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涟眼神微微暗了下, 目光在塑料模特上落几秒,接着走过去把它连带那张椅子都移到墙角黑暗角落,让它面壁而坐, 乖乖呆在墙角反省自己。
塑料模特眼珠子胡乱转动, 身体刚刚挣挣想站起,就被陆涟按住肩膀压下去。
女孩在后面担忧地喊:“它没怎么,我刚刚好像看见它动了。”
陆涟转身,面无表情地说:“没事, 是幻觉。”
方棠棠挠头, 哎, 幻觉?
不管怎么说,现在仪器暂时修好, 她拿起旁边的量杯, 对门口宁薇喊:“薇薇,你……”
算了, 还是自己先来, 万一有什么意外呢。
她憋足一口气,两腮鼓鼓,吹了一大口气。
测肺活量的诀窍就是不要一口气全吹出来,要徐徐往里吹,看着仪器的数据慢慢涨起来,最后停在三千多, 已经是优了。
方棠棠身体素质一直挺好,体测每门都能保证拿优,同学们调侃过, 这也许是她每天早上赶着点冲学校跑出来的。
在墙角面壁思过的塑料模特肩膀动了动, 几张纸轻飘飘落在地上。
陆涟走过去拿起, 是体测评定表,上面印有任务者名字和各个项目成绩。他背对着女孩们,把属于自己那张放进口袋后,再把剩下两张递过去。
测肺活量的成绩已经写在下面。
这关对于三个人都很简单,很快就全部拿到优,接着往下一关走去。
没走多远就到下一个房间。雪白的墙壁上挂着条白布,布上用黑色写:“视力测试。”
灵幡无风自动,飘飘荡荡,血红色的门半掩,淡橘色的光从门缝漏出来。
居然会有光?
方棠棠有点吃惊地停下脚步。
她和宁薇对视一眼,安慰她:“别怕。”接着弯下腰,透过门缝往里看。
里面是间灵堂。
正中设牌位、香案、花圈,木桌两边,白蜡烛幽幽燃烧。
三个塑料模特跪在牌位前,身上披麻戴孝,奇怪的是,它们的手被绑了起来,像是被绑在刑台上一样。
在花圈后,有两口棺材,深黑涂漆,空气中有淡淡油漆味道。
“那里面有什么?”宁薇问。
方棠棠偏偏脑袋,想看仔细一点,冷不丁对上双无神的眼睛,一张浓墨重彩的脸从门里面看着她。
她心脏猛跳,连着后退好几步,直到后背抵到陆涟胸口。
“啊,我……那里面是个灵堂。”深吸几口气,才白着脸哆哆嗦嗦把屋内情况说出:“奇怪,不是要视力测试吗?这怎么测?”
宁薇看着白布:“是写着测视力啊,怎么那块板子没有了,亏我还背了一天!”
方棠棠难受地皱起眉:“道具也白买了吗?好贵的。”
她替宁薇肉疼,何况还是她让宁薇买道具的,这样想就更内疚了。
宁薇拍拍她的肩膀:“没事,肯定能够用到的,这关叫做测视力的话,总会用眼睛的。进去看看?”
方棠棠歪歪脑袋,余光往门缝里窥。
那个吓她一跳的脸不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肯定还在屋子里。
“我先进去。”她把书包挡在身前,慢慢推开门。
入门口放着两个纸扎的童子童女。
纸人五官用油墨画成,一双大眼睛深黑死沉,双颊两团浓浓腮红。
她看到童男,心中跳了跳,这正是她从门缝里看到的那张脸。
方棠棠牵住宁薇:“离纸人远点。”
宁薇瞥眼两个纸人,嘴角微微勾了勾,“这两个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的,要不直接拿着烧掉。”
灵堂中间放着一个火盆,盆里几块炭,腾起幽蓝的火焰。
火盆旁边还有几件纸扎的别墅名车,纸扎手艺非常精巧,小房子看上去精致小巧,比现实里的别墅还要好看。这些纸扎的工艺品烧了大半,黑色的余烬洒满周围地面。
三个披麻戴孝的塑料模特跪在火盆前。
塑料模特脸上没有纸人那样诡异的微笑,而是怂耷着脸,五官都往下垂,看上去非常悲伤失落。他们双手被绑,脑袋垂在胸口,一块木牌用草绳挂着,上面名字分别是王福、王善和王喜。
木桌上摆放两个老人的遗像。老人的脸也是垂着的,十分悲伤。
宁薇很凌乱:“它们这是在守孝?为什么手被绑着呢?”
