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繁星点点，夜幕低垂。
碧茗坐在公司给她新换的高级公寓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行行复杂的数学方程式。
旁边的手机开了免提，里面传来经纪人文姐沉静的声音。
“小夏，《此心无羁》官宣了，你记得上线别用大号，小号看一下就好。”
“怎么，很多人骂我？”碧茗扬起眉梢，语气轻快。
“其实还好，吃瓜想扒你履历的比较多。”文姐那边对这种情况显然早有预料，“主要是剧组后面发了你和许澄阳的定妆海报，及时挽回了一些口碑。”
“好吧，我看看。”碧茗看了眼冗长的算术公式，手指稍顿，接着便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微博。
官方账号先发的是男女主定妆海报，并且@了两个演员：
“#此心无羁鎏光海报#帝阙浮云万里开，爱恨嗔痴锁燕台。此心沉浮谁与共，明月无羁寄相思。领衔主演：虞见琛@许澄阳、许攸宁@颜青夏 #电视剧此心无羁#”
下面的配图只有两张。
第一张是身着锦袍，高冠革履，褒衣博带，眉眼冰冷又锋锐的英俊皇子，在深沉漆黑的背景下，被一束朦胧微光笼罩。
第二张是发如堆鸦，双珥照夜，素衣薄裳，倚窗独坐清丽脱俗的名门贵女，在幽幽眺望着窗外苍翠枝头飘落的海棠。
评论区前排，除了粉丝控评期待，还有一大串吃瓜不嫌热闹的网友：
“男女主都很好看，但是……这女的谁啊？”
“是我太久不看娱乐圈了吗，男的是影帝，女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哈哈哈哈笑死，我想开喷的时候发现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
“有什么好喷的，我觉得很漂亮啊。”
“[无语]这位不就是《夏日情书》的女二吗？你们难道都没认出来？”
官博评论区还算和谐，但是私底下，多家粉丝都忍不住连开几十条骂街。
首先是许澄阳自家粉丝：
“救命！！我哥是不是被绑架了？”
“我去查了，这位新人一部作品都没有，只有待播的一部《夏日情书》，所以她怎么拿到女主角的？？”
“草啊我不该奶其他人的，还不如兰宁来，是不是澄阳想带工作室的新人？”
“这位是米凯娱乐的，也没签我们崽崽的工作室啊！”
“姐妹们我好慌我现在心脏有点受不了——为什么是十八线啊？”
同样在发疯的还有两位女明星的粉丝：
“[呕]我女真是倒了血霉啊，这是什么级别的资源咖，怪不得《夏日情书》要加男主女配线，现在全串起来了！”
“重点是，许的新戏里那个绿茶的位置是二番，什么意思？[汗]”
“呵呵呵越级提咖，情书里她一个新人也能当四番就算了，现在许澄阳发疯让她当二番，不就是故意打蓁蓁脸吗？”
在粉圈里，为了咖位能撕得昏天黑地，你死我活，而许澄阳这个举动算是捅了马蜂窝。
许澄阳作为三金影帝，百亿票房所有者，自己开工作室投资电视剧电影，论地位娱乐圈没有女星可以压过他。
因此，他的女主选择范围其实不大，要么是大花要么是影后，再不济至少也得是一线小花。
而营销号溜了无数次的名单里，《此心无羁》的女主角是兰宁，兰宁粉丝也通过正主漏出的口风得知下一部戏是古装权谋类型，基本上已经笃定这部剧的女主角是自家囊中之物。
结果现在官宣女主后，她们是最恼火的。
“什么臭鱼烂虾的剧整天买水军溜兰兰？”
“无语了，简直连隔壁网剧的配置都不如，别人家的女主好歹还参加过选秀，这部剧的女主纯素人，哈哈哈哈哈惨还是我们兰兰惨，被这个剧组带着素人碰瓷。”
“我现在懒得骂，就等着看这部剧许大影帝带着素人女主会有什么结果。”
“不好意思，我的某瓣一星已经准备好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骂，还是有一小部分的人无比惊喜的。
“夏冬”超话里，正在快乐抽奖。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爱心]抽一个1314庆祝一下！】
【这可能是史上最快二搭了吧？[叉腰大笑]抽两箱白桃味酸奶嘻嘻嘻~】
