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侯府等了两日才等来宫中回信儿。接到宫中传召,老太太等人最为高兴:“宫中既然愿意见,足以见得五姑娘对我们侯府还有情面。”
这给老太太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但入宫人选却叫老太太有些为难起来,按她的本意,本是想带侯夫人穆氏一同进宫的,但二夫人姜氏、三夫人裴氏都有意入宫,还说着与钟嫔许久未见,除此外,秦姨娘也闹着要跟着进宫。
二夫人三夫人虽身上没有命妇之位,不如穆氏这个侯夫人的身份来得体面,但侯府几位爷一母同胞,都出自老太太肚子,老太太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偏心大房,叫二房三房心里不痛快。
秦姨娘闹,那是因为仗着是宫中钟嫔生母的份上,老太太对她可就没这么好耐心了,连面都没出,命人把她给打发了。
入宫这么大的事,哪里是一个妾室说去便能去的。
秦姨娘被老太太给打发了,心里万般不服气,她虽是妾室,但如今在宫中的钟嫔可是出自她肚子里的,侯府都要靠着宫中的钟嫔,她这个生母自然也跟着沾光。便是对上侯夫人穆氏秦姨娘也是不怕的。
等侯爷钟正江从衙门回来,秦姨娘先叫人截了胡,把人截到了自己院子里来。秦姨娘在钟正江心里本就有几分情面,如今又有钟萃在,钟正江对秦姨娘母女也十分看重。
秦姨娘先是好一阵儿柔声细语的伺候,把人伺候得妥帖,眼见气氛已经拱上,秦姨娘软着身子靠过去,娇滴滴的开口:“侯爷,五姑娘入宫许久,妾虽是妾室,却也是生母,自她入宫后,妾身心里便没有一日放下的,只想着再看上她一眼,说上半句话的,还请侯爷看在妾这一片母女之情上,给妾一个机会才是。”
钟正江一个五品挂名闲职,在侯府中呼奴唤婢,前呼后拥的,但在衙门里,整日也不过无所事事,还得被上峰们呼来唤去的,朝中上下可是看官职,而非身份来的,钟正江自是想往上升迁的,这两日下衙回府便会问上一句宫中的信,也只今日还未来得及过问,便叫秦姨娘先请了过来。
钟正江被伺候得飘然,正要下意识点头,突然,他蓦然一把推开了秦姨娘起身,又立时转头看她:“宫中回信了。”
他说得十分肯定。钟正江堂堂侯爷,便是在朝中毫无建树,却与并非听不懂话外音的。秦姨娘明面上说与钟嫔母女情分,想看她一眼,又何尝不是透露出宫中已经回了信,而且是同意了女眷们入宫的请求。
秦姨娘跌坐在地上,又叫江陵侯突然变脸吓得一怔:“是、是啊,今日传来的,侯爷莫非不知?”
钟正江不答,抬腿便要出院子。秦姨娘心里凭的生出一股气来,跌撞上去拉住了江陵侯的衣袖,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侯爷,妾身还恳侯爷成全这一回。”
钟正江不管后宅事务,对妻妾之间的争斗也只当不知,若换做往常,只是一些衣裳首饰之类的小事他便也应了,但这一回入宫可是事关他能否升迁的大事,容不得丝毫差错,在这等事情上,钟正江自然能拧得清,不会叫美人嗔上几句便昏了头。
他扯开袖子:“入宫之事自是老太太做主,老太太若允了,你便能跟着入宫去。”
可老太太就是不应!秦姨娘若非不是叫老太太回绝了,又哪里使计先把江陵侯给截来的。她便是想先凭着温言软语叫侯爷应下她。
入宫的钟嫔可是她的亲生女儿,这府上可都是借了她亲生女儿的光,凭什么她这个当生母的反而不能去了?