方棠棠:“这几个模特外面都套孝服,应该和逝者是亲人,而且他们的名字这么像,是兄弟吗?都是逝者的儿子?可是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呢?”
宁薇:“对啊,为什么呢?”
两个女孩仿佛化成十万个为什么,相对一眼,能看到对方眼里的问号。
方棠棠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这和视力测试有半点关系吗?”
她努力用自己高达5.2的视力观察这间房间的每个缝隙,想找出那张潜藏的视力测试表,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事实证明这关和视力测试没有什么关联。
宁薇走到牌位前,眯起眼睛,“是因为我近视吗?这上面写什么了。”
方棠棠也看过去:“不是,上面什么都没有写。”
宁薇拿起乌木牌位,“哦豁,原来在反面。”
刚拿起牌位,棺材里就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好像谁在里面用指甲挠棺材盖。
“是、是僵尸吗?”宁薇小声说。
在这间逼仄昏暗的屋子里,纸钱到处乱飞,塑料模特跪在棺材前,纸人涂着怪异的五官,在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诡异的气氛被烘托到极点,而指甲挠棺材的声音,像是把气氛霎时点燃,让人心中的恐惧不断滋生。
方棠棠皱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这一幕莫名熟悉,好像她曾经经历过一样。她抿抿唇,看向同伴,宁薇已经把牌位放下,脸色煞白地站在花圈前。陆涟则径直往棺材那边走。
于是她也跟着少年过去。
“推开吗?”她问,又有点犹豫。电视里发出这样的场景,肯定是诈尸或者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最常见的是棺材盖推开,一具绿毛僵尸直直地挺起来。
不过她背包里装着超市买的糯米,还有特地从木工师傅那里讨来的墨线。
她把拉链打开一小条缝,准备随时把糯米洒上去,实在不行,就把赵老师洒上去。
幸好白天出去买东西了。
陆涟:“看看。”
实木棺材盖又厚又沉,摸到掌心冰凉凉的。她费老大劲都没有推开小条缝,气馁地撇撇嘴,抬眸却看见陆涟根本没有动,只是在看着她,嘴角极轻地扬着。
方棠棠有点炸毛。
她努力在这边推半天,结果其他两个人都在划水!这算什么队友?
“你看什么?是你让我推的,你又不出力。”说着就有点委屈,狠狠瞪了陆涟一眼。
陆涟微微一怔:“抱歉,我……只是看你,有点走神。”
这句话方棠棠隔了几秒才回过味,下意识往自己脸上摸摸:“为什么看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是不是沾到什么灰?”
然后陆涟看着她,又淡淡笑了。
宁薇不满“啧”一声:“你们两打情骂俏要到什么时候,放着,我来!”
怪力少女冲到棺材盖前,两只手攀住边缘,稍稍一推,棺材就打开一条缝。
方棠棠目瞪口呆。
原来薇薇力气这么大!那为什么从前她老是连矿泉水都拧不开,非要让自己拧呢?害她还以为朋友是朵需要怜惜的娇花,其实是朵霸王花。
手电光线扫进那条细缝里面,照亮棺材,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一个枕头一袭被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挠棺材板的声音已经停了,手电筒在棺材里来回扫好几次,都没有照到什么。
方棠棠忍不住想,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弄出动静?这里面明明什么都没有,挠棺材的鬼……现在被他们放出来了吗?
