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侍监先去了永寿宫。
高太后身体不好,御医叮嘱过要早些安歇,但今日不同,到时辰了,高太后面上也丝毫不露疲态,焦急的等着缀霞宫那边的消息传来,正副心神都放在了那上边去。高家人见状,只能陪着她一起等着。
殿里只有些许浅显的交谈声低低响应,底下的连小辈们面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疲态来,更阔论是年迈的老夫人了。高老夫人早就靠着软榻闭了眼,老夫人身为太后生母,身份特殊,底下的夫人姑娘们却是不能的,只能强撑着精神,姿态端庄的坐着。
直到粗重的脚步声响起,殿中人一震,顺着看去,御前宫人喜气洋洋的走进来,抬手便朝高太后道贺:“娘娘大喜,缀霞宫钟贵人已平安诞下皇长子殿下。”
高太后顿时起身,恨不能现下身在缀霞宫里:“当真?陛下如今何在?钟贵人如何了?”
宫人回道:“陛下现下正在缀霞宫中,钟贵人得御医诊过,并无大碍,一应事宜正等着陛下示下呢,陛下特意命奴才来永寿宫秉了太后。”
高太后下意识朝窗外看了眼,眉宇间更添了几分喜色:“好好好,咱们皇长子可是正逢着新岁来了,钟贵人也无事,可是老天保佑了,哀家知道了,你自去报喜吧。”高太后打发了人。高老夫人都已叫下人叫醒了的,得知消息,同高太后道喜:“娘娘盼这一日可算是盼到了。”
老夫人身为高太后生母,哪里会不知道高太后的心结。
高太后连连点头:“母亲说的是,哀家总算是盼到了。”
高家等到宫中传了喜事出来,这才方告辞出宫。外命妇们不能在宫中留宿,便是太后恩典,也只能破格留了老夫人下来,其他人却是不行的,高老夫人婉拒了她留宿的话,叫下人整理好了衣裳,同高太后告辞,带着高家女眷们出了宫。
一出宫,高家大夫人二夫人便忍不住了,看着老夫人的目光略有些迟疑:“母亲,咱们难得入宫一趟,为何不同娘娘说说。娘娘也是高家女出身,指不定娘娘心中也是有这个意思的,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开这个口的。”
高老夫人入宫一日,现下瞧着仍是精神抖擞,目光有神,她朝前头引路的宫婢看了眼,压着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好了,我不说自有我的道理,宫中慎言。”
高家大夫人二夫人这才不出声,低着头,目不斜视的随着前边往宫外走。夜沉如水,各宫早便静了下来,除了些微蚊虫鸟鸣,便是从前殿里传来的丝竹翠乐声,和着唱曲声幽幽传来。
天子未曾留下只言片语便从前朝设宴中扔下文武百官而去,百官们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事好,对宫中不时关注过的,见陛下那般行色匆匆,去的方向又是后宫之中,想到后宫里即将出生的皇长子,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百官们都是精明之人,便是一时没回过味来的,在三言两语的提点暗示下,心中大致也有了谱,面带微笑的端了酒杯,朝坐在后排的江陵侯钟正江过去。
宫中设下年宴,钟正江身为五品闲职,又有江陵侯这个爵位在,自也能入宫参加宫宴,只钟正江官职不高,在宫宴上的位置便落在后边,身边坐的也都是相差无几的同僚们。
宫中的钟贵人不肯见侯府的女眷,他在如今这个闲差上一直没有动静,上回得岳丈出手,安排钟正江随着工部出使河道事宜,本是特意把这个机会腾给他,好叫他能添上两分功绩,往后也好提拔,谁知河道事宜出了岔子,捅到天子面前,朝中还特意派了御史下来,最后查清是文书出了岔子,但叫朝中上下不得安宁,别说是他,便是此处出使的钦差张庭中张大人都没讨到好。
张大人得天子看重,还叫天子训斥他“粗心大意”,罚他数月月俸以示惩戒,出了乱子的文书直接贬了一级,像钟正江这等随同人员,不说被牵连进去,能全身而退已是运道好。一干人等罚的罚,贬的贬,哪里有讨到好的。
有这回的教训在,钟正江也歇了要往上走的心思,正与身边的同僚说着话,就见前边的三四品大臣们举着酒杯,朝他摇摇一抬。
钟正江颇有些受宠若惊的,跟着举了酒杯,连着喝了好几杯,这才察觉到异样来。他只是一个挂五品官职的闲差,就是岳丈身为吏部侍郎,也不过是三品官职,哪能让与岳丈同等品阶的官员们主动朝他举杯的。
钟正江这酒喝得有些没滋味,前边的同僚倒是回过头来,笑盈盈的同他碰了碰杯,压着声小声朝他道:“恭喜了啊钟侯爷。”
钟正江一头雾水的,还有些疑惑:“同喜同喜,只是,这喜从何来?”
