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的谩骂愈来愈烈。
胡西月写信来问她, “外界近来对这桩离婚的说法,越来越危言耸听,文人才子们都如同疯狗一般,追着你谩骂不休......知意你可曾后悔?”
可曾为不接受那桩厚道的离婚协议, 偏偏要到法院闹得满城风雨后悔?
可曾为不忍气吞声, 偏偏要撞个头破血流的, 登报骂文人薄情寡义, 捅了马蜂窝而后悔?
陈知意读懂了她的未竟之言, 这是在问她,满腔孤勇豁出去之后, 最后仍旧是落得个这么惨淡的下场, 她后不后悔?
或许当初她忍下了这口气,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么说不定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整日不得安宁, 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一片对她的骂声。
这其实是很难的, 当一个人所坚持的和整个社会背道而驰的时候, 意志稍微不坚定一点, 就很可能被这些“掌握了话语权的人”所洗脑。
所幸陈知意意志够坚定,她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并且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好了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准备。
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 弱肉强食,话语权掌握在那群“进步青年”手上, “道理”就站在他们那边。
陈知意提笔给胡西月回信, 反问她们, “当初你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可曾后悔?”
“求仁得仁罢了。”
在法庭上辩了一场,辩赢了,最后得来的结果,却是报纸上对旧式女子的诋毁愈来愈重,你心里可曾为这次反抗后悔?
回信的时候,陈知意想到这句“求仁得仁”,她第一次对这个词印象深刻,还是在报社被当局威胁,丁思给她寄来的那封信里。
现在再想来,用到当日来声援她的胡西月等人身上,也很是恰当。
她们才是真正的一腔孤勇。
将回信交给刘嫂寄出去之后,陈知意继续开始整理这些日子,她翻译的那些理论著作。
其实有很多地方,她都拿不准用词,她上辈子毕竟不是学这方面的,只是在念本科的时候,上过这门选修课。
她正为一个用词斟酌,刘嫂却走了进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大好意思的开口,“陈小姐,我儿子那边又有点事,你能不能?”
在刘嫂心里,这位陈小姐独自一人居住,和家里的关系又不好,刘嫂虽然不至于因为这点,真就有胆子欺负起了主家,但事情做起来到底是没一开始那么尽心了。
在她的思维里,或者说在这时候大多数人的思想里,独身女子一个人生活,没有个依靠,很多时候都是要遭人轻视的。
陈知意眉头皱了皱,“我记得你这个月,这已经是第三回 请假了吧?”
“这不是家里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凑手吗?”
刘嫂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之前的几次,不都是很爽快的就同意了吗?
因为这,她还和自己丈夫谈过这位陈小姐,夸了几句对方为人和善。
刘嫂丈夫是个做苦力的,听见她现在做的这家,是个独身有钱的年轻小姐后,倒是生出了一点想法。
一个女人,又没有夫家娘家依靠,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能行呢?既然都已经找了刘嫂做家事,不如再把他也雇佣了。
这样他和刘嫂是夫妻,既能够相互照应,又能帮忙看院子,防着些专挑独身小姐下手的歹人。
刘嫂听了他丈夫这一番话之后,虽然觉得不大妥当,但转念一想,陈小姐这样一个人住着也不是个办法,有他们夫妻俩帮衬着也好,也就开始打算起了这个念头。
可如今,她这个念头都还没露出来,这位陈小姐就先打破了她的美梦。
陈知意雇佣人,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加舒心些,现在刘嫂给她带来了好几次麻烦,她真有点不耐烦了。
她没有刘嫂的那些观念,不觉得自己一个女人独自生活有什么问题,说起话也非常的理直气壮,直接就提了要换个人,解雇刘嫂的意思。
“可是陈小姐,你一个女人一个人住,我又是在你这里做惯了的,再找人哪里有这么顺手?”
刘嫂这下是真的有些嗔目结舌了,想要说什么,但又表达不出来。
她想不通啊,这位陈小姐一个女人在外面住,怎么就不知道凡事该忍忍呢?
脾气这么烈,一点小事就要辞退人,她一个独身女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底气?
“这和我一个女人一个人住,有什么关系?”陈知意放下了书,揉了揉太阳穴。
“可是,”刘嫂讷讷了几句,她还想着让她丈夫一起来帮衬着呢,她一个女人,没人依靠,在这世道上怎么活得下去?
陈知意没听完她后面的话,刘嫂虽然受限于文化水平,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但陈知意却是能看懂她眼里的意思的。
这种目光,她在萧家的时候,那位待她用心的张嫂,也常用这种目光看她。
甚至张嫂还试图劝她做事软和一点,这样才能把丈夫“笼络住”,将来不至
于落得个没有依靠的下场。
刘嫂拎着包袱走了,边走都还边想不通,这位陈小姐怎么说辞退人就辞退人的?
