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假期留校的同学并不多, 而简容也没有出名到校内人人都认识她这张脸的程度,所以一开始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一个人认出她就是上一届那个, 出尽了风头的中文系才女。
顶多有人看她有点眼熟, 但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太过优秀的人, 总是容易遭人嫉妒,简容的行为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这人都把别人当傻子吗?这么拙劣的陷害, 但凡有点智商的人, 都不会相信。
其实这是两拨人对陈知意的认知不同, 在场的其他人接触陈知意的第一面, 对她就是“外文满分”“文学天才”之类的印象, 自然而然的就会觉得简容话里的意思,什么“只上过一年学肯定考不上燕京大学”“名单上一开始没她一定是走了后门”这些话显得无比的可笑。
而简容对陈知意的第一印象,或者说一直以来的印象,都不过是一个略有姿色的乡下女子, 甚至在这乡下女子还心比天高的去念中学,妄图和他们一样考大学的时候, 她心里的情绪也是好笑轻视居多。
真当大学是什么人都能考上的?在她看来, 陈知意没考上才正常, 所以当初在看过录取名单后,心里就已经为这件事下了一个定论。
果然不出所有人的意料,理所应当的没考上。
她从没有将陈知意这个人看在眼里过,之所以处处针对她,大多都是看重的她“萧肃妻子”这个身份。
甚至因为陈知意的“一无是处”, 她心里还在对比中产生过不少优越感, 一个是素有才名的顶尖学府大学生, 另一个却是乡下来的没见识的旧式女子,外界对她们两人的评价是如此的两极分化,简容有时看着她,都觉得这人真是活得无比可怜。
可是现在,这个一向都不如自己的人,居然以这样耀眼的成绩考上了燕京大学,这对她来说,简直比周围人嘲笑的目光更加的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她只觉得这整件事情都荒谬极了,这个女人只去中学念了一年的书,所有人都和她一样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做白日梦,可怎么偏偏这人就考上了呢?
简容想不通,但她这人,平时最擅长的就是维持自己清高才女的姿态,纵然心里再翻山倒海,面上还是稳住了,只露出一些惊讶无措的无辜表情。
仿佛刚才真的只是无心之失,因为太过惊讶才没控制住疑问似的。
本来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不过是含沙射影了一番,经过她这番作态后,周围人也不会一直揪着她不放,但偏偏这时候进来了一个学生,正是一位见过她不少次的中文系师姐。
这位师姐突然在学校里,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师妹,心里真是感到万分亲切,立马大声的向周围人科普了简容的身份,“简容师妹!你回学校了怎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你和刘良山师弟......”
说到这里,师姐猛然捂住了嘴,仿佛一下子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番作派,真和简容刚才的表演一模一样。
周妙妙甚至还小声开口,“是我眼花了吗?怎么感觉时间好像回到了五分钟之前?”
简容心里本来就怕重新回学校后,又要经历一番流言蜚语的折磨,如今被点明了身份后,她虽然没敢抬头,却也感觉得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她就是中文系那位才女?和男人在外面夜不归宿的那个?”
“她不是休学了吗?我听人说,是要回去和刘良山结婚?”
“脸皮真厚啊。”
到底是受过教育的大学生,话都说得含蓄,没什么太脏的字眼,但就是这种程度,简容也一下子瑟缩了肩膀,左右看看后,脚步无意识的就朝隐蔽的地方走去。
陈知意虽然知道刘良山出手坏了简容的名声,但亲眼见到这番情景,还是第一次。
站在同为女性的角度来说,她对这种下作的手段感到不适,但站在剧情里深受其害的那个她的角度的话,陈知意觉得这是简容罪有应得。
舆论暴力和荡/妇羞辱,真的能摧毁一个人的精神意志,要多绝望,剧情里的那个她才会选择去投湖?如今萧肃还在医院住院,简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医院照顾他,其余时候则是待在萧家。
自从那天鼓起勇气重回学校,却又重新再经历了一遍众人异样的目光后,简容现在就不大愿意出门了。
她出了这种事情,唯一相信她的萧肃又受伤在医院里,每天浑浑噩噩的待在萧家,也没个说话的人,精神状态开始变得越来越差。
这时候不像后世,社会上很重视心理健康,甚至市面上常能见到专门治疗这类疾病的诊所,这时代连专门的心理医生都少见,也根本没多少人觉得被人说几句,还会小题大做的发展成一种“病”。
但是长期处在负面的情绪下,得不到疏解,是真的会发展到病态的程度的,就像原剧情里的原配,她难道不想活下去吗?
