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说什么?莫不是受了谁挑拨?”
“陆一是人名?”
“族里没有这个人, 那难道是诅咒师?”
一群五条家长老疑惑地交换了眼神,终于有聪明的人意识到了什么,站起身大声质问五条悟:
“果然是有外来的人一直在教唆您!”
“为什么不汇报给我等?这等行为置五条本家的安全于何地!”
下一秒, 他就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
一只尚且幼小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脖颈, 天空般湛蓝的眼瞳蔓延着死寂。
“你答对了, 所以老橘子们,她在哪里?”
不去管其他老橘子惊恐的大呼小叫,五条悟不断收拢自己的手掌,任由手掌下的人细若游丝, 濒临死亡。
他看这些老橘子早就不顺眼了,若是他们真的对陆一不利,他不介意放弃那所谓的神子身份,撕碎他们高高在上的嘴脸,大开杀戒。
察觉到五条悟不加掩饰的杀意, 真的被误会了的五条家长老们使劲试图摆脱黑锅:
“我们不知道!”
“那种诅咒师没准是被其他人杀了, 或者死在诅咒手里了。”
“五条悟你不要太放肆!以为随意朝着我们泼脏水就可以掌控五条家么?”
本就憋着一团怒火不知道如何宣泄的五条悟索性大打出手,把整个五条家核心住宅全部拆了。
当五条家一群小辈小心翼翼探出头, 去打量那一片废墟时, 就看到残垣断壁中只立着一个穿着蜻蜓和服的背影。
那些平日里需要他们恭敬行礼的长老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他脚边。
他转过头,湛蓝的六眼辽远, 入雪的发丝随风微微晃动,洁净清澈, 不曾被任何脏污侵染,好似动怒的神明。
五条悟镇静了下来,来不及去管他们对于他未婚妻的诋毁, 他更在意的是——“六眼”告诉他, 这些老橘子没有撒谎。
如果不是五条家, 那究竟是谁?
纷纷扬扬的樱花沐浴着血红的夕阳一起落下。
五条悟无比清楚——他来不及了。
是不巧遇上了什么实力强大的诅咒师么?还是强大的诅咒?
“以我五条悟的名义,探查今日全国有没有出现咒灵及诅咒师事件,全部报送给我。”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后,五条悟反而冷静下来,对着五条家正式下了自己的命令。
如果奴良陆一遇到了危险,袭击她的存在应该会留下相应的咒力残秽,这也就意味着对方一定会被全国各地的“窗”监测到。
从小被当神子培养长大的五条悟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奴良陆一会遇到这样的状况。
那,明明是他未来中不可或缺的板块。
不过,他还是抱着期望。
没准只是这个所谓的一级咒具自己坏掉了,没准陆一只是受了轻伤,已经成功反杀了对方,再不济,她应该也已经在咒具抵挡住杀招后,利用她的术式跑远了吧。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五条悟愤愤地啃着手中的奶油大福,好似咬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他把有明显线头的樱粉色围巾丢进衣橱里,嘭得甩上了衣橱门,眼不见心不烦。
下次,等她再次站在樱花树上冲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可不会主动把他为她织好的围巾拿出来了。
除非她认真悔悟,并上供甜点。
当晚,在五条家的压力下,窗的工作人员提交了工作报告。
今天的咒灵依旧很弱小,顶多也就是一只二级咒灵,陆一一刀就能解决的杂碎罢了。
这份报告无用而又有用。
让五条悟感到安心的是,他并没有看到陆一的死亡报告。
这也就说明,她应该活着。
她一定还活着。
五条悟无比确信。
即使因为他不清楚陆一的真名、学校、家庭住址、联系方式,再也无法确认对方的存在。
即使等到了樱花全部凋零,熟悉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即使他动用了五条家全部力量去找一个名为陆一的白发女孩,却最终一无所获。
但他就是如此确信。
他天赋高又勤奋又温柔又会做甜点的漂亮未婚妻一定在东京某地等他。
与因为五条悟动怒而紧张的五条家相同,奴良组本家的妖怪全员出动,形成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
因为奴良鲤伴和奴良陆一伤势实在太重,所以大部分本家妖怪都看到他们被送回来的模样。
凌乱长发下的双眼闭合,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将衣衫上的代纹浸透,好似已经耗尽所有生命力死去。
听闻消息,原本分散各地的奴良组干部聚集在本家,议论纷纷:
“究竟是谁对二代目和少主出手了?”