她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行事方式,又是个独身女人,怎么能在这世道上过得下去?
当然,今天做这件事的,如果换成是个独身男人,刘嫂应该就是另一种想法了。
男人能顶立门户,不是个能欺负的,可能她从一开始,就不敢存一点别的小心思。辞退刘嫂这件事,对陈知意来说只是件小事,她的生活中,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午两点的时候,她拿着刚整理好的,这几个月来的翻译成果,来到了刘贻燕教授的家里。
有一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有点道理的,燕京大学里大半的教授,都住在这片家属院里,这些人大多出身名门望族、高知家庭,但一个二个的都如同胡西月家一般,清粥小菜,几间小屋,过得十分简朴。
刘贻燕教授家,和当初一眼看中陈知意的张国译教授家是邻居,两家人共用一颗柿子树,一见到陈知意,刘贻燕就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你说有问题要请教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难题把你给难住了。”
陈知意有着两辈子的积累,英文和法文在同龄人中都是佼佼者,再加上她国学上的造诣不低,翻译课上常常都能做出让刘贻燕,都极其称赞精妙的句子。
现在听陈知意忽然找来,说是有难题要请教,刘贻燕才会这么感兴趣。
刘贻燕精通好几个国家的文字,尤其当初留学的是一个英语系国家,曾翻译出版了不少国际上流传甚广的佳作,在国内的翻译文学领域,算是领头人的存在,因此这次陈知意手上有难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位长辈。
真正从事这个行业的时候,陈知意才意识到这时候的很多用词,其实都还没有像后世一样规范起来,许多单词都是个人有个人的译法。
这点最常见的就是在人名文名上,常常这篇文章里的“豪斯特”,跑到另一篇文章里,就成了“侯思特”这样带有本国特色的名字。
因此陈知意真正拿不稳的,是一些她已经习惯的叫法,在此时看来是否太过另类激进?
拿出一叠厚厚的稿纸,请刘贻燕教授指正后,陈知意安静的等在一边。
刘贻燕虽然本家功夫是翻译,但其实她这人眼界、文学造诣都不缺,陈知意翻译的这本书,此时在国际上的名声并不大,至少她就只是粗略的知道这本书的背景。
这还是因为她年纪大,涉猎颇广的缘故。
她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点疑虑,陈知意刚入学,按理来说最该是精进学业的时候,但对方却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这项“课外工作”上,仿佛是有什么人等不及了一般,非要她赶时间将这些东西翻译出来。
“我仿佛在《大公报》上,见过一位先生介绍这种理论?”
陈知意点点头,“那位先生言语之精辟,当时给了我很深的震撼。”
她的人生经历中,找不到和这种理论接触的契机,干脆把这种启发,推到这位先生头上。
“我看你翻译的字里行间,似乎很是欣赏这种理论?”
这是陈知意控制不住的,就像她写《保罗》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些自己对时局的观点,翻译的时候也是如此。
刘贻燕也就是这么感叹一句,这时候主流的看法,还是学习西方先进的资本主义制度,其他理论虽然也有流传,但也不过是点点星火,尚还没发展成气候。
指导陈知意订正完这部分翻译文稿后,已经是傍晚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或许是受到这理论的影响,刘贻燕少见的有些悲春伤秋起来,她走到窗边,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山河重振的那天。”
她看这夕阳,像是在看自己,又像是在看当下的国家,而她的手边,是刚翻译完的共产主义理论文稿。
她声音很轻,但陈知意还是听见了。
刘贻燕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按照她所知道的历史,陈知意在心里算了算,至少还得要三十年,她才能等到那一天。
陈知意没有等手头的文本全部翻译完毕后,再一齐集成一本书出版。
那太慢了,她翻译完一部分,订正完后,就发表一部分在报纸上,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再装订成册,在裴鲜于校长的默许之下,郑重的放在燕京大学的图书馆里。
就像是刘贻燕教授的想法一般,这个时候资本主义制度确实是主流,这种不起眼的新理论,在报纸上连载两周后,并没有引起当局的注意。
但却引起了另一些人的注意,在暗地里,缓慢而坚定的,刮起了另一股暗流。陈知意忙于事业,没再关注报纸上的谩骂,但另外的几人,却是一直替她注意着外界的舆论的。
其中最关注这件事的,还是她这辈子的父亲陈忠。
当前燕京市的舆论界,大致是被两样东西占住了视野,一样没什么稀奇的,燕京市民早就习以为常,《保罗》连载了多久,它就霸占了这位置多久。
而另一样,却是近来才发生的新鲜事,一位大才子和他的原配妻子,竟然因为离婚这件事闹到了法院。
如今报纸上除了《保罗》的连载讨论不受影响之外,隔三差五的,就会出现大量的批判这位旧式原配的文章。
声势闹得这么浩大,弄得许多原本不关注这件事的小市民,现在都追起了这桩八卦。
“这位原配倒是个有魄力的,还敢闹到衙门里!就这一点,我就挺佩服的。”
“你没看到报纸上写的吗?人家好好一个大才子,受了封建礼教的压迫,才娶的这原配,现在闹到离婚这地步,这位才子还分了一半财产给对方,已经算是个厚道人了哩!”