同僚看他一眼,只当他还瞒着:“还能有什么?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呢,陛下如此重规矩之人,何曾有过在宫宴上扔下百官,一句话不交代便走的?这可是头一回的,能叫陛下这般失态的还能是为何,瞧陛下往那边去便有数了,侯爷你如今可是不同了,若是那位…,侯爷前途无量啊,这殿中如今谁不知的,侯爷何须隐瞒。”
钟正江还当真不知。身为男子,钟正江向来只关注前边的事,连后宅事务都鲜少过问,钟萃若非进了宫,钟正江也不会上心两分的,钟贵人有喜他自是知晓,只到底不曾过多关注,也不知钟贵人如今具体情形。
他顿时端正坐起,脸色大变:“当真是这般?”说着,钟正江脸上露出喜色来。
同僚反倒是看他这般十分诧异,心里还升出一股荒诞来。也难怪听说宫中这位钟贵人与江陵侯府不亲,若换做旁的人家,宫中有这样一个得宠的女儿,还怀着当今皇长子,便不说日日探听挂心,也总该是能估摸着几分的,哪有如同这江陵侯这般的,连入宫的女儿要生产了都不知晓的。
也莫怪为何这江陵侯有一个身为吏部侍郎的三品官员的岳丈,多年来却还是挂着闲职,毫无长进,更不说再进一步了,这般行事作风,哪是能干大事之人?
同撩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虽说这江陵侯行事糊涂,但运道却非一般人能比的。往宫中送一位庶女都能得了天子恩宠,便是江陵侯能力差,但只要后宫中这位贵人在,有皇嗣在,江陵侯哪怕不能再进一步,但保他的荣华富贵却是足够,不知叫多少人艳羡的。
同僚心中复杂,却还是和和气气的:“八九不离十呢,侯爷福气来了。”
殿中文武百官虽有猜测,却到底做不得数,未知真假,只得在殿中静静等着,好在殿中火盆不少,又有舞伎乐伎们在殿中翩然,有同僚陪着,文武大臣们自得其乐,直到御前宫人领了天子旨意而来。
宫人扬着声儿,召了身后的宫人抬了宫中珍酒上来,笑盈盈的:“陛下有旨,迎皇长子出生,特赏珍酒一坛,与诸位大臣共贺。”
百官心中早有猜测,如今不过是当真定下,纷纷谢恩。等宣旨宫人离去,百官们提着珍酒,朝江陵侯钟正江而去。
皇长子被安置在钟萃身边的小床上,钟萃已经被移回了自己殿中,御医亲自查过,确认她只是力竭,等休息够了便会醒来。
徐嬷嬷带着人在产房里正里里外外的收拾,殿中闻衍坐在床沿守着他们母子,御医虽说过无事,但钟萃脸色仍然苍白,连嘴角也破了,说是她自己咬伤的,闻衍目光在她身上看了好一会,目光沉沉,眼中明灭,好一会才移到皇长子身上。
皇长子安安静静的躺在小床上,他现在脸上红彤彤皱巴巴的,还看不出来眉宇到底像谁,但闻衍已经认定了他的长子模样会随了他,他们父子一脉,自该长得相似。
想着,他还朝一旁充当隐形人的杨培问道:“你说,皇长子的样貌可是随了我这个父皇?”