“二代目和少主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连二代目和少主都被敌人……”
就在整个奴良组都被未知的强大敌人震慑得乱成了一锅粥时,已经退休几百年的奴良滑瓢端坐主座,这才把这群群龙无首的妖怪们震慑住。
奴良滑瓢拿出了烟斗,一口接一口地吸着,任谁都能看出这位一手创立奴良组的一代目有多么恼火。
自己与妻子唯一的儿子,最肖似妻子的孙女,奴良组的二代目以及未来的三代目,在奴良组自己的地盘上,都被敌人击中了要害,生命危在旦夕。
到了第三天,奴良组仇恨的情绪非但没有消散,反而经过不断的酝酿与压抑后,好似一个濒临爆.炸的炸.药桶。
“总大将,到底是谁做的,让我们去报仇!”黑田坊、首无等二代目的百鬼夜行成员终于忍不住,一个个单膝跪倒在奴良滑瓢的身前。
不同于平日陪着陆生少爷玩耍的平和,曾经叱咤江户的大妖怪周身附着强大的畏,眼中流淌着怒火,恨不得把敌人立刻送去地府黄泉。
“呐,你们在吵吵嚷嚷着什么呢?”这时候,障子门被一个黑色长发的青年推开了,灿金色的瞳孔带着几分惑人的笑意微微眯起,懒懒洋洋地伸出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让我都睡不好了。”
“鲤伴!”
“二代目!”
“您没事吧!”
“大概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去黄泉奈落吧。”奴良鲤伴半倚着门框,衣领处隐约可见缠满了身躯的绷带,但即使如此,二代目的再一次出现也足以让奴良组其他妖怪振奋。
“呵。”奴良滑瓢敲了敲手中的烟枪,凌厉的目光与奴良鲤伴的金瞳相对视,“所以,是谁把你小子和陆一逼成了这副模样?”
奴良鲤伴脸上的笑容一顿,跪坐在奴良滑瓢身边,眼中浮现了歉意与痛苦:“是羽衣狐,她附身在了山吹乙女身上,我没有防备。”
他认出了失去记忆复生的山吹乙女,因而在被魔刀刺穿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作为奴良组二代目应有的警觉。
那是他的报应,是他没有注意到山吹乙女没有生下孩子的自责,也没有告诉她狐狸对滑头鬼血脉的诅咒,导致他曾经深爱的妻子一个人孤独地离开,度过了余生。
但在懊悔将他吞没的时候,那一只朝他伸来的小手紧紧攥住了即将浸溺于黄泉的他。
“父亲,请着眼于现在。”
眼前是一张张熟悉的脸,他家乐颠颠到处串门的老爷子,一堆聚在一起喝酒抠脚,曾经跟随他称霸天下的奴良组干部、组内妖怪……
最后的最后,是手牵着手、笑意盈盈的他的孩子、他的妻子……
他们站在远方唤着他:
“二代目!”
“鲤伴。”
“父亲!!”
他不由伸出手。
他调动起了自己的能力试图治愈伤口,他竭力睁开眼。
最后一眼,他看到的是女儿的头颅被“山吹乙女”身后的白色狐尾刺穿。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回握了这个傻孩子的手,把全身的治愈能力接连不断地输送过去。
还没等奴良滑瓢抽刀教训这个蠢儿子,奴良鲤伴的身后挤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段日子最害怕不安的奴良陆生紧紧攥着父亲的袖口,试图把父亲拖进房间。
”陆生?”奴良鲤伴见到奴良陆生的泪眼朦胧,心跳差一点停滞。
陆生不是守在陆一身边么?
狐尾本该致命的那一击不知道被什么挡住了,陆一又继承了他的治愈能力,现如今情况不是出现好转,脱离危险期了么?
