只用花一百多块钱。”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自己捐的钱,能退回来一半不?十五块钱可以买不少东西呢。
向北似乎知道陈志路在想什么,看了他一眼:“放心。”他原本也没打算动用知青们捐的钱,当初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才留下的。
陈志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呐呐道:“放……放什么心?”自己的小心思被人一眼看穿,真有点不好意思。
萧爱云看不惯陈志路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候算钱,白了他一眼,拉着陶南风的手兴奋地说:“今年说不定就能通车了,你高兴不?”
陶南风点点头,眼眸间流光溢彩。
等到罗宣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众人又叫又跳,再看原先那条羊肠小道现在堆满石块,下山的路完全被堵住,当下便叉腰叫了起来。
“是谁让你们炸山的?谁给了你们这个权利?啊?向北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组织纪律性,不向上面汇报就擅自做主,太不像话了!”
他一身一脸的灰,额角糊了一块黄泥巴,模样十分狼狈。此刻气急败坏,一张黑瘦的脸牙槽紧咬,看着很有点电影里的地主“周扒皮”。
“罗主任说得对,你们太不像话了!”刘斌在一旁附和了一句。
刘斌自从被撤掉保卫科科长一职之后,调到办公室打杂,因为体格健硕,被罗宣、焦亮带到身边充当私人保镖。他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盯着陶南风那美丽的容颜,在心里暗暗吞口水。
这两个不是好货,大家对他们没有好感,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装作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齐看着向北:“向场长,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向北一挥手:“推小车过来,将山石搬到石场。”
秀峰山上石头多,修路的副产品便是石头。碎石机械太贵,农场根本买不起。硕大的山石被铁堑、撬棍、铁锤处理成直径约五十公分的石块,全部堆在半山腰一个开敞的坡地,被称为“石场”。
这些石头先堆在那里,将来可以运出去卖,也能人工处理之后留作路面铺垫。
众人同时发力:“是!”
声音响亮,在山谷间引起阵阵回音。
罗宣见无人理睬他,一把拦住众人去路,叉着腰怒喝道:“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都给我回去搞政治学习,好好整顿整顿思想!”
毛鹏斜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劳动光荣、工人伟大,你要搞政治学习,先从自身做起吧!”
说罢,他推着一辆铁皮手推车从罗宣身边走过,大声道:“借过借过,不要妨碍我们修路队的工作。”
一阵烟尘再次扬起,罗宣呛得直咳嗽,只得后退让开。
刘斌是个二愣子,见领导受了委屈,上前对着毛鹏的手推车就是一脚:“没看到主任在这里吗?你给我滚远点!”
毛鹏还没有发作,山路那头传来阵阵怒喝声。
“是谁敢阻拦修路队的工作?”
“修路队队员们每天辛苦劳动,就是为了让我们乡亲们能够顺利下山,谁敢阻拦就是跟我们过不去!”
“对!我们是贫下中农,我们谁也不怕!”
石壁右手边的蜿蜒小路上,奔过来七、八个北坡村的村民,有的肩上扛着锄头,有的背上背着竹篓,领头的是细妹的父亲,老范。
老范急急地跑过来,一把抓住向北的手,眼中噙着泪:“你们可是为乡亲们做了一件大好事啊!以前这条小路危险,不晓得摔了多少人下去。现在炸开、放宽,安全了、安全了啊!我的细妹……我替我家细妹感谢你们!”
另一个村民也跟着说:“你们干的是为乡亲们造福的大好事!我们听到炮响,知道你们要炸山,开心咧。村长号召村里的劳动力都过来帮忙搬石头,我们跑得最快。来来来,我们也来搬。”
一个模样凶悍的村民一把揪住刘斌的领口,二话不说便将他抡起——丢出去!
刘斌整个人“啪!”地一声摔倒,嗷嗷痛呼。
众人在一旁笑:“朱猎户你悠着点儿,这小子不经打。”
朱猎户抬腿一踢,将刘斌踢到路边:“孬种!莫要挡了修路队的路,滚一边去——”
刘斌抬头看向朱猎户,见他威风凛凛、膀大腰圆,想到姐姐提起过向北想把自己介绍给眼前这个粗豪壮汉当女婿,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慌忙从地上爬起。
乡亲们一拥而上,挤开罗宣与刘斌,将石头放进背篓,像蚂蚁搬家一样,一点一点地清除着碎裂的石块。
越来越多的村民涌了过来。
北坡大队一共五个村,南坡大队一共六个村,一声炮响令所有人都激动起来,到处宣扬:“修路队动真格的了,炸山开路,大家去帮忙啊……”
人多力量大,现场上百人,喊着号子,劳动场面热烈无比,每个人心头都攒着一股劲儿——修路、通车!