秦姨娘可是知道的,老太太带着大夫人穆氏入宫自是为了眼前的侯爷,那二夫人三夫人想去,可都是心里藏了奸,想去讨要好处的,她自该也去讨一份的。
侯府给七姑娘钟雪定下的这门亲秦姨娘可不喜欢,那穆家是三品大官家里,还是大夫人穆氏的娘家,给她们说也是好话连篇,说钟雪过去就是大少夫人,往后还能掌家,若是嫁到其他人家去,自是嫁不到高门大户嫡长孙去,穆家的嫡长孙若非不是已有过两任妻室,自也轮不到钟雪一个庶女的。
秦姨娘两个初听时倒是觉得满心欢喜,穆家可有穆侍郎这个三品大员在,可比江陵侯府这个空有侯府爵位的有身份,只欢喜过没几日,秦姨娘母女两个就觉得不对了,那穆家说得好听,但钟雪是什么人,她可是宫里钟嫔的亲妹妹,怎么配一个有两任妻室的还是高攀了呢?
那穆家再大还能大过宫里的钟嫔不成?秦姨娘母女回过味来,开始反悔了,凭着钟雪是钟嫔亲妹妹的身份,她何愁嫁不到好人家的?别说三品大官家里的嫡长孙,便是王孙公子也不是嫁不得的,要是嫁到王孙公子家里,指不定往后还能当上王妃娘娘的。
有更高的了,秦姨娘母女就看不上穆家了,秦姨娘想跟着进宫,为的也是此事,钟萃是当亲姐姐的,她进宫求求情的,钟萃至少也该把这事给办妥,去天子面前帮着亲妹妹求个恩典的。亲妹妹日子好了,以后也能帮衬着她。
钟正江记挂着宫中传来回信的事,哪里还想与秦姨娘纠缠的,见秦姨娘还想开口,收了袖子便走了,留秦姨娘在后边倚着门框使劲儿跺脚。
钟雪就躲在院子里,等江陵侯一走,她偷偷摸了过来,急切的问道:“姨娘,父亲答应了吗?”
秦姨娘唉声叹气:“本来侯爷都快答应了,结果临到头他又不应了,非说要问了老太太的,老太太要是应了我还百般筹谋做何的?”
钟雪咬着嘴,还有些不满:“姨娘你怎么不多求求父亲啊,不是你说的么,女人只要肯软一软,对付男人自是手到擒来。”
秦姨娘当初就是凭着这些手段才叫江陵侯上心,还能在最受宠的时候跟当嫡妻的大夫人穆氏对上,钟雪自幼长在秦姨娘身边,自是授了秦姨娘不少教导。
“我不想么?你父亲一提这事就走了,我又拦不住,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不然你自己去。”秦姨娘恼怒起来。到她如今这个年纪,府上自有更年轻貌美的妾室能讨了侯爷宠爱,一月里能到她院子里来坐两回就不错了,便是如今不时给了赏赐下来,那也是因着宫中的钟嫔的缘故。
钟雪见她生气,身子缩了缩,转身跑了。
进宫那日,老太太到底还是带了二夫人姜氏和三夫人裴氏。外命妇入宫需要先朝太后和中宫拜见过后方才随着出入后宫嫔妃的殿中,姜氏和裴氏是头一回入宫,出府前,老太太特意叮嘱过。宫中规矩森严,命妇们都是得了宫中嬷嬷们教导提点的,老太太不愿带姜氏两个来,也是怕她们冲撞了宫中贵人。
引路宫人在前边走着,踩在地上鲜少发出动静来,双手交握腹于胸前,低眉垂眼,直到几声娇笑声传来,引路宫人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轻声对老太太几个交代:“是熙妃娘娘,昭嫔娘娘和小主们,熙妃娘娘为人温和,你们规规矩矩朝她行礼便是,熙妃娘娘不会计较别的。”
宫人三言两语说了,便当先几步朝几位在路旁的嫔妃们行礼。老太太几个心里有了数,不敢耽搁的上前,朝几位嫔妃福了礼。
熙妃果然如同宫人说的那般温和,她眼眸闪了闪,十分温和亲切的说道:“不必多礼,几位不是宫中的吧,不知是那户人家?”