“陆一!”意识到什么糟糕情况的奴良鲤伴、奴良滑瓢急匆匆跟着奴良陆生冲入了奴良陆一的房间。
檐下挂着的风铃在春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悦耳的轻鸣。
窗外洒入暖洋洋的春光,飘入点点粉色的樱花。
小女孩子披着蓝纹羽织,坐在床铺上接过一片风送来的樱花,
就算头上以及身上绑满了绷带,她眼中灿金的浅色光晕依旧如春花盛放,生机勃勃。
这番静谧而温柔的画面轻而易举得化去了所有人的担忧。
“原来陆生是因为高兴而哭啊!”奴良鲤伴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是!”奴良陆生哭得更加凶狠了,一边推拒着父亲揉他头发的手,一边死死攥着父亲的袖口往姐姐的方向拽,“姐姐她……”
“您好,我现在不方便起身,请问诸位是?”听到动静,奴良陆一转过头,有些拘谨地坐直了身子,眼中的温和没有改变,却无端让所有人心头蒙上一层难以消融的寒雪。
奴良陆生带着哭腔的声音宣告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姐姐,她不记得我们了啊!”
奴良陆一刚醒来确实是无所适从的。
她对一切都没有任何记忆,不记得自己的姓名过往、父母、奴良组妖怪等等。
一开始,因为身体的伤势不能久坐,更别提站起来,一堆小妖怪就七嘴八舌地把她的身份,从出生到现在的大致经历都讲了一遍。
父亲说明了她失忆的原因——京都妖怪策划了他前妻的复生,并让羽衣狐寄生在了她身上,利用了感情的弱点向他复仇,而她为了保护父亲受了重伤失去了记忆。
“陆一,很抱歉。”站在繁茂的樱花树下,沐浴着清凉夜风,奴良组二代目披上绣着代纹的羽织,伸出手理了理她的鬓角,“现在,我就去彻底斩断这段奴良组与羽衣狐的前缘。”
今夜正是新月,模样各异的凶恶百鬼周身缠绕着畏,亮起一双双慑人的红眸,属于妖怪的黑暗将院落的灯火都压制了下去。
看向西方,奴良鲤伴站在百鬼的最前方,素来慵懒的嗓音晕开了斑驳杀意:“走了,小的们,去把四百年前没喝完的京都酒喝完!”
没有完全恢复的奴良陆一暂时办理了休学,在家一点点重拾过往的记忆。
母亲、弟弟、留守在本家的小妖怪们也常陪着她,如果奴良陆一有什么问题,他们就会立刻解答。
这种大家庭的温暖关切很轻易融化了奴良陆一心底对失去记忆的不安,甚至产生了些许因为自己身体原因让大家都担心的歉意。
伴着病情的好转,奴良陆一的记忆也如同干枯的花束,在雨滴的点点滴滴浇灌下,逐渐焕发了生机。
就连原本陷入了滞涩的刀法,都在奴良滑瓢的亲自督促下恢复了以往的水平,因为经历了生死之战,就连对畏的掌握也提升了不少。
奴良组全员也是因奴良陆一记忆的恢复而兴奋,甚至编纂出了奴良组大事记三千问,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询问道:
“少主,你还记得你生日什么时候么?”
“3月27日。”
“姐姐,您还记得您前一年生日收到了什么吗?”
“陆生,你应该是送了我一枚御守。”
“少主少主,这把刀叫什么?”
“弥弥切丸。”
一开始,奴良陆一回答得有些慢,甚至会觉得头疼,让担心姐姐的奴良陆生把一群小妖怪赶出去。
过了一段时间后,奴良陆一虽然依旧要经过思索,但是只要有相关提示作为钥匙,就能解锁她的相关回忆。
而奴良组的妖怪们在察觉这一点后,更加积极踊跃地询问自家少主。
只是,问着问着,问题越来越偏:
“少主,您最喜欢的妖怪是谁?”
“少主,您喜欢人类还是妖怪?”
“少主,您喜欢的类型是怎么样的?”
