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碧茗尚未“清醒”的那两天。
杂志SO的拍摄影棚。
一袭紧身黑裙、红唇明艳的女明星正在镁光灯下，躺在沙发上摆出撩人姿势。
“OK！”打扮时尚的混血摄影师竖了个大拇指。
女星撩起耳边头发，朝着大牌摄影师微笑。
很快，她身边就涌上来一堆助理，为她擦汗的擦汗，补妆的补妆。
“兰兰，”经纪人凑到艺人耳边，声音很轻，“《夏日情书》的收视率没有拉低，反而比昨天搞了0.2个点……”
被唤作“兰兰”的女星，也就是内娱大花之一的兰宁，原本圆润含笑的眼瞬间就凌厉了三分：“哦，2.3了？”
经纪人望了一眼周围，朝她轻轻摇头，示意详情稍后再说。
不久后，回到私人化妆间，门被助理关好，经纪人才看到兰宁坐在镜子前，脸色明显不渝。
经纪人无奈地露出苦笑：“兰兰，唉，这次只能说她运气好，搭上了许澄阳这种级别的男主。”
兰宁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交叉相抵：“我记得去年的剧王《清宫传奇》平均收视率也才2.5，云蓁这部有可能超过它吗？”
“看走势和口碑，问题不大。”经纪人分析道，“昨晚首播的收视率出来以后，业内不少公司都启动了新的校园剧项目。”
校园题材不比投入大、耗时长的古装剧，虽然基本盘小一些，但大部分都能回本。
在《夏日情书》的第一日数据出来以后，就像往各大公司脸上猛地扇了一巴掌——
是谁说校园剧式微的？
人家这部剧简直把今年所有大制作的古偶吊起来打！
换个女主，兰宁的脸色未必会这么难看，但《夏日情书》的女主角偏偏是跟她结过梁子的云蓁。
当年云蓁还不是“红毯女王”，而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明星，大着胆子走过来问兰宁能不能握手，当时兰宁没有多想，还笑眯眯地鼓励她。
然后第二天，热搜通稿就来了：《绝美小花与视后兰宁对比？兰宁完败！》
里面是她跟云蓁握手的配图，对方黑裙白肤身姿婀娜，而兰宁则是因为穿着明黄色礼裙，显得气色有些蜡黄。
兰宁后面找人分析过这些所谓的“生图”，才知道自己的脸部和手臂都被特意P暗了一度，而云蓁的皮肤则是被提亮磨皮了不少。
气得她当场发飙，联系了公关反击，可惜水军大战晚了一步，对方已经吃下了红毯当晚的流量，并且倒打一耙，说兰宁的团队不甘心被新人艳压，到处洗地。
从此，两家女星结仇，云蓁顺利升咖，成为能够“艳压成名大花”的红毯美人。
“兰兰你别急。”经纪人却劝道，细细的眼缝中迸出精光，“依我看，这部剧云蓁不仅吃不到红利，反而还会倒大霉。”
“嗯？”
“你看超话数据。”经纪人把手机递给兰宁。
兰宁皱眉：“夏冬CP？这是什么……男一女二是一对？”
“不，他们不是官配，但比起云蓁，观众们更在意男主和女配。”
“超话人数都二十多万了，”兰宁沉吟，“邪教也能这么受欢迎？”
经纪人低声道：“这还只是一天之内涨起来的。数据组做了增速预测，最后的热度恐怕能跟最火的那几个腐向CP持平。”
兰宁说不羡慕是假的，她也有过爆剧，体会过CP粉所带来的庞大流量红利。
现在大部分剧都喜欢营销CP，就是因为这部分粉丝的活跃度、造梗度以及同人创作度都比明星的唯粉高得多。
云蓁是顶流吧？为什么回回演戏都出不了爆剧？
因为电视剧的口碑和播放量，取决于庞大的路人群体，粉丝是无法左右的。