杨培低着头,闻衍身子一僵。他倒是跟前跟后,但是却连皇长子的模样都没看过,陛下护得那般紧,又不要她近前的,他如何知道到底是随不随天子了的?
杨培硬着头皮说道:“皇长子是陛下的长子,自然是会随陛下的。”
闻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对。”
正说着,秋嬷嬷轻轻走了进来,行至跟前,压着声音,“陛下,该给皇长子喂奶了,奶嬷嬷已在偏殿候着了。”
接生嬷嬷和奶嬷嬷都是一同找来的,高太后和天子皆重视缀霞宫,徐嬷嬷在挑选人时更是半点不敢疏忽了去,找好了人便让随着接生嬷嬷一同住了进来。早在前些日子奶嬷嬷便按御医的嘱咐开始用膳食,确保奶水健康。
闻衍还有些不放心:“送过来的奶嬷嬷没问题吧?”
这是他的皇长子,闻衍生怕有丁点不好,天然就担忧起来。
秋嬷嬷忙回:“陛下放心,徐嬷嬷那边再三查验过,这两位奶嬷嬷送来时,住进殿里这些时日,老奴们也仔细观察过。”
闻衍安了一点心,但还是说道:“那你先抱了皇长子去喂了奶,你们亲自给盯着,等喂好了再送过来。”
孩子刚开始喝奶,要多耗费些时辰,秋嬷嬷怕耽搁了,略微迟疑:“陛下,这头几回许是要多待一待的。”
闻衍轻声“嗯”了声,往后靠在床沿,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等着喂奶好。秋嬷嬷便也不多说,抱了皇长子要去偏殿,闻衍看着人,似突然想了起来:“你们是母后宫中之人?”
秋嬷嬷回转,轻轻点头:“是,老奴跟夏嬷嬷都是永寿宫中的。”她们只是叫高太后派过来提点钟贵人的,怕她不知如何养胎的,如今钟贵人诞下皇长子,她们也要回永寿宫了。
闻衍缓缓开口,一语定了下来:“你们就留在缀霞宫伺候吧,贵人身边没有嬷嬷,你们有经验,正好在缀霞宫里帮衬贵人,照料皇子。”若非这是永寿宫中的人,又是母后那边亲自挑选了送来的,按闻衍的想法,便要亲自从御前挑信任的嬷嬷送过来的。
秋嬷嬷一愣。
闻衍抬了眼:“怎么?不愿意?”
天子声音轻缓,但秋嬷嬷却脸色一变,忙解释:“老奴自是愿的。”缀霞宫宫人少,钟贵人也随和,对她们两位嬷嬷也敬重,平日提点几句也听进了心里去的,还有小宫人伺候着,在缀霞宫的日子十分轻松,比之在永寿宫也是不差的,秋嬷嬷只是没料到天子会开口把她们留下来。
秋嬷嬷有些迟疑:“只是老奴两个来时是得了娘娘授意,如今留下来,是否还要同娘娘禀一声的?”