面对一群几百岁了依旧八卦的妖怪,奴良陆一倒也没避讳这种问题,毕竟她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她作为妖怪就已经成年。
其他的她也说不上来,但是有一点现如今的她还是万分明确的。
这里的都是看着她朝夕相处的亲人与伙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于是,在一众妖怪的期待下,带着两个小梨涡的少女笑得自信明媚,直接发表了自己未来的恋爱宣言:
“我一定要找个最最好看的男孩子在一起!!”
联想到为美人冲冠一怒直接冲上大阪城,斩杀羽衣狐的一代目,一群妖怪瞬间觉得非常合理。
这才是正宗滑头鬼的血统嘛!
在翻看了一遍教科书、以往一些学校活动的合影留念,确定自己能跟上学校进度、不会把人认错后,奴良陆一穿上帝丹小学的夏季制服,再一次背上了书包。
“陆一,真的没事了?”躺在日光下懒洋洋晒太阳的奴良滑瓢在奴良陆一路过时,背对着她询问道。
站在外廊阴影处的奴良陆一缓步走到爷爷身边,沐浴着阳光为爷爷递上了一杯泡好的茶,自信而笃定:“是的,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注视着茶中立起的茶梗,一老一小相视一笑。
虽然对学校的记忆依旧有些模糊,但照片中自己的笑容,一本本册子中笔记的认真,那些都做不得假。
过去的自己一点点结下的缘,一点点积攒下的知识,她都不想就那样忘却。
暂时的失忆注定无法阻挡她迈向未来的步伐。
“陆一,你真的没事了?”
“老师说你生了大病,你现在真的没事了?”
“我们之前去找老师问了地址,想去看望你,可是你的家人说你还病着,不让我们去看你。”
作为脑力体力双优的优等生,就算以往的奴良陆一行事低调,但性格温柔开朗的她依旧是帝丹小学的风云人物。
请假近两个月的奴良陆一刚坐下,她的位置就被男生女生围了个严实。
一张张脸与相片中的人影一点点对上,冲淡了零碎记忆带来的陌生感。
“谢谢大家挂心,我真的没事啦~”奴良陆一有些难以招架,她的肩膀上挂着一个名为“铃木园子”的小学妹哭包,让她不得不像哄狗狗一般顺毛摸,“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全身上下都很健康。”
铃木园子上下打量了下,确认没事这才止住了眼角的泪花:“下次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那么担心。”
不想挤入人群的工藤新一在一旁忍不住吐槽:“她病重着怎么给你打电话?”
“对哦……”铃木园子的哭腔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奴良陆一回搂了铃木园子,轻轻贴了贴对方的脸颊:“园子,下次病好了我一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
“好耶!”得到了奴良陆一保证,铃木园子瞪了眼工藤新一,瞬间扬眉吐气。
回到熟悉的校园,奴良陆一在同学们热情的课堂笔记以及老师好心的小灶下,很快跟上了学习进度,并在期末考试一如既往地取得了较好的名次。
可是奴良陆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坐在奴良组本家热闹的外廊,奴良陆一总觉得缺了什么。
奴良组里有小妖怪记得她以前经常往京都跑,奇怪地询问:“少主,您京都的朋友不来看望您么?”
奴良陆一认真想了想,唯一能想到的是自己和父亲去京都串门时,常遇到的几位花开院家的阴阳师,应该算是朋友?
“他们不会来的。”阴阳师要是来拜访奴良组,那肯定要被开除阴阳师籍了。
奴良组的小妖怪们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奴良陆一面前提京都的朋友。
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亏少主以往带那么多好东西过去,现在来见少主一面都不愿意。幸好少主记不清了,不然指不定得多伤心。
小妖怪们撸起袖子:可惜少主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即使是胧车也不知道少主去了哪见了谁,不然他们一定要把那个家伙揍一顿!