不过是这个社会的逼迫,还有她自己心理上的负担,已经不允许她再活下去了。
简容待在萧家的时候,基本都是独自一个人,因为很久没和人联系,在客厅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慢了几秒,她才去接起了电话,对面那人说着一口英文,“请问陈小姐在家吗?”
简容对这种语言当然是不陌生的,她心里虽疑惑,思索了几秒后也明白过来,这位陈小姐,指的应该就是陈知意。
这个女人都搬走了,当然不会在萧家。
但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理,她并没有挂断电话,只含糊的回答,“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华纳几次打电话过来,都是陈知意直接接的电话,他并不知道陈知意家里都有哪些人,现在听到一个能说英文的,也只以为是她的妹妹或者其他什么亲人。
毕竟能在她家里接电话,那关系应该也十分亲近。
他对电话那一头的简容并不设防,很爽快的就说出了来意,“《保罗穿越记》在英国卖得很好,如今有驻华记者想要采访陈小姐,等她回来你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来英租界一趟......”
对面那人还说了什么,简容已经听不见了,她被开头的那句“保罗穿越记”给听得怔住了。
是英文翻译出了错误,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保罗穿越记》的事情,这人怎么会联系陈知意?
她和《保罗穿越记》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她和容与有什么关系?
陈知意搬家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多月,期间又出了许多事情,让她既要赶场考试,又要处理萧肃刘志刚等琐事,忙得晕头转向之下,她只来得及将搬家的事情,通知给周围关系近的、经常联络的几人。
比如常要交稿的丁思,和常见面的周妙妙谢峻几人,至于华纳,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想要出版她的小说的出版商,两人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却还没有到搬家都要专门去电告知的地步。
因此华纳虽然有着陈知意的联系方式,但这电话号码已经是更新换代之前的了,他这次联络人,又存着点小心思,并没有先联系丁思那边,一来二去之下,电话就被住在萧家的简容给接到了。
简容匆匆敷衍了那英国人几句,经过了这一番惊雷,她人竟也变得精神起来,皱眉凝思了几秒之后,她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
陈知意虽然搬走了,但她房间里的东西,她师兄却是专门吩咐过不要动的,当时她心里还为这事感到过委屈,师兄这是心里还有那女人?
但此时,她却觉得这也未必全是坏处,至少现在,她就可以进这女人的房间探查一番。
简容到底还是不相信陈知意和容与有关,打开房间门后,她先扫视了一圈。
陈知意早就有了搬出去的打算,因此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简容一开始什么都没能发现,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废纸篓里。
陈知意没想过她人走了之后,萧肃会专门吩咐人把房间保持原样,就连废纸篓里的垃圾,都一点没有清理,如今倒是给了简容一点线索。
这纸篓里,竟然真的有一张写着《保罗》里剧情的草稿!
简容心神巨震之下,手指无意识的把手里的稿纸拧成一团,陈知意怎么可能是容与?
她怎么可能写得出《说张三》和《保罗》这样的精妙文字?她不就是一个处处不如她的,乡下来的旧式女子吗?
想到这里,简容忽然察觉出了一点蹊跷,怎么那么巧,《说张三》当时就和她的《春雨》同时发表在同一本刊物上,这人是在针对她?
可想到那时候没几个人知道“G”是她的笔名,陈知意不可能预知到这点,简容又摇了摇头。
不过怪不得,她当时明明是有着强烈预感的,《春雨》一经发表后,肯定会给她带来巨大的名声,可最终这篇文章却收场得这么虎头蛇尾。
当时她就想过,如果不是《说张三》的横空出世,她的《春雨》绝不止于如此。
既然她要挡自己在文坛的路,简容充满恶意的想了想,那她小小报复一下也不过分吧?
她的父亲是在文坛有着众多门生的简儒文,而容与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纵然取得了几分成绩,但和她背后的简家相比,还是差得远呢。
不管如何,这个容与总是和陈知意关系匪浅,简容在心里思量了片刻后,最终打定了主意。因为交通不方便,华纳很晚才收到了英国那边传来的消息。
和这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他那群狐朋狗友寄过来的,对欧文酒后发言的具体描述。
欧文此时的确是十分后悔,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看华纳笑话的准备,可谁能想到,这人的运气能这么好?