闻衍看了一边默不作声的杨培一眼,说道:“朕自会叫人同母后说一声。”
秋嬷嬷这才放心了,抱着皇长子朝天子微微福了个礼,便去偏殿寻了奶嬷嬷。
前殿,文武百官饮了宫中珍酿方才一同离了宫,今日不设宵禁,宫门候着各家的马车、轿子,车夫和小厮早前躲在偏门里躲冷,许久不见老爷们出来,正疑惑着,又只能干等着。
江陵侯府的车夫和小厮混在人群里不显眼,见其他高门大户的小厮们围着,江陵侯府势小,连带车夫和小厮也插不进话,直到各家老爷们从宫中出来,小厮们忙起身去接人。
江陵侯府的轿子在边上,小厮守在门口,想着如往常那般候着,等大官们走出来后才接到自家老爷,却不料侯爷头一个走出来,虽浑身酒气,但却叫其他大官们簇拥着,走在中间。
小厮一愣,都回不过神儿来的,还是叫旁边一位小厮给碰了碰才清醒,陪着笑脸上前:“各位大人好,小人来接侯爷。”
钟正江整个人醉醺醺的,脸上却又红光满面的,自家小厮自是认得的,他从同僚身上移开肩膀,重新搭在小厮身上,还不忘了朝同僚们摆摆手:“先家去,改日我再家中设宴,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叫小厮脸都吓白了,老爷平日对这些大官都十分敬重,缘何现在便这般随意了,更叫小厮惊诧的是,那些平常叫人不可亲近大官们反倒是格外友善,一口便应了下来:“行,我们就等着了,你设宴下帖子来就是,定会登门叨扰的。”
小厮想,许是这些大人们喝醉了的,是以才说了胡话,不然哪会这般的?闷着脸带着侯爷上了轿子,一直到回了侯府,小厮把侯爷送到了正院,想了想,到底禀到了大夫人穆氏跟前儿。把侯爷跟诸位大臣在宫外的事说了说。
不止小厮,其他高门大家的小厮见自家老爷们对江陵侯一个五品官如此客气都十分诧异。
穆氏叫了丫头送侯爷去后边洗漱,听了小厮的话,穆氏目光闪了闪,摆摆手:“你做得好,这般异样许是有些牵扯,我知道了,下去领赏去吧。”
小厮高高兴兴走了。
穆氏坐在房中,细细回想着小厮的话。穆氏头一个想到的是父亲穆大人,穆大人身为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在朝中多少是有几分面子的,但小厮说有不少二三品大官如此客气,那便不是冲着穆大人的面子了。
穆氏嫁入江陵侯府多年,位置稳稳当当,靠的便是父亲穆大人在,别说江陵侯,便是老夫人对她都要看几分薄面,穆氏便再是以家世为傲,也知道父亲穆大人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儿能叫数位二三品大臣给侯爷客气的。
不是外臣,侯爷如今也没在朝中有什么建树,穆氏妇人家,心到底更细致些,在除掉几条侯,便想到宫中。江陵侯钟正江只管外不管内,向来对后宅之事不上心,穆氏却不同,她算了算宫中那位的日子,心里模糊的浮现出一个念头来。又隐约叫她倒抽口气,说不出是喜还是妒。
钟正江叫丫头扶了出来,穆氏忙起身,等人靠在榻上,穆氏挥退了人,趁着钟正江如今还有几分清明,忙问道:“侯爷,是不是宫中有好消息了?”
钟正江眼里有两分诧异,随即又陷入了浑浊,他声音粗重,仿佛陷入到一总思绪里,神情激动,“以后我们钟家就是皇长子的外家了,我看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我,还不是要朝我点头哈腰,朝我递出橄榄枝来,官大又如何,他们还要主动朝我敬酒呢,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给我道贺呢…”
他说着,声音弱了下去,渐渐闭上眼,打起了呼噜。
穆氏瞳孔一缩,心中的猜测得以成真,她坐在床沿许久,这才披了披风出了门,守在外边的丫头见状,正要开口,穆氏先说道:“侯爷在里边,找个人去伺候去。”
穆氏匆匆赶往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已经歇下许久,院里的老嬷嬷见穆氏深夜过来,想劝她明日再来,穆氏哪里等得及的,“我有大事,必须现在叫母亲知晓。”
这般时辰过来,事情自然不是小事,老嬷嬷思量了下,到底入了内,过了片刻,出来请了穆氏进去。穆氏进去不久,便有老太太高兴的声音传了来。
宫中之事,除了钟家,各家都得了信儿,高老夫人一行女眷回了高家,老夫人这才召了高大夫人和二夫人,沉声开了口:“以后那事便不许提了,给慧心她们挑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便是,以咱们高家的身份,要挑选合适的人选却是不难的。”
大夫人两个面面相觑:“母亲,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好了把她们两个送一个入宫么?”