伴着蝉的鸣叫,今年的夏季似乎显得格外绵长。
擦干脸颊上的薄汗,挥手与剑道社的其他社员道别后,奴良陆一背上剑袋,与铃木园子等人一起回家。
耳边是好朋友讨论新款可丽饼和新上映电影的叽叽喳喳声,仰起头,穿透层层树叶的光影点亮了她浅金的眼眸。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与亲切,平凡而简单,好似香甜的棉花糖将她的生活填充得满满当当。
可是奴良陆一依旧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陆一陆一,你怎么了?”毛利兰注意到奴良陆一又在发呆,忍不住担忧这个前不久生了一场大病的朋友,撑开手中的遮阳伞遮蔽住了奴良陆一,“是不是太阳太大了?”
“不。”奴良陆一扬起笑容,“就是在想这个暑假应该去做什么?”
“那当然是海边!我们家旁边有栋别墅,陆一要不要一起来?”铃木园子笑着发出邀请。
奴良陆一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以往的暑假,好似应该不是这样的?
她回想起:
之前站在便利店内,她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几个新款的冰淇凌。
路过自己并不熟悉的甜品店,里面的店员熟络地冲她打招呼,并拿出了甜点师新调制的新品请她试吃。
当吃甜品时,明明自己的舌头已经发出甜度超标的警报,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反应却是还不够甜。
奴良陆一忍不住怀疑,难道先前一向咸甜兼爱的自己变成了一个甜品控?
就在这时,她看到先前说自己有案子的工藤新一正撵着一个小白团子朝着她们跑了过来。
虽然个子长得娇小,但是小白团子跑起来非常灵敏,一下子就如同一条白色的小闪电,蹿过了绿化带,躲在了奴良陆一的脚后。
“是小猫咪。”铃木园子立刻蹲下身,想要逗一逗对方,“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小美人耶!”
看着可爱的猫咪一下子瞪起圆溜溜的汪蓝色大眼睛,弓起身子不断冲着铃木园子哈气。
“别去碰他,他会挠人。”工藤新一为了追这猫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生怕同学受伤,他还是强撑着自己快步奔来。
下一秒,他就看到这只脾气臭极了的小猫咪被奴良陆一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直接提溜了起来。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只先前对着他一个好眼色都没有的猫咪似乎是察觉了奴良陆一的武力值,瞬间就放弃了挣扎,还刻意放软了肢体。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眼睛很好看,还刻意睁大了蓝眼,抖了抖松软的长毛,仰起头,甜甜地发出了一声让他直起鸡皮疙瘩的“喵~~~~”。
奴良陆一原本只是担心这只受惊的小猫伤到铃木园子,但揪起来以后,她才发现这只小猫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确实足够美貌。
手掌下细软的白色绒毛泛着银光,蓬松顺滑的大尾巴一点一点地摇晃,粉嫩嫩的小爪子收起了利爪,显得乖巧又可爱。
更让奴良陆一觉得怦然心动的是他的眼睛,光化成璀璨星河倒映入那一片湛蓝,好似无边的美丽天幕蓝海。
很熟悉,奴良陆一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心底持续良久空落落的感觉,刹那间被填满了。
“我受了三年级几个学弟学妹的雇佣,帮这只小猫找主人。”就算已经亲身经历了不少案件,国小五年级的工藤新一依旧几乎不能接到正式委托。即使是这些小学生的小委托,他也还是足够认真地对待。
接过毛利兰的纸巾,擦了擦染上灰尘的脸,工藤新一像是真正的侦探一般做着案件报告:“我排摸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在四丁目找到这只小猫母亲的主人,就发现他们已经搬走了。”
“通过邻居联系上那位小猫母亲的主人后,主人说是托我给这只小猫找个主人。”工藤新一注视着这只在奴良陆一耍乖讨巧的小公猫,只觉得没眼看,“陆一,这猫咪还真会变脸。”
奥斯卡没他,他都得举报评委不公正。
奴良陆一蹲下身,把小猫团放在了地面上,轻轻揉着他的小肚子,而某只小猫也顺从地躺倒露出了小白肚皮,发出享受的摩托车声音。
“工藤,那你有找到愿意收养它的主人么?”
