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级主任办公室。
“小刘，你这工作不严谨啊，群里都告诉大家要反复核查分数，不能出一丝差错。”正在电脑前打字的年级长皱了皱眉，“我早上已经给各个班主任发了排名表，现在又得重新通知一遍……”
被叫做“小刘”的年轻男人有些不好意思：“主任，时间太紧张，昨天我就叫了几个学生核分，可能是没弄好。您看还是给她重新排一次吧，几十分呢。”
“下次你自己核查，别什么都让学生做。”年级长摇了摇头，瞟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行了，排名我会处理好的，这孩子成绩应该能排到前十，你好好安抚她。”
“好好，肯定的。”班主任心虚地点头。
等出了门，碧茗“期待”地盯着班主任：“怎么样了，老师？可以改回来吗？”
“没问题，”班主任这会儿笑容总算轻松了些，“老师帮你说通了级长，新的排名很快会出来。”
“那太好了！”碧茗似乎很感激，唇边的笑意愈发甜美，“老师，谢谢你！”
通过系统的实时转播，她其实知道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对话。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出力，还被他的领导责怪了一番。
不过成年人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班主任顶着压力笑道：“没事，我就知道你的成绩不会排在一百名以外的。”
“嗯……可是老师，我不太明白，”碧茗咬了咬唇，似乎有点纠结：“为什么我的试卷上会有改分的痕迹呀？”
班主任沉吟了一下，他昨天下午叫了四五个得力干将到办公室帮他核算班上所有人的分数，毕竟改完卷子他也很累。
问题肯定出在那几个人里面。
碧茗这句话提醒了他，这么离谱的分数是怎么算出来的？这可是检查了三遍，如果说是偶然的纰漏，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总不能说算分的孩子们是“故意算错”的吧？
至少没调查清楚不能下结论。
班主任额头开始冒汗，努力地斟酌自己的字眼：“这个应该是不小心算岔了……”
“可是一开始写的分数都是对的，”少女显然很认真，“加上去的那几笔太奇怪了。”
对于所有优等生来说，在成绩上较真是他们的本能。
班主任感到很为难。
一方面，他不可能把这种算错分的失误算在自己头上，因为这可是板上钉钉的失职。
另一方面，他也没办法接受自己信赖的那几个“得力帮手”居然藏着这么坏的心思。
她们平时的成绩不错，没必要乱改别人的分吧。
“这样吧小安，我去问问昨天帮忙算分的同学，看看是什么情况。”班主任显然并不想引起矛盾，说话的语气也愈发和缓，“你别担心啊，最起码咱们的成绩已经改回来了。”
碧茗轻轻点头。
她不会问对方“谁算错了我的分”，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有些人是不会承认的。
回到教室，正值课间，里面一片喧哗。
班主任率先进门，点了几个名字：“李薇，章涵雅……还有林思绮，你们几个来我办公室。”
那几个被喊到名字的女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班主任身后的碧茗。
扎着低马尾的少女眉眼温柔恬淡，仿佛不知道自己的成绩被人动过手脚。
碧茗看着这些女生随着班主任鱼贯而出，最后那个女生有点眼熟。
好像是那天下午给自己递薯片的女孩子。
“林思绮。”碧茗轻声唤道。
“啊？”被叫了一声的女孩回眸，正好瞥见碧茗嘴角的浅笑，登时打了个激灵。
这是在笑什么？难道她发现真相了？
可是没关系啊，林思绮心里嘀咕着，只要自己和其他人咬死说是“看错了”，就算是班主任也没办法说什么。
碧茗回到位置上，见到自己桌面上躺着一瓶草莓牛奶。
她的眼神落在旁边的少年身上——
对方正像往常一样趴在桌上睡觉。
“裴景烁……这是你的吗？”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胛处，轻轻推了推。
黑发少年鼻翼里发出一声闷哼，不耐烦地半睁开眼，然后就对上了碧茗清澈的双眸。
水光潋滟，宁静温柔，任谁看了都想溺毙其中。
他被吵醒的那点气顿时烟消云散，脑子也醒了过来。
“是你啊……成绩改好了没？”
“嗯，老师说可以改。”女孩笑起来的小梨涡仿佛可以酿蜜，“真好啊，我还以为没办法了。”
裴景烁也扯了扯唇：“那挺好的。”这笨蛋还真容易满足，被人耍了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他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对了，这瓶牛奶是你的吗？”她举着小动物包装的草莓牛奶。
“算是吧。”少年眉梢轻扬，眸子里隐含笑意，“那天你不肯接受我的奶茶，只能请你喝这个了。”
想起那天的暧昧，少女脸蛋泛起了红晕，不敢再说话了。
看着鸵鸟般缩回去的小姑娘，裴景烁并未放过她：“阮小安，你没有什么表示的吗？”
看着男孩逼近的脸庞，少女红着脸往旁边躲开：“没、没有……你拿回去吧，我不喝。”
裴景烁这会儿感觉自己跟大灰狼欺压小白兔似的，还挺好玩：“不行，说好要赔你的，你必须喝。”
“我就不要。”小白兔不仅乖，还很倔。
裴景烁见她用软软的口吻说出这种犟气的话，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
他想继续逗她。
可是，有一个家伙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诶诶诶，你们在干什么？”打完水回到座位的冉乐看着被他们推来推去的牛奶，一把抓在手里，“都不喜欢喝这个吗，那我帮你们喝掉吧。”
裴景烁：……
碧茗：……
“冉乐——”裴景烁站起身来，活动起了自己的手腕。
“怎怎怎怎么了烁烁？”冉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很快，空气中就响起了某人的哀嚎。
碧茗微笑着，没有任何阻止的打算。
毕竟是大课间嘛，男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很正常。
***
开学考成绩出来以后，大家非常关注一件事。
“这次我们班的第一是王梓义还是林思绮？”
“不知道，排名还没发。”
“靠，隔壁六班和八班都发了啊。”
“听说是不准的。我去问了老班，好像是阮小安的分数加错了。”
“阮小安啊——她成绩好像挺不错的，不过比得上林思绮吗？”
“数学140，英语138，你说猛不猛？”
几个凑在一起八卦分数的学生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我草，她是神仙吗？”
“牛批，她语文怎么样？”
“好像是134。”
他们算了一下三科总分，纷纷摇头。
“这成绩好像比林思绮高。”
“王梓义的英语这回才119，听说是考砸了，其他科跟阮小安差不多。”
“难道我们班第一要换人了？”
几人叽叽喳喳，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少女，攥紧了手里的卷子，原本考入前一百名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
她刚才去偷看了班主任桌面上的排名表，自己进了年级前一百，班排也在前十。
而阮小安待在一百名开外。
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开心，因为自己彻底地、光明正大地在学业上击败了阮小安。
可是为什么要告诉她，阮小安的成绩是错的？
巨大的憋闷如同洪水一般将她吞没。
阮小安这个名字此时如同巨大的梦魇，将她彻底笼罩，就好像永远都无法挣脱。
【殷涵，你永远都比不过她。】
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让她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
内心压抑的咆哮让她眼里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