低头看了一会儿，兰宁忽然勾了勾唇：“这个女二叫什么？有点意思。”
“颜青夏，米凯娱乐今年力捧的新人，来头很大。”
“怪不得，这部剧的女二戏份这么重。”兰宁的手指抚摸着屏幕，轻轻笑，“云蓁在里面被她衬托得真狼狈，哪里还有个女主样？”
听见自家艺人重新变得愉悦的笑声，经纪人也放松了不少：“谁说不是呢，上次红毯也被新人压，我看啊，这个新人天生克她！”
兰宁嗤笑：“至少新人不是只会营销的水货啊……对了，我看今晚企鹅会买热搜，咱们倒也可以搭一波东风。”
经纪人惊疑地看了兰宁一眼，自家艺人可是无利不起早，难道还想帮人家宣传？
“你等着看吧。”兰宁笑而不语。
当晚，《夏日情书》三四集连播。
热搜前排好几条相关话题：
#情书第三集#
#星月CP第一次亲密接触#
#夏安顾冬月是一对吗#
#云蓁徐望舒第一次摘眼镜好美#
其中，第三条热搜攀升速度最快，一点进去就看到同人大V发的剪辑视频，还配了唯美文案：
“喜欢一个人，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
下面的评论都在“啊啊啊”，但实时广场相当不和谐。
因为混进来了一些牛鬼蛇神：
“绿茶真会买营销啊，炒nm邪教，不嗑滚！”
“夏安喜欢的不是望舒吗？女二冷漠又刻薄，欺负望舒的时候夏安还出来护妻了，希望大家理智一点，支持官配。”
“嗑这对的是不是都是想当小三的女舔狗啊？[白眼]”
这些看似“路人”的评论，让“夏冬”超话的粉丝暴怒了。
“云蓁粉丝玩不起是吧，我们嗑CP招谁惹谁了？我看个电视剧还变成小三了？”
“别激动，他们这是看到我们CP这么多人喜欢，气得破防了，连正主的热搜都不去舞，就跑我们广场发疯呢。”
“我们字母站有几百万播放量的剪辑，讨论热度又高，反而是某位女主毫无存在感，点击量最高的还是嘲讽她造型老气的视频，你们说好不好笑？”
……
在CP粉与伪装路人的“榛果”们吵了起来后，一条热搜忽然空降。
#兰宁安利夏日情书很好看#
点进去一看，发现时兰宁的账号发布了一条追剧repo：
【今晚连看两集，陷进去了。】
配图是夏安在礼堂看向顾冬月的那一幕。
少年在台下，少女在台上，两个人身上都有光，像是黑暗之中彼此吸引的星球。
要知道，兰宁是什么级别的女星？
内娱毫无置疑的第一梯队大花，手里大爆剧好几部，咖位稳压云蓁，国民度极高。
因此，这条微博一出，评论区就疯了。
最快控评的还是兰宁自己的大粉：
“兰兰你追剧的样子好可爱好小女孩啊啊啊——”
“期待兰兰新剧《松山群英传》！[举花]”
不过上了热搜后，不少路人粉很开心：
“兰宁姐也在追夏日情书啊，真的超好看的！”
“双粉狂喜，这是什么梦幻联动！”
“配图……噗，姐姐莫非在磕夏冬？”
兰宁发的图很微妙，它不是一张剧照，而是夏冬超话的大粉自制精修的CP图。
CP超话里的粉丝们对此心知肚明，都有点坏心眼地哈哈：
“兰宁姐绝对是正牌CP粉~看到云蓁粉丝发疯，赶紧发条微博压压惊。”
“宁姐说不定现在就在点赞我们！哈哈哈……”
“你们太笋了，不过我们夏冬现在是实火吧，连明星都在嗑！”
这一波热搜，兰宁可谓是拉足了好感，对于大部分路人来说，一个距离感很强的当红女明星居然也会跟他们一样追剧，甚至还可能是CP粉，让他们觉得亲切又可爱。
而云蓁粉丝看到那张配图如鲠在喉，恨不得把兰宁的脸都给撕烂。
太贱了，她一定是故意的！
有人大胆地在兰宁微博下面问：“宁姐，你觉得夏安喜欢谁？”