【隔壁“阳夏”也在开香槟，还有一位大佬抽9999的，欢迎各位来踩踩[玫瑰]】
“阳夏”CP是许澄阳和碧茗的真人CP超话，跟“夏冬”这个剧CP不同，真人CP更喜欢扒剧组花絮和行程动态，找许澄阳和碧茗的幕后互动。
不过现在还没什么粮，真人CP粉只能靠一些剪辑和脑补艰难地生存。
直到刚刚，官方发布了《此心无羁》的演员名单。
最先疯的就是这群人，谁能想到许澄阳一个大影帝敢找小新人当他的女主？
“我现在立刻给他们点一首《真相是真》呜呜呜，别去管流言蜚语这爱请一直相信——”
“我们笨蛋大阳子为了追老婆已经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就要她做女主就要偏爱她对不对？”
“姐妹们，虽然我们现在只有两百多个粉丝，但是我有预感，以后这里一定会很热闹很多人的！[小鹦鹉蹦跶]”
“谁能不心动啊，情书的特辑里他满眼都是她，现在杀青了舍不得分开，连夜二搭，这不是爱还有什么是爱？”
“我就说一句，《此心无羁》的出品方是许澄阳的工作室，许影帝拥有选角权的，懂吗？”
“不说了，我现在就去剪视频，腹黑影帝对新人小花一见钟情，用尽手段把小花拐进怀里啊啊啊……”
“又疯了一个[点烟]不过外面把夏夏骂得好惨哦。”
“哈哈哈那些都是某家粉你们懂的，倒贴不成CP感被我们碾压，只能找可怜的新人妹妹发泄了……”
碧茗其实并不介意这些咖位争议，她更在意的是云蓁家逐渐统一的话术：
【绿茶营销婊，整天蹭在男人身上恶不恶心！】
【放过蓁蓁，放过夏日情书，最讨厌你这种加戏咖了！】
【谁还不知道颜青夏整容改年龄，抱着金主大腿才拿到的女二？】
这些言论已经出现在她的评论区下方，并且在某音平台大肆蔓延。
绿茶，营销，加戏，这些标签被云蓁的粉丝熟练运用，一看到《夏日情书》女配的相关宣传就像蚂蟥一样贴上去嚷嚷。
同时，还有水军营销号开始发类似的“爆料”，造谣造得煞有其事，什么“这个新人其实是二十五岁改成了二十岁”，还有“未成年就和金主勾搭上了”，“以前长得很丑，全脸都是整的”……
作为顶流女星，云蓁的背后团队极其强大，并且擅长各种造谣抹黑的套路。
至少某音和微博上一大堆所谓的“八卦号”、“爆料号”都是策星旗下养的好狗。
因此，眼看《夏日情书》的热度和讨论度都集中到碧茗身上，云蓁终于忍不住出招了。
这一堆“爆料”原本没人关注，但是在《此心无羁》发布定妆海报后，不少人都很关心碧茗到底是什么来头。
于是云蓁布局的这一系列谣言也就变得很有市场，尤其是信息驳杂的短视频平台，不少人看了一个白底黑字的“爆料”就坚信不疑，连求证都懒得求证。
文姐和碧茗讨论过，这种水军营销号在短视频泛滥，一个个去告也要等到猴年马月，这时也已经造成了名誉损失。
再加上云蓁粉丝数量多，发起洗脑包的速度极快，要对抗这种谣言，就必须快准狠地擒住造谣的大粉和关注度较高的几个号，让他们公开澄清道歉。
“小夏，你放心，我们的告黑声明已经做好了。相关的造谣账号和证据都收集起来了，会尽快联系法院审理的。”
“在那之前，我这边也问了情书的剧组，过几天给你拍一个简单的访谈，咱们该澄清的澄清，以后等新剧一播，你粉丝多一些的时候，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经纪人浸淫娱乐圈多年，深知云蓁的营销团体极其厉害，现在她也只能见招拆招。
“好，辛苦文姐了。”碧茗看了看自己电脑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学方程式非常美丽。
这是她为云蓁和她的团队，乃至所有网线背后心怀恶意之人准备的“礼物”——
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能够彻底改变互联网的新公式。
得益于上一个世界科技进步的馈赠，碧茗并没有遗忘这些珍贵的知识。
只不过，她很清楚，现在还得找一个帮她包装礼物的人。
***
《此心无羁》总投资高达2.5亿，剧组现在很有钱，场景现搭，服装不租只做，道具考究，还请了专业的历史专家做顾问，力求精益图精。