眼前人头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汗水,脸上闪着兴奋的光芒。如此团结一致的画面让罗宣有些脚软,扶着刘斌的胳膊连连后退。
他不解地低语:“怎么会这样?不就是炸了半座山、修了一条路吗?”至于搞得如此振奋人心、人心所向、所向披靡?
刘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收买人心么?这个谁不会!”
这话正中罗宣下怀,眼睛一亮:“对啊,向北这人惯会收买人心。先前在修路队的时候就跟那帮汉子们同吃同住,好得跟一个人儿一样。江城知青一来,他又把他们收拢在身边,专门与我们作对。我们得想个办法,先把这帮子小知青薅过来,不能任由向北在那里建自己山头。”
刘斌想了想,凑近罗宣耳边说:“我姐大年初一到六号知青点打探了一下情况,现在他们二十个知青中十七个在修路队,一个是魏民当科长,还有两个姑娘在养猪场。我看知青中陶南风的威信蛮高,不如先收买那两个养猪场的知青,再把陶南风笼络过来?”
刘斌有自己的打算。如果能够把陶南风从向北的阵营里拉过来,说不定自己能够把这个漂亮姑娘拿下?
罗宣连连点头:“陶南风这个知青力气大,话少,不太好亲近。只宜智取,不能强攻……那就先从她身边入手,好主意!”
两个人鬼鬼祟祟,像老鼠一样从人群中闪过,顺着山路往回走,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到了晚上,陶南风一身粉尘地回到知青点,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爽衣服,坐在床边用毛巾擦头发。叶勤与李惠兰神神秘秘地坐在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今天遇到的稀奇事说给她听。
“你说奇怪不奇怪?今天我们养猪场的冯主任和我俩谈话,问我们对工作有什么想法,需不需要组织关心照顾。”
“我当时一听就有点懞,冯主任一天到晚拉着一张晚娘面孔讲政治,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什么女同志要独立自强自立,要和男儿赛高低,今天怎么突然变了话风,要照顾我们了?”
“可不是?我还不敢说咧,冯主任倒是语重心长地说场部领导十分关心我们这批新分配来的江城知青,说我们是知识分子,农场要重用,所以先磨练磨练。现在看我们表现得好,准备提拔我们,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意向。”
两人一齐看向陶南风,眼中满满都是信任:“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陶南风沉吟不语。
或许是因为母亲去世得早,继母进门之后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十岁的她像一只刚被主人收养的流浪猫,渴望温情,却又小心谨慎。
父亲对她的爱是无容置疑的,可是父亲工作忙,常年在外奔波,日常生活起居全由继母照顾,上学读书与继姐陶悠一起,这两位与她日日相处,却有些一言难尽。
继母贤惠能干,家里家外一把手,将陶教授的后方操持得妥妥帖帖。有了冯春娥,父亲的确省了不少心,能够全力以赴忙事业:著书、写论文、做项目、参与重大项目设计,在业内的名气越来越响。
可是,继母的那张笑脸底下藏着一丝对陶南风的警惕。仿佛她是主人,而陶南风是一个借住多年的客人,碍于陶守信的情面不得不热情招待,但背后却时不时会露出一些不愉快来。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漂亮,漂亮能当饭吃?”
“别总是打扰你爸爸,他工作忙事情多,家里有我呢。”
“多和你姐学习一下,不要总是那么闷,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钱一样。”
陶悠处处都想压陶南风一头,比不过成绩、比不过长相,那就比交际能力、比政治表现,阴不阴阳不阳地说她资产阶级臭小姐派头、仗着脸蛋漂亮目中无人。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陶南风的话越来越少。
偏偏当着父亲的面,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会表现,热情、周到、殷勤,陶南风被父母教养得太过善良、单纯,不懂得如何抗争这样的软刀子,不晓得爱哭的孩子有奶吃,日子久了性格越来越内向。
见陶南风不说话,叶勤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亲密地撒着娇:“陶南风,你就说句话嘛,我们都听你的。”
李惠兰在家是长姐,不习惯撒娇,她接过陶南风的毛巾帮她擦头发,轻声道:“你帮我们出出主意吧。你说冯主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腐蚀拉拢我们?”