随便出版的一本来自华夏的小说,竟然就能在前期基本没什么宣传的情况下,逆风突起,一举跃为英国畅销书的榜首。
因为周围人的故意遮掩,欧文知道这件事的时间很晚,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保罗》已经扩散到了,伦敦的街头小巷都有人谈论这本书的程度。
这个时代的娱乐方式,实在是不多,可供他们谈论的话题也很缺乏,因此这时候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引得众人争相追捧,那这绝对可以算作是这个时代的现象级事件。
不像未来网络信息的发达,这
时候事情的传播主要靠报纸和人们的口口相传,这种传播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带来的效果,却是上辈子的“互联网只有七秒的记忆”所无法比拟的。
因为消息的更新换代太慢了,所以有些东西停留在记忆里的时间,就格外的长和深刻。
《保罗》此时就是如此,它所造成的冲击,在从伦敦席卷到整个英国后,开始有了更加向外扩展的趋势。
这对陈知意和华纳来说,应该是一场双赢,这时候的英国正处在它最强盛的时期,日不落帝国的名号响彻全球,它的殖民地遍布除了南极之外的全世界,而世人大多都有着一种慕强心理。
这是一个强国,所以其他国家推崇它的文化,这个强国的国民所追捧的小说,其他国家的人也开始跟着追捧。
换成另外的任何一个国家,《保罗》都可能发展得没有那么顺利。
消息传到华纳手上的时候,喜得他当场就传了两道消息回英国。
一道是对出版社总编刘易斯的解雇书,毕竟如果不是他一开始的消极不作为,《保罗》如今的成就说不定还不止如此。
另一道则是在听说了欧文在酒后大放厥词,说“如果这本小说能卖出去,我就叫他爸爸”后,华纳带着怜爱的微笑,亲笔给他写的一封信。
信里没别的内容,就几个单词──给我亲爱的儿子。
这天对华纳来说,注定是辗转反侧的一天,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刚起床就给陈知意打了一个电话,通知对方这道喜讯。
虽然本人没有接到电话,但没关系,华纳想了一会儿之后,又带着《伦敦日报》驻华的两位记者,驱车前往《燕京日报》,找了他们共同的合作者丁思。
也正是在丁思这里,华纳才得知了陈知意搬家的消息。
“陈小姐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华纳的表情十分迷茫。
丁思礼貌微笑,“早就搬了。”
他这里的消息,要比华纳滞后一些,因此在听到《保罗》在英国大获成功的消息后,他的心情也颇不平静。
这其中还有一点华纳体会不到的,复杂的情绪。
华纳是个英国人,在他心里这就是一桩生意,只不过这桩生意的前后过程颇为曲折,成功后还好好的让他出了一口恶气,所以他才会对这件事表现得十分激动。
而丁思则不同,他是个华夏人,还是在如今这个背景下,饱受其他国家欺辱的华夏人。
强国的文化会在传播出去的时候,理所应当的受到别的国家的追捧,这是因为他们国家的国力够强,因此连带着整个国民的文化自信都空前高涨,他们的东西当然都是好的,不然他们的国家为什么会比其他国家强盛?
反观弱国,国民的心态则正好和强国相反。
你们国家如今这个样子,人人都能来踩一脚,与之相应的,你们国家的东西也肯定有问题,大多数人就是这么个逻辑。
他们不看真正的好坏,管你的东西是不是流传了上下五千年,反正你们国家弱,这些东西就没用,久而久之,就连本国的人都信了,我们的东西就是没西人的高级啊。
国家积弱就是原罪,弱国的人是二级公民,弱国的东西,也是次一等的东西。
丁思此时的心态,一方面有着为手下的作者容与成功的喜悦,而另一方面,则是一种难言的、酸涩的情绪。
《保罗》虽然写的是英国人的故事,但它是我们华夏人写的啊。
最开始传出去,也是先在我们华夏传播,华夏人看完后,才出版到英国的。
甚至或许是因为《保罗》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的,丁思看它亲切,都觉得这就是一个本土的故事。
这是一个现在华夏的土地上,不少人都耳熟能详的故事,而现在这个故事,征服了这时代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国民。
甚至在下一步,还可能走向世界。
对他来说,这不是一本小说走向了世界,而是一个华夏人,凭借这本小说走向了世界。
仿佛是一个契机,一个和世界接触的桥梁,一个文化传输的渠道,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国家的文化,能得到别的国家的认可,如今华夏人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还会远吗?陈知意是在下午,才接到电话赶往英租界的。
编辑丁思,出版商华纳,以及两位伦敦日报的记者,早就在劳伦斯夫人的书房里等着她了。
本来几人是想要在燕京日报采访的,但华纳嫌这报社不够气派,这才改成了劳伦斯夫人的书房。
这书房的确装修得十分气派,两面都是高大的书墙,向阳的那面开了大窗子,窗下种了一从花,造了个小巧的园景,屋内各项摆设都很讲究,红木的桌子,鹅绒的软垫,拍起照来,衬托得照片里的人都多了几分气势。
陈知意出门时虽然匆忙,但她是那种会随时把自己收拾得体面的性格,这时候穿的一身搭配合宜,直接拍照也并不露怯。
这两位驻华的英国记者,在来的时候就猜测过,
这位畅销小说的作者会是何等风姿,等见面后,才惊讶的发现竟然是一位打扮时髦的淑女。
像是后世突然发现一本男频爽文的作者,竟然是一个女孩子一般,这两位记者在采访完之后,心里也是大为震撼。
陈知意对《保罗》在英国的风靡,倒是没有丁思那样的酸涩情绪。
在她的想法里,她现在取得的成就类比一下,就像是《哈利波特》刚开始在全球畅销,不算是什么太出奇的成就。
毕竟她一开始写《保罗》的初衷,不过是想借此来警醒国民,所以才将小说背景放到了西方。
采访结束后,她和丁思一同离开英租界。
丁思几近哽咽的开口,最终才艰难道出一声,“先生......”