陆涟:“可能是老鼠。”
灰扑扑长尾巴的大老鼠?方棠棠脸色一白,离棺材远远的,那比僵尸鬼魂还要更可怕!
这时门外传来哐当的声音,仿佛那晚锁链晃动,又有点像推车碾过地面。
声音好像从走廊那边过来的。
方棠棠走到门边,悄悄往外看眼。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推着小车从黑暗里走来,口里还哼着听不清楚什么词的歌谣。
小推车上铺着块红布,里面不知道装什么东西,但能听到叮当作响的声音。
男人的衣服应该本来是件白大褂,全部被鲜血染红,金丝眼镜在黑暗里闪着寒光。
车在前一个房间停下,他自红布底下拿出把雪亮的手术刀,哼着歌大步推开房门走进去,几分钟后又走出来,就像巡房的医生,朝他们慢慢逼近。
按照男人的路线,最后一定会找到他们。
方棠棠和陆涟他们商量:“怎么办?”
马上就要到他们这间房了。
宁薇:“要不直接绕过去。”
趁着男人停下来去巡查其他房间的时候,从车后绕过去,到他已经查过的地方。
方棠棠本来也是这样打算,可是想到什么,担忧道:“走道太窄了,小推车就占了大半边,就算我们从缝隙悄悄走过去,不经意碰到什么东西让他警觉就不好了。”
而且也不知道红布下面盖着的,除开手术刀,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两个小脑袋从门里探出,往外张望。
红衣医生已经走入一间房间里,门是敞开的,房里的灯光照在小推车上。
垂下的红布掀开一角,一只苍白的手从下面伸出来,颤巍巍朝门内举起。医生快步走过来,重新给它压下去了。
这下他们绝了从走廊绕过去的心思,小推车里还藏着不知道几个鬼,要是从旁边经过,直接被抓住怎么办?
躲到哪里?
方棠棠目光在这个小房间里转,最后落在两口棺材上。
很明显同伴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宁薇已经推开另外一口棺材,往里看眼:“正好,我们一人一口,我先进去啦。”
还没等方棠棠说什么,她就自己跳进棺材里,然后把厚厚的棺材板重新给合上,动作迅速熟练,跟回老家似的。
只剩下方棠棠和陆涟两个人对着剩下一口棺材发呆。
门外,医生推着装满鬼魂手术刀的小推车,哐哐当当往走边走。
陆涟跳进棺材里,对她伸出手。
方棠棠知道没有时间犹豫,也跳进棺材里,和少年挤在一起。
随着棺材盖合上,漆黑且逼仄的空间里,布满清冷的松香味。
方棠棠脑袋靠在陆涟的胸口,迫于棺材狭窄,不得不半边身都压在他身上。她怕自己太重压坏人家,手肘着力,撑住自己,避开身体接触,小心不挤到他。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皮鞋声踩在地面,塔塔脚步声清晰传来,好像每一步都踩在耳畔。
空气里一瞬间温度下降很多,方棠棠吐出的气都变成白色。陆涟似乎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半揽住她的肩膀,但是没有直接挨过来。
两个人自觉保持一厘的距离,不敢靠得太近,但心里又在想,如果他/她近一步就好啦。
诡异的歌谣透过棺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医生声音低沉,唱的歌也格外温柔,温柔中带点诡异。在这温柔的歌声里,三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外面传过来。
一个说:“不怪我啊!都是王喜撒手不管才让爸妈死在家里。”
一个说:“我忙啊!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些年把爸妈扔家从不回头看,大过年的一个电话也不打!还有王善,爸妈最宠你,你几年没回家了?爸妈死多久你都不知道!”
另一个说:“呸!半斤八两你还好意思说我,爸妈的房子不是卖掉给你买房了吗?你不照顾他们谁照顾?”