眼前这两个室友的亲近与信任让陶南风紧闭的心门渐渐打开,她点了点头:“是,我估计冯主任与罗宣是一伙的。”
叶勤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激动,恨不得马上表忠心:“那……我们坚决不能投入敌方阵营!”
李惠兰动作轻柔地擦拭着陶南风柔顺厚实的头发,跟着说:“嗯,那我们就说干一行爱一行,一定要将养猪事业做大做强。”
陶南风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笑。
她抬头看着李惠兰,这个像大姐姐一样关心着自己的女孩子其实也只有十九岁。说出来的话又假又空,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违心的话。
正在这时,萧爱云拎着脸盆洗完澡回来,搞清楚情况之后她眼珠子一转:“干嘛不换单位?李惠兰你想学医,那就去卫生所,叶勤你喜欢园艺,那就去苗圃,难得罗主任发了善心,正好啊~”
陶南风抿着嘴微笑:“萧爱云说得对,正好借这个机会提要求。”
李惠兰与叶勤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万一罗主任那边动歪脑筋怎么办?书上不是说,无功不受??”
萧爱云嘻嘻一笑:“你就当是我们派出去的卧底,大不了惹恼了罗主任,再回去喂猪呗。”
“对!当卧底去。”四个女孩一齐笑了起来。
果然,当李惠兰与叶勤提了要求之后,场部痛快地将她俩安排到了理想的岗位。
李惠兰从小是闻着药味长大的,或许刘丽丽不安心在卫生所工作,觉得脏、累、苦、冷清,但是李惠兰却甘之如饴,主动、热情、大方,一下子就受到了姜坤医生的重用,准备培养她当自己的助手。
叶勤家在农业局,耳濡目染之下对育种、育苗兴趣极大,之所以报名到农场来就是为了体会栽花、种菜、植树的乐趣。现在分到苗圃,闻着植物的草木清香简直心旷神怡,积极向苗圃工作人员学习、请教,干起活来利索得很。
这两人找到合适的岗位,欢喜无限。
罗宣看她俩表现积极,以为自己施恩到位,便分别与她俩谈话,让她们劝陶南风退出修路队,到办公室管财务。
李惠兰板着脸:“我和陶南风关系不好,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劝也没用。”
叶勤的表情十分严肃:“是啊,我和惠兰在养猪场工作,她和萧爱云在修路队上班,我们和她俩虽然住一个房间,但交情一般,就是个普通室友吧。您让我们去劝,没问题,但没办法她会听我们的,反正……尽力吧。”
罗宣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个姑娘如此滑头,根本不像是刚从高中毕业的学生,倒像久经官场的老油条。
——好处一样不少,事情一件不办!偏偏还让人挑不出毛病。
明明听刘丽丽说,江城知青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四个女孩子更是拧成了一股绳……难怪说女人都是骗子!
罗宣没奈何只得打了个哈哈:“很好,你们尽力去劝劝,我这也是为陶南风着想。一个女孩子天天在修路队日晒雨淋,多辛苦!坐办公室又轻松又舒服,是不是?”
叶勤看着他那张桔子皮一样的老脸,心头泛起一阵恶心。你现在说女孩子在修路队日晒雨淋,先前干什么去了?
当初搞什么“杀威棒”将陶南风分到修路队的是你,现在说从办公室轻松舒服要将陶南风拉回来的也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与向北夺权,这些高高在上的场部领导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为知青们着想。
生平第一次,叶勤开始思考一件事:如何才能把眼前这个讨人嫌的领导拉下马。
叶勤的父亲是农业局管人事的副局长,家里少不了有人来送礼、托关系。父亲是位正直的老党员,清正廉明,深受农业局职工的爱戴。家中三个孩子,两个哥哥早已结婚生子,叶勤比二哥小了差不多八岁,在一家人娇宠之中长大。
这样的幸福与单纯环境,让叶勤的性格相对简单,整天像个假小子一样,大大咧咧诸事不萦于心,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思考争权夺利的事情。
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干活,真的是憋屈得很。
叶勤行动力很强,她一旦动了心思便会付诸于实践,回到家写了一封信,和杜晨哲的诗一起寄回家。
过了半个月,父亲的回信收到,叶局长非常重视女儿的询问,认真做了如下回答。
“第一,团结群众,获得支持;第二,努力学习,变强做大;第三,学会站队,稳扎稳打。”
别的话叶勤做起来不容易,但“学会站队”?这个简单。
站队,站谁的队?当然是罗宣反对谁,我就支持谁!