奴良陆一本来并没有养宠物的打算,更何况家中并不是没有猫妖,就连猫耳男、猫耳女都有。
只是,那种一见如故的充实感觉让她实在不愿意错过。
“这只猫先前和野猫在一起流浪,不愿意和人亲近,万一后续又闹脾气……”很有责任感的工藤新一斟酌着话语,他更觉得这样的猫咪应该交给有养猫经验的人士收养,“你一旦决定收养他,可就要负起责任。”
“嗯。”奴良陆一去旁边的小店买了个小纸板箱和软垫,把小白团子放了进去,“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一手抱起纸板箱,一手伸入箱子戳戳小白团子软乎乎的脸颊、粉色肉垫,奴良陆一笑着说道:“我觉得我和他之间,没准有被神明牵好的缘分呢,是吧?”
小白团子似乎也听懂了奴良陆一的话语,应和似的发出了一声嗲嗲的“喵~”,让一旁的工藤新一再一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奴良陆一几个人凑了凑钱,先去宠物医院给小猫咪做了个基本检查。
宠物诊所柜台的小姐姐笑眯眯地递出了就诊卡:“小朋友,请填上这一条小猫咪的姓名哦。”
奴良陆一拿着笔思忖了良久,最终握紧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小白团子的名字。
毛利兰好奇地凑过头,随后她的眼睛变成了黑色的豆豆眼:“为什么要给猫咪取这样的名字?是有什么典故在么?”
铃木园子也睁着黑色的豆豆眼,显然也很意外奴良陆一的取名:“是啊是啊,我觉得就该叫年糕,小白之类的才合理吧?”
“这是古代贵族世家的姓氏,是五摄家之一。”工藤新一想了想,从记忆中勉强找出了一点与典故相关的联系。
“没有,只是我感觉他就该叫这个名字。”奴良陆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这个名字的,“或许是神明大人的指引吧?”
“是吧?”奴良陆一喊着自己小猫的名字,“一条君?”
“喵~~”
带可爱的一条猫猫回家时,奴良陆一本来还害怕一条会害怕家里模样各异的恐怖妖怪。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一条这个小小的白团子虽是有些害怕地站在她肩膀上,整条小猫团都绷紧了,但发现其他妖怪都对奴良陆一非常尊敬后,他就彻底放松下来。
一会去追纳豆小僧等小妖怪,一会去花坛里扑蝴蝶,糟蹋干部狒狒种下的花,一会又爬上了奴良滑瓢的头晒太阳。
等自己闯祸后,一条就迈开四条小短腿跑到奴良陆一脚边婉转地“喵喵喵”,用尾巴去勾奴良陆一的脚腕,被抱起来后就会立刻献上柔软的小肚子以求奴良陆一的庇护。
奴良陆一一直以合格的少主要求自己,她很想公平公正地审判调皮的一条,但对视着那双水蒙蒙的汪蓝色大眼睛,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心软了。
一条这么可爱,怎么会犯错呢?
一条是条聪明又胆大的猫,在真正奴良组的大佬面前也并没有多放肆,深刻贯彻了“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本性,加上过分漂亮的容貌,短短时间内刷出了极高的知名度,让一众奴良组妖怪爱恨交织。
于是,继奴良陆生这个恶作剧少爷后,奴良组又多了“一条”大魔王。
伴着院落樱花的数次绽放与谢落,本来小白团子的一条也长大成了一只白色的大长条猫咪,仅凭体重就能将部分小妖怪压到窒息,就连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奴良滑瓢的头颅都没办法挂上去,只能压在老爷子腿上,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声懒洋洋晒太阳。
奴良陆一也即将成为一名帝丹高中三年级的学生。
自京都一战后,奴良组的名声更加响亮。花了数年处理完外部隐患,让山吹乙女安息后,奴良鲤伴总是带着妻子出门游山玩水,奴良组主要交由奴良滑瓢和奴良陆一掌管。
接手了奴良组事务以后,奴良陆一才发现看似生机勃勃的奴良组背后有多少弊病。
在科学当道的现代都市,生存于黑暗的妖怪的畏不断削弱,生存空间也被不断压缩。
就连曾经意气风发的奴良滑瓢都不再奢望能重现数百年前人妖共存的景象。
但这并不是奴良组的关键点,奴良组当今最大的问题是——缺钱!