陈知意叹了一口气,周围的人,伦敦日报,丁思,还有许多《保罗》的读者,他们都把她架得太高了。
她很清楚,她现在所取得的这些成就,不过都是占了时代的便利,换到后世,《保罗》必定不会有像现在一样的气势,或者说换到任何一个民族强盛的时代,《保罗》都不可能激起这么大的水花。
在《说张三》激起全国骂战的时候,陈知意那时候就有点体会,她的确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而直到这时候,《保罗》的消息再度传来,她才真正理解了“巨人”这两个字的深切含义。
这代表着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将就是“正确”本身,她所做下的每一个对局势的判断,每一个下意识的举措,都会凌驾在历史的洪流之上,降维打击一般将她推向高处。
她领先了别人一个时代。
而她来到的这个时代,她的国家却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保罗》风靡全英国的消息,如今还没有在华夏传播出去,但陈知意却已经因为这件事,再次忙得晕头转向起来。
英国那边催得厉害,她要写稿,还在尝试着做一点《保罗》的翻译工作,以及时不时的过问一下,这本小说出版的各种情况,实在没有精力再理会其他事情。
等她发现《保罗》这几期,已经在许多报刊上暂停连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以后了。
“所以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丁思对这件事感到十分无语,容与先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位大人物,简家竟然还专门为这件事,拜托了不少人脉,将要封杀容与的态度,表现得明明白白。
这次的事情,和之前当局要封杀容与这个笔名不同,那时候为了节气和信仰,报社里但凡是个有骨气的,都不会屈服出卖这位先生。
但这次简家出手,却没有牵涉到这些大义,不过是私人恩怨,只要不是实在太过于欣赏容与这人的,或者说是和她私交甚笃的,都不免要卖简家人一个面子。
再说了,简家的要求又不难,不过是不刊登容与的文章罢了,又不是要他们直接登报诋毁这位文坛新秀,和人结下什么大仇。
但正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封锁,对一个靠文章吃饭的人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读者都是健忘的,长时间没有作品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么纵使当时对《保罗》这篇小说的印象有多深刻,过个一两年也不会再记得这个作者。
“如今燕京日报内,已经收到了十七家报社寄过来的解约合同。”
《保罗》是在燕京日报上连载的,其他报社想要转载,得先找燕京日报付一笔转载费,才能跟在燕京日报后面刊登这篇文章。
而因为《保罗》连载期太长,其他报社大多都是直接和燕京日报签下了合同,省下一笔一笔付款的麻烦,直接按季度转账。
“哪些报社?”陈知意接过丁思手里的名单,一一看了起来。
她和丁思对这件事都没什么担心之类的情绪,主要是《保罗》在英国受到追捧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离它传入国内,也不过是早晚的时间差别罢了。
而一旦《保罗》的消息传回国,这所谓的“封杀”,就会彻底的成为一个笑话。
华夏好不容易出了一本走向世界的小说,能是你简家想封杀就封杀的?
简儒文现在在文学界的地位虽然崇高,但这也仅限在本国文坛,论起国际上的地位,他还不够格。
甚至在丁思看来,容与一出世就是这样的势头,如今能这么轻易的被简家摆弄,不过是输在“年轻”这两个字上。
再给她二十年的时间,不,十年之内,容与的成就绝对会高过简儒文。
想到这里,丁思不禁又看了陈知意一眼,陈知意正靠在椅子上,脸上全是这段时间忙碌之后的倦态。
她总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用。
光线打在她脸上,明明暗暗的,陈知意并没有注意到丁思的目光,因此也不知道他此时心里正转着的念头。
岂止是超过简儒文,丁思看着她那么年轻的脸,忍不住感慨,他从业那么多年,都实在是预料不到,这位先生未来的成就会高到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