高太后年迈,天子正是身强力壮之时,他们高家虽是天子母族,但帝王之心难以揣测,便是高太后都对天子无法,谁能知天子对高家还有多少情分在?待往后宫中嫔妃有孕,与他们高家更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往后新帝登基,他们高家身为先帝母族,位置却是不上不下的,因此高家动了送女儿入宫的心思。高家出了一个太后,若是有太后支持,便是再出一个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沉着脸:“便是我们动了这心思又如何?宫中太后娘娘却是丁点没有要接高家女入宫的心思,太后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高家女需配门当户对的儿郎,却是不能入宫为妃的。”
何况,老夫人冷眼瞧着,天子和娘娘对那缀霞宫庶女诞下的皇长子实在上心,天子如此重视皇长子,便是送了高家女入宫,若是争不过呢?这些男子,对头一个子嗣总是会多上心的。
高大夫人,二夫人多少有些不甘,但老夫人说得也不无道理,便只能把这份心思给压下。
钟萃醒来已是次日了,芸香守在床边,见她醒,忙上前:“姑娘,你醒了,现在好点了吗?”
钟萃先看了看枕边,“皇子呢?”
芸香退开身,露出旁边的小床,皇子正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呢:“是秋夏两位嬷嬷说的,姑娘需要多歇息,皇子不时便要奶嬷嬷喂奶,怕打搅了姑娘,便把小床给搬了来。”
钟萃微微侧身,身下顿时一痛,她咬咬嘴,目光放在小床上,目光细细在皇子身上描绘,眼中软成一片,芸香轻声在身边说道:“咱皇子一点也不闹腾,连嬷嬷们都说皇子是她们见过最安静的了,奴婢方才瞧了好一会,不过现在也瞧不出皇子到底像谁,倒是听伺候的说,陛下已经看出来了,说皇子似陛下。”
提及天子,钟萃这才分出一点心神来:“陛下呢?”
“陛下天快亮了才回了前殿,临走前还吩咐了,要奴婢们好生照顾贵人和皇子的。”
年节时下,宫中也封了笔,闻衍找了好几个名儿出来,都是难得的好名,他却还有些不满,只皇子名拖不得,总是要定一个下来,闻衍最终定下了“明蔼”这个名,还问过钟萃,钟萃自是应承的。
冬日寒凉,对刚生产的妇人来说却是正好,钟萃在床上躺了数日才能下地,连圣旨都未亲自接下,闻衍翌日便下了旨,擢升钟萃贵人身份为嫔。
钟萃身子渐好,皇子也逐渐褪去了刚出生的皱巴巴,小脸圆润乖巧,一日便是多在睡,钟萃也能伴着他许久。
这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
皇长子降生后,天子每日都会来缀霞宫坐一坐,直到前朝揭笔,百官上朝,因忙着官员调任之事,这才改为三日一次。
下晌,天子照旧召了两位太傅和吏部尚书乌大人商议过国事,乌大人先行告退,闻衍端坐御案,看了下边两位太傅:“两位太傅可是还有事?”
彭范两位太傅拱拱手:“是为中宫之事。”
闻衍面上的笑意敛了敛。
范太傅亲自递上一封名录:“臣等早前不能为陛下分忧,实在汗颜,如今官员调任,新上任的几位大人家中却有适龄的贵女人选,才情样貌无不叫人称赞,可堪择一入宫,为中宫。”
闻衍接了名录翻开,上边记载的人选却是如今调任回京的几位大臣之女,还附上了出身和几句评语。
闻衍在彭范两位太傅身上看了看,彭太傅虽未开口,但意思与范太傅相同。闻衍合上名录,眼眸中叫人瞧不出情绪,半晌,他缓缓开口:“中宫之位,朕已有了人选。”