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萃决定跟着徐嬷嬷学习管理宫务。
皇长子不过三个月,尚且还听不懂母妃的意思,但母子天性,他像是知晓母妃心绪起伏过大,小手轻轻的握了握,又在他软软的被子上拍了拍,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钟萃凑过去,轻轻在他小脸上亲了亲。
钟萃每日在缀霞宫,除了一早先行过问过明蔼的情况,便是读书温习,下晌在练练大字,徐嬷嬷来教导她宫务便是下晌之后。
徐嬷嬷第一日来教钟萃宫务,只带了两个宫婢,连一本账册之类都未带着,钟萃请她落坐,脸上有些迟疑。天子教她读书时还知道手上捧着书呢。但钟萃没接触过宫务,不知这其中章程,也不敢贸然开口,徐嬷嬷身为宫中老人,一举一动自是有用意的。
宫人奉了茶水来,徐嬷嬷轻呷一口,徐嬷嬷平日和善,除了昨日,便只有今日脸色才如此严肃,“嫔主子可知何为宫务?”
钟萃不妨徐嬷嬷一开口就问,天子也时常这般发问,钟萃倒是习惯了,她细细想了想:“宫务便是管着后宫各宫的开支采买,宫人调遣。”
像他们宫中的一应采买,月例都是由各司处,各司又受徐嬷嬷管束。宫务其实与后宅并无多少差别,若是在闺阁中学过管家,接下宫务很快便可以得心应手,但钟萃身为庶女,自是接触不到,在世家贵族中,只有嫡长女会由生母安排学习管家,往后嫁的也是大家的长子嫡孙,一开始便是作为当家大妇培养的。
高太后在闺阁时便学过管家,被先帝聘为后,迎入宫中后便接下了宫务,往前的淑妃在娘家时也学过一二,为此与那废妃董氏一起掌着后宫宫务。
钟萃不曾学过,徐嬷嬷便一五一十的开始教:“嫔主子说得对,宫务便是开支采买,宫人调遣,大体上是不错的。”但细分下来就很多了。
徐嬷嬷说:“采买、开支、调遣,不止是宫中如此,寻常人家后宅也是如此,管家之事向来是通的,这开支采买,仆妇调遣是后宅里的,除开管着这后宅外,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人情往来。”
“人情往来?”钟萃读过书,知道什么是人情往来,再简单不过的便是人家送了一方绣帕,你得回个荷包,这便属人情往来。
宫中也有人情往来,宫妃们走动时也会互相送礼,缀霞宫收了不少礼,钟萃叫人重新收拾了房里放着,每一样都登记过了,下回要按照这礼的规格给还回去,可是…“宫中也有人情往来吗?”
在钟萃的记忆中,宫中向来是赏赐的那一方,高高在上,接的人感恩戴德,跪拜磕头,等离去后把宫中所赐之物放在家中视若珍宝一般传下去。
江陵侯府老侯爷还在时,宫中倒不时有赏赐下来,连几位夫人处都有几样御赐之物,等老侯爷故去,如今江陵侯承继爵位,宫中的赏赐便少了,只有老夫人处才有,三姑娘钟蓉曾经拿过一方御赐的手镯在她们庶女面前炫耀过,说那御赐的镯子已经被大夫人穆氏准许,等钟蓉往后出嫁当做陪嫁给她。
钟蓉当时在她们面前那个模样钟萃还记得的,“御赐”两字代表的便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徐嬷嬷回:“宫中自然也是有人情往来的,赏赐也是人情中的一份,宫中发下去的赏赐都是于社稷有功劳的人家,功劳是人情,赏赐也是人情,各地贡上来的贡品是人情,赏下去是人情,周遭各国派人送礼,回礼便是往来。”
中宫之位,要管的不止是后宫这一块地方,中宫代表的是天下妇人颜面,还需以身作则,德行出众,让天下人信服。
淑贤二妃掌着后宫宫务时,也不过是掌着开支采买,宫人调遣,人情往来、宫中惩处都是不沾的。这钟嫔要协助宫务,便不止要学开支采买,宫人调遣了,人情往来和宫中惩处都要学,只徐嬷嬷也并未一次全摆出来,只先把这内宫事务大概给讲过了,这才同钟萃说起具体的细则来。
“咱们宫中有内务处,下边又有六库七作,二房,那浣洗处便是司衣处中一个,再有司宫处,膳房,掌仪处,司刑处等,再设有三院,上驷院、武备院、上宸苑,一处司贡处,一处兽院,这些院处下又设有各房,如掌仪处下设有神房、僧道录,大大小小的有约上百处司房,每房都有管事掌着,若是缺了甚自会报上来,由内务处一同采买分发。”