剧组的导演徐阳是签在许澄阳工作室旗下的，拍起戏来性格非常龟毛，对画面美感的追求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经常为了抓好一个镜头，同一场戏要拍十几二十遍，片场已经被他折腾得苦哈哈的，可惜就连最大腕的许澄阳也得乖乖照做。
就比如这一幕戏，也是全剧的开篇，失去母妃性格孤僻的皇子，由于宫妃陷害，被皇帝送入宫外的佛寺禁闭反思。
此时正是烟雨朦胧的时节，佛寺苦寒，少年身上发了冻疮，可是却被禁足在庙中不得离去，高烧呓语。
许澄阳一身素白的单衣，躺在破旧的草席上汗意涔涔，嘴里时不时发出闷哼，脸庞是烧红的绯色，尽管病恹恹的，但镜头下却是一派活色生香。
忠仆在旁边面色愁苦，过了会儿，又跑出去看药煎好了没。
“好，女主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导演朝着碧茗挥了挥手。
碧茗调整了一下呼吸，黛眉轻蹙，眼睑垂下，整个人都进入了戏中的状态。
男女主的相遇是一场并不美妙的巧合。
被放逐到宫外自生自灭的皇子，和陪着求子心切的继母来佛寺祈福、心中烦闷的名门闺秀，这时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表兄妹。
心情不佳的许攸宁因为继母训斥，本想甩开下人找个僻静处独自静坐，没想到这间阴暗残破的小屋子里竟然还传来了低声呓语，听上去极其痛苦。
少女年纪小，又被相府养在深闺性情天真，便好奇地凑近了些想看情况。
然后就见小小火烛的照亮下，躺着一个眉目秀挺的少年郎，眉头紧拧着，薄红的唇已经干裂，只裹着一袭很薄的被褥，艰涩地喘息着。
为了让许澄阳在这个镜头下足够可怜，徐导拍了足足二十几遍。
碧茗看着他轻喘时敞开的衣襟，和露出的一截锁骨，的确是相当诱人的男色。
也不怪剧中的小姑娘会被美色迷惑，大发善心，问人需不需要帮助。
“你……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叫大夫？”许攸宁见他半眯着眼，似是意识都有些模糊，忍不住出声问道。
“不……不要离开我……母妃！”少年的音色沙哑，在快要烧晕过去之时，他下意识地喊着自己最在意的人。
少女稍稍一怔，冰雪聪明的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或许是撞见了什么秘事。
能称呼母亲为妃的，除了几位亲王，就只有天家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安，本想拿帕子为他冷敷的念头也被抛弃，只想转身就走。
可是她刚一动，手腕就被意识模糊的少年抓住。
“母妃，别走……会死的！”
在少年的梦魇里，有燃烧的宫殿，坍塌的梁柱，还有母亲绝望的眼泪。
而床边轻柔的香气，和朦胧的倩影，和他梦里的母亲逐渐重合在一起，让病中的他忽然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将还在挣扎的少女一把扯入怀里，手臂不住地发着抖：
“母妃，那里有坏人……不要丢下琛儿……”
被外男搂住的许攸宁眼瞳缓缓睁大，随即疯狂地挣扎起来——
“放、放开我！”
身材娇小的少女，被高大的男人从背后抱住，在蜡烛摇曳的灯光下，显得非常色气。
导演满意地端详着镜头里男女主的互动，决定再多拍几个角度。
“重新来一遍，澄阳，小夏，就保持刚才的状态，很好！”
碧茗现在还被许澄阳的手臂拦在腰间，男人身上炙热无比，气息也有些不稳，声音也很晦涩：
“青夏，抱歉。”
碧茗没有回应他，只是努力平复着呼吸。
这个镜头的肢体的摩擦本来就很多，她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都在往上攀，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边缘。
许澄阳抵着碧茗的肩膀，鼻间充盈着她身上淡雅的体香，让人很难不心猿意马。
“待会甩我巴掌的时候，你狠一点。”他在她耳边叹息。
不清醒些，这戏根本就没办法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