宫人看了老太太等人一眼,照实说道:“回娘娘,是江陵侯府,她们入宫拜见太后娘娘。”
熙妃入宫多年,自是认不得老太太等人了,闻言顿了顿,脸上又挂上了亲切的笑,仿若还带着点亲近一般:“是钟嫔妹妹家的啊,老太太好精神,却是半点不显老的。”
老太太哪里敢受,忙客气回了。熙妃见她们拘谨,也不好强留人,十分善解人意的:“既是要去永寿宫见太后娘娘,老太太自去吧。”
“谢娘娘。”老太太福了礼。宫人又引着她们往永寿宫去。姜氏和裴氏头一回进宫,走在森严庄重的禁宫中,两个人只见城墙上那些一板一眼站着,配着刀的侍卫们就一阵儿腿软,连头都不敢抬的。
到现在见了后宫的嫔妃,言语中又如此亲切,倒是叫她们提着的心放了一点下来,两人落在最后,悄声说了起来:“方才那些便是宫中的娘娘么,难怪都说美人都在宫中呢,你方才瞧见没,那些娘娘们个个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怎么挑的,还有娘娘们的穿戴,往常可都是没见过的。”
“是,说是熙妃和小主们,我瞧着衣裳样式却是不显的,还是得宫中的娘娘们会打扮的。”
前边引路的宫人停下脚步,看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严肃:“两位夫人慎言,宫中不允这般私下议论,两位夫人莫要违了规矩才好。”
老夫人立时看了眼二人,眼中含着警告,又朝前边引路宫人抬抬手:“她们初次入宫,不懂宫中规矩,若有冒犯了的,还请谅解这回。”
引路宫人本就只出言提醒一句半句的,江陵侯府是缀霞宫钟嫔的娘家人,得了太后娘娘开口入的宫,引路宫人哪里敢当真得罪了人的,也回道:“不敢当,宫中规矩多,还要劳烦老夫人多提上一二了。”
老太太连连点头,姜氏两个被说得连头都不敢抬,连到了永寿宫都不敢再开口的。高太后向来不见人,只让她们在外殿磕头请了安,就命人引她们去了缀霞宫。
老太太几个为了入宫,从一早便开始准备,宫中只天子,太后等几位能在禁宫里乘辇车,宫中森严,行卧举止都有要求,为了不叫人看轻,老太太一路上都绷着精神儿,又不断在宫中穿行,若非一股气强撑着,早就软了下来。
直到到了缀霞宫,老太太脸上的紧绷才微微松了些,连穆氏几个都偷偷吁了气儿,引路的宫人上前朝守门的侍监说了话,又朝她们看了眼,交代完便离去了。
今日是玉贵当值,他朝老太太几个看过,朝她们抬手,规矩齐整,但并不热络:“娘娘已经在里边等着了,几位随我来。”
他往前引路,叫身后老太太等人脸上都沉了沉。在她们想的,知道她们是这宫殿主子的娘家人,这缀霞宫的宫人自该对她们客客气气,甚至是谄媚讨好的,岂料这宫人如此反应,实在是出乎了她们意料。
老太太重重的说了句:“走!”