若换做普通的后妃,这上百处司房,有的怕是这辈子都接触不到几个,每日多是同膳房、浣洗处等打交道罢了。连淑贤二妃掌着宫务时,司刑处与三院等也甚少接触,宫中的宫人也知晓这大大小小的上百处司房,大都是落冷处,只有如同膳房这等地方才容易冒头,都想往这几处奔。
钟萃才刚接触,徐嬷嬷哪里会让她上手的,只想着先把内宫的情形先给她讲清楚,好让她心里先有个底。宫务其实大体上也确实是采买开支这一套,但落到实处便繁杂许多,一个环节没办好,下边便滞缓了。
钟萃张了张嘴:“这么多?”其中有好多她听都未曾听说。
“可不是。”徐嬷嬷说道:“宫中大小主子们,连带着宫人们,以千人计,这么多人才把这内宫给盘活着转了起来。”
人多事非多,宫人之间也不时有矛盾之处,多是闹到管事处就压了下来,能叫徐嬷嬷过问的便只有诸位娘娘们身边伺候的。
自淑贤二妃降了后,宫中嫔妃接连遭天子训斥禁足,如今倒是不敢再多生事端来,也能叫徐嬷嬷多少些忧心。
徐嬷嬷生怕钟萃打了退堂鼓一般,忙说道:“嫔主子不必忧心,这就是听着多,各司都有管事们帮衬,咱管宫务便是拿主意做决定罢了。”
钟萃心里更忧心了些,她虽说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从来不像三姐钟蓉等人有亲自拿主意的时候,便是陛下教她读了书,学了知识,到现在也不过是纸上谈兵,钟萃没拿过主意,生怕办砸了差事,但到底不愿在被推动着走一步算一步了,徐嬷嬷说得对,把安危交予旁人来定夺,只是赌,她身后还有未长大的皇子,她赌不起。钟萃抿抿嘴,认真的看着徐嬷嬷:“嬷嬷你放心,我肯定好好跟着你学的。”
徐嬷嬷放了心:“嫔主子这般想,老奴就放心了,待会有各司各处的册子送过来,里边记载的都是如今各司处的管辖和库存,嫔主子尽可读一读,等嫔主子对各司处有些了解了,老奴再教嫔主子认认账。”
钟萃平日便读书,现在也不过是多读一点,她轻轻颔首:“嬷嬷放心,我会尽快读完的。”
“嫔主子可以慢慢来。”徐嬷嬷说完便要起身告辞。临走,她还进了内殿去看了下正在安睡的皇长子,问过了夏嬷嬷皇长子平日的作息习惯等,缀霞宫离永寿宫有些远,皇长子到底年幼,钟萃不能时常抱他去永寿宫叫高太后看看,高太后自打看过皇长子后,如今日日都惦记着,徐嬷嬷来这一趟,也多问问,回去好给高太后复命的。
钟萃亲自送了徐嬷嬷出宫。
徐嬷嬷走后没一会皇长子就醒了,钟萃陪着他玩了好一会便到用晚食的时辰了,宫中的册子要整理一番,到天将黑才送了过来。
徐嬷嬷回了永寿宫,把今日的事同高太后说了,高太后坐在高椅上,脸上的笑意隐去,目光幽远,像是透过如今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后宫之乱上,良久,她才嘘嘘说道:“都是为了孩子。”
当年她为了天子,费力坐在皇后宝座之上对抗先帝和苏贵妃,就为了给天子铺一条坦荡光明的路,叫他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不至于因出身而被诟病,如今这钟氏能为了孩子迈出来,从缀霞宫中站出来,必是下了大决定的。钟氏如此,她当年又何曾不是如此。
早年的宫斗牺牲了高太后的健康,容颜,说了这一句,高太后的精气神顿时像被抽空了般,只稍稍抬了抬眼皮,朝徐嬷嬷说道:“昨日高大夫人递进宫中的帖子送回去吧,哀家近日身体不适,不方便见人。”
徐嬷嬷目光担忧,伸手要扶,高太后摆摆手:“哀家无事。”
徐嬷嬷只得点点头,命人上了参茶来,服侍着高太后用了些,等高太后脸色恢复一些,这才慢慢开口:“大夫人性子倔,娘娘这回拒了,下回还得往宫中递帖子。”
高太后对母族感情深厚,往日叫高大夫人都是亲切的喊一声大嫂,如今却直接叫了一声见外的大夫人的话,可见心中对高大夫人是有意见的了。
“她要递便递,哀家上回说得已经够明白了,连母亲都听懂了,她又何必非要强求,外人只瞧见这宫中的煊赫荣华,又有谁知道深宫的寂静,好好的高家女儿,非要往宫中送进来,哀家当年若非不是先帝爷下旨,也是断然不会嫁入宫中的。”
嫁给门户相当的人家,若是受了欺负还有她这个太后娘娘可以做主,可是宫中不同别的,宫中天家最大,谁能压天家一头的?