这下方棠棠算是明白了。
亡者是三个塑料模特的父母,由于被遗弃,死在新年除夕。
现在这幕,大概是从前发生过的事,或者对三个不孝子女的审判。
医生磨着手术刀,擦擦磨刀声,声声入耳。
他低低笑一声,“孰是孰非只能交由亡者来评判。”
隔几分钟后,门吱呀一声响起,仿佛推门离开。
塔塔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小推车哐当声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方棠棠松口气,连带手一松,撞进一身清冷松香中。她面红耳赤,慌张地想要重新撑起来,结果后脑勺直接撞在硬硬的棺材板上,痛得两眼噙泪,又栽下来了。
重新栽倒陆涟怀里,脸撞在少年硬邦邦的胸膛上,半边脸都热起来,好像在烧一样。明明陆涟身上又冷又冰,跟块铁一样,硌得人全身都疼了。
她撇撇嘴,要是薇薇在这里,肯定不会被硌到。
女孩子香香软软的,跟棉花糖一样,才不像陆涟呢。
宁薇推开棺材盖,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手抖两抖,“要不,我重新给你们合上?”
“……”方棠棠攀着棺材爬上来。
她离开后,陆涟在棺材里躺了两三秒才爬起来。
这时灵堂里的塑料模特又有了变化。
一个跪在地上,身体直起来,指着灵牌,嘴巴张的很大,做出申诉的样子,另一个跌坐在后面,表情惊恐,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一个软着脚爬到门口,身体已经离开半截。
方棠棠微怔:“这是,他们在灵堂遇到什么?”
宁薇:“不孝子被父母索命呗。”
“可是,”方棠棠目光放在两个纸人身上,想到自己在门缝里看到的脸,觉得有点不对劲:“棺材里是空的呀。”
宁薇像是想到什么,分析:“对,为什么棺材里是空的,还会有挠棺材板的声音,是不是我们放出来什么东西,就是那东西把这三给杀了,那个红大褂医生,不会就是本来藏在棺材里的东西。哎呀,都怪你们非要把棺材给打开,是不是就是为了同床共枕,同棺共枕?”
不等方棠棠说什么,陆涟轻轻瞥宁薇一眼。
女孩后退一步,捂住嘴巴,不敢胡说了。
方棠棠自动忽略宁薇调侃:“棺材里的声音,说明人在棺材里的时候,还没有死?”
她说着,又摇摇头,觉得自己这样太恶意揣测了,哪有这么坏的人。从谈话里面,知道两个老人的死是由于子女除夕忙碌,疏忽大意造成,也许两个老人死后不平,化身厉鬼来索命。
可是这件人伦悲剧和他们的视力测试有什么关系?
刚才男人说,是非对错只能交由亡者来评判,难道是想让他们在棺材里,为三个不孝子的错误做出判决。
她瞥眼地上的三个扭曲的人,又看眼两具死沉的棺材,喃喃:“是让我们把它们放到棺材里去?”
宁薇忍不住又开口:“一共两个棺材,三个人,这要怎么放。”
“我想到了!”她眼睛一亮:“直接把谁谁谁劈成两半,一个棺材放1.5个人,就很公平了。”
方棠棠:就很离谱。
宁薇又说:“难道是要把纸人放进去?一男一女,这不正好。”
两个纸人的脸上笑容有点勉强,裂到眼睛底下的嘴角猩红可怖。
方棠棠:“小心点,它们,”她凑到宁薇耳畔,小声说:“它们会动的。”
宁薇捂住胸口:“好可怕!”