一宫之主非嫔位以上不能住,钟萃早前为了避险一直住在偏殿,到正式受封后,宫人们才陆续把主殿收拾了出来,不过前日才收拾齐整。
钟萃倒是没急着现在就搬到主殿来住,但是在主殿接见了老夫人几个。
玉贵把人引到,朝殿外守着的彩蝶说了声,便回去当值了。彩蝶倒是不若玉贵那般客气,反倒和和气气的朝她们说:“方才大皇子醒了,娘娘正陪着,劳烦夫人们稍等一等。”
叫她们在殿外候着!老太太沉着脸,侯夫人穆氏正要开口,到底又顾忌着这是宫中,连老太太都没发话,她也不好冒这个头,只能脸色难看的落在老太太后边。
钟萃倒也非是故意要给她们下面子,实在是恰好碰上了,等明蔼睡下,她这才把人交给了秋嬷嬷。
彩蝶在外边通报过了,得了里边应声,这才掀了纱帐,迎了老太太等人进门。
缀霞宫主殿跟偏殿不同,里边陈设摆件一应奢华庄重,是杜嬷嬷亲自盯着收拾出来的,老太太等人原本还想着进殿以后要好生问上一番,责备几句,只一入殿中,威严宽广的大殿,从她们的方向看去,长长的长毯上方,几阶玉石铺就的阶梯上,钟萃端着在首位之上,身边两侧站了两位气质上等的嬷嬷,右边还有数位宫婢。
她就那样的看着她们上前,直到近前来,四目相对,老太太几个想的责备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钟萃如今的模样与她们记忆中,从前在府上时犹如天斩之别,长相倒是不曾变过,五姑娘钟萃的样貌在侯府的姑娘中也是极好的,若不然也不能叫穆家的长孙想要娶回去的。但也只有长相相似了。
她浑身的气质高雅,还带着通身的书卷之气,看她们的目光平淡冷静,宛若是不相识的人一般,头轻轻抬着,眼中丝毫没有得意之色,哪有从前在侯府时半分唯唯诺诺,低眉谦卑的模样来。
老太太和姜氏两个与钟萃接触的时候不多,但穆氏却记得最清楚不过,从前为了打压府上的庶女,叫她们不要忘了嫡庶尊卑,如五姑娘钟萃,正房那张冷板凳便是常年为她备着的,再有下人们知道主子不喜,为难这些不受宠的庶子女们也是常事。
做得最不加掩饰的便是她的嫡次女,三姑娘钟蓉。钟蓉从小被她养得骄纵,也从未把府上的庶女看在眼中,最是喜欢欺压五姑娘钟萃,穆氏当母亲的,哪里不知钟蓉是嫉妒那五姑娘生有一张好模样,只是钟蓉做得不过了去,穆氏也由着她。可如今,亲眼见到从前的五姑娘钟萃,如今的钟嫔,却生生叫穆氏心里升起了忐忑来。
钟嫔得宠,她若是记仇,便是在这深宫中,手伸不了那么长,可只要她随意说上几句,三姑娘才好不容易定下的亲事便会生出波澜来…
杜嬷嬷候在钟萃身侧,见她们一双眼直愣愣的往嫔主子身上看,眼中还满是诧异,上前了一步,“放肆,见了嫔主子为何不行礼。”
君臣,先有君后有臣,老夫人是三品命妇,钟萃是四品嫔位,但她为天子妃,按理老夫人便需要朝她先行礼,便如同先前去永寿宫时,见到宫妃,外命妇要先见礼同样。
杜嬷嬷一声喝斥,老太太等人心中再不敢轻视,纷纷朝上行礼。钟萃看着她们弯腰行礼,眼眸顿时复杂,心头一动。曾经这几位侯府的当家夫人,在钟萃眼中便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她们的一言一语就能断了他们这等庶子女的前途,任由她们捏在手心,如同一座大山,穷尽力气也翻阅不过去。
但如今却像完全调转了一般,在她眼里的“大山”主动弯下腰,朝着看不上的一位庶女行礼。
杜嬷嬷见嫔主子有些愣神,忙小声提醒:“嫔主子?”
钟萃眼眸一闪,平静的看着下边,微微侧了身,只受了老夫人半礼,她虚虚抬手:“祖母不必多礼,请起,赐坐。”
话落,便有宫人上前引着老夫人等入座,又立时奉上了清茶。
到这会了,老太太已然接受了如今钟萃的变化一般,面色如常,看着钟萃的目光都带上了慈爱之色:“娘娘入宫久矣,老身在府上也时常挂念着娘娘,见娘娘如今安好,便也放了心了。”
穆氏心里有事,难得一言不发的,姜氏和裴氏倒是跟着老太太身后,热切的同钟萃说起了话来。
钟萃入宫时,姜氏和裴氏都十分热情,给她送了许多珠宝首饰,钟萃在应下了要见老夫人等人,便命人挑了些御赐的珠鬓钗发来,她轻轻点点头,便有宫人捧了匣子出来,奉到老夫人面前:“这些都是宫中赏下来的,二婶三婶看看喜欢不喜欢?”