罗宣反对谁?向北啊。
第二天傍晚,向北收工返家路上,被叶勤和李惠兰拦住:“向场长,我们站你的队,希望您加把劲儿,把焦亮拖下来,您来当场长。”
场长?向北心一跳,面上半点不显,淡定地看向这两个姑娘。
傍晚寒气重,叶勤双手合什放在唇边,呵着热气暖和冰冷的手。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眉毛一挑,开门见山:“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向场长你就没想过把焦场拉下马?”
向北依然没有说话。眼前这两个姑娘是江城知青中的一员,但不属于修路队,他平时接触少,交浅言深,他不愿意多说什么。
叶勤跺了跺脚:“唉呀,向场长你别以为我们是敌人派来考验你的,我和陶南风是一伙的,铁得不能再铁的伙伴。你要是信不过我,要不一起回知青点,我让乔班长和陶南风跟你讲,行不行?”
听到陶南风这个名字,向北终于开口:“好!”
等到星光在天边闪耀,向北坐在知青点的堂屋,一盏煤油灯点亮,透明玻璃灯罩被熏得发黄,灯芯燃烧,时不时发出噼啪之音。
房门紧闭着,二十个知青或坐或站,将方正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
叶勤率先开口:“我觉得,如果要保证修路之后顺利通车,先得解决掉焦场长和罗宣主任。”
李惠兰显然不懂这些,她只是觉得现在当护士挺高兴,不想再被赶到养猪场去,便弱弱地接了一句:“那个焦场长、罗主任连大家的腊肉都想贪,不是好官。”
一提起腊肉的事,魏民便一肚子的火。
“就是!好好的一个农场,这么多年连条路都不好好修,知青们住的是茅草房,职工的居住环境也没有得到改善,每年农垦局拔下来的款,到底有多少用在农场建设上?我怀疑全都被焦场长、罗主任他们贪污了。”
陈志路冷笑一声:“百分百被贪污了。你就只看刘丽丽护士的衣服——毛呢料子的裤子、小羊皮毛靴、梅花牌手表。一个父母双亡、成分不好的女人,就因为搭上焦亮这条线,日子过得多滋润!”
陈志路到底年青面嫩,不好意思说刘丽丽给焦亮当情妇,只隐晦地说搭上这条线。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晓得这件破事?
萧爱云道:“原本以为刘丽丽是被迫害的妇女、内心有苦处,但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占了便宜不算,还想帮她那个恶霸弟弟说媳妇呢。”
关键刘丽丽看中的人是陶南风,这就太无耻了。这话萧爱云不敢公开说,觉得哪怕只是将陶南风与刘斌相提并论,都是一种污辱。
在场知青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表达着大家的意愿。乔亚东作为班长,站起来做了个小结。
“第一,焦场长与罗主任失去了民心。
第二,知青怨气很重,长此以往不利于农场建设。
第三,如果通车之后要卖矿,必须将权力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陶南风没有吭声,只轻轻“嗯”了一声。那一声宛如交响乐收尾,大提琴的琴弦轻响,余音袅袅,在向北心中久久环绕。
向北稳稳坐在椅中,看着眼前一张张年青的面孔,沉声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见,必须将权力夺过来!”
叶勤最容易激动,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来写检举信!告到省城农垦局革委会去。”到底是领导的子女,做起事来有章有法。
陈志路咧嘴一笑,伸出手与叶勤击掌:“漂亮!你想好什么罪名了吗?”
叶勤瞟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现成的乱搞男女关系,多好的罪名……”
萧爱云平时在家里与两个姐姐天天斗嘴,听到写检举信顿时来了精神:“你们谁知道焦场长的老婆是什么人?顺手给他老婆寄一封,让他后院起火,不走都不行。”
“对对对,还有罗宣主任你们别忘记了。最好是找人来查他的帐,像他死抠死抠的个性,肯定贪了不少钱。我听说以前他对其他知青,女生只记七个工分,每个月硬是扣下来四块八毛钱,这些钱攒下来肯定是一大笔。”
陈志路补充道:“只可惜黄兴武科长不知道调到哪里去了,不然他那里一定有罗主任贪污工程款项的证据。”
听到这里,向北哈哈一笑,长身而起。
“行!就按你们说的,我来做。”向北哑然失笑: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尖刀连出来的人,竟然还不如这些十几岁的少年有魄力。
怕什么打击报复、讲什么规则礼义。
想到就去做,做了不后悔。
屋外静悄悄的,寒风吹过发出呜呜声响。陶南风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
或许在未来,今天这一晚将会载入农场史册。
作者有话说:
腐败到极致,必将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