过了几分钟，这条微博点赞暴增，因为兰宁回复了他——
“他喜欢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
这个回答简单，明了，却又让云蓁粉丝憋屈到了骨子里。
这位前辈话语里暗藏的机锋，叫人抓不到任何把柄，可偏偏能把人膈应死。
夏冬超话则是疯狂转发这句话。
“兰宁姐姐好会说，这才叫cp粉的自我修养好吗？！”
这个夜晚，在兰宁的“无私帮助”之下，再次呈现出除了云蓁家以外皆大欢喜的情形。
就连存在感很小的路宇，也忍不住喜滋滋地看着属于自己和碧茗的CP超话：
“会火的吧？快火了吧？第四集的壁咚戏播完我们涨了几万活粉呢！”
旁边胖胖的经纪人揉了揉额头：
“你可真容易满足啊……”
路宇咧嘴一笑，看得透彻：“论演技，十个我也比不上澄阳哥，画面感肯定弱一些，但是我最大的优势是可以抱得美人归啊。”
“你信不信，隔壁那些人以后被虐得不行，肯定会来我们家找糖吃的。”
经纪人愣了一下。
可以啊这小子，脑袋这么灵光。
但是这样一来，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女方。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夏日情书》的热度全面爆发以后，吸粉速度最快的碧茗已经成功突破五百万大关，一举超越了好几个糊糊明星。
碧茗的经纪人文姐扬眉吐气，总算不用看人脸色拿资源了，现在广告代言纷至沓来，戏约猛增，她甚至开始考虑铺设更大的团队了。
正准备问问碧茗意见时，接电话的助理却让她惊愕在原地。
什么叫霍总把人玩得拍不了戏，带回家去了？
“小然，这可不能乱说话呀。”
“文姐，是真的……”碧茗的助理小姐姐声音颤抖，异常悲愤，“昨天晚上霍总跟我要青夏的房卡，我不敢拒绝就给了他，然后想着他应该也会顾忌青夏还在拍戏，不敢太过分……谁知第二天早上，他让我跟剧组请假，然后就带着青夏回沪市了。”
“我后面收拾东西，还看到房间里好多——红色的痕迹，”小姐姐吸了吸鼻子，有些后悔和委屈，“我都不敢想象青夏昨晚遭受了什么！”
文姐陷入了沉默。
她和助理都只是打工人，接触霍明哲的机会有限，也无从知道对方会有怎样的性癖。
娱乐圈是个肮脏的大染缸，那些背后操纵资本的人物玩个明星还真没什么顾忌。
但想起霍明哲平日作风，文姐又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有这么残暴的一面。
“文姐，我没骗你啊，床单上，地毯上到处都是那种暗红色的血一样的污渍，看着就很吓人。”助理小姐姐在电话里强调道，“而且青夏在房间里，他根本不让我看一眼！”
文姐清了清嗓子，最后淡淡地告诉她：
“好了，小然，这件事到此为止。后面的工作我会跟霍总沟通，你跟剧组那边请假的时候口风松一点，就说小夏生病不舒服，必须回沪市治疗检查，等结果出来就马上告诉剧组。”
“不，不用了，”小助理细声细气地回应道，“许澄阳老师一听我说青夏不舒服，就点头了，还交代我，青夏身体一好就告诉他。”
文姐听得直皱眉，这许影帝……是不是太关心小夏了？
思忖片刻，她给碧茗打了个电话，想要看下情况。
然而，接电话的却是另一个人：“喂？”
文姐差点打了个激灵，好家伙，老板还陪着她呢？不用上班么？
“霍、霍总，我是阿文，正想问青夏点事……”