姜氏和裴氏相视一看,哪里料到原本瞧着对她们不冷不热的五姑娘刚坐定就给她们赏的,两人往匣子里一看,都是从未见过的样式,何况这可都是宫中之物,若是能戴上一二,岂有不叫人羡慕的份?
姜氏两个忙点头:“喜欢喜欢,五姑娘有心了。”
姜氏一时高兴,把从前唤钟萃的名喊了出来,叫裴氏碰了碰,顿时反应过来,巧笑着拍了拍自己:“敲我这张嘴,是娘娘了。”
“没关系。”钟萃倒并非那般挑剔之人。
寒暄后,老太太饮了会茶水,恢复了些精气神儿,在说了家中对钟萃的挂念后,如同久未相见的亲人一般,柔声说起家中的事,老太太一心挂着江陵侯升迁之事,并无多少心思周旋:“上回你父亲从外地回来后,十分惶恐,生怕办砸了差事,给嫔主子添了麻烦,如今每日除了上衙,连外边的人情都不去走动了,下衙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说是要好生为朝廷办差。”
穆氏等人也是知晓进宫的目的,老太太一开口,穆氏照旧不吭声,她生怕钟萃记仇,还记得她这个嫡母待她不好的事,姜氏两个顺着点头:“是,大伯如今跟变了个人似的,连我们二爷都叫不出去了。”
裴氏斜睨她一眼:“按说四姑娘如今定亲了,二伯应最为忙碌的才是。”
钟萃不知四姑娘钟琳定亲的事,但她都入宫近两载,钟琳和钟蓉排她前边,便是定了亲也十分正常的。钟萃还有几分好奇:“四姐姐定的哪户人家?”
裴氏替姜氏说了,还指了指穆氏:“你四姐姐定的是国子监祭酒关家,你三姐姐定的是长平侯府。”
钟萃记得上辈子定给长平侯府的是钟雪,四姐钟琳倒是不曾变过,只钟蓉的婚事却变了,她若是定给了长平侯府,钟雪便不能再与长平侯府定下了。
但钟萃并未说甚,只顺着裴氏看像穆氏,问了句:“从进殿里便不曾听母亲说过话,可是身子不适?”
穆氏见她看向自己,忙道:“并无不适,娘娘不必忧心。”她自是生怕钟萃想起了从前来,便是随意使使手段就能叫她吃点苦头的。推己及人,穆氏虽觉得她身为嫡母,做的事并非难以理解,何况她到底庇着人好生长大了,但若换做是她,想来心中也不舒坦,自是要出一出这口恶气的。
钟萃轻轻颔首,同老夫人说起江陵侯钟正江来,钟萃从陛下处知晓父亲江陵侯的事,知他非是那等有能力的官员,她对侯爷为人不了解,只从前觉着颇有威严,如今听老太太说起侯爷的作为,钟萃信以为真,倒也欣慰他的进步,还安慰老太太:“父亲有此等毅力自是极好,等他学成,定是能为朝廷好生办差的,祖母宽心。”
老太太目光诧异,抬眼仔细看她,一手抖了抖,去拿桌上的茶水,没注意打翻了茶盏,茶水顺着淌到她衣袖上,沾湿了一片。
钟萃忙叫人领了老太太去里边换衣裳。穆氏几个身为儿媳妇,也跟着进去伺候了。
杜嬷嬷这才压着声提点:“嫔主子,奴婢瞧着,老夫人的话中却还有几层意思。”
杜嬷嬷是专门安在钟萃身边提点她的,钟萃对她也十分信任。她朝内殿方向看了看,小脸上写满了沉思,仔细想了想老夫人的话,极为认真的请教:“嬷嬷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