进门的时候,方棠棠注意到纸人的手背在身后,关节扭曲,姿势古怪。
她往后走点,偏着脑袋看,发现两个纸人的手都是红色的,就像戴了红手套。经历过好几次任务,她一眼就认出这不是什么颜料染红的,而是鲜血染红的。暗红的血渍盖在白纸上,消褪不去。
方棠棠倒抽一口凉气,重新走回来,看向灵堂中间的那两张遗照。
黑色相框里是两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紧接着目光再落到花圈,隐约发现个黑色的东西,她走近后,弯腰一看,花圈底下垫着个老旧随身听。
陆涟看出她的打算,拿出随身听,像是有什么异常,他直接掀开花圈。下面不仅有随身听,还有堆玩具、书籍、摇晃的木马和一晃就叮当响的拨浪鼓。
红衣医生的声音早已消失,暂时不用担心它会再回来。
方棠棠和两人商量后,按下随身听,沙沙的电流声传出来,先是个女人温柔地哼着歌声,哼的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哇呜的婴童哭泣声渐渐安静下来。
后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交谈:
“你怎么又买东西了,这是个啥?”
“随身听,好东西,给小喜拿着,他要读初中了,拿这个练练英语。”
“太贵了,你哪里来的钱?”
“那家做葬礼,订好多个纸人,我连夜赶的。你没去灵堂,真是孝子,一个个哭得,跟要了自己半条命一样。要是我们老了三个娃能有这么孝顺就好。”
“呸,我们的孩子肯定是最孝顺的。”
又一段电流声后,男人女人的声音没有那么年轻。
“小福今天说要报那个培训班。”
“多少钱?”
“两千,我劝劝他别去读了,也不是非要进培训班,现在没多少人订纸人,小喜也要开始读书,实在是没办法……”
“没事让他读,孩子教育不能穷,别怕,我去做份工作,以后不扎纸人了。”
“可这是祖传的手艺……”
“沙沙。”
电流声湮没成年人的无奈,再次响起时,两人的声音已经变得衰老。
“小喜?哎是囡囡呀,我是爷爷,今年和爸爸回家过年吗?奶奶给你包了最喜欢吃的饺子呢。不回来呀……”
“金翠,我是爸爸,身体?身体都好,今年和阿福回来吗……太忙了?好、好,没事的,你们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小善?在忙,好,我就想问你今年……”
电话挂断了,滴滴声在尴尬地在冰冷空气中回响。
随后是簌簌的脚步声:“老头子,怎么又扎起纸人?”
“这两个胖娃娃可爱吗?让它们陪我们。”
最后一段沙沙电流声后,是女人哼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声,那歌声越来越弱,越来越低。
听完磁带,方棠棠半晌没说话,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薇拍拍她,打破压抑沉闷的气氛:“所以,直接把他们一个人劈成两段,丢到棺材里陪老两口算了。”
方棠棠摇头:“不对。”
先前的假设不对。她猜这三个人现实世界里应该已经死了,劈不劈也没什么关系,两口棺材不是要把他们送下去。
她瞥了两个纸人一眼。如果说两个老人因为儿子不孝而心怀怨恨,那纸人已经替他们报仇了。纸人的手被血浸透,说明杀人的时候没怎么留情。毕竟它们只是纸人,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不懂……世上父母与子女的付出大多不对等,但没有几个父母会对此心存怨恨。
这个关卡依旧是让任务者解密。
老两口去世,王喜王福王善或许都有错,但付出的代价也足够惨重——被活过来的纸人绑到灵堂杀死。
可,为什么两个老人还是一脸苦容呢?
她想做个尝试,于是把随身听放到棺材里,瞥见纸人动了动,连忙说:“我觉得爷爷奶奶想要的,不是儿子们偿命,他们想带走的,是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
刚才红衣医生的话是对纸人说的,是非对错要交给亡者来评判,它们终究只是纸人而已。
纸人没有动静了,猩红的嘴角裂到眼下,两坨腮红惊悚中带点喜感。
明明是在大笑,却莫名让人看着就难过起来。
方棠棠把那些玩具、小孩衣服鞋子、木马车一件件放到棺材里,做好后发现自己两个朋友都已不在屋内。她吓了一跳,不敢发出大动静,轻手轻脚地往外走,顺着门缝,瞥见陆涟和宁薇站在一起交谈。
他们声音很轻,隐隐只有几句话飘过来。
“怎么都出来了?”
“想她,就自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