“怎么我听说的是这才子,先和别人好上了,而且好上的那位才女,名声也不怎么清白呢!”
这些都是离他们的生活很远的事情,讨论几句也就过了,还不如追这一期《保罗》的连载。
只是可能是才听了这桩八卦,又看了《保罗》的连载的缘故,其中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把这两桩事情联想到了一起。
“要是我们容与先生,也和这位原配一样受了欺负,我祝老三肯定第一个不依!”
“别说你了,我黄成文都能直接带着全家打上家门!”
另外几人听完之后,发出了几声哈哈大笑,“容与先生是个男子,怎么可能和这位原配一样受欺负?不过要真有这种事,我王大年也是不依的!必要打得这些孙子屁滚尿流!”
“加我一个!”
长达一年的连载,其中又发生了许多风风雨雨,《保罗》所带来的震撼和荣誉,早就让燕京市民,或者说华夏的许多人,将《保罗》视作了闲暇生活的一部分。
和他们说那天法庭上的胡先生刘先生,报纸上骂旧式女子的李才子张才子,他们可能都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提起《保罗》,提起容与先生,却都是他们耳熟能详的人物。
陈忠之前整日窝在南城,他这个人又固执守旧,不大跟得上时代的脚步,自然是不了解《保罗》如今的影响力的。
可现在他来了燕京,又天天关注报纸,睁开了眼睛看这世界,才认识到这最近一年,竟然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容与先生。
并且这位先生出现在文坛的时间不长,还是个文坛新秀,竟就闯下了这诺大的名声。
陈家祖上也是辉煌过的,陈忠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常常望子成龙,期望独子陈忠能金榜题名,重振他们陈家。
但没办法,陈忠在读书上实在不开窍,考了不知道多少回,考到旧朝都没了,身上都还是只有个举人的功名,陈忠父亲最后只能遗憾而终。
轮到陈忠这一代的时候,望子成龙重振家门的念头更重,因此他才会在陈知意小的时候,不仅多看重她几分,还多次遗憾她不是个男子。
以陈知意在念书上的灵性,如果她是男儿身,何愁他陈家家门不能振兴?
可惜这人空有这种志向,却看不清这时代的形势,小时候给独子陈宇延受的是旧式的教育,如今十几年后,他认识到了这时代已经变了,却也没法子让陈宇延再重新接受教育,补回来落了别人的那十几年。
看到容与这种文坛新秀,一出世就力压其他天骄,陈忠心里忍不住就生出了几分畅想,这样的人才,如果是生在他们陈家,必定能像他父亲所希望的那样,重新光耀陈家的门楣。
可刚畅想完,就看到如今还一事无成的独子陈宇延,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时候才回来。
陈忠这人本来就是典型的封建大家长作派,再加上因为望子成龙的心思,对着陈宇延时向来是个严父,刚见识到了别人家的人才,再对比自己家的败家子,一时间语气都要严厉了几分,呵斥道,“你怎么才回来?”
陈宇延敷衍了几句,打了个哈欠后,就关上了房间的门。
他早就有心要出来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有家里的父母牵绊着,尤其陈宇延是家里的独子,自小就受到全家人的关切,一来二去的就总是没走成。
如今他来了燕京,见了点市面后,一个想法逐渐在他脑海里成熟。
热血男儿,哪个能没个参军报国的抱负?
陈忠虽然想要独子撑起陈家,重振门楣,但却从来都没有关心过陈宇延自己的想法,自然也想不到他已经起了这时代的青年最常见的想法──离家出走参军报国。
他感慨了容与几句之后,目光又放在了和他们陈家有关的批判文章上。
今天有一份报纸,骂得和之前不同,这份报纸不仅将旧式女子们批判得体无完肤,还另辟蹊径的将陈知意的“愚昧无知”“伤风败俗”,拓展到了她出身的家庭上。
“这位旧式女子,出身南城一户陈姓的人家,说起来这南城陈家,在几代以前,也是光耀过的家族,可在最近的几代却逐渐落寞了.....想来这家人的家风必定不正,不然也养不出这种新派看来愚昧,旧式标准又不驯的女子,不论是按何种眼光来看,这陈家都必然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其实这只是一张小报上的一个小板块,发出来后甚至都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陈忠看到后,还是一下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在屋内走了几圈,都压不下心头的怒火。
他早知道这个不孝女会影响他们陈家的名声!陈家百年清名,他都还没等到独子光耀门楣,现在祖宗留下来的名声都要被她给败坏光了!