奴良组是妖怪中的黑丨道。
内部数千名妖怪的伙食开销全部压在奴良组麾下的一番街和下面各妖怪上交的保护费身上,一开始尚且还行,但随着奴良组地盘的扩张,只会掠夺人类恐惧的妖怪并不会经营人类财富,一番街各店铺的经营收入也没有多少,伴着黑暗世界的整体衰弱,钱财更是捉襟见肘。
自从十三岁成年后,组内各位干部都希望少主能放弃上学这种人类的过家家游戏,把生活重点转回奴良组身上。
就算是奴良滑瓢也是如此期望的。
但是在一个好似与平常吹牛聊天一般无二的奴良组各部会议上,坐在首位的奴良陆一放下手中的盃。
迎着烂漫的春光,银白色长直发散落在羽织上自然垂下,没有妆容的脸上同样没有佩戴任何饰品,鎏金色的眼眸微微一转,就划过一道流光溢彩的金辉,分明秀雅端庄的美人,但是周身自信凛然的气质又让坐在主位的她显得毫无违和感。
好似她本就该坐在那里,统领奴良组。
她郑重地说出了自己做下的决定:
“升入高三后,我打算考东京大学。”
瞬间,一片哗然。
不仅是和室内的干部们变了脸,躲在房梁上偷看的小妖怪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好好一个唾手可得的奴良组三代目不做,反而打算在人类的世界里去拼搏。
这种选择,没有妖怪能够理解。
“奴良组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原本属于妖怪的黑夜也正逐渐被人类占据。”这是奴良陆一思虑了许久得出的结论,“人类拥有数千年灿烂的文明以及知识传承,我想要从中找到破局方法,让奴良组重现辉煌!”
她不信什么所谓的大势所趋,她只信人定胜天。
就算妖怪的前路充满荆棘,她也想为她的家人、朋友清理出一条道路。
说是这么说了,奴良陆一也有确确实实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原本吵闹的小妖怪们都被轰出了奴良陆一的房间四周,生怕打扰到了奴良陆一学习。
就连奴良滑瓢想要来教导奴良陆一练剑,也被奴良若菜拦了下来:
“陆一虽然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但考东大依旧有不小的压力,还是不要打扰她学习了。”
“诶?什么东大生?当然是我的刀法重要!”年岁比东大还老的奴良滑瓢很是不满。
奴良若菜是个普通人,比所有妖怪都清楚东大的意义以及孩子的决心:“为了奴良家未来的东大生,作为爷爷可不能拖后腿哦,不然今晚没有酒喝!”
面对儿媳妇核善的目光,即使是奴良滑瓢也不得不头冒冷汗,草草败退。
学习也不只是苦读,为了完成假期的实践作业,奴良陆一选择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楼下的波罗咖啡厅做一名普通的服务生。
围上围裙,将脑后微长的黑色长发绑起,奴良陆一很快帮着客人点起了餐。明明才来了一周的时间,她却已经将波罗咖啡厅内的餐品背得滚瓜烂熟,并能与客人侃侃而谈,进行菜品的推荐。
“不愧是能准备考东大的美女高材生。”另一名服务生榎本梓羡慕地看着来打工实践的女子高中生,“感觉客流量增长了不少,店内的收益都上涨了。”
安室透一边煮咖啡,一边笑着说道:“是的,兰小姐还真是为我们推荐了一名出色的帮手,让我们轻松了不少。”
等到忙碌的饭点过后,过了那么多年依旧不擅长的洗碗的奴良陆一没有勉强自己。
拿出背包中的备考书籍,她正想一如既往在咖啡厅内侧找个角落复习,就听到了门框上风铃发出的悦耳叮铃声。
浅金的眼眸刹那间弯起,她的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笑着欢迎来客。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接近黑色的深蓝色奇怪制服的学生推开了这家咖啡厅的门。
他校服上的漩涡纽扣在金色的灿烂阳光下分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