高家大夫人重新起了心思,与江陵侯府老夫人等有些关系。老夫人一行出宫,脸色极为难看,回府便叫下人紧闭了大门,一副不再走动的模样,各家眼尖的便在心里盘算开了,高家也得了信儿,大夫人二夫人两个见状,便起了心思来。
他们高家跟钟家可不同,钟家争不过的,他们高家却不是不行,这天下最贵重的地方莫非皇宫大院,以高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不用再委屈将就,把高家女们下嫁的。老夫人受人敬重,风光不限,便是有个当太后的女儿,若是她们当中也出一个未来的“太后”生母,不说满门荣耀,便是自己也受用无尽。
徐嬷嬷安抚着:“大夫人也是一时想岔了,不明白娘娘你一片苦心,都说如日久见人心,大夫人总归是能明白娘娘的安排的。”
高太太入宫几十年,心性早就坚硬起来:“她能不能明白过来哀家不在乎,天子的后宫好不容易静了下来,一切都风平浪静,宫中又有皇长孙,哀家容不得这后宫出一丁点岔子。”
“缀霞宫那边的东西,送过去了?”高太后如今甚少主动提及宫中的事,徐嬷嬷楞了会,须臾才点点头:“宫中各司多,要尽数找出来要耗费一些时辰”。徐嬷嬷朝窗外看了眼,见天儿已经暗了,“老奴估摸,这个时辰也应该送过去了。”
内务那边不敢耽搁,把各司的册子给找了出来后便命人赶着往缀霞宫送,赶在天彻底暗下来送到了缀霞宫。
宫中早便挂起了宫灯,宫中灯火通明,只缀霞宫地处偏远,林子密,便是有几盏灯火也瞧不大清路来。到了缀霞宫,顾全把人领到钟萃面前,钟萃见了人,叫人接了册子来,还让芸香给封了个红封,便把人送出去了。
缀霞宫这里离东西六宫远,林子又密,倒不好多留了人的。一到入夜,后宫中也无人来登门的。
内务处送册子的宫人出了缀霞宫,便直直要出林子,走到一半,想着先前送册子来时过了怡春宫,叫怡春宫主子熙妃叫住了会,熙妃想也是用过了晚食,正带着宫女走动,正见了内务处的宫人捧着不少册子打从门前经过,便叫住了他,熙妃娘娘也没过多过问,只问了他去哪个方向,听宫人说了是缀霞宫后便让他赶紧过来。
除开外,熙妃倒是不曾过问过别的,钟嫔娘娘没问,宫人也一时忘了这事儿,不过他想着,钟嫔娘娘要协助徐嬷嬷管着宫务的事儿想来也并非隐秘,管事也没交代要避着人的,想来叫熙妃娘娘见到了也不碍事,熙妃娘娘为人温和,又不曾打听过别的,最是体谅他们这等奴才们了。这般一想,宫人心里越发安定,把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钟萃得了宫中各司册子,趁着夜里看了两册,册子上详细的阐明了各司的职责,下边有无设有处、房,又统辖着甚,库里还有甚,有无损坏等都有表明,只具体是阐明各司职责,对库中东西只略微做了大概统计,细则的册子应还存在内务处中,有需要时取了来照对。
芸香陪着明蔼玩了会,心里算了算时辰来:“主子,你都看了一个时辰了,再看下去眼要坏了,可不能再看了。”
钟萃这才放下书,夜里看书只看一个时辰是早就定下来的,往日钟萃都是捡了书看,今日却是看起了宫中册子来。
她转去洗漱,散着发出来,芸香忙拿了巾帕一点点给她绞干发丝,钟萃靠在小床边,看着在床上安睡的明蔼,细白的指腹伸出,轻轻在儿子细嫩的小脸上点了点。他睡得十分安稳,平日也鲜少吵闹,是个十分乖巧的孩子,就如同上辈子一样,等他长大一些,还会十分贴心她这个当母妃的。
王嬷嬷说过,她幼时也不爱吵闹,十分好带,叫两个嬷嬷都省了不少心,张嬷嬷家的环环兄妹与她性子不同,闹起来的时候张嬷嬷家中一刻也得不到安静,便是因为家中儿女太过叫人操心,张嬷嬷只得不时回家照顾,钟萃好带,王嬷嬷寸步不离的带着也行的。
钟萃轻轻点了一下,正要再点一下,芸香见了,忙阻止她:“主子不可,秋夏两位嬷嬷可是说过了,不能碰小孩脸的,往后嘴该合不拢了。”
这些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多且繁琐,其中不少有着荒谬之论,只钟萃身为生母,到底有所顾忌,怕当真有了个万一,到底不敢再点。
“我轻轻点的,都不曾用过劲儿的。”
芸香替她绞着头发,一边还警惕的看着钟萃,寸步不让:“那也不行,殿下已经安睡了,主子要是把殿下弄醒了怎的办,现下还不到吃奶的时辰呢。”
