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大地大四海为家的周伊心中,能跟美食相提并论的,美男还算排得上号。
紫禁城里,美食虽多,能看不能动,但美男却是只要看就够了。
这位公子怕是她做阿飘迄今见过最俊俏有型的郎君了,剃半个光头都挡不住他的清贵高雅,雪莲般干净清冷,修竹般斯文飘逸。
相貌称不上艳极,只是恰好一眉一目都似长在了她的心尖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好看的人在她这都会有几分印象,不过也就只停留在有印象而已,其他再多的东西,不过当做戏码消遣,走不了心。
但,有了身子,看来她和这位郎君,可能有戏。
不容她再多想,周伊依着这副身子的习惯,柔柔向下福了福身:“爷。”
谁知方才被嬷嬷敞开的衣襟一时来不及系回,四爷两眼一下就盯着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四福晋?
他那从来梳着规矩油头,一丝不苟,眉头紧锁,说一不二,没有一句软话的乌拉那拉氏?
是真的一句没有,就连他们的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之下,乌拉那拉氏全程仿佛参佛般平静。
明明两人身下的红,晕染了半副白帕,事后她竟也平静起身,仍是面色如常服侍他出府。要不是回来当夜他过来知道福晋身子不适,发了烧,还真当自己娶了尊佛。
原来不过是强撑。
可福晋既然如此爱惜脸面,四爷又如何能不顾及,便假装不知,仍是和她相敬如宾。
到底,两人这些年来都是生分的。
原来,私下里,她亦会如此撒娇抱怨吗?
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会一如未出嫁的女儿家那样,自己披散着发,和亲近的人絮叨自己的苦恼,喜怒哀乐?
这份自然而然的美,若不是今日情急,下人来不及通传,他竟从未见过。
就连平日里见惯的礼,现在看着都有了几分随性的娇俏,鼻尖萦绕着的是每次福晋沐浴后自带的芬香,他最喜那份恬淡清雅,只是每次乌拉那拉氏都上着规矩浓妆,掩盖得不胜半分,四爷暗叹可惜,但他面上仍是寡淡,从未开口言明。
这是他第一次见福晋脸上脂粉未施,肤色自然白皙,几近透亮,樱唇不点而朱,饱满的胸脯因情绪轻轻起伏……
四爷一时难忍,上前手指轻轻捏住了周伊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抬高了些。
周伊顺势抬眼,以她千年阿飘的微妙直觉,发现身前男子的情绪似乎不太对。
俊俏郎君今日心情不好?
被周伊水汪汪明眸直勾勾盯着的四爷,察觉自己的冲动后,习惯性冷硬出声问道:“福晋方才在做什么?”他主动放开了手,藏在袖中仍忍不住轻轻摩挲回味了下方才柔软的触感。
虽然郎君低哑嗓音特别好听,但态度似乎真的不是很好。周伊仔细回想身为福晋通常这个时候会做些什么?
是不是她忘记伺候他更衣了?这天已经开始热了,穿着那样拘谨的宫服赶了一路,脖子都透不得风,想来不会舒服。
身为阿飘的她一向体质自带凉气,再说屋里也没有这么早用冰的规矩,就显得更是热上几分。
脑海里印象仍是模糊,周伊靠着自己薄弱的记忆,上前准备褪下四爷的衣裳。
可她这些天除了吃就是睡,希望身子养好后能不能多想起些什么,习惯了简单的中衣,根本不熟悉四爷身上衣服的繁复扣子,解了半天不得法,微微拧起了眉,不自觉“嘤~咦~”出声。
浑身冒汗的胤禛听得这一声近在耳侧的嘤咛,心尖像被什么轻轻挠了一下,没忍住再次低头看她,见她苦着小脸仍在和衣服做斗争。
面前的妻细白的脸颊微红,长睫低垂,红艳的唇瓣微张,原来她的左眼角还有一粒小巧泪痣。
看起来竟让他前所未有心动不已,想……舔。
“……都下去吧。”胤禛不欲再忍,低哑着嗓音下令道。
嘤,郎君这一嗓子,就好适合在耳畔如此低吟。
“爷,邬先生、戴先生书房有请。”苏培盛严肃的声音在屋外同时响起。
方才跟进来的一屋子下人自然知道主子所想,两厢声音响起,准备出去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
四爷闭眼将气息稍缓,他数日未归府,幕僚们知轻重不会无事相请,何况他向来正事为先不曾为后宅之事耽误,他得去。
压下下腹的邪火,四爷改为握住妻子的柔荑:“倒是不巧,福晋,那我改日再来。”
周伊眨巴着眼,一时没明白丈夫这是开了个玩笑,只是依着规矩送他出去。
全程看着的石嬷嬷心下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遗憾,难得主子和福晋气氛如此合适,不过时机倒的确不巧。
周伊就着绘花雀瓷碗喝着放凉的酸梅汤,还在回味方才的会面。
石嬷嬷没有忍住出去和玉嬷嬷两人交换了自己的想法,独扼腕不如众扼腕。
倒是四爷出了福晋院子,才恍惚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将牌子递给苏培盛:“去,宫里请太医来看看福晋。”
* * * * * *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这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是喜脉无疑,已有月余。”江太医起身,神情肯定,告知诊断结果。
中年太医面上沉稳,心下却是叹了口气,他又熬过了一次皇家太医院第二大考验。
第一自然是报死,治不活太医项上人头跟着不保。
这第二便是报生,这些贵人们哪些不想着早日诞下麟儿,每每一有风吹草动就传人来看,满怀期待。若是没有,太医也得挨白眼,碰上脾气不好的主子,一次两次都没中的,倒霉丢官丢命那都是可能的。
这四阿哥府里他是头一次来,没听说过脾性如何,但四爷那冷冰冰的脸在京城中都颇为有名,不过四福晋瞧着倒是个亲近和蔼的,至于容貌如何,后宫后宅贵妇人的五官长相身为近臣的他们是不敢细瞧的。
周伊事先知晓,并未惊讶。
石嬷嬷凑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什么,周伊点了点头,朝着掌管私库的白芷示意后,对江太医道:“劳烦太医。这胎可还有其他需注意情形?”