“她现在没空，”男人那边有些不耐，声音又冷又硬，“这两天你先别打过来。”说完，电话那边传来少女柔软沙哑的哭哼声，让人听了脊椎发麻。
文姐原本对助理的怀疑忽然消失不见。
原来老板这样的男人也有克制不住的时候啊……现在可是白天呢。
她又想起身娇体软、性子又倔的碧茗，不免心生同情。
没想到霍总这么禽兽不如，酒店里玩得不尽兴还要带回来“教训”，但愿青夏……能挺过来。
而另一边霍明哲挂掉电话，看着因为头痛而颤抖不已的小姑娘，又心疼又无奈。
“夏夏，不舒服也不能咬手指，”他小心地捧起女孩的头，“手上有细菌。”
“意识混乱”的碧茗眯起那双猫咪般的琥珀色瞳眸，缓缓凑近了他的鼻尖，嘴唇微张。
然后，啊呜一口，她的齿抵住了他的唇，用力地咬了下去。
刺疼的同感从唇瓣蔓延到大脑，但霍明哲没有推开她，反而耐心地轻拍她的背部，似乎在安抚她的躁动情绪。
然而，少女的唇舌却灵活地钻进了他的唇畔，仿佛在故意挑衅。
霍明哲搂着她的手越收越紧，最后稀里糊涂地跟她纠缠成一团……
总之，一笔烂账。
而且最后总会变成同一个剧本——
“人渣”欺负了无辜可怜、意识不清的少女，在她身上留下了激烈的印记。
因此在碧茗清醒那天，霍明哲终于松了口气，带着女友从公寓回到霍宅。
“怎么这几天都不接电话？”霍母先是指责了几句儿子，然后面对碧茗又是另一幅面孔，“小夏回来了啊？”
“怎么不提前跟阿姨说呢？早知道那几只大螃蟹今天早上就不蒸了，唉，今晚给你煲点花胶野参汤怎么样……”
一如既往热情的霍母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儿媳妇的人格分裂症的，霍明哲也不会让亲妈担心。
碧茗一如既往地点头微笑：
“不用麻烦的阿姨，我今晚还要赶航班回剧组。”
霍明哲牵着她的手，侧眼一瞥：“谁说你今晚要走？”
“明哲——”少女蹙了蹙眉，用眼神示意他别在霍母面前吵架。
霍母这个人精哪能看不出来小两口在闹别扭呢，不过她也私心想让儿媳跟儿子多聚聚，便笑吟吟地劝道：“小夏今晚先在家里住一晚吧，要走也不能晚上，这多危险呀。”
“可我……”
“好了，夏夏，”霍明哲捏紧她的手，“妈可是盼了你好久呢。”
碧茗脸庞上隐隐有些纠结，最终还是不忍扫老人的兴，点头应了。
等用餐时，碧茗见桌上空了一个位置，有些好奇：
“小鹤不在吗？”
霍母正往盘里夹菜，荤素搭配，凑了满满一盘：“他在家里，最近在做一个什么国家大学生创新课题，正在研究他那堆电脑数据呢。你看这些，都是让人给他送上去吃的。”
碧茗点了点头：“上次那个编程大赛，我看他好像发了朋友圈，说是拿了一等奖？”
霍母有些惊讶：“是拿了奖，不过他什么时候发的朋友圈，我怎么没印象……”
霍明哲在一旁舀汤的手微微一顿。
因为他也没看到弟弟这条朋友圈。
“这样吗？”碧茗有些“无措”地呢喃道，“可是我还给他点了赞呢。”
索性手机就在旁边，霍母点开看了看。
然而，盛鹤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无法查证。
霍明哲把舀好的汤放到女友面前，衣袖半卷，仪态优雅：“不急，等会我和夏夏上去看看他。”
霍母看着大儿子平静的表情，不知为何，隐隐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压。
明哲这是……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