皇长子每日的作息伺候的宫人们可是十分清楚,尤其夜里时辰,每过上一个时辰便要喂上一次奶,秋夏两位嬷嬷夜里亲自守着,亲自抱了人去偏殿让奶嬷嬷喂奶,等吃好了再抱回来的。
绞干发,芸香扶着钟萃上床安歇。钟萃房中早前从不留灯,有皇长子住进来后,殿里角落里放着盏灯,房中隐隐约约的,倒也勉强能看得清。有秋夏两位嬷嬷,外间还有婢子们守着,钟萃夜里也不敢全然放松了的,迷糊中她还听到秋嬷嬷接了夏嬷嬷的位置来守着,两位嬷嬷小声的说了两句。
清早醒来,钟萃先是去小床边看了看,皇长子这会已经醒了,小脸红扑扑的,见了钟萃,还十分高兴的拍了拍自己的软被。
守在身边的已经换成了彩霞,秋夏两位嬷嬷年纪也不小了,夜里守了夜,待天快蒙蒙亮,皇长子吃完奶便去歇下了,彩霞芸香两个接替她们。白日里又有钟萃亲自看着,秋夏两位嬷嬷也安心。
钟萃冲他笑笑,转去先洗漱,等用了早食,外边天已然大亮,天光大好,还透着些暖,想必是个晴朗的日子,钟萃把皇长子抱到外边榻上来,她坐在外边挡着,靠着轻轻读起了书。读到尽兴处,钟萃还故意逗着他:“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我们大皇子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皇长子看着人,小手一握一握的,似在回答一般,钟萃不时便拿了书中的句子同他讲,又自问自答的:“不错,咱们大皇子已经知道了,一到十是最基本的,便如人有十指一般,十个十呢便称百,十个一百呢便是一千,那十个一千又该是多少呢?对是一万,便是如此推下去,母妃再读几句给我们大皇子听听好不好?”
皇长子如今尚不会讲话,只能由着钟萃又挑了几句告诉他含义来。清早读书便于记性,钟萃读了会书,便拿了昨晚内务处送来的册子看了起来。
钟萃把宫册都看过了一遍,倒是对宫中的运转大体上有了模糊的概念了,内务处下便有银库、皮库、瓷库等,另有染作、铜作等,再有司衣处二房。那掌仪处便是掌内务处祭祀、礼仪乐舞之处,宫中逢节日宴请朝臣,便需掌仪处出马,上驷院是马房,武备院是甲库、毡库,上宸处为管着园囿、河道,宫中太池与宫外行宫一应由上宸处管辖。
再有膳房、司宫处等,也由内务处统辖,只司刑处被单独分了出来,宫中犯事宫女嫔妃都由司刑处审查。只钟萃自觉只是协理徐嬷嬷管着宫务,分担一二,对司刑处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
早前淑、贤二妃在时尚且只能掌着采买开支,宫人调遣等事,宫人犯错淑妃倒有权处置,但宫妃犯事却只能交由前殿,由天子来裁断。那淑贤二妃尚且没有这个权力,她自然也没有。
钟萃看了两日,便叫顾全把这些册子送回了内务处,同徐嬷嬷说了声,下晌徐嬷嬷便带着账册来了。内务处的账册有数本,涉及到各司各处,有详细的细则书写记载,最后才是抄录,把需要采买的分发下去。
徐嬷嬷带了其中一本账册来,宫中的内务处从高祖起便运转,沿用至今,历经过数代,账册上的条条框框早便定下,只要按了定下的条框填上去便是。
许多人家家中的账目之所以混乱,便是因着传家日短,往前无例,无法沿用,只能一步步摸索着来,没有各种条框给框着,极容易出了差错,一个不小心便毁于一旦了,“所以那等传承越久的人家,为何家中的儿女容易说上亲事,便是同样道理,当家夫人们看中的便是这底蕴两个字。”
倒也不是宫中的便全然没有错处了,一代代传下来,都是不断改进才有如今的,说到此处,徐嬷嬷不由得有些严肃,叮嘱钟萃:“嫔主子往后若是发现哪里有不对之处,若是想改动一二也并非不可,试一试倒也无妨,只莫要在这账册上改,若是改差了,这册子改得面目全非了,便也毁了。”
早前那废妃董氏掌着内务处,内务处的账册被她改得面目全非,拿着册子都对不上账,徐嬷嬷接手后,是亲自带着人清点了各司各处,又按早年的账目册子重新做出来的。
钟萃想着那副画面,脸都羞红了,便如同练大字一般,若是在练了一半的大字上去乱涂乱改,早前花费的精力便白费了,读书人最是爱惜书、字,岂有这样糟蹋的,钟萃端正身着,小脸十分认真:“徐嬷嬷放心,我肯定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