“下官正要告知,福晋底子不算太好,接下来不可操劳太过,多加休养方是上策,但亦要注意适当走动,此次开的安胎药分量会足一些,还请福晋按时用药,安心养胎。”
“辛苦您了,白芷。”
江太医看着明显太厚的一袋子赏银,连忙行礼:“下官不过本职,担不起四福晋这声辛苦。”
“太医毋需多虑,福晋不过是想既然这胎象不稳,便等坐稳了再让其他人跟着一起高兴,事先便请大人帮忙不作声即可。四爷那边若是问起只说一句尚好,可行?”石嬷嬷上前沉稳道。
“如此,下官谢过福晋。”头三个月帮忙瞒着倒是常事,可以两厢都不得罪,江太医便领了赏,又和几位嬷嬷丫头们详细讲明孕期各类注意事项,方才告辞出去。
苏培盛在外候着得了消息让人送太医进宫便回书房,等着四爷问起好作回答。
不过待到四爷出书房之际,已是暮色沉沉,早过了晚膳时分,李格格的丫头提着食盒立在一旁,还未开口,倒让四爷想起此事,他揉着眉间问道:“苏培盛,太医如何回话?”
“回爷的话,太医说福晋无恙,只是近些日子累着了,稍加休养即可。”
这身子没事,自然是心里累着了,而是谁让福晋累着,倒也是明摆着的,四爷心下一估计,没有理会跪着的丫头正声道:“前院近日人员走动不甚规矩,往后不可再有了。”
李氏丫头听了,后背冷汗直下。四爷重规矩,一向不让后院人跑到前院何况是书房的重地来,今日她给主子爷报信,见有用,李格格想见四爷便让她又来。
谁知还是触了主子的逆鳞,四爷今天不罚便是天大的恩典了。
“是,小的明白。”苏培盛横了送膳丫头一眼,跟着四爷的步伐上前。
报信丫头这边被饶下,回了院子却被盛怒的李格格喝令了一顿打,心下苦不堪言,便没将听到的江太医关于福晋诊断结果上报。
李格格恶狠狠地拔下刻意打扮的满头珠翠,终究是气不过将一桌子的物件泄愤般扫落:“来人,去打听打听爷今晚宿在何处。”
她这两年得宠,后院多的是上赶着要搭线的人,下人们很快得了消息。
大丫头莺儿到了跟前却是有些支吾。
“说。”李格格性急,顿时美目一瞪。
莺儿立刻跪下道:“回格格,爷这会子已经到福晋院里。”
“又去?”李格格气急,声音尖得变形。
莺儿服侍多年,深知她的性子,继续俯首,不敢回话。
“不对,这件事不对劲。”李格格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福晋屋里一定有问题。去,再打探清楚,一五一十报上来。”
“是。”莺儿领命下去了。
李格格对着镜中自己的美丽容颜和挺拔的傲人之姿,半是欣赏半是自信,慢慢平息了怒火,轻哼了一声起身到里屋床榻去。
这些,早早用过晚膳休憩的周伊一无所知,今日见了秀色可餐的英俊郎君,心情颇佳。王师傅端上来的素味什锦鸡用料往鲜了的加,白菜豆腐煲又都将荤料的美味吸收在内,荤素搭配都快称得上艺术品了,两相一加,更加引人食指大动。她差点都吃撑了,在院子里赏了点莲花消食,又喊来王师傅细细打赏,洗漱完毕沾床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被红蕴喊醒,报称四爷又来了的时候,她心下登时火起。
按照江湖惯例,扰人清梦者,杀无赦。
郎君的颜值让她的起床气少了些,但,刚说好的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