再这样任由这个不孝女闹事,是万万不行的,但陈忠想到那天,陈知意提起嫁妆这件事的时候,那个了然一切的眼神,他又不愿意再花费力气,去劝诫对方。
想了想,陈忠先给萧肃写了一封信。陈萧两家,论起来算得上是世交,不然当初也不会定下儿女亲事。
即使萧肃没有娶陈知意,他也是要称呼陈忠一句伯父的。
如今陈忠带着一双儿女上门来,萧肃自然是礼数很周到的招待了对方。
本来才见到萧肃待他,还像是从前女婿待岳父那样恭谨的时候,陈忠心里还以为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或许能成功。
他想的是劝不动陈知意,那他就来劝萧肃,只要两个人和解了,没有离婚这件事了,那报纸上的那些诋毁谣言不就不攻而破了?
他如意算盘打得挺好,看着萧肃的表情,还是仿佛他和自己女儿没闹出这风风雨雨一般的和蔼。
可就在寒暄几句过后,他刚要开口提离婚这件事的时候,简容推开屋子走了进来,而且还就像进了自己家一般,在这房子里无比自在。
简容之前在这里住过,自然是有着大门的钥匙的,而且她进门后见到客人,也真的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陈忠摸了摸胡子,笑着问,“这位是?”
“这是我师妹。”萧肃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了这句话。
萧肃的师妹?不就是那位插足他女儿女婿婚姻的那位?看这样子,对方已经登堂入室?
既然如此,那陈忠之前心里的那些打算,就不好再说出来。
他倒是好心性,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还一点都没变。
反倒是陈雅柔,见到简容后她就有种莫名的不舒服,小声嘀咕了一句,“还不是个不检点的。”
她看了报纸,自然知道这位新派小姐的“案底”,这桩离婚的事,报纸上除了对陈知意的诋毁之外,也不少暗暗嘲讽简容几句的。
陈雅柔的嘀咕声虽然小,但简容就站在她旁边,自然是能听见的,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了僵。
这两人之间的交锋,陈忠和萧肃都没有注意到。
陈忠的确是十分欣赏萧肃这个世交之子,想当年他陈家和萧家的境况差不多,但就是因为萧家出了个萧肃,如今在南城渐渐的又能说得上话起来了。
而他们陈家呢,唯一的男丁陈宇延还没长成,并且也没显露出什么天赋出来,各方面都只是平平。
这就是家里后辈出不出息带来的影响了,陈忠想到这里,越发可惜萧肃不是他真正的儿子。
陈忠没再劝和,又舍不得和这位出息的小辈断了关系,言辞越发和蔼,“唉,如今你和我那不孝女虽然闹成了一对怨侣,但在我心里,还是拿你当自家子侄看待的。”
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那不孝女如今翅膀是硬了,我的话都不听了。”
萧肃对陈知意的感情,并不是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听到这句话后,他目光冷了冷,却什么话也没说。
“他不听劝,我却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发疯,把陈家的百年清誉都给毁了的。”这句话说得颇为无奈,无奈里还带上了几分酸楚。
陈忠这时候的所有感情都不是假的,他是真的这样想的,他所受的教育,所站的角度,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不过是因为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孽障,这才要忍痛清理门户。
萧肃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竟是想要将陈知意逐出家门,愣了愣之后,到底是开了口,“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陈忠摇摇头,“唉,贤侄你是不知道我的难处。”
他这次来的目的,一是为了劝和,这目的已经不成了,但给萧肃透露出他的打算,请他别和陈家生了嫌隙的目的,却是已经达到了。
陈忠告辞后,想到萧肃现在的才子名声,连带着萧家都有了光耀起来的迹象。
再听到一路上都有人在议论《保罗穿越记》,他也是昨天才了解到,这《保罗》竟然还传到了英国,如今报纸上对这位容与小友的评价,都是认定对方以后在华夏文坛,甚至是世界文坛上,都必定会有一席之地。
如此高的成就!而且距离对方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才一年多的时间。
陈忠看萧肃,都恨不得他是陈家人,更何况是势头比萧肃更猛的容与?
他一面在心里猜测着这容与先生,是哪家的麒麟儿,心内实在羡慕,一面又在报纸上,登了一则和陈知意断绝关系的申明。
